第28章 、26(小裴回來啦) (1)
◎在她臉頰蹭了個吻◎
粗糙到不堪入眼的繡工,彎彎扭扭的荷包,曾被玉明熙捧在手心裏珍愛着,後來看穿了男人的真面目,笨拙可愛的荷包也變成了取笑她愚蠢的惡心玩意兒。
可惜她沒有那麽狠的心,沒有将荷包燒毀扔掉,而是扔到箱子裏再也不打開。如同她對待趙洵,哪怕上輩子因他而受盡屈辱,這一輩子也始終無法對他痛下殺手,只冷漠避開,期盼此生不負相見。
心軟是她最致命的短處。
“定情信物”的出現,在她心上撞響警鐘,苦心謀劃的一切,就要因為那個男人毀于一旦。
玉明熙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慌張而激動的心催促着她去見他,當面問一問,他到底有何臉面上門來見,毀了她一輩子還不夠嗎?
抓起小厮手上捧着的荷包,玉明熙快步走去前廳。小燕見狀,趕忙拿着燈籠追上去,不知內情,話也不敢多說。
府裏的下人并沒有放那男人進來,玉明熙來到府上側門內,隔着緊閉的門,壓抑下顫抖的心髒,沉聲道:“我與你之間的情誼早在五年前就斷幹淨了,為何非要糾纏我不放?”
門外的男人隔了一會兒才恭敬應聲:“大人甚是思念郡主,只求一見。”
陌生的聲音将情緒激動的玉明熙暫時拉回理智中,她示意小燕去拉開門,透過半開的門縫,只見到一個身着常服的男子在夜色中微弓的身子,無論是身形還是聲音,都不像趙洵。
玉明熙皺眉,“你是什麽人,怎會有他的荷包?”
男人冷靜答,“屬下是羽林衛中人,替都尉大人來傳話,冒犯郡主,還請見諒。”
新晉的羽林都尉趙大人,果然是他,竟然是他。玉明熙早該想到,前世趙洵為達目的不惜耗費多年時間博取她的感情,今生,他同樣會不擇手段地向上奪權。
她今天早上才剛剛回京,趙洵就迫不及待的派人來給她送荷包,定是籌謀已久。
羽林衛又說:“我家大人說了,郡主您手底下的人已經查到了他身上,于情于理都遲早是要想見,與其讓您再浪費時間去找,不如他主動來見您。”
“我為何要見他!”玉明熙壓抑怒氣,駁回他這一番替她省力的“好意”,“你回去跟他說,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才與他交往過密,如今都過去多少年了,現在又想見我?真是可笑。”
不過是用錢財收買她身邊幾個人而已,休想逼迫她就範。
羽林衛不曾擡頭,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懇切,“郡主切勿動怒,大人還說了,您能在官場上做到現在的位置不容易,他在禦前若是說錯了話……那郡主日後将如何自處呢?”
玉明熙語氣冷了下來,“你威脅我?”
身後的小燕見過了荷包後,愣愣地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開口罵道:“你家大人落魄時,我們郡主不曾奚落也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還送了不少稀奇珍寶,夠他吃一輩子的了,沒想到如今趙大人發跡了,成了陛下跟前的紅人,不是上門來道謝,反而派了你來威脅人,若傳出去,是要給全京城的人恥笑嗎!”
羽林衛低着頭,“小人只是個傳話的,一切都是大人的意思,事情如何,還是要看郡主的态度。”
玉明熙按住情緒激動的小燕,回道:“趙大人如今只是一個四品羽林都尉,也敢來威脅我了,若我這一次縱了他,那這郡主的身份還真是輕賤了。”
說罷轉身,小燕氣哄哄的上去關門,外頭人眼疾手快,擡手攔住。
“大人知道您脾氣倔,特命我将此物呈給您。”說着,羽林衛從衣服裏掏出幾張紙,從門縫裏遞給小燕。
小燕看不清上頭的字,将其呈給玉明熙。
昏暗的夜色中,唯有小燕手上的燈籠略微有些光亮,玉明熙借着燈光看清上頭的字,是一些狀紙、籍契,還有口供,“這是什麽?”
羽林衛平淡答:“這是沛國公長孫家所犯的罪證,不過是些借着太孫的名去強占民田、當街打人、逾制鋪張的小罪過,不足以呈上去讓陛下親看。但若是一條一條去府衙裏告,哪怕是國公府家的公子,也是能告的成的。”
玉明熙心下一驚。
沛國公家中人口衆多,長孫怡是大房嫡女,她下頭還有幾個弟弟,更別說二房三房的叔叔和堂哥堂弟,這麽多人總會有幾個心思不正的,自己犯了錯自己受着就是了,偏偏還會牽連國公府的名聲。
自從太子李乘風去後,皇帝并沒有立新皇儲,太子下葬之後不久,長孫怡便帶李澈回了自己原先的宅子去住,就在國公府隔壁。
沛國公家出了罪人,長孫怡與李澈也只是在名聲上不好聽。但他們借太孫的名頭去欺壓百姓,追查下去,李澈必定會受到牽連!
玉明熙攥緊了手上的狀紙,這些都是臨時抄錄來的備份,及時她撕了幹淨也無濟于事,“他這是在逼我……”
羽林衛不予置否,輕聲答:“明日春昕茶樓雅間,恭迎郡主駕臨。”
如此淡然的态度,俨然不将她的怒意看在眼中。羽林衛只是一個替主子辦事傳話的人,他的态度就是趙洵對她的态度。
玉明熙深感自己輕視了趙洵的傲慢與成算,攔住了要出門打人的小燕,冷聲應道:“他連沛國公家的罪證都有,想必早已經把我的軟肋捏在手裏了,那我還真得去看看,趙大人是個什麽人物。”
“多謝郡主體諒,那小人就回去複命了。”說罷,羽林衛從門外走開,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沉沉夜色中萬家燈火安詳和美,小燕關上側門,壓着聲音委屈道:“郡主,他們也太欺負人了!難怪您當時突然跟趙洵斷了聯系,原來他是這麽一個恩将仇報的無恥之徒!”
不知是酒意太盛還是方才被氣得不輕,玉明熙腿虛的沒有力氣,半邊身子都依靠在小燕身上,“是我太看輕他了,當初就應該……”
應該殺了他,将他千刀萬剮扔到亂葬崗,永絕後患。
腦海裏冒出這麽一個念頭,玉明熙覺得恐懼。往事不可追,後悔是沒有用的,可她……怎麽會想到殺人呢?
一路走來,她只知道兢兢業業的做事,與人為善,籠絡人心。從未想過自己會用殺人來解決問題,她不想變成如李祿、趙洵一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哪怕自己利用了裴英,也從未想過要奪去誰的性命。
是她錯了嗎?
還是說……要想手握權力,就要以鮮血鋪路呢。
她下不去這樣的狠心。哪怕真的能回到當初,她也無法下手殺死趙洵。如今被他卷土重來,上門威脅,終究是躲不過。
黑夜深沉,院中石燈照亮回卧房的路,玉明熙步伐緩慢,掩面流淚。
小燕心疼地安撫:“郡主您別哭……”
小燕想說有皇帝會給她們撐腰,但玉明熙就是因為受了皇帝的訓斥才收斂鋒芒。她又想說至少有長孫怡與李澈會與她一條心,但母子二又有把柄在別人手裏握着。想來想去,還有一個她一直瞧不上的裴英,如今正是用到他的時候,偏偏人還在邊關回不來。
眼下真成了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玉明熙比小燕更要清楚這一點,與她交好的官員并不少,若她非要拉趙洵下馬,明日早朝便可帶人聯合上奏。但李澈的把柄被趙洵握在手裏,李乘風死後,李澈就成了聯合太子舊黨的關鍵,如果他出了事,那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将會迅速崩塌。
她需要裴英回來,只要他認回皇家,不僅可解她此時之困,更能穩固她的勢力。
可是他不在……他什麽時候回來?
少年曾在她耳邊說過,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當時聽在耳裏只當成是年少戲言,如今困頓之際,多希望他的話是發自肺腑的承諾。
想到這裏,眼淚哭得更兇。玉明熙抽泣着回到房中,小燕扶她上床,聽她口中隐隐呢喃着“裴英”,心中微痛。
郡主都給人欺負哭了,還想着那個沒良心的小少爺。
小燕服侍她躺下,拭去她臉上淚水,輕聲問:“郡主,林公子今夜不是宿在我們府上嗎,你若是心裏不舒坦,不然奴婢去将他請來,或許他能為郡主出謀劃策呢。”
卧在床上的人兒眼眶含淚,鼻頭微紅,緊咬了下唇,搖搖頭,“別去找他了,林太師年紀大了,林家指着楓眠當家作主,若是被我和趙洵的恩怨牽連,反而是我害了他。”
她知道林楓眠的為人,知道他一定會幫她,所以更不敢對他提起。
她沒有爹娘,嫡親的家人遠在廣陽府,受不到她的庇護也不能給她多少幫助。林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京城裏,指望着林楓眠一個人撐起家業,若是他出了事,整個林家都會跟着遭殃。
既然是她與趙洵的恩怨,該由她自己來解。
客院寧靜,一輪彎月在夜空中若隐若現,被風吹散的雲彩遮在月光前,如同飄渺的仙霧遮在一明瞳前,夜色中的京城,叫人看不分明。
臨睡前,府上的丫鬟送來了解酒湯,林楓眠喝下後腦袋舒緩了許多,他沒有喝的很多,神思比較清晰。
坐在床榻上回味着玉明熙喝醉時的神情,漲紅的臉頰,撒嬌時的模樣極為可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看過對方最為狼狽可笑的模樣,彼此之間雖有秘密,但最為信任。
無論是半路冒出來的裴英,還是別的什麽人,都比不上他與玉明熙的情比金堅。
可今夜吃酒,他漸漸發覺,玉明熙對他隐瞞了很多事。他有機會去細問,卻沒有開口。若是明熙心有謀劃卻不願意對他講,他能夠理解,卻也難免失落。
曾經無話不談的青梅竹馬,成了官場上榮辱與共的臣。究竟是幸運,還是無奈。
林楓眠正要睡下,外頭小厮敲門來報,“公子,我聽有個小丫鬟說郡主哭了,也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聞言,林楓眠趕忙下床來,穿上外衣就走出來。“郡主的主院在哪個方向?”
“我帶公子過去。”
主仆二人一路走去,玉明熙住的院子就到眼前時,林楓眠猶豫着停下了腳步。
小厮疑惑:“公子,郡主的住處就在前頭了,您怎麽停下了?”
林楓眠微微皺眉,白淨的臉上展露憂慮,長袖下的掌心緊握,“如今已是深夜,我一個外男私入郡主寝院,傳揚出去,會壞了她的名聲,還是等明日……”
小厮跟在林楓眠多年,知曉他看重禮儀廉恥,讀的都是聖賢書,勸道:“公子與郡主是總角之交,怎能算是外人。太子走後,郡主在京城無依無靠,只有您是她最信任的人了,若是您都不管她,郡主得多傷心。”
聞言,林楓眠走進院去,一路被幾個丫鬟看到,他無暇解釋,在幾不可聞的議論聲中,敲響了玉明熙的房門。
“明熙,你睡下了嗎?”
屋裏無人應答,片刻過後,小燕從裏面打開門,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林公子,郡主她已經睡下了。”
林楓眠向裏看了一眼,瞟見她的外衣整齊的挂在衣架上,低下頭不敢再看,問:“我聽府上的丫鬟說她哭了,你可知是為何?”
小燕從容道:“郡主只是喝多了酒,想家人了,林公子不必擔心,您回去睡吧。”
“她真的沒事嗎。”林楓眠又問一遍,狹長的鳳眸中滿是擔憂。
小燕微笑說:“真的沒事,郡主睡前還說明日要請您去茶樓品茶,公子快回去養精蓄銳,明日才好陪我家郡主吃茶。”
聽她對答如流,又說明日安排,林楓眠只得相信。即使他不信,也不敢闖進玉明熙的閨房中,便應了聲好,離了院去。
房中,玉明熙躺在床上裏偷偷抹眼淚。
朦胧的月光灑在窗外,染了夜色的樹枝微微泛光,繁盛的葉子藏在陰影中,在天明到來之前,只得委曲求全。
第二日睡醒,眼睛紅了一圈,小燕端來熱水泡了也不見好。
玉明熙換好衣服,梳妝打扮,去後廳吃早飯。小燕陪在身邊,小聲問:“郡主您真的打算去見趙洵嗎?萬一他下套欺負您怎麽辦?”那個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壞人,什麽事做不出來。
玉明熙細細思索,喃喃道:“既然是私下會面,必不能帶太多人手惹人注目,帶上兩個信的過的護衛即可,青天白日,天子腳下,料想他也不敢對我怎麽樣。”
在府中吃過早飯後,林楓眠去了禮部,玉明熙去戶部,兩人約好中午空閑時出來吃茶。
林楓眠見玉明熙神色如常,這才放心。
兩人剛從茶樓出來,林楓眠就被禮部來的人叫了回去,他還有很多公務沒做完,便向玉明熙告辭。
看着林楓眠離去的身影,玉明熙轉身往回走,沒有回戶部,而是去了離此兩條街之外的春昕茶樓,趙洵約她相見的地方。
身邊只帶着小燕與兩個護衛青竹和楊宏,玉明熙走進茶樓,便見昨日那個身着便服的羽林衛等在一樓,看到他們一行人後,将人引到樓上。
羽林衛打開門請她進去,玉明熙邁進去後,羽林衛攔住了她身後的人。
玉明熙對着屏風後那個模糊身影冷道:“趙大人要同我說什麽要緊的事,連我身邊人都不能聽?”
那人微微勾起嘴角,聽到她的聲音後,緩緩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說道:“郡主不必擔心,這裏只有臣一個人,皇城根下,臣怎敢對郡主無禮,只是想與郡主說些知心話,還請郡主垂憐。”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玉明熙都已經快要忘記他了。五年過去,他的長相與脾氣,在她腦海中早就模糊了。
玉明熙看房中的确沒人,又見羽林衛身上沒有帶兵器,才說:“讓我的貼身女使進來。既然趙大人想說知心話,那讓她一同聽着,也并無不可吧。”
那人爽快道:“自然可以,只要郡主想,哪怕是将皇上請過來坐在這裏聽,臣也是願意的。治平,不必攔着了。”
裝腔作勢。玉明熙走向屏風,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吩咐自己的護衛,“你們現在門外候着,既然趙大人問心無愧,那你們也不必拘束,若聽到有什麽聲響便進來。”
“是。”二人應聲,與宋治平分門而立。
小燕跟在她身後,露出袖子裏藏着的玉簪,小聲道:“郡主別怕,他若是敢動壞心思,奴婢就戳瞎他的眼。”
玉明熙摸摸她的頭,走向屏風後。
站在窗邊的男人面容清冷,鼻梁高挺,生的一雙惑人的狐貍眼,只朝人看一眼,擡眸間便能勾了姑娘家半條魂去。身為羽林都尉,他卻穿着如同書生一般,一身繡了墨梅的白衣穿在身上,文靜雅致,長發半束半散,輕盈發帶垂在身後,由白染黑。
五年過去,他還是如初遇那天一般,謙謙君子,不染纖塵。對着她微微一笑,眼中卻早已沒了當年的青澀羞意,而是志得意滿的傲氣。
“這是你的東西,還給你。”玉明熙從袖子裏掏出兩個荷包,一個嶄新被重物壓的有些變形,一個因為長時間的佩戴有些褪色。
她伸出手去,趙洵卻并不伸手來接。
玉明熙的手懸在半空伸不是收也不是,一轉身,将荷包放在了桌子上。
趙洵對她的動作并無太大的反應,只是靜靜的凝視着眼前的少女,她長高了一些,但身量還是小小的,杏眸明亮可愛,鵝蛋臉圓潤白淨,若是笑起來一定極美。
他淡笑着将自己戴了五年的荷包拿起,上前兩步,被少女警惕的向後躲開,呵斥:“你做什麽?”
趙洵微笑,将擋在她身前的是女使撥到一邊,強行拉住玉明熙的腰帶,“郡主不要亂動,若把腰帶扯壞了,才是真說不清了。”說着,将荷包小心翼翼的系在她腰帶上。
“你這是幹什麽,誰要你的東西。”不等他松手,玉明熙便要将荷包扯下來。趙洵戴過的東西,還想往她身上挂,誰稀罕。
趙洵低下視線,聲音微啞,“熙兒,這原本是我的,還給我可好?”
男人指尖所握并非那泛舊的荷包,而是玉明熙的手。深情款款,惹人心動。
“啪!”玉明熙抽出手來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趙大人若是特意來戲弄我,我就不奉陪了。”
玉明熙轉身要走,趙洵在她身後站着,捂着被打的半邊臉,垂下手來,冷言道:“郡主若想讓太孫平安無事,最好乖乖跟臣待在這兒。”
小燕攔在他身前,“不等你去告太孫的罪,我們先去府衙告你一個以下犯上!”
主仆兩人就要走到門邊,屏風後的趙洵依舊神色不改。
玉明熙打開門。
“三月三,宮牆外,馬蹄聲起兵刃落,故人去,黃鶴歸,閨房嬌娘……嫁與誰。”窗邊的男人念着詞句,仰望着樓下長街之上人來人往,聲聲入耳。
玉明熙僵在了原地,門外戲臺上曲調婉轉,品茶看戲的客人坐了滿院,熱鬧的世間衆生相精彩而充滿生氣。她整個人停在門前,發間步搖輕動,她緩緩回頭,幾乎忘記了呼吸。
小燕疑惑,拉着她的袖子問,“郡主,咱們快走吧,您還等什麽呢?”
玉明熙神情緊張起來,反手拉過她的手臂,将人推到門邊,“小燕,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趙大人聊。”
“郡主,您不會喜歡他念的幾句酸詞吧,咱們快走吧,跟這種人有什麽好說的。”
“小燕,出去。”玉明熙冷了聲音命令,将人推出門去,關上門,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三月三,是前世李祿帶兵圍宮的日子。趙洵念的不是詞,是在說前世李祿造反,害死皇帝後,她等在郡主府,被迫嫁進趙府做妾。
難怪,一個落了榜的書生只用兩年時間就成為皇帝心腹,輕輕松松就收買了她身邊人,還讓李祿在人前出醜犯錯。
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麽?
玉明熙走到屏風後,眼中除了憤怒更添一絲恐懼,她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的目的更不知道他今日約她出來所為何事,難道是為了前世的恩怨,特意來羞辱她?
“不走了?”趙洵從窗邊轉頭,眼角微挑,露出狡黠的微笑,“郡主可否為臣戴上?”
玉明熙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被她放在桌子上的荷包,那是被她壓在箱底的那一只,五年間她甚至忘了這個東西的存在,一個定情信物。今日帶過來就是為了與他徹底一刀兩斷,沒想到會自取其辱。
她倔強的站在原地,“你怎麽會知道三月三,難道你也是……”重生之人。
本以為自己再活一次已經是天下奇聞,沒想到還會碰到第二個。可自己是死了之後才重生回來,趙洵當時得勢又受新帝寵幸,身邊還有嬌妻相伴,他是怎麽死的?
“郡主想知道的事,臣自會相告,但是……”他走兩步來到她面前,指背輕撫她面頰,“郡主要親自為臣系上荷包,互換了信物,臣才好開口。”
就是想羞辱她罷了,說的這麽冠冕堂皇。
玉明熙敢怒不敢言,如今趙洵不單是皇帝的心腹,還與她一樣同是重生之人。她不知道他手中握着什麽把柄,他知道的比她更多,這一次敢拿李澈來威脅她,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林楓眠,是整個玉家。
少女像是被欺負的狠了,白皙的肌膚泛起淡淡的粉色,昨夜哭紅了的眼睛,如今微微噙着淚水,走去桌邊,拿起荷包回來,緩緩系在他腰帶上。
指腹柔軟,靈活的手指在他腰帶上穿梭,人卻小心翼翼的站在離他半臂遠的地方,保持着較為安心的距離。
看着她低着頭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模樣,趙洵恍惚間看到了當初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單純天真,無論他說什麽話,她都一臉欣賞的看着他,相信他。
小姑娘就在他身邊,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趙洵滾了滾喉結,擡手想要觸碰她。卻聽那靈動的聲音冷道:“回答我,你是怎麽知道三月三的,為什麽要傷害我身邊的人……”
記憶中崇拜而欣喜的語氣在眼前中只有冰冷和恨意,趙洵輕嘆一口氣,眼中生出疼惜與得意。
他說:“在你走之後,大概過了三年時間,新帝為人暴戾,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後來因為暴虐無道被義軍讨伐,我死在了戰亂之中,再醒來,發現自己不但沒死,還年輕了幾歲。”
不同的是,他被玉明熙給拒絕了,重生回來的時候,趙洵剛剛落了榜,家徒四壁,箱子裏是玉明熙當初送給他的貴重物品,他守着讀書人最後的底線,沒有變賣這些信物。
靠着前世在官場上的經驗和明裏暗裏收集的各個官員的罪證,他成功走到了禦前。
“我只是在皇帝跟前待了兩年,就發現郡主你與之前天真可愛的模樣大不相同,不但不求姻緣不議親,還在官場上大放異彩,便知道了,你與我一樣。”
說着,趙洵伸手輕挑的在她柔軟的面頰上輕撫,“熙兒,沒想到你為了不嫁給我做妾,能做到如此地步。”
玉明熙拍掉他的手,後退兩步,厲聲道:“我從來都沒把你放在眼裏過,我做這些是為了我自己,你想擋我的路,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
曾經将她當做工具來利用的趙洵,在暴露了真面目之後,從來對她沒有好臉色。此刻聽了她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臉上笑意更深。
他不顧她的拒絕,牽住了她的手,調笑說:“熙兒,你不是能混跡官場的人,你的心不夠狠,就算不是我出手阻止你,也會有別人眼紅你的權勢,給你使絆子。”
“少在這花言巧語。”玉明熙用力想要掙開他的束縛,卻拗不過他的力氣,“我沒有因為前世的事以直報怨,你卻本性不改……既然如此,我們官場上見吧,看誰能笑到最後。”
少女冷漠的眼神讓趙洵神色一怔,他松了她的手,說道:“傻熙兒,我是在幫你啊。”
“你想害裴英,這也是在幫我嗎?”玉明熙轉過頭去,不想看他。
趙洵對她解釋說,“我為了你,連三王爺都設計了,日後沒有人威脅我們的安危,我會讓老皇帝好好活着,等到李澈再長大些,我們二人一同扶植他坐上皇位,我做我的攝政王,你就是堂堂正正的護國公主,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話語間滿溢激動之情,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與欲望,他不僅要做攝政王,還要迎娶玉明熙,做大靖國權力最高的男人。
他的計劃非常完美,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偏偏跑出來一個裴英,乖乖在京城裏做一個無才無德的少爺就算了,到邊疆後不但掙了軍功,還一路升軍職。前幾日聽人來報,裴英已官至三品,比他都高一級。
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遠方表弟,成了他迎娶玉明熙的最大障礙。
李澈也好,林楓眠也好,他們都有複雜的關系網和家族,只要用心去查去找,總會有軟肋和把柄。裴英卻是個特例,無親無故,無牽無挂,一心忠于玉明熙。
若不除掉他,他們姐弟二人一文一武說不定真能搞出點名堂來。
“熙兒,你不需要他,你的身邊有我就夠了。”趙洵笑着,一身書生裝扮卻不見一點斯文氣質,滿心的老謀深算,狡猾狠毒。
“你做夢!”玉明熙怒道,“你敢動裴英,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趙洵完全不把她憤怒看在眼中,反而更加想将人收在手中把玩,自信道:“已經晚了,只要他離開蒼州,就絕對不會活着回到京城。”
聞言,玉明熙轉身就要往外走,趙洵拉住她,“我知道前世對你有虧欠,這一輩子我會好好補償你……我會娶你做我的妻。”
“放手。”玉明熙冷言。
看她态度如此堅決,趙洵有些急躁,“熙兒,只要你與我聯手,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住口,你不配叫我的名字。”玉明熙甩掉他的手,打開門走出去。
在熱鬧的戲曲聲中,玉明熙帶人離開,走到長街上,回眸看了一眼茶樓上的男人,扯下腰帶上的荷包,扔到腳下,眼中滿是憤恨。
客人走了,宋治平未加阻攔,等他們走遠後才進房中,恭敬問:“大人的事可辦成了?”
趙洵看到樓下少女扔了荷包,眼中露出一絲不悅,“有了底氣果然是不一樣,不過也就讓她任性這一時,過兩天那個臭小子一死,她沒有了靠山,不還是要回到我身邊來。”
“那就提前恭祝大人,大權在握,成功抱得美人歸。”
離了熱鬧的街市,玉明熙急忙派人去兵部與吏部打聽平北軍中的人員調動。
地方駐軍內部的職位升降不歸朝廷統管,兵部與地方軍打交道多一些,能知道一些。若是裴英已經請調回京,折子很快就會送到吏部,由吏部官員安排新職位。
趙洵這個大惡人,前世禍害她還不夠,這一輩子還要來對付她。說什麽聯手,明擺了就是讓她放棄奪權,臣服于他。
所有人都以為她想要推舉李澈做皇儲,只有她自己清楚,裴英才是她的底牌。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兵部與吏部一點消息都沒有。飛鴿傳書兩封,一只原封不動的飛回來,一只現在都沒有回來。
玉明熙心急如焚,飯都吃不下,白日裏還要去戶部做她侍郎的本分,回了府就着急的問有沒有關于他的消息。
是不是真出事了?怎麽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半個月後,秋葉初落。飛出去的信鴿一只接一只,終于有一只帶着信件飛回。
“行至景州,路遇流寇,遭圍困數日,方才脫困,将軍重傷……”後面的字被血暈染,已經看不清了。紙上的字端莊方正,一看就不是裴英的筆跡。
手裏攥着信紙,眼淚登時落了下來。信上日期是在三天前,景州就在京城之外,騎馬兩天就能到。
玉明熙拿下挂在牆上的弓箭,抹掉眼淚,叫上小燕與府上的護衛軍,不到二十人,以去郊外秋狩之名,出了京城。
一路走官道,剛出京郊十幾裏地,便見不遠處一行人馬慢悠悠的向他們的方向行來。
看着那渺小的人影,玉明熙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她看不清那些人,但直覺告訴她——是裴英回來了。
初秋的風帶着暖陽的溫度從衣衫上吹過,路邊滿樹的綠葉沙沙作響,掩蓋了她砰砰跳響的心髒。身背長弓策馬狂奔,随着距離漸漸拉近,她看到對面隊伍中有一人沖在前頭,向她奔來。
兩支隊伍皆被甩在身後。
頃刻間,二人在路上相遇,拉住缰繩。駿馬長嘯,少年片刻也等不及,跳下馬來跑到她身邊。
“姐姐!”少年喘息聲未定,在她身側張開雙臂。玉明熙坐在馬背上失了神一般,激動、驚喜、失而複得,所有的心情在這一刻交彙在一起,她說不出話來,撲進少年懷中。
“為什麽不回信,我還以為你……我都要擔心死了。”玉明熙倚在他臂膀中,委屈的快要哭出來了。
裴英對她的“撒嬌”十分驚喜,将人抱得更緊,“我想早些回來見你,便提前請調回京,路上走了快一個月,又出了些事,失了喚信鴿的笛子。”
玉明熙已經不在意這些了,裴英好好的在她身邊,這就足夠了。
“你受傷了?”玉明熙想起信上所寫,慌忙起身,生怕自己不小心就壓到他的傷口。
裴英點點頭,不經意地把人拉回懷裏,輕聲答,“在腰上,姐姐若是心疼我,回府後可替我上藥。”
本是求寵戲說之言,玉明熙想也不想一口答應,如今裴英就是她的救星,她要把他放在心尖上寵,讓那個混蛋趙洵看着,她的裴英是如何的文武雙全,天之驕子。
長久分別的思念讓裴英迷戀與她擁抱的感覺,将人圈在自己懷裏,仿佛将她獨自占有,再也不分開。
秋日暖光迷離了眼中景,玉明熙的寵愛給了少年錯覺,更想再進一步,以解相思之苦。兩支隊伍的馬蹄聲漸漸靠近,兩人獨處的時間就要結束。
裴英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去,在她臉頰蹭了個淺淺的親吻,啞聲道,“我好想你。”
玉明熙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被親了之後,臉頰不受控制的熱了起來,還要裝作大度的模樣輕拍他後背,“我也想你……嗯,裴英,你抱得太久了,放開吧……”
趕緊松開,兩撥人都快到眼前了!
作者有話說:
玉明熙:得搞掉趙狗。
裴英:親親姐姐,抱抱姐姐,打爆趙狗!
◎最新評論:
【靠,趙狗真無恥】
【,,,,,死過一次的人還這麽軟弱,女主這聖母是真聖母,給你扣個666】
【營養液(1/1)成就達成,有一定幾率掉落更新,請俠士再接再厲】
【媽的趙狗無恥】
【書幣趙狗】
你寫,或者還在寫,地雷就在那裏,只增不減。】
【趙狗乍一看有點割裂感,一邊做着類似那種追妻火葬場的事情,一邊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