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布陣
柯然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六個紅豆面包,四罐旺仔牛奶。
袁徹看着被塞到手裏的旺仔牛奶,又無言地看着在旁邊大口嚼着面包的柯然。
“旺仔牛奶,你多大?”
“怎麽了?很甜啊,很好喝。”柯然像是要證明這一點,還啧啧有聲地品嘗着牛奶,誇張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袁徹被他這個動作弄得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咬了一口面包,嘗了嘗牛奶,牛奶太甜了,不是他喜歡的,可他還是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來。
兩個人嘴巴都被面包塞滿,暫時沒有空間說話,可袁徹腦子卻沒有停,看着旁邊吃的津津有味的年輕人,袁徹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柯然似乎突然變得話多,臉上的肌肉也不那麽僵硬,總是挑起來的眉毛讓整個活起來了。特別是他偶爾還會調侃一下,完全沒有新人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這樣的柯然。
從昨天到今天和柯然在一起走現場也好,談案情也好,他們就像是老戰友一樣思想共鳴的無比默契,甚至老郭和他六年了都沒有這麽默契過。他甚至有種錯覺就好像和柯然不是才認識兩天,而是二十年前就認識了一樣。
鑒于他這樣的表現,袁徹決定先不去想他的那個特殊背景了。
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
咽下一個面包肚子裏有底了,袁徹拿起剛才看的小本本遞給柯然:
“你丢的,東西別放在屁股兜裏,上廁所不怕掉馬桶?坐着不硌得慌?”
“順手而已。”柯然飛快地看了看小本子,又看了看袁徹,一瞬間的不自然之後是在自然不過的樣子伸手接過本子塞進襯衣口袋裏,讓平板的襯衣顯得鼓鼓囊囊的。
袁徹似乎沒有看到他這個小動作,塞了一口面說道:
“你的字挺好看到的,和你的人一樣中規中矩的,看你記了很多。好像很多事你早就看到了,為什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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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然低頭研究手裏的面包,嘴裏好像嘀咕着什麽“鬼知道。”又馬上擡頭咧嘴笑着說道:
“我也是感覺有問題而已,畢竟我是新來的,又沒有什麽經驗,總不能在你們面前說我感覺不對吧?你們能聽嗎?”
袁徹搖搖頭,手指正要戳戳柯然的肩膀,可在離他肩膀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格了,又握成了拳頭:
“你只要說的有道理,我就沒道理不聽。下次發現什麽直接說,你要是早說,或許我們能省去不少時間。看不出來,你小子直覺還挺準。不過有一點從剛剛見到你就覺得你怪怪的,怎麽轉性了?”
柯然停頓了一下說道:“有嗎?可能是我們熟悉了吧,我和別人熟悉了就不一樣了。”
袁徹點點頭,确實有理:“那倒是,不過你從剛才開始就叫老郭老郭的,不是一直叫他郭哥?”
柯然被面包噎了一下,罐子裏牛奶已經空了,袁徹馬上把自己喝剩下一半的牛奶遞過去,柯然喝了一口這才順了下去:
“我是聽你叫,所以才跟着叫的。怎麽,不行嗎?”
“老郭應該不會介意,不過也叫不了多久了,他後天就不在三組了。”想到這兒,袁徹還是有點落寞的。
柯然像個過來人一樣安慰着:“人走了,心還在,常聯系就好了。”說着手還在袁徹的肩膀上拍了拍,不但拍,還順手捏了一下袁徹肩頭堅實的肌肉。
袁徹盯着停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剛咬一口的面包含在嘴裏停止了咀嚼的動作,他擡眼看着對面柯然的臉,那張臉上無比真誠,沒有任何除了輕松愉快以外的其他表情。
又停格兩秒,袁徹才在面包快要從嘴裏掉出來的時候及時咬住了,他仔仔細細地看着柯然的每一個動作,眼神中帶着疑惑。
面包正吃着,袁徹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技術李打過來的。
袁徹忙把自己手裏的面包連着袋子丢在儀表盤上,拍打了一下手上的面包屑接通了電話:
“有什麽好消息?”
“你剛才發過來的三張照片我對比了一下,照片裏的三個人看上去不一樣,但從肩膀寬度,身材比例,身體曲度等數據對比顯示其實是同一個人。還有那個在樹林裏戴帽子的男生和影院裏的女人比對不是一個人。戴帽子的和這三張照片是一個人。不知道你們聽明白沒有。”
技術李說話的功夫,柯然把手機裏那三張出入呂益柔家的照片遞到袁徹眼前,袁徹的眼球盯着照片裏從外表看上去完全不同的人,似乎想到了什麽。
“明白明白。謝了!”說完電話還沒挂斷就拿過柯然手機仔細看了又看,然後擡眼看着一直盯着他的柯然:
“孫一柳還是個變裝達人,那他離開學校之後,再變裝回到學校襲擊劉藝就不是不可能了。”說着他把手機裏的照片發給劉靈玲,附上一條信息之後,身體靠在椅背上:
“這麽說,那個曲靜家鄰居看到的曲靜,吧樂樂酒吧員工看到的曲靜就是他變裝來迷惑我們,混淆作案時間的。難道他早就給自己安排好後路,為的是自己有不在場證明嗎?還是這麽做是為了給呂益柔制造不在場證明?”
柯然正吞着面包,安靜地聽袁徹分析,聽到最後一句突然像被通上220伏電一樣竄了起來,手裏新打開的一盒奶被他擠得冒了出來灑到褲子和衣服上,噴射出來的奶還跋山涉水地跑到袁徹的幹淨襯衫上:
“呂益柔!”
袁徹着實被吓了一跳,差點跟着跳起來,看柯然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的面包屑直掉,伴着一些白色的旺仔牛奶就像個吃奶的孩子,猜想柯然想到什麽關鍵的問題,沒顧上自己被波及的衣服問道:
“你想到什麽了?”
“老郭,郭哥不是一直找不到呂益柔?如果,呂益柔也變了裝呢?”
“怎麽變?她是因為突發情況到的醫院,沒帶多餘的衣服,醫院也不可能人随手放衣服像電視劇一樣能順來一套的。”
“呂益柔是突發情況,她在急救和之後一直是穿着旗袍的。如果她換上病號服,把頭發披散下來,混在住院部來往的病人中間,肥大的病號服足可以掩飾住她。連手腕都蓋的死死的。”
“可如果她穿着病號服離開,在乘坐交通工具不是很奇怪?”
“離開醫院的監控範圍,再脫了呢?交通工具,我們聯系一下出租車公司,看看有沒有這樣的女人坐車。”
袁徹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他接通後聽了一會兒,臉露喜色:
“謝了,我們馬上過去。哦對了,麻煩你們的人穿着便衣不要太引人注目,我們還不能确定給他是不是會回去。”再次謝過後挂斷電話,袁徹一刻沒有耽擱馬上啓動了車子駛出停車位。
這邊聯系出租車公司的柯然正講着電話,還帶着一點哭音:
“對,對,我姐姐有抑郁症,我特別擔心她。麻煩您一定找到她,再晚了我怕來不及了。好,謝謝,找到了就打我這個電話。謝謝。”
放下電話,柯然臉上剛才還聲情并茂的焦急難過的表情瞬間消失了,躍躍欲試地問道:
“找到了?在哪兒?”
“就在我們說的那個範圍內,那一帶出租房屋很多,派出所已經找到他住的房子了,正在聯系房東,等我們去确認。你剛才演的挺像的,我差點都當真了。”
“我那是沒辦法了,趕鴨子上架,沒想到還上去了,電話那邊是個女的,都替我着急了。”
袁徹看着柯然明顯我驕傲的神情,這一天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臉:
“要不,你再演一次,這次找個哥哥怎麽樣?”
“他會打車嗎?也對,現在時間對他來說最寶貴。”
于是接下來袁徹再次見識到柯然的演技,只不過這次是扮演一個焦急的爸爸找一個沖動的孩子,壓低的嗓音都惟妙惟肖的。
這要是在昨天,他怎麽都想象不到柯然還能演這一出。可今天一天這樣的表演就看了好幾次了。
等柯然挂斷電話,袁徹搖搖頭佩服地說道:
“我以為老郭已經是很會變臉的,你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過獎了。”柯然臉上絲毫沒有謙虛的表情說着。
“給老郭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可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住所了,估計他這會兒在呂益柔家裏,我們兩路并進重點從他們的房間裏找出來他們兩個可能去的地方。”
柯然正要打電話,劉靈玲的電話打了進來,聲音有些傷感:
“頭,我錯了。剛才看劉藝手臂上的針眼,以為是和薇薇一樣被打了麻醉劑的,剛才醫院來電話,劉藝被注射了降血糖的藥劑,現在身體各器官出現了衰竭,有生命危險。”
“別想那麽多了,我們幫不了她,只能交給醫生了,孫一柳有什麽新發現?”
劉靈玲重新振作了一下,聲調高了一度:“是。我和孫一柳的爸媽聯系過了,他自己在外面租房子的事他爸媽都不知道。他們說孫一柳很獨立,從來不讓他們操心,學習成績也好,就是有點不合群。他們每個月給他五千塊的零花錢,看來足夠他做很多事。學校23和24號因為暴風雨停課,大部分學生都在寝室或者窩在家裏。沒有人見過孫一柳,沒法提供他的行程。不過倒是有個同學說起孫一柳會化妝,系裏搞活動的時候他露過一手。他同學覺得一件是挺奇怪的,就是他從來不穿短褲,就算天再熱都是捂着長褲的,他也不去公共浴室。這個同學說又一次他腿上被劃了個口子,都是自己到沒人的地方查看。他好事兒跟過去,說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他的腿看上去特別的白,而且幾乎看不到腿毛。還有他去哪兒都會被一個背包,裏面有時候會鼓鼓的。因為長得俊,很多女生都追求他,不過都沒成功。看上去很高傲的樣子。等一下,保安來了。”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後劉靈玲才又說道:
“監控裏沒有找你給我的照片裏的女孩,我讓他把所有出入的同學照片都拍下來,再仔細看看吧。”
“也只能這樣了,還有什麽情況嗎?”
“沒有了。”
“好,柯然發給你一個地址,你到這兒來和我們會和,叫上痕檢科的人吧,估計跑不了。”
“找到什麽了?”
“說來話長,你來了就知道了。”
袁徹挂斷電話。
柯然轉達完畢,拿着袁徹的手機問道:
“我才反應過來,為什麽不讓我開車,你來指揮呢?”
袁徹挑了挑眉毛笑着說:
“想知道為什麽?抓緊了。”
車子駛出了小路上了主路,突然加速起來,在市區限速範圍內穿梭在車流中,柯然身體緊靠在車座座椅上,看着旁邊被超過的一輛一輛車忍不住興奮地叫了起來:
“行啊,有職業車手的水準。”
袁徹淡淡地笑了笑,手上熟練地控制着方向盤,開快車絲毫不耽誤他說話:
“你也得練練,有時候我們要和兇手搶時間,不快不行。”
柯然扶着旁邊的扶手,身體緊靠着靠背:“有道理!你覺得他還會回住處嗎?他會不會已經潛逃了?”
“所以,我們要給他來個迷魂陣,讓他以為自己很安全。”
“怎麽布陣?”柯然看着袁徹。
袁徹的眼睛緊緊盯着前面車輛之間的空隙,手腕輕巧地旋轉着方向盤,車子流線一樣劃過那些狹小的空隙。他嘴角揚起,如果前面是一頭落單的小鹿,這會兒已經擺脫不了被撕咬的命運了。
柯然瞬間覺得孫一柳似乎已經注定就是那頭落單的小鹿。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寫文睡着了,明天補上,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