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極品渣男
劉靈玲開着車,腳底下鞋子因為進了水,在踩剎車的時候總是發出哧哧的聲音。
“頭,剛才聯系了一下交管,這一帶的監控沒有影響,我讓他們把那個時間段的監控拷貝一份了,回局裏的時候順道去拿回來。”
袁徹點點頭,卻不抱太大希望:“昨天的光線很差,再加上暴風雨,監控能看到的信息怕是不多。”
劉靈玲微微點點頭,她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可還是要查。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帶來線索的機會,這是旁邊的老大教過她的。
這次的案子已經轟動了,袁徹怕是要承擔很大的壓力了。她不免有些同情起袁徹來,她看了看身後的新人,到了嘴邊安慰的話轉了方向:
“要不是聽小宇說這個人是個不務正業的主,看他穿着還以為是個公司職員什麽的,我沒看錯的話,他那套蠻貴的。”
袁徹點點頭:“你們覺不覺得有些奇怪,暴雨預警提前一天就發布了,明知道有暴雨還穿成這樣,還待在這個低窪的地方,頭發還打過發蠟的。”
“沒錯,精心裝扮的到這裏等死嗎?頭,這種情況能是自殺嗎?”
袁徹翻看着手機上的信息,完全不耽誤思考:“有家暴史,這樣的人都是狂妄自大的,自殺的可能性很小。看現場他死前掙紮過,手指上的傷痕很可能就是企圖撬開玻璃造成的。現在問題是,他怎麽被困在車裏的?睡着了?”
“在這樣的天氣,他穿成這樣不是為了在這裏睡覺的吧?難道是在這裏約會?哎,不可能,傻子才會在這樣的天氣約會。”
劉靈玲看了看旁邊一直沉默的柯然:“柯同學,你怎麽不說話?有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沒有,和你們一樣,覺得很奇怪。”
“然後呢?哪裏奇怪?看出門道來沒?”
“就像你們說的,穿成這樣子,來這裏做什麽?如果不是為了自殺,不是為了約會,或許,會不會是兇手想要讓我們以為他是自殺呢?”柯然說完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袁徹。
袁徹則目光落在車窗外面,只是從車窗裏看到他的眉梢略微揚了揚。
劉靈玲看着柯然,稍稍帶點詫異:“你是說,他被兇手用某種辦法故意困在這裏,就等着雨水灌進車子裏?這樣失敗率很大吧,要是雨水沒有沒過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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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本來應該因為某種原因死去的,卻意外變成這個樣子。”
劉靈玲笑着搖搖頭:“你的想法挺多的,等回去看看屍檢結果,看能不能證實你的猜測。”
“啊,我,只是随口說說的,抱歉啊。”柯然居然正經八百地道歉起來。
“道什麽歉啊,我們組是主張言論自由的,可以大膽假設,不過最後的結論還是要看證據。是吧頭?”
袁徹沒有說話,依舊低頭看着手機,像是沒有聽見。
“啊,我知道了。”柯然摸摸鼻子悻悻地說。
過了一會兒,車裏已經安靜到有些過火的時候袁徹突然開口了:“證據不會自己跑到眼皮底下,要一點點找出來的。一會兒多看,多聽,別看錯地方。”
“哦,是!”柯然身體突然從放松的狀态變成坐得筆直,像是小學生聽到老師□□一樣。
劉靈玲忍着沒有笑出來,後面的袁徹眼睛又看向了窗外,沒有看到柯然表決心的舉動。
袁徹不是沒有聽見,只是現在一個讓他頭疼的信息讓他有些焦躁。剛剛他媽給他發的信息,讓他這周無論如何回家一趟。他媽媽還是第一次用這種不容反駁的語氣和他說話。
快半年沒有回家了,突然這樣堅持,又不肯說理由,讓他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到了小區門口,派出所的民警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已經等在那裏了,領着他們到了五單元三樓,民警敲着一扇嶄新的大門,過了好一會兒裏面才有了動靜。
“誰啊?”一個年輕的女人聲音應着,随着拖鞋踩着地板的聲音越來越近,門上輕輕一聲碰撞,裏面的人像是在從貓眼兒看着他們。
“我是街道的俞大姐,警察同志有些事需要了解一下。”
“警察?”門沒有開,裏面質疑的聲音讓那個俞大姐有些尴尬,袁徹把自己的警察證件都拿了出來對着貓眼的地方。
裏面這才傳來開門聲,一個染着淡黃色頭發的女人探出頭來:“俞姐,警察同志找我了解什麽事?我可是遵紀守法的。”
“我也不知道,警察同志,這就是隋玉鳳,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姑娘,就是這麽大了還沒對象。”說着眼睛打量着三個警察,上下打量着。
袁徹三人都裝作沒看見她的眼神,那邊隋玉鳳也臉紅着說道:“俞姐,您怎麽當着警察面說這些?”
“呦,我多嘴了,就是看不得單身男女浪費青春。”
袁徹打斷了俞姐的感慨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是隋玉亮的妹妹?”
“啊,他犯什麽事兒了?又打曲姐姐了?”
“曲姐姐?”
“就是我嫂子。”
“沒有,我們能進去說嗎?這兒說話不太方便。”
俞姐忙說道:“對對,進去說。”說着就要往裏走。
民警忙拍了拍她說道:“大姐,您忙去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了。”
“小馮,你們都是男人,進去不方便吧,我在這兒她能自在些。”
劉靈玲咳嗽了一聲說道:“大姐,我是女警,您沒看出來?”
“呦,還真沒看出來,我還尋思這小夥長得真漂亮。你們想的周到,派了女警來。那,我就先走了。”
俞大姐一步一回頭看着這裏,直到她消失在樓梯口,隋玉鳳才打開門,把幾個人讓進房間
房間不大,倒是布置得很溫馨,在房間的桌子地上有一些玩具散放着,畫本畫筆,幾張孩子塗鴉的畫淩亂地放着,一些零食堆放在茶幾上,筆記本電腦正打開着,地上一個軟的沙發靠墊鋪着。
隋玉鳳請他們坐在沙發上,自己把沙發靠墊挪了挪地方坐在上面。
“請問,你剛才說的曲姐姐,就是隋玉亮的妻子現在不在家,我們在哪裏能找到她?”
“這個點兒不在家?不能啊,她一般半夜就回去了。”
“她做什麽工作,半夜回家?”
隋玉鳳不自然地捋了捋頭發,聲音低了下來說道:“她在酒吧陪酒,不過是那種純陪酒的。”
劉靈玲和袁徹互相對望了一眼,陪酒女?不會這麽巧吧。
袁徹接着問道:“你們平常來往多嗎?”
“能不多嗎?我幫他們帶着孩子呢。每天我下午都去接隋心,就是他們的兒子,然後第二天早上又送回去。就昨天,隋心發燒了,我沒送他回去。”
“那,你昨天聯系過她嗎?”
隋玉鳳翻開手機,撥弄着說道:“昨天給她發信息告訴她孩子病了,她回複說知道了,有事走不開,讓我照看好隋心。曲姐很疼隋心的,要不是真的有事,就算昨天下暴雨,估計她也能來看看隋心。”說話的功夫她撥了一串號碼,等了一會兒,裏面都沒有應答。
一直到對面電話提示無人接聽,隋玉鳳才挂斷電話:“奇怪了,怎麽沒接電話?”
“你前天幾點接他的?看到隋玉亮和他妻子了嗎?”
“我大概下午四點五十左右,那個時候剛開始下雨,風很大了,我本來想就在他們家住一晚,可隋心哭着喊着不要住在哪裏,我們頂着雨回來的,回來都淋透了。這不回來隋心就發燒了。那天我回去沒看到他們,我去的時候,隋心自己在家。”
“你沒問曲靜去那裏了?”
“問了,等我到家了她才回信兒說讓我先接孩子走,她有點事兒晚點回來。隋心說是他們的兒子,可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帶着的。跟我比和他爸媽親。他媽倒是疼他,就是每天都沒心情照看他。你們還沒說,那混蛋怎麽了?”
“啊,你做好心理準備,今天在中城區立交橋下發現了隋玉亮的屍體。”袁徹快到斬亂麻地把實話吐露出來。
隋玉鳳本來擺弄手機的手停頓了下來,眼睛,表情,好像連呼吸都停頓了兩秒。
“你,你是說,他死了?”說話微微有變了腔調的隋玉鳳眼睛忙掃向卧室的方向,看着門還是緊緊關着的才急促地喘了兩口氣。
“請節哀順變。”劉靈玲溫柔地用安撫的語氣說着客套話,雖然是客套話卻也是發自內心的。
“節哀,節什麽哀?他死了更好,消停。”話雖然這麽說,但隋玉鳳的眼角還是濕潤了起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別過臉去呆了一會兒才回頭,帶着一些鼻音問道:
“他,是怎麽死的?”
“具體死因還要等屍檢之後确定。我們想了解一下隋玉亮的情況。”
“說吧,想了解什麽?”
“你最後一次見到你哥是什麽時候?”
“是幾天前,他打電話給我,讓我陪他選一套衣服,說是要去面試,說什麽不能總這麽混,對不起老婆孩子,我當時以為誰打錯電話了。”
“然後呢?他選了什麽衣服?有沒有說面試什麽工作?有沒有感覺特別的地方?”
“他選了一套灰色西服,還有一件杏色的襯衫,都挺貴的。要說什麽特別的就是那天他特別殷勤,還請我吃了一頓飯。這大概是他頭一次請我吃飯,還是西餐,整個吃飯的時候還特別紳士。我很奇怪,問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他說,去面試的是個大公司,很注重這些。我問他是什麽公司,他說等面試通過了再告訴我。”
“後來又聯系過嗎?”
“沒有,說起來,他那天那麽奇怪,該不會,是想不開了?”
“你覺得他會想不開嗎?”
隋玉鳳嘲諷地笑了笑:“我順嘴說的,他怎麽可能?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子頂着,他從來不知道愁,想不開不可能。”
袁徹在本子上自殺兩個字上畫了一個問號接着問:“隋玉亮的人際關系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人和他特別的矛盾。”
“他,和他要好的人找不到,有矛盾的人說一個算一個。不過,他嘴皮子好,總是能哄的人開心,我知道的,應該沒有什麽人和他有仇到要殺他的地步。”
“你剛才說他又打他妻子了?他和他妻子關系很不好嗎?經常打他妻子嗎?”
“雖然不是經常,但打一次算一次都特別狠,有一次都打到住院了。曲姐就是念着隋心小才忍着。”
“最近隋玉亮有沒有打過曲靜?”那具女屍身上并沒有淤青,如果曲靜被打過,那女士就不是曲靜。
“聽隋心說,他爸爸最近總是不在家,他說沒有爸爸真好。所以應該沒有打過。”
“他愛人叫什麽?”
隋玉鳳挪了挪位置,湊近了低聲說:“她叫曲靜,曲姐姐長得好看,就是學歷不夠,高中就被我哥騙了,沒念大學就離開家裏人跟着我哥,結果現在落得這步田地。”
“你是說她晚上工作,白天應該休息是嗎?那如果她不在家,能在哪裏?”
“她白天補眠會睡得很晚,應該沒有什麽地方可去的,是不是沒有聽見。”
柯然在袁徹和劉靈玲問話的空檔,眼睛一直打量着整個房間,眼睛最後落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幾張孩子的畫。
他拿起畫仔細地翻看着,這些畫裏面有幾張看上去是一樣的圖案,只有兩張看上去很整齊,用彩筆塗了色,而另外幾張則有些混亂,用黑筆畫出來的。
“請問。”柯然聲音不大,要不是剛好在他們說話的間歇,估計都不會被聽到。
柯然拿起兩張對比鮮明的畫:“請問,這畫是隋心畫的嗎?”
“嗯,他平常不多話,就喜歡畫畫。”
“這個圖案很特別,我看他畫了不止一張,這是什麽圖案你知道嗎?”
“這個,我問過他,他一會兒說是媽媽,一會兒又說不是媽媽。我怎麽看都不像是人,也弄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麽。”
劉靈玲拿過柯然手裏的畫紙仔細看了看,遞給袁徹:“你看,像不像那個紋身?”
袁徹翻過來調過去,又把畫丢在遠處看,發現那個黑色的混亂的畫确實很像女屍身上的紋身。
袁徹掃了一眼柯然轉頭問隋玉鳳:“你這兒有沒有隋玉亮愛人的照片?”
“有,等一下。”隋玉鳳翻開手機,撥弄了一會兒把手機遞給袁徹。
照片裏的女人,身材嬌小,有些偏瘦,看上去嬌媚動人,如果不是隋玉鳳說,很難看出是做陪酒女的,倒像是清純的大學生。
“她身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比如紋身?或者腳趾?”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們雖然親近,但沒有住在一起,哦對了,她腳的大拇指都快壓倒中指上去了,穿了五六年高跟鞋,都變形了。所以她夏天都不穿露腳趾的涼鞋的。不過你們問這個幹什麽?”隋玉鳳的語氣變得緊張起來。
劉靈玲和袁徹面面相觑,越說越覺得和那個無頭女屍很像,可能就是找不到的隋玉亮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