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唐以素看着陸洲道：“你是說……唐棗很可能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只是我沒說， 他就假裝不知道， 也不來問？”
陸洲道：“如果你沒有和他說過， 有沒有可能在學校聽說過什麽？”
唐以素立即道：“不可能，學校雖然知道我是唐棗的媽媽，但是這件事沒有公布出去，連我和唐棗的關系都不知道， 又怎麽可能猜得到你。”
陸洲道：“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從你這兒知道的了。”
唐以素頓時想起， 緋聞事件爆發期間， 她在家裏足不出戶， 秦桦負責接送唐棗上下課後，時不時會留下來和唐以素交談幾句。
每當這個時候，唐棗就會避開她們，一個人玩耍。
唐以素也懷疑過唐棗會不會聽得到他們說話，但看唐棗神色如常的模樣，心想唐棗畢竟是小孩子， 要真知道的話，肯定藏不住心思，就沒再多想。
現在回憶起來，唐棗班上有人談論關于唐以素的事情，唐以素明知道媽媽在經歷什麽， 卻為了不讓她擔心， 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那麽同樣的，聽到了唐以素和秦桦的交談後，不讓唐以素發現，似乎也該是意料之內的事了……
想到這，唐以素心中頓時五味陳雜，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陸洲見唐以素神情奇怪，詢問道：“怎麽了，想到什麽事了？”
“沒……我只是……”
因為至始至終，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穿書了，唐以素對于唐棗的印象，除了他日常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之外，剩餘的，很多源于小說中那個成年後的唐棗。
畢竟這是唐以素對于唐棗的第一印象，很難磨滅。
身為一個惡毒男配，唐棗的人設簡單明了，嚣張跋扈卻智商低下，手握靈泉卻最愛作死，總和男主過不去，淨幹蠢事……
怎麽她穿越過來後，唐棗的年齡明明變小了，智商反而卻高了那麽多，連她這個媽媽都被忽悠的不要不要的。
難道書中唐棗在成長過程中，發生了什麽事，才令他性情大變。
而現在唐以素所見到的唐棗，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嗎？
就在這個時候，唐以素的手機忽然響起。
唐以素拿出手機一看，是唐棗的老師，林錦打來的電話。
“什麽，唐棗摔倒了，那他受傷了沒有，有沒有哭？”唐以素一聽電話那端林錦老師的話，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拎着包就打算下樓。
陸洲看到唐以素起身，快步走到門邊為唐以素把門拉開，然後帶着唐以素朝樓下走去。
林錦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沒有哭，嘴巴磕破了，低着頭不肯說話，您要不要下來看看？”
“我已經到一樓了。”唐以素本來還想問林錦他們在哪兒的，不過一來到一樓，不用詢問，就能直接看到人了。
一樓因為拍攝的緣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封鎖了大半，到處都裝滿了攝像頭，攝影師位于不同的方位随時拍攝，同時還有無數工作人員在忙碌。
此刻在一樓的一角，有個小女孩正在哇哇大哭，幾名工作人員正在檢查四周的情況，還有人在安慰這小女孩，在他們身旁，林錦和另一名天瓊幼兒園的老師正背對唐以素蹲着。
在她們的面前，唐棗和另一個小男孩正站着，其中唐棗低着頭，另一個小男孩正和他低聲說些什麽。
唐以素走近一看，才發現小男孩也是個熟人，當初唐以素帶着唐棗去天瓊幼兒園報道的時候，就遇見過他，後來他被他的繼母帶走了，沒想到時隔幾個月，小男孩似乎和唐棗成為了朋友？
要是平常，唐以素一定會好奇地多問幾句，但此刻唐棗似乎出了事，唐以素自然顧不上這些，連忙快步走過去，先把唐棗攬在自己身上：“唐棗，媽媽來了。”
唐棗愣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就抱住了唐以素的腰。
唐以素也不急着詢問他，先摸摸他的頭和臉，再輕輕拍着唐棗的背，一直到唐棗情緒稍稍緩和下來，唐以素才慢慢地蹲下身。
從外表上看，除了嘴唇上新增的傷痕之外，并沒有什麽明顯受傷的痕跡。
林錦也在這時候道：“他們兩個坐在旁邊休息，正在拍攝的雨靈見到兩個哥哥穿着制服，就好奇地想過來看看，沒想到跑着跑着，被自己的披風絆倒，還把一旁的貨架給碰倒了。
“還好唐棗及時扶住她，兩個孩子重心不穩，一起滾到了一邊，否則砸下來的貨架……怕是會出事。”
林錦越說越小聲，自責地看着唐以素。
唐以素一聽，渾身冷汗都出來了，原本只是以為兩個嬉鬧不小心摔倒而已，沒想到居然差點被貨架給砸出事。
“雨靈”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這種時候，唐以素哪裏管得了那些，她趕緊抱着唐棗，仔細看了一下他的身體。
唐棗的嘴角被磕破，雖然流的血很快就止住了，但是嘴巴腫着，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唐以素注意到，唐棗的眼睛有點紅，像是剛剛哭過，唐以素連忙道：“唐棗，有沒有哪裏被砸到，如果身上有痛的地方，和媽媽說，知道嗎？”
唐棗看着唐以素，小心控制着嘴唇，小聲道：“媽媽。”
“嗯？”唐以素見他說話的方式有些奇怪，輕輕拍着他的後背，靠近唐棗想要聽聽他要說什麽。
“我的牙齒……”唐棗到一半，就沒了聲音，他低下頭，十分難過的樣子。
唐以素還是頭次看到他這個表情，心揪成一團，有些着急地道：“你的牙齒怎麽了？來，張開嘴巴給媽媽看看好不好？”
唐棗看了看四周，用手輕輕拽着唐以素的衣服。
唐以素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唐棗背對着人群，确定除了唐以素之外，別人都看不到，唐棗對唐以素小幅度地張開了嘴巴。
唐以素一看，渾身一震。
唐棗的嘴裏居然全都是血！
原來他是為了把不斷流出來的血咽下去不被人發現，才一直緊緊抿着嘴巴，低着頭不肯說話，所以剛剛他開口叫“媽媽”，發音的方式也怪怪的！
“媽媽帶你去醫院。”唐以素說着，不由分說地就抱起唐棗往外走。
唐棗沒想到唐以素一下子就把他抱起來，直接商場外走去，他驚了一下，條件反射趴在唐以素的身上，轉頭看唐以素的臉。
便見唐以素沉着臉，面色嚴肅凝重，和平常笑盈盈的模樣完全不同！
自從唐以素穿越過來後，她很少在唐棗面前生過氣，就算遇到各種麻煩事，最多也是頭痛而已，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
上一次唐以素整個氣場一變，與平常完全判若兩人，還是那次唐棗被陳子豪父母欺負的時候，但當時唐棗被唐以素護在身後，看不到唐以素臉上每一個神情。
唐棗還是頭次直觀見到唐以素失态的樣子，卻發現媽媽生氣起來，和以前是不一樣的。
以前的媽媽生氣了，會瞪他，會走開，會尖叫，但現在卻完全沒有。
其實唐以素沉下臉的模樣，遠比以前那樣瞪人尖叫要更加可怕，但唐棗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一點也不害怕。
他仔仔細細看着唐以素臉上的表情，然後偷偷伸出手，抱住唐以素的肩膀。
唐以素雙手托着唐棗的身體，發現他攬着自己，以為唐棗害怕掉下去，便腰部往後壓了一下，讓唐棗更好地靠在自己的身上。
唐棗感覺到了唐以素這個動作上的細節，拽着唐以素衣服的手，抓得更緊了。
唐以素就這麽抱着唐棗不悅地離開，把兩位老師都吓了一跳，林錦吩咐另一名老師繼續看好小朋友，自己連忙起身跟上。
唐以素暫時不太想和她說話，只是轉身對陸洲道：“陸洲，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陸洲沒看到唐棗嘴巴裏的血，但從唐以素的反應上，他也知道情況緊急，陸洲當即道：“我的車在停車場，開上來太慢了，我們直接打車過去，就去最近的醫院，我想辦法安排，絕對會讓唐棗獲得最好的治療，放心吧。”
陸洲的能量唐以素是見過的，有他這麽說，唐以素頓時安心了不少。
唐以素抱着孩子，雙手不太方便，便由陸洲為她攔車和開門，上車後，唐以素和唐棗坐在後座，陸洲坐在副駕駛座與司機溝通，先确定最近的醫院是哪一所後，陸洲立即開始打電話安排。
唐以素聽着陸洲說話的聲音，本來有些顫抖的手逐漸平靜下來，唐棗趴在唐以素的身上，看着唐以素小聲道：“媽媽，我沒事。”
唐以素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唐棗嘴角邊緣，盡量不觸碰他的傷口：“唐棗怪，先別說話，一會兒讓醫生幫你檢查一下，我們乖乖配合醫生，好不好？”
唐棗舔了舔嘴巴裏的傷口，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唐以素想到了那個被唐棗救下，哇哇大哭的女孩子，忍不住心疼地抱住唐棗：“你這孩子，剛還覺得你聰明得不得了呢，轉頭就幹傻事，這都流血了，怎麽還藏着掖着，不讓人知道呢……”
“其實也不是很痛。”唐棗見唐以素都快哭了，嗫嚅着嘴巴小聲道，“就是我的牙齒……”
唐以素只看到唐棗一嘴的血，她不是唐棗，不清楚他嘴裏現在的情況，在滿嘴是血的情況下，也不好貿然叫唐棗張開口看看，萬一扯到傷口就麻煩了。
所以聽唐棗這麽說，唐以素只好攬着他，小聲地安慰着。
最近的醫院距離商場不過五分鐘的車程，一下車，果然立即有人開始安排起來。
唐棗是嘴巴受傷，看的是口腔科，從醫生開始查看情況起，唐以素就心神不寧，直到唐棗的口腔被清洗幹淨，确定傷口只有一處，因為在摔倒的時候不小心被掉下來的貨架劃到，所以才流了一嘴巴的血。
“口腔的愈合能力很強，只要堅持塗藥，過幾天就會好的，倒是這牙齒……”醫生指了指唐棗的下牙。
唐以素聽着醫生的話，才剛松一口氣，聽到他提到牙齒，剛剛放下的心立即又提了起來。
這牙齒看似不起眼，對人的作用卻極為重要，她湊過去一看，這才發現，唐棗的下牙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被磕掉了一半。
唐以素這才恍然，難怪剛才一路過來，唐棗都在嘀咕着他的牙齒，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磕掉的是門牙旁邊的小牙齒，以後換牙了，會重新長出新的整顆牙吧？”唐以素連忙問道。
“嗯，磕斷的是側切牙，正常是會替換出新的，而且他運氣不錯，牙齒只是斷了，沒有整個掉了，只要等換牙的年齡到了就行，就是這個期間，可能會不太美觀，但也沒有修補的必要。”醫生道。
唐以素這才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終于活了過來。
不過唐以素放下心來了，唐棗卻更加失落了。
他自己嘴巴受傷，牙齒斷了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很顯然，對于缺半顆牙這種事，唐棗是十分在意的。
唐以素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趕緊安慰道：“唐棗啊，你現在嘴巴裏的牙齒呢，叫做乳牙，遲早要換掉的，你今年已經四歲，過完年就五歲了，再過一兩年，就是換牙期，很快新的牙齒就會長出來的，放心吧。”
唐棗看了看唐以素，勉強點了點頭。
唐棗嘴裏的傷口雖然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麽嚴重，但畢竟被劃傷，前幾天需要塗抹一些藥膏。
唐以素是監護人，自然由她和醫生溝通注意事項。
醫生耐心地介紹着藥品的使用，說完後，看了一眼病房裏的唐棗，笑着對唐以素道：“別看孩子年紀還小，也懂得愛美了，這缺了的半顆牙，我們大人覺得沒什麽，過兩年長出新的就完事，但孩子心裏是會擔心的，你記得多開導開導他。”
唐以素連連點頭，拿到藥後，她還遇到了趕過來的林錦。
剛剛唐以素看到唐棗嘴裏的血，整個人都失态了，此刻确認唐棗無礙，看着林錦滿臉自責的神情，知道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林錦，唐以素的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林老師。”
“唐棗媽媽，剛剛你們走後，節目組的攝影師走過來，大家看了鏡頭才發現，唐棗嘴裏好像都是血。這件事是我的不對，我要負大半責任，另外節目組和商場也表示願意負責，您要是有什麽想法和提議，盡管說，孩子的費用，我們也一定會負責，現在就希望他不要出什麽事……”林錦道。
唐以素看她也被吓到的模樣，将唐棗的情況說了一遍，當明白唐棗沒有大礙後，林錦也大大舒了一口氣，有些慶幸地道：“還好唐棗運氣好，沒什麽事……”
唐以素點了點頭，道：“嗯，剛才醫生和我說，要開導開導他，唐棗這個孩子心思比較細膩敏感，我希望老師這邊也能協助我一起配合一些，盡量不要讓缺牙這件事成為孩子心理的陰影。”
林錦連連點頭，和唐以素一邊朝病房走去，一路都在讨論分析着接下來該怎麽開導唐棗，沒想到才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了陸洲和唐棗說話的聲音。
在她們回來之前，陸洲顯然已經和唐棗說了一會兒話，此時，原本站着的陸洲不知不覺坐在了唐棗的床邊，然後對唐棗道：“好看嗎？”
唐以素和林錦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充滿疑惑，陸洲在問唐棗什麽呢？
唐棗躺在病床上，看了陸洲的臉一會兒，然後扭過頭，不回答陸洲。
不過他這副表情，擺明了是默認。
陸洲輕輕笑了一下，拿出手機打開一張圖片，放到唐棗的面前。
原本別過臉不肯看陸洲的唐棗，低頭裝作不在意地瞟了一眼手機屏幕。
也不知道那屏幕上是什麽圖案，唐棗居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不禁拿起手機，對着屏幕仔細看了起來，然後又擡起頭，上下看着陸洲的臉。
陸洲就這麽任由他打量着。
唐棗震驚之後，漸漸回過神來，把手機還給陸洲，假裝不在意地道：“剛才媽媽和醫生說的話，我早就聽到了，我的牙齒還會再長出來，不用你給我看照片，我也知道。”
“對，還會長成我這個樣子，滿不滿意？”
“我才不要長成你這個樣子，我長得像媽媽，以後我長大了，我要長得和媽媽一模一樣。”唐棗立即強調道。
“好，拭目以待。”陸洲看着他別扭的模樣，輕輕笑道。
唐以素越聽越好奇，敲門走了進去：“什麽拭目以待啊。”
陸洲轉過頭，見門外一道身影走開，唐以素留意到他的神情，道：“是林老師，不放心跟過來看看，我和她說了唐棗的情況，讓她先回去了。”
陸洲點了點頭，将手機遞給唐以素。
唐以素随手接了過來，但當看到屏幕上的照片後，唐以素臉上的笑容一凝，幾乎有些震驚地擡起頭看着陸洲：“這是你小時候的照片？”
陸洲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