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唐以素還沒從陸洲出現片場的事緩過神來， 聽到大家的提議， 只能幹笑一聲。
還好下一場拍攝很快開始，伴随着陳長安的喊聲響起， 唐以素終于脫身，趕緊再回到鏡頭內。
知道陸洲在一旁圍觀， 唐以素稍稍被影響了一些， 不過她進入狀态很快，NG兩次之後，快速将雜念排除，一心一意進入拍攝狀态。
晚飯時，不需要唐以素提議，陳長安果然提前收工，讓大家一起吃個飯， 走個過場。
對此， 唐以素以包子吃撐了為借口，和陳長安告個假後，趁着無人注意到她，率先偷溜回到酒店。
平常都是十點多收工， 再打視頻電話給唐棗的，今天八點就回來了， 唐以素有些心癢難耐，雖然有點兒對不起陸洲， 但一回到酒店， 唐以素還是提前給唐棗打了個電話。
果然， 難得在八點多就能接到媽媽的視頻電話，唐棗高興得不得了，臉上的驚喜根本沒藏住，一晚上都笑眯眯的。
看着這樣的唐棗，唐以素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從八點多開始，一直聊到十一點多，母子兩痛痛快快地聊了一晚上，見時間差不多了，唐以素臉上的妝還沒卸，唐棗便催着唐以素趕緊洗漱早點睡覺。
“是是是，唐大人。”唐以素應道，和唐棗說了晚安之後，才剛起身，忽然，門外傳來了“叩叩叩”的敲門聲。
有了之前被韓秋雅敲門的經歷，本來就十分警惕的唐以素決定，沒什麽意外的話，晚上絕不給人開門。
此刻聽到敲門聲，唐以素立刻脫了鞋子，蹑手蹑腳地走到門邊，打開貓眼偷偷一看。
陸洲正站在門外，對比起白日西裝革履的模樣，此時他脫了西裝外套，領帶也有些松散地挂着。
白色的襯衫将他的身型完美襯托出來，他一手敲着門，另一手正拿着個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小盒子，因為是貓眼看人的緣故，唐以素看不太清楚小盒子是什麽東西。
敲完門後，陸洲耐心等了一會兒，然後又擡起頭看向門。
正在貓眼裏偷窺陸洲的唐以素被他這麽一看，相當于和陸洲來了個對視，頓時被吓了一跳。
Advertisement
雖然知道陸洲看不到貓眼背後的她，但唐以素還是往後一躲，憋着氣不敢出聲。
陸洲一共敲了兩下門，确認沒有人開門後，便轉身離開。
唐以素聽到腳步聲逐漸走遠，趕緊又從貓眼裏偷窺一眼，确認陸洲不在門外後，唐以素稍稍松了一口氣。
這麽晚了，陸洲過來敲門幹嘛。
手上還拿着個小盒子……
不會是小雨傘吧？！
“不會不會，陸洲看起來不像是這麽荒唐的人……”唐以素被自己這個念頭吓到，站在鏡子前一邊卸妝，一邊嘀咕道。
可是轉念一想，上次在咖啡廳，陸洲可是直接要拉着她去登記結婚呢！
他長得不像是這麽荒唐的人，但做出的事情，确實很荒唐啊！
“人大老遠的跑過來，不至于就為了這一夜吧。”唐以素卸完妝，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道，“唐以素，你雖然長得确實不錯，但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的，人陸洲想要什麽女人沒有，缺你這一個嗎？”
唐以素努力說服着自己，可是剛對鏡子裏的自己說完，唐以素又忍不住想，《無人區》的投資人這麽多，目前為止，只有意成集團的人來過。
更何況前段時間李摯剛來的，陸洲本人日理萬機，以他的身份，跑這連網絡信號都奇爛無比的楠木村，如果不是對她感興趣，《無人區》這個劇組，值得他特地跑一趟嗎？
“反正今晚沒見上面，上次李摯來了一晚上就走人，陸洲肯定比他更忙，也許明天就不在劇組了。”最終，唐以素把自己說服了。
第二天唐以素如往常一樣，準點起床和大家彙合，前往劇組。
平常大家吃完早餐後，前往劇組的路上，都是在聊接下來工作相關，然而今天，幾名女生一邊聊着天，兩眼發亮，嘴裏說的全是和陸洲有關的事情。
“以素你昨晚沒來好可惜啊，陸總人特別好，一點架子也沒有，好帥好蘇啊。”
“陳導和他聊電影的事，我還以為他聽不懂呢，結果他居然做過功課，對《無人區》這個電影還挺了解的。”
“還一直誇陳導有想法，把陳導美得啊……”
“不過陸總是不是胃不好啊，昨晚吃完後，我走的比較慢，好像聽到陸總問陳導醫院的事。”
這名工作人員的話音落下，頓時引起不小的關注，大家紛紛湊過來，瞪大眼睛：“啊？不會是水土不服吧？”
“昨天吃飯的時候，不是說要多留幾天？”
“這楠木村不是我吐槽啊，要信號沒信號，雞不生蛋鳥不拉屎，我剛過來那兩天都快絕望了，陸洲什麽人，他能過來真的超級給面子了。”
“啊……我還以為陸洲能多留幾天呢，要是水土不服好可惜啊。”
那名晚走的工作人員立刻道：“哎哎，不是啦，陸洲問的是胃藥，說是消化不良什麽的，不過這楠木村附近哪有醫院啊，最後陳導好像帶他去鎮上買藥，好晚才回來呢。”
另一名工作人員追問道：“你确定陸總回來了，不是去鎮上坐車直接離開？”
“肯定回來了，我住的房間在陸總房間的對面，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能看得到房間的燈是不是亮的，大概十一點多的時候回來的吧。”
确認陸洲還在，大家頓時陰轉晴，繼續嘻嘻哈哈地回味起了昨晚的那頓晚餐。
唐以素在旁邊默默地聽着，當得知陸洲居然打算多留幾天，唐以素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當聽到陸洲買胃藥，十一點多才回去……
唐以素不禁想到陸洲昨晚敲門的時候，手上拿着的小盒子。
現在仔細一想，那盒子不太像小雨傘的外觀，确實更像藥盒子的外包裝一點。
不會陸洲大晚上地給她買藥，結果她還不領情，躲在房間裏故意不開門……
應該不至于吧。
唐以素努力在心裏給自己催眠，陸總日理萬機，想要什麽女人沒有，肯定是給自己買藥的！
唐以素糾結的表情被一旁的工作人員看在眼裏，大家還以為她是在後悔昨晚沒有一起吃飯，連忙安慰起來：“以素以素，沒關系，下次還有機會！”
“以素，陸總還在呢，我覺得陳導日常雖然兇巴巴的，但是還是挺照顧大家的，別怕，你還有機會！”
“不知道陸總今天還有沒有來片場啊。”
“以素啊，等會兒陸總來了叫你啊。”
吓得唐以素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這幾天要拍的內容挺重要的，程瑜好不容易肯和我配合，陳導昨天剛說要加快速度，我就不分心了。”
說到工作上的事，大家頓時正經起來，眼看着片場布置完畢，新的一天的任務又開始，工作人員們各歸各位，唐以素也迅速入戲，再次完全沉浸入周菁的世界之中。
自從掌握了和程瑜相處的方法之後，唐以素和程瑜的關系突飛猛進，之前一籌莫展的母子戲份越拍越順利。
但《無人區》本是一部非常沉重的電影，如果說前期周菁的痛苦，是在于被拐賣進小山村，面臨着失去自由與人權的束縛和禁锢，伴随着劇情的發展，後半段的沉痛，将更加側重于在感情與自由面前，兩難的抉擇。
唐以素和程瑜的拍攝進程越順利，就代表兩個演員入戲越深，這種角色的痛苦，演員必然感同身受。
今天要拍攝的內容，是唐以素非常熟悉的劇情，正是她當初試鏡時，所試演的那一幕。
一開始，所有人都很輕松，以為今天的戲份能夠輕松解決，畢竟唐以素當初就是靠着這一個片段被選中，成為女主角的。
第二次飾演，以唐以素的水平，肯定會越演越好。
然而所有人，包括唐以素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們失算了。
電影中，經過了這五年時間，當初一同被拐賣進村的女孩，已經過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楊茹燕在李興昌的照料下，身體逐漸好轉，雖然生活在青山之中，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俨然成為了全村最亮眼的女人，唯一的遺憾便是當初她被李興昌的伯伯打傷，至今都還沒辦法懷孕；周菁則與她相反。
原本周菁年紀比楊茹燕小，容貌比楊茹燕漂亮，但她始終不肯屈服于這座大山，時時刻刻都想着逃亡，在她這個不合法丈夫的折磨之下，五年下來，周菁老了十歲有餘。
再加上生過孩子，村裏人沒那麽講究，生娃後也沒有保養，周菁看起來便愈發的老邁。
唯一與當年相同的，便是她永遠不屈的靈魂。
不論經過多長的時間，多少的磨難，即便一起來的同伴已經選擇屈服，并且長年累月地勸說她永遠留在這兒，她也絕不動搖。
李興昌将兩個女孩的命運看在眼裏，就像他當初憐惜楊茹燕一樣，他心中一直很同情周菁。
在周菁的懇求下，最終，李興昌決定幫她送一封信。
這封信兜兜轉轉了數月，終于寄到了周菁母親的手中，成為了所有人命運的轉折點。
不久後，當不孕數年的楊茹燕，在李興昌的調養下終于懷上孩子，周菁的母親帶着警察來到了楠木村，解救她那至今已經被困了六年的女兒。
買來的媳婦，居然還有被警察帶走的一天，這觸犯到了全村所有家庭的利益，引起了村民激烈的反抗。
周母與警察想盡辦法，幾經波折，終于決定明的不行，就暗的來。
他們約定了個時間，于某日清晨開車進村，準備趁着村民不注意的時候，先帶人離開再說。
這個計劃，需要周菁的配合。
離開的前一夜，不論對于丈夫，還是女兒，周菁都百依百順，眼看着距離天亮越來越近，周菁坐在床邊，看着女兒的睡顏，緩緩地，将她壓抑在心中六年的話，一點點地訴說了出來……
“咔！”
一場戲，從白天拍攝到晚上，伴随着副導的喊聲傳來，唐以素伸出手，慢慢将眼淚擦幹。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程瑜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唐以素，輕輕地道：“媽媽，拍完這場戲，我也要殺青了。”
唐以素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一下子又洶湧地留了出來，因為哭得太兇，整個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
走到導演身邊的時候，唐以素這才發現，陸洲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但她現在還沒辦法出戲，頂着兩個紅腫的眼睛，唐以素看了一眼陸洲，還來不及做什麽反應，緊接着便聽陳長安道：“你的感情太外放了，這段不行。”
“我知道，導演。”唐以素抽着氣道。
陳長安本來想問唐以素，當初在試鏡的時候，發揮的好好的，怎麽現在拍攝了這麽久，她已經完全了解周菁這個人物，反而不能拍出當初的感覺。
不過看着此刻唐以素狼狽的模樣，陳長安想了想，還是道：“你哭了一天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争取明天拍過。”
唐以素點了點頭，然而誰也沒想到，依然是這一段內容，第二天拍攝，居然還是不順利。
這種致郁的內容，拍攝得越久，不僅劇組的人心累，對于演員本人的影響，也是非常巨大的。
只要這段內容沒有過去，演員就必須保持在角色這個階段的狀态之中。
電影中的周菁這個時候有多痛苦，戲外的唐以素就和她一樣，除此之外，拍攝老是不順利，一切問題全都出在她身上，這種無形的壓力，也壓得唐以素喘不過氣來。
表面上，唐以素還和平常沒什麽差別，然而仔細留意就能發現，短短幾天下來，本來為了角色不斷減肥的唐以素，變得更加消瘦憔悴，連化妝師給唐以素化的老化妝容，都省了些步驟。
對此，唐以素心中也是暗暗焦急。
她在演戲上十分有天賦，只要用心對待的角色，都能完美呈現出來，還是頭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令唐以素像是一只被困在瓶子中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卻又找不到問題所在。
“以素，吃飯了。”一名工作人員從唐以素面前走過，叫了她一聲。
唐以素正在研究劇本，聞言擡起頭應了一聲：“你們先吃吧，我不去了。”
原本即将走過去的工作人員聞言，又走了回來，将唐以素從椅子上拉起來：“走啦走啦，你都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再這樣下去人會受不了的。”
“我沒什麽胃口……”唐以素道。
工作人員立刻道：“我告訴你啊，自從陸總來了之後，這夥食，一天比一天好，好好珍惜陸總在的時間，陸總走了可就沒得吃了。”
說完，不等唐以素回應，工作人員拉着唐以素就走：“先去吃吃看，不好吃再走也來得及啊。”
唐以素也明白對方是一片好意，想了想，便将劇本放下，跟着工作人員一起找個地方坐下，開始吃午飯。
按照往常，吃完飯，趁着還沒開拍，就是大家刷手機打游戲暢聊八卦的時間，不過楠木村位置偏僻，信號不好，有時候運氣不好，莫名就沒了信號。
大家無聊之下，先照例聊一下陸總，然後說着說着，開始玩起了游戲來。
這種事情唐以素一般是不參與的，不過在旁邊看着也挺樂呵，一群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嘻嘻哈哈的，看着唐以素都跟着稍稍放松了一些。
“幹嘛呢，這麽熱鬧，飯都吃完了？”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大家擡頭一看，見是編劇寧唯，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氣。
對比起嚴肅的陳長安，不少人都更喜歡溫柔親切的寧唯一些，膽子大的直接和寧唯開起了玩笑：“寧編不在陳導旁邊伺候着，怎麽有空過來找我們啊。”
“你們陳導本來在看資料的，哪裏想到忽然沒信號了，拉着我就開始談人生談理想，吓得我趕緊跑過來。”寧唯作驚恐狀道，“介意我坐下嗎？”
“坐啊坐啊。”大家熱情地道，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忽然道，“寧編，要不要來玩游戲啊？”
“玩什麽。”寧唯喝了一口飲料，好奇地道。
“真心話大冒險。”工作人員嘻嘻笑着道。
剛放松下來的寧唯差點被一口水噎到：“這不是初中生玩的游戲嗎？說吧，你們想問我什麽？”
“陸洲。”
“陸老板。”
“陸總。”
寧唯的話音剛落，幾名工作人員不約而同地答道，聽得寧唯連連搖頭：“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沒怎麽接觸你們陸總，要不，我去把長安叫過來陪你們玩游戲？”
說着，寧唯直接站起來，對着陳長安的方向大喊：“陳導，陳導！”
“別了別了！”大家聞言，吓得紛紛變色，寧唯見目的達到，便适可而止停了下來，結果他才剛坐下，居然就看到陳長安和陸洲兩一邊聊天，一邊朝這個方向走來。
當走到寧唯身旁時，陳長安還低頭看了寧唯一眼：“叫我有什麽事？”
工作人員們：“……”
唐以素：“……”
寧唯：“額……飯後休閑娛樂活動？”
陳長安揚眉：“不是沒信號了？”
“所以才要大家聚在一起……”寧唯幹笑道，他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哪裏想到還真能把人給引過來，“你們有事的話先忙吧……”
陳長安聽着，本來想轉身就走的，可是忽然目光又停在了坐在一旁的唐以素身上。
這幾天拍攝得不順利，唐以素是很成熟的演員，陳長安不想給她壓力，一直沒有和唐以素好好聊過，眼看現在氣氛不錯，陳長安頓時有些猶豫。
畢竟唐以素的狀态他看在眼裏，再這樣下去可不妙，最好找個時機，能和她談一談，這種休閑時候交流，是最好溝通的時刻。
陳長安猶豫的這會兒，忽然聽到一旁的陸洲道：“陳導，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陳長安聞言，順勢點了點頭。
于是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桌旁就多了寧唯、陳長安和陸洲三人，別說唐以素了，寧唯都變得不自在起來。
這種時候，最讓人佩服的還是那幾名工作人員，當看到陸洲坐下來後，大家眼睛一亮，竟然也不懼怕導演的神威，你看我我看你，雖然極力掩飾，但粉紅泡泡還是悄悄地冒了起來。
“我……劇本還沒看完。”
唐以素才剛開口，下一瞬，陳長安就攔住了她：“不急，攝影組去取景了，下午拍攝會晚點開始，先坐着吧。”
唐以素無奈又被摁了回來。
“真心話大冒險”這個游戲提議再次被提起，屁股還沒坐熱的陳長安一聽，簡直和寧唯一樣的反應，差點沒把嘴裏的水給噴出來，恨不得站起身就走人算了。
他還以為大家玩什麽放松娛樂，結果居然是這麽老土的游戲，更無奈的是，他這麽大個人了，為什麽要坐下來和小女孩們玩這種游戲啊。
面對陳長安怨念的眼神，寧唯默默地轉過頭假裝沒看見。
倒是坐在一邊的陸洲，感受到大家幾乎毫不掩飾，蠢蠢欲動的目光，他沉吟了一下，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唐以素身上，居然破天荒地答應了：“不過我沒玩過，你們可以教我嗎？”
“可以啊！”
“很簡單的，你保證看一眼就明白了！”
“不過陸總，玩游戲一定要認真誠實，有問必答哦。”
陸洲看着唐以素，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唐以素：“……”
忽然有了不詳的預感腫麽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