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化雪
雪後的天空很澄亮,太陽照在身上,很暖。
“你年紀這麽小,怎麽不去念書?”吳邪盤腿坐着,看向皮包。
“念不進去。”
“可是偷東西可不好啊,”吳邪笑了笑,“是缺錢嗎?”
皮包搖了搖頭,有些不服氣:“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偷,我偷東西從來沒失過手,一般人的錢我還不偷呢。”
“哦?”吳邪一聽樂了:“那你昨天……”
“那是個意外!”皮包漲紅了臉申辯道,看着一臉不相信的吳邪,急忙強調道:“是真的,那是因為——”
皮包突然打住了,紅着臉低下了頭,小聲嘀咕:“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嗯?”吳邪收了笑臉,突然想到了昨天在超市發生的事,不禁嚴肅了起來:“你知道些什麽嗎?”
皮包擡了擡頭,眼神有些閃躲:“我不會說的,說了你也不相信。”
“你說。”吳邪坐了起來,直直地看向他。
“呃……”皮包被他這麽嚴肅的表情弄的有些緊張:“那,我說了你可別怕啊。”
“嗯。”吳邪點了點頭。
“我昨天沒事兒,想着那個超市有錢人挺多,就想去看看,真就是看看,我沒想過要偷東西,”皮包漲紅了臉,生怕被人誤會,“然後……然後我就看到你了。”
“嗯。”吳邪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你在買菜你不知道,其實你後面……”皮包皺了皺眉,看向了吳邪,“我說了你可別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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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沒事。”吳邪感覺事情似乎有了些眉目。
“你……你後面有人要殺你!”皮包一口氣吐了出來。
“殺我?”吳邪愣了。
“對,其實從你一進來,你後面就跟了個人,你買菜的時候他就一直在你後面,我以為是我同行,就想上去提醒一下你,可是你猜我看到了什麽?”皮包的表情有些誇張,“那人的袖子裏藏了一把刀!”
“你說什麽?”吳邪一驚。
“是真的,別人看不到,可我是神偷,我的眼睛絕對不會看錯。”皮包的表情很認真。
吳邪低頭,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那個人的目的的确是自己,刀?難道他的目的還是血?
“那把刀的樣子你還記得嗎?”吳邪連忙問,“是不是很細長,刀柄很短?”
“嗯……”皮包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那刀的形狀好奇怪的,不過很鋒利,你要是被紮一刀,肯定得流不少血。”
“所以你才故意去偷東西,來引開我?”吳邪一下了然。
“嗯,”皮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我不會打架,只會偷東西,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可是……你為什麽要幫我?”吳邪很驚訝,這個孩子他也只見過一次而已。
“我才不是幫你呢,”皮包漲紅了臉,嘀咕道,“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好人,要是你不去幫那個大媽,你早就被殺了。”
聽到這句口是心非的話,吳邪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丫的,看來樂于助人有時候還可以保命啊!
吳邪理了理思緒,看來這個人的目标是他的血,卻不巧被這個孩子幹擾了,之後他跑出去,遇到了小花,然後那個人就在超市消失了。可是,這個人居然敢到超市來動手,他的行為和前幾次的精打細算實在大相徑庭,究竟是什麽原因能把一個人逼到這種程度?
“那,後來那個人去哪了你知道嗎?”吳邪問道。
“他不是被你哥哥帶走了嗎?”皮包很詫異,“就在你們成了焦點以後,場面太混亂了,我被保安帶走的時候,我看到你哥哥在門口晃了晃,然後我就找不到那個人了。”
“我哥?”吳邪很震驚,抓住皮包的胳膊,“你确定是他?”
“我……”皮包被吓了一跳,“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不是!”吳邪搖了搖頭,“你确定是我哥?
皮包愣了愣,吞吞吐吐道,“也不是很确定,我只見過他一面,反正門口那個人和他很像,我以為你們是一塊來的。”
“這……”吳邪皺了皺眉,怎麽會?真的和悶油瓶有關?這個人是悶油瓶殺的?
“你們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皮包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吳邪。
“沒什麽,”吳邪搖了搖頭,将手中的衣服塞給他,“這件事先不要到處說,好嗎?”
“嗯。”皮包點了點頭,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最夠義氣了!你被追殺的事情我是不會亂說的。”
“呵呵……”吳邪有些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在孤兒院陪孩子玩到太陽下山,吳邪坐上最後一班公交,徑直跑回了家,這件事必須找悶油瓶問清楚!
今天是大年初一,去郊區的人很少,坐在空蕩蕩的車廂內,吳邪無力的揉了揉眉心。如果這個人真是悶油瓶殺的,那……
吳邪知道悶油瓶絕對不會害他,這一點,吳邪是可以肯定的,雖然他又悶又面癱,話也不多,但是他對自己卻很好,和他相處讓人很安心。可悶油瓶怎麽會去找這個人呢?是因為他嗎?該不會是因為想保護他所以把這個人給殺了吧?吳邪越想越難受,不管怎麽樣,不管那個人有多壞,他也命不該絕啊。
回到家天已經很黑了,換了鞋,吳邪決定先去找悶油瓶問清楚。
站在房間門口,他卻有些猶豫,如果真是悶油瓶殺的,他又該怎麽辦呢?悶油瓶沒做錯,這個人很危險,可是……
正踟蹰間,門卻一把被拉開,露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吳邪一愣,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哥……”
張起靈看了看他,沒有說話,轉身走到了桌邊。
剛走進房間,吳邪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這讓他很詫異,根據這麽長時間的了解,悶油瓶是個生活習慣相當好的人,連電腦游戲都沒見他玩過,這丫的居然會抽煙?
“哥,”沉默了一陣,吳邪開口了,“那個……”
“他是我帶走的。”不等他問完,張起靈打斷了他,吳邪驚訝地擡起頭。
“那他也是你……”吳邪有些不敢相信,連解釋都沒有嗎?為什麽要承認的這麽快?
張起靈沒有說話,轉身靠着窗戶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着他的背影,吳邪也不再問。原來真是是你嗎?
“為什麽要這麽做?”吳邪擡頭,語氣有些激動,“雖然他不是好人,但是他也……”
“喲,小三爺!”
随着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一個黑影一躍而下。吳邪轉身,一個身穿黑衣黑褲的人突然出現在了旁邊,擡了擡臉上的墨鏡,沖自己揮手一笑:“好久不見。”
“你是……”吳邪愣了,這個人不就是上次幫三叔取血的那個人嗎?他從哪裏冒出來的,“怎麽是你?”
“嘿,我一直都在啊,”黑眼鏡痞痞一笑,沖一邊的張起靈遞了個眼色,“是吧,啞巴?”
張起靈沒有說話,皺着眉毛看了他一眼。
“哎呀,不要這麽嫌棄嘛,”黑眼鏡自顧自地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都這麽多年的老同學了。”
“同學?”吳邪很驚訝,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聽說張起靈有朋友,看着張起靈不否認的臉,聽這黑眼鏡的語氣,似乎他們關系還不錯,想到這,吳邪莫名有些不爽,“你從哪冒出來的?”
“喏,密室喽。”黑眼鏡笑嘻嘻地指了指衛生間的鏡子。
他也知道張起靈的房間有密室?
“你怎麽會知道……”吳邪語氣有些不善,随即又想到最關心的問題,“你來過?”
黑眼鏡饒有興趣地看了着吳邪的臉發生變化,笑着搖了搖頭:“放心,小三爺,我是第一次來,不過,這房子的建築設計裏有我一份。”
“你……”吳邪很意外,以前曾經好奇過悶油瓶的房間為什麽會有密室的問題,原來是他自己設計的,而且,還是和這個人一起。
“你不是幫我三叔做事的嗎?怎麽會在這裏?”吳邪有些沒好氣的問道。
黑眼鏡笑了笑,道:“瞧您說的,我不幫任何人做事,誰有錢我就幫誰。”
“吳邪,”一直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張起靈突然開口了,“他是殺手,離他遠點。”
“嗯?”吳邪回頭,有些意外,“殺手?”
吳邪以為他聽錯了,但看着悶油瓶嚴肅的表情吳邪就知道他沒聽錯,這讓他很意外,他一直以為殺手這種東西是只存在于諜戰片裏的。
“嗯,沒錯,”黑眼鏡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別人這麽說他,反而笑嘻嘻的湊近了些,“怕不怕呀,小三爺。”
吳邪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人真是有病,大晚上的還戴墨鏡,沒事哪有那麽笑容,笑的又不好看。
“那個人是你們殺的?”頓了頓,吳邪決定直戳關鍵。
“殺?”黑眼鏡愣了愣,看了一眼張起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小三爺,你可真逗……”
“瞎子。”張起靈嚴厲地看了他一眼。
“別這樣啊。”黑眼鏡微微一震,收了笑容,擺了擺手,“小三爺有權利知道的,對吧?”
吳邪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聽語氣,他們似乎有什麽事瞞着自己。
“到底是怎麽回事?”吳邪有些郁悶,看了看黑眼鏡,“你跟這件事又有什麽關系?”
黑眼鏡笑了笑,擡頭看了一眼張起靈,後者卻沒理他,于是轉頭看向吳邪,“那個人是自殺的。”
“自殺?”吳邪很意外,一直以為這個人是被人殺的,從來沒想過自殺的可能,可是,這個人處心積慮的要我的血,還沒達到目的,怎麽會去自殺?
黑眼鏡點了一根煙,吐了一口,吳邪皺了皺眉,原來煙味是這麽來的。
“你說是自殺?你有什麽證據?”吳邪擡頭問。
黑眼鏡“嘿嘿”的笑了兩聲:“我準備去殺他的,結果剛到他已經先跳湖了,我看着他跳的……”
“你……”吳邪覺得這個人的行為真是惡劣,皺了皺眉,繼續問道,“他的目的是我的血?”
“這個嘛,”黑眼鏡抽了口煙,笑了笑,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張起靈,“這個,你得去問他。”
吳邪回頭,張起靈微微皺着眉毛,一動不動的靠着窗戶,吳邪有些讀不懂他的表情。
“哥……”吳邪用詢問的眼光看去。
張起靈閉起眼睛沒有說話,沉默了良久,嘆了口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達到了?”吳邪有些詫異,他的目的不是我的血嗎?不對,血!記得張海杏說過,悶油瓶的血比自己的更管用,吳邪突然想到了昨天看到的悶油瓶手臂上的傷,難道那個傷不是打鬥造成的,而是……放血……
想到這,吳邪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一下子就懸了起來,難道悶油瓶代替他把他自己的血給了那個人?
安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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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無言,黑眼鏡掐滅煙頭,“啧”了一聲,站了起來,一拍張起靈胳膊:“我就說吧,直接把人交給我,我把他了解了不就完了,現在你自己跟他解釋吧,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張起靈沒有說話,吳邪看着黑眼鏡說完便一個翻身從陽臺上跳了下去。再轉頭去看張起靈,他已經繼續閉起眼睛開始養神,完全沒有要回答自己問題的樣子。
“嗡——”手機的震動聲打破了一時的寂靜,吳邪按下了接聽鍵,
“吳邪,是我。”
“小花……”
“死因查到了,法醫鑒定結果是,投湖溺水,是自殺。”
吳邪皺眉,看來黑眼鏡沒說謊。
“還有,死亡時間是昨晚八點左右,他身上的追蹤器已經被人解除了,應該是個高手,普通人沒有這個能力。”
“八點?”吳邪愣了愣,八點,八點的時候,悶油瓶已經回來了,看來他的死和悶油瓶果然沒有關系,他錯怪他了。
“對,這個人有個得了絕症的女兒,今天下午在醫院病逝了,”小花的語氣很平淡,“想必是他太絕望了想不通所以才自殺的,人死不能複生,吳邪,你看淡些。”
“嗯,我懂。”
挂了電話,吳邪疲憊的坐了下來,整件事情到現在為止,大部分已經清楚了,和老癢相似,都是想要自己的血來救人,想必是女兒末期将近,太心急所以不擇手段了吧,可惜遇到了皮包,混亂之下,他被悶油瓶帶走并解除了追蹤器,雖然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但是很明顯,張起靈沒有殺他,還把自己的血給了他,只可惜最終他還是沒能救回自己的女兒,絕望之下,最後自殺了……
吳邪擡起手,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血液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體檢也好,生病也好,都很正常,為什麽會有人相信這種沒有緣由的事情呢?
那麽張起靈呢?之前三叔在電話裏說過,他們想要的血是一種有特殊用途的血,自己如果真是被誤打誤撞誤以為有的話,那麽,真正擁有這種血液的豈不是張起靈?
可是兩個人相處這麽久,他從沒發現他的血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更何況,那個人的女兒最後還是死了,看來血液的事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這個悶油瓶,平時看着挺聰明的,好端端的把自己的血給別人,他怎麽這麽傻?
吳邪擡頭看過去,悶油瓶的臉色比昨天好些了,想到自己竟然誤以為是他殺了人,不禁心裏很內疚:“哥,你……”
張起靈擡頭。
“你為什麽要……救他?”吳邪低着頭。
張起靈看着他,搖了搖頭,沉默了半晌,說道:“目的不達到,危險會一直在。”
吳邪愣了愣,随即就是一腔酸水翻湧了上來,悶油瓶的話完整的來說是——他們的目的不達到,你的危險會一直在。
吳邪知道他不會理解錯,他只是覺得眼前這個人看着挺聰明,其實很傻。傻得冒泡。
“我先回房間了。”吳邪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他心裏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他有些亂。
頭頂傳來了久違的觸感,吳邪怔在原地咬了咬嘴唇,頭埋得更低了,死悶油瓶,專挑別人的軟肋,非得把人弄哭麽?吳邪拼命閉着眼,感受着溫厚的大手輕輕摩挲着發絲,心裏卻被一種莫名的溫暖填得滿滿的。
他忽然希望這一刻可以再久一點。
安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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