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VIP]
難得,郁歡也有從心底到眼底,笑得歡喜無憂時。
林少川怔怔瞧了片刻,驀地,一顆心也如蜜糖浸潤,也和她一樣眉眼彎彎。
四目相對片刻,郁歡主動回了他的問題,語調格外低柔。
“沒什麽,我在禱告。”
竟然如此和顏悅色同自己解釋,還完全沒有演戲敷衍的神色,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少川縱然心計如海也猜不透她腹內機關。
想了下也笑道:“我聽得懂意大利語。”所以知道你在感恩。
啊,郁歡不由恍然,原來自己下意識的說了習慣性語言,真是欣喜成狂沒了半點謹慎。
不過,也沒什麽,自己今後的日子都可以肆意随心了。
“回郁家前,我在意大利呆過7年,是生活時間最長的國家。”郁歡大方承認。
“哦。”意大利啊,他也在那生活了很久很久。
大教堂裏不能自救的耶稣,沉悶規律的鐘聲,也伴了他們很久。
沉寂數秒,林少川笑了笑扶起她揭過話題。
“收到我的驚喜了嗎,開不開心?”
他以為郁歡是為不用捐腎給郁琳,順利出逃才這麽喜極而泣。
不過算算時間,還不到啊。難道是手術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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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沒人通知自己?
猶豫了下,他還是用這個另啓話題。
“你為我費心了。”
郁歡猛抱住林少川,依偎在他強健有力的心口,靜靜聽了好一會心跳平複情緒。
在林老爺子那,她已經知道了這個男人為自己準備的驚喜。
竟能想到用郁瑾,用郁夫人命根子的腎替自己換給郁琳,真是壞透了。
不過,好喜歡。
喜歡,不知道多久沒擁有過的情緒詞浮上腦海,郁歡怔了怔,反手更緊的抱住身前人。
也許,林少川真是這世上最對自己胃口,也是最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了。
起碼比那個傳說中,孝悌有愛,高情遠致的林麓川林大教授更喜歡。
自知者智。
郁歡很清楚自己這種壞渣,真不配和仁厚君子在一起的。寧修遠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在林老爺子兩個選擇裏,她已毫不猶豫選了更合拍自己的林少川。
如果,他也肯被自己選擇,也願意選擇自己的話。
重逢以來,一直都是林少川一次次情不自禁去抱郁歡。
如今,被她主動投懷還這麽真情流露,林少川愣了會心跳得上了臉,耳後都見了紅。
大太陽下,兩人緊緊相擁得起了汗還沒有分開。
“我困了,想好好睡一覺。送我去最近酒店吧。”到底還是郁歡先放開了手。
“好。”林少川此刻對她萬事無不可。極溫柔的把人摟上車。
不過,他沒把人帶去酒店,而是帶回了他的房子。
郁歡心神是真太累了。
數年緊繃的神經一旦放松,也不管這是哪了,澡都沒洗,撲在枕頭上就睡了個昏天暗地。
絲毫不知道,外邊為她已鬧了個翻天覆地。
...
姜總是老的辣。
林老爺子做事周全穩妥不是一般人比得了。
把還傻乎乎的郁瑾毫無痕跡放走,把迷糊糊的郁琳順利送進手術室,把郁歡不想捐腎臨陣脫逃安排的不露一點痕跡。
“這個小賤人,白眼狼。”
手術室外,郁夫人拿着郁歡留下的紙條氣急敗壞。
【我不想捐。】
越簡單的話往往越容易讓人聯想,郁平章盯着這四個字一顆心七上八下不行。
要是真恐懼捐腎一時躲起來還好,要是...不會的。
那件事天知地知自己知,郁歡絕對不會知道。
“別罵了,趕緊給你家裏打電話,別讓郁歡出什麽事。”他吩咐着郁夫人。郁夫人兄長在警務處工作,有些事正對口。
“你現在還擔心她出事,是不是只有那表子生的野種才是你女兒。”郁夫人氣炸了。
真是。就這脾氣還怪這些年自己不敢跟她交心,能裝下什麽大事。
郁平章一甩袖子自己去安排。還想安排兒子幫忙。
“你好好坐着,放心,那小賤人沒錢也沒任何證件想出群島做夢。”
郁夫人壓下兒子,到底給家裏哥哥打了電話。
手術臺上,麻藥紮進血管瞬間,郁琳興奮得真飄飄然了。
以往,她和郁歡并肩看鏡子,看玻璃,看別人的眼睛...都是越看越心傷。
現實不是電影,哪有那麽多病西施,懂一點科學都知道,五髒六腑傷了,人怎麽會有好皮膚好頭發呢。她這種真要命的病人怎麽可能漂亮鮮活。
一旦卸了妝,脫了衣服,是自己都惡心的幹癟醜陋。
幸好家裏足夠有錢,現在又有可以換臉的化妝術,她才能勉強出去見一見人。
可那些可恨的男人,從來都是這麽膚淺的動物。
就像海倫,勇士們為她打了十年特洛伊戰争,背井離鄉下多年漸沒戰意,覺得為個私奔蕩1婦不值得。結果她城牆上一露面,男人們荷爾蒙又爆棚,覺得再打上十年也值得。
相比一颦一笑明豔如春花的郁歡,自己就像雨後灰敗的殘花,濕爛、腐朽、枯敗得令人作嘔。
男人,不,就連女人都只會憐憫自己,不會象對郁歡那樣,滿眼歡喜得笑鬧。
可明明,她也才二十歲,最美好的年華,該青春如玉,該燦爛驕傲的。
這一切醜陋被嫌惡都是拜誰所賜?是她自己願意的嗎?
都是父親把持不住酒後無德,都是郁歡母親下賤無恥勾引別人丈夫,都是母親那點矯情無能,都是郁歡為什麽要投胎成私生女?為什麽還要這麽漂亮耀眼,整天晃在她跟前呢!
父親罪孽,母親廢物,姐妹惡行,為什麽最後都讓她承擔?
不過沒關系了,以後都沒關系了。
郁歡健康的腎髒,就要到自己身體裏來了。
一個腎的郁歡,受幾場病痛折磨就會和自己一樣浮腫蒼白,常年大把大把吃藥跟吃飯一樣很快失去豐潤身體。控制不住還會當衆尿褲子,就會失去明亮眼眸。
到時候,她們姐妹走在人群中就一樣了。
再也不會有灼灼目光紛紛落在郁歡花樹堆雪般的臉上,要自己費盡心力去吸引轉移那些刺心的視線了。
懷着期待已久的向往,郁琳在麻藥下沉沉睡去。
...
日落又日升,郁歡終于睡飽了。
數年來,終于安心踏實睡了個好覺,她心情臉色都格外好看。
尤其是,睜開眼,就能看見一張那麽養眼的臉,還是有腎上腺激素飙升的腹肌。
林少川也不知什麽時候睡到她身邊的,還是天然健康的睡法。好身材一覽無餘給她飽了眼福。
手指壞壞上去摸了兩把人魚線過瘾,郁歡悄無聲息起床進了浴室。
嘩嘩淋浴水聲裏,她撥通了喬燕妮的電話。
“郁郁,你,你真是郁道寧的女兒,郁家都是你的了?”喬燕妮激動得咬牙切齒。
“嗯。”郁歡點點頭,又分享了個更大的好消息。
“畢竟郁道寧已植物了,我身份驗證還要十天半月的,為完全最近還不能...不過,我已經跟林老爺子說了,他會幫忙給你找律師和托關系救陸恒,就算不能無罪,也會先保人出來。”
吱嘎,一腳急剎,喬燕妮把車斜到路邊。
“你說什麽?你說的是真的,陸恒...”
“當然,林老先生的話出口就是一言九鼎,你還不信啊。”
“我信,我信。”喬燕妮拼命點頭,滾燙熱淚都甩到了臉上。
十幾歲的年紀時,她和郁歡是一起遭難的。
郁歡被郁平章帶回郁家那狼窩,她好命一直被陸恒護着寶貝着。
直到陸恒為她殺了禍害她的混蛋,她不得不站了起來,沖進魚龍混雜娛樂圈,賣笑賣身無所畏懼無所在乎。豁出一切想為愛人盡一點力。
當然,順便也想救一救快被郁家逼死的郁歡。
沒想到,她想盡辦法爬上林少川的床,想靠他的勢力救出自己的愛人,想給郁歡弄來證件逃出郁家逃出群島,幾次卻都失敗。
最後,還是郁歡靠郁老爺子,救了自己,救了她。
命運真是太會捉弄人了。
好在,終于一切都圓滿。
盡管,為了這份圓滿,她們失去了太多太多。
好在,太陽總會升起。天不絕人。
“郁郁,那你現在是跟林少川在一起了,你選定了他?”喬燕妮激動過後,再次關心起郁歡的處境來。
“林老爺子讓我在他兩個孫子裏選一個做丈夫,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那個謙和孝悌的林麓川大教授不太适合我,還是夠壞的林少川跟我更合拍。”
郁歡靠在浴室冰冷的牆面上,清醒又理智的點點頭又搖頭。
“不過也不一定,還要看林少川是不是能一直讓我喜歡了。”
...
林少川醒來時,日光已大盛。
郁歡正坐在窗前安靜的吃早餐,明媚日光籠罩出一片靜谧。
能獨睡的幾歲開始,林少川醒來,面對都是獨屬于一個人孤寂的空間。
第一次睜眼看見人,還是郁歡,一時有些恍惚。
“看你睡得實在香,就沒叫醒你。趕緊洗漱過來一起吃。”
見他醒了,郁歡語氣格外自然的招呼他,就像生活一起多年的夫妻般随意。
“哦。”林少川點了下頭,一句話沒多說走進了浴室。
按開花灑,嘩嘩水流噴灑滋潤全身。
一年四季,林少川都是洗冷水澡的,溫控永遠不會變。
如今,陌生溫熱的水溫,終于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到真大方。”
洗漱後,林少川坐到餐桌前看了兩眼,語氣說不上打趣還是不快。
以為他是說自己不經主人允許,就吩咐管家準備這麽一大桌美食。
“賓至如歸不是待客之道嗎?”郁歡歪頭俏生生一笑。
傻丫頭,想哪去了。她又是什麽客。
林少川拿過她抹好草莓醬的面包咬了一大口,才用眼神示意她身上那件唯一的衣服。
他的白襯衫。
女人渾身上下只穿着男人白襯衫,鎖骨和大腿若隐若現,真是清純又野性,魅惑更撩人。
問題是,那該只屬于兩個人的情趣。
郁歡昨天是穿病號服離開醫院的,爬上床前嫌棄得胡亂都脫掉扔開。
洗澡後更不會撿起來穿,幹脆就在衣櫥拿了林少川白襯衫套上。根本沒想那麽多。
眼下嗎?她也不想去猜男人是喜歡還是醋味。
“我還更大方,讓管家幫我準備了衣服。一會出門穿。”
“想去哪玩?”林少川問。
昨晚,他已經知道,郁歡是自己逃出醫院的。他安排的人,郁家的人竟都沒察覺。卻沒追問一句,只問眼下最重要的。
郁歡覺得,自己真是更喜歡他了。
眼下去哪,當然是要先去看望自己好妹妹了。
不知道病秧子發現自己好好的,沒有挖出腎移給她,會是什麽表情。郁歡眼裏略過刀鋒。
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好好打扮打扮。
畢竟,楚霸王都憾衣錦夜行呢,何況她這個大俗人!
千紅萬紫的美容會所,數個美容美發美體小姐圍着郁歡推薦各種享受。
郁歡是純粹冷白皮,加上郁家多年的營養湯水滋潤。用吹彈可破絕不是形容。
彩妝小姐真心贊了又贊她的皮膚,極力推薦清新裸妝。白嫩肌膚略施粉黛就會十分驚豔。
郁歡拒絕。
她選了華麗濃豔的玫瑰妝容。
強調塗上幾層深淺不一粉底,并且還要從底色到眼妝唇妝,包括露出的鎖骨都必須帶閃耀珠光。
有妝似無妝的輕薄透近幾年十分流行,誰讓男人大多更愛女人如蓮如茶,溫潤清雅無瑕純淨。
她卻一定要過氣的,奪目的,讓男人見色起意卻不會憐愛入心的妖媚。
林少川心下一動,莫名想起祖父時常教導他的話。
林老先生在失去母親,妻子,獨子,長孫後,篤信起因果報應。
總是喜歡教導行事詭異偏激的幺孫,好言勸動機不良結出的只能是惡果。不要跟他一樣有一天悔之晚矣。
如今...
“先生,您說是不是自然裸妝更漂亮,勸勸您女朋友啊。”彩妝小姐不知怎麽想的去問林少川。
自己化什麽妝問他幹嘛?是顏值即正義嗎,還是誰拿錢誰大爺?郁歡幾分不滿轉過頭去。
呃,瞧了此刻靠在椅背上清隽英朗的林少川,郁歡怔了下,也許是她小人之心了。
在自己面前痞壞的中二少年,在外人眼裏卻截然不同,自信睥睨中透着上位者強大的氣場。
林少川沒想到會問到自己頭上,也對,女為悅己者容,郁歡嘴巴上無論塗什麽唇蜜,最後還不是入了自己的口。
壓下心內幾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悔意,他低低一笑。
“只要是她喜歡的,我都喜歡。”
呦,這句土味情話不錯,郁歡喜歡。美麗心情下,妝容也越發明豔。
華燈初上,郁歡重新站回了醫院大門。相比離開時,已天差地別。
以前,她也漂亮,卻沒現在這麽耀眼,站在街頭能把所有人目光第一時間都吸引過來。
噠噠噠,高跟鞋踩着搖曳的步伐到了病房前。
房門被推開,郁歡走進去,林少川靠在門框那,靜靜欣賞着小惡毒複仇記。
“小姐,你找誰?”
怪不得都說化妝是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發明,郁家用了多年的護工一時沒認出郁歡來。
到是郁琳只一眼就認出她來,卻還有些懷疑自己眼睛:“姐姐?”
“是我。”郁歡笑着點頭。
烈焰紅唇,嬌豔妖嬈的女人是郁歡,怎麽會?郁琳瞠目結舌。
不,不重要。郁琳把眼睛瞪得更大。
怎麽穿戴打扮不重要,郁歡不該跟自己一樣卧床休養嗎?
剛挖出個腎,她怎麽就能這麽快站起來活蹦亂跳了?
病秧子果然被自己吓呆了。
郁歡笑着在病床尾站定,溫聲問道:“好妹妹,你身體好點了嗎?新腎用起來怎麽樣,習慣嗎?”
“姐,姐姐,你,你怎麽,你不是該躺在病床上?你的腎?”郁琳都語無倫次了。
“我的腎啊,”郁歡手指卷起自己新燙的大波浪,滿意笑道:“當然在我自己身體裏啊。”
哦,郁琳松了口氣又猛仰頭,象見了鬼似的啞了聲。
“我的腎,我的腎是誰的?”
病秧子還沒有蠢透嗎?郁歡眨眨眼,似乎在認真為她回憶答案。
“你的腎,好像是個邋遢老男人的,聽說是個喜歡禍害人的變态,被人報複輪抱死的,正好就給你拿來用上了。挖腎前沖菊花就...”郁歡半真半假吓死她。
敵人永遠最知道你的痛處。
郁歡話未落盡,郁琳就趴在床頭嘔了起來。可惜,她胃裏什麽也沒有,只能吐得滿臉鼻涕眼淚。
“這,這是怎麽了,醫生快來...”護工猛按呼救鈴。
明明換腎手術順利的不行,麻醉醒了就出了icu。這又怎麽了。
郁歡沒如以往上前小心伺候家裏小公主,反而豎起自己新做的水晶指甲對郁琳吹了吹嫌棄的搖頭。
“你至于嗎...能活着就好了,何必非要我的腎呢,你也要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