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煜祺就拜托你了
◎煜祺和同學打架？◎
将裴煜祺送回他的病房後,薛蕙羽沉默地返回，心裏同時七上八下地忐忑。
而進病房後，她發現周啓華也沒有離開，猜測着是因為裴溫瑜目前雙目失明,需要人随身照顧以防露出破綻,所以才沒有離開。
“裴先生,請問你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問我嗎？”
“沈小姐，之前你說物質方面的報答已經不需要了,只希望能照顧煜祺……”
薛蕙羽開口詢問的瞬間，裴溫瑜也在同一時間出聲了。
兩人皆一愣,裴溫瑜接着道：“但是毫無回報的照顧我是不相信的。所以,希望是以雇傭的方式正式簽訂合同，試用期為一個月。在簽訂合同的情況下，我才能放心地把煜祺交給你。希望沈小姐準備好自己的個人證件和簡歷,屆時簽署合同需要使用。”
沒考慮到這點的薛蕙羽一怔，心虛道：“我的身份證掉河裏了……”
“這點沈小姐無須擔心，我剛才已經和啓華說了,如果連加急辦理身份證這點小事都做不到的話，我也不可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
“好的,謝謝裴先生。”薛蕙羽嘴上說着“好的”，內心瘋狂敲着系統。
【系統！】
簽署合同恐怕只是一個理由，裴溫瑜十有八九是要查她身份，甚至會将她祖宗十八代都扒個幹淨,她緊張道,【這麽一查,不就完全露餡了嗎……】
畢竟這世上根本沒有她這個人啊……
【宿主放心,你不會成為黑戶的。在任務期間,會為你建立臨時身份背景。在任務完成後，自動注銷。】
薛蕙羽這才松了一口氣，又聽到裴溫瑜開口道：“今天是我第一天聽到煜祺喊我‘爸爸’。之前啓華說煜祺能說話時，我還不太相信……我給煜祺找過很多老師，他根本不願意親近任何人，也不願意開口，所以有些好奇沈小姐你是怎麽做到的？”
裴溫瑜其實沒有完全信任沈雪，但他的孩子比想象中的還需要她。這是他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煜祺是個聰明的孩子。
“我沒做什麽，只是和孩子多多交流，鼓勵他發出自己的聲音。煜祺一緊張害怕就沒辦法發聲，可能他在我面前比較放松吧。”
“煜祺從來不願意和任何人交流，叫名字也從來不應答，甚至很讨厭別人靠近他，現在願意和你交流，我相信是一種好的開始。”
一聽裴溫瑜竟是這麽說自己孩子，薛蕙羽頓時有些炸毛，揚高音調尖銳地反問道：“那請問裴先生平常和孩子是怎麽交流的？交流多嗎？經常陪伴他嗎？這個年紀的孩子最需要父母的關愛，煜祺從小沒有媽媽，爸爸更應該填補上這個空缺，而不是因為孩子是自閉症，就覺得他應該一個人安靜地呆着，就覺得他拒絕與人交流是正常的行為。”
“應該要多和他說話，一起玩玩具，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應該要想盡辦法融入他們的世界。孩子的感知都是相當敏感的，他們會敏銳的感覺到別人對他的态度是什麽樣子的，感受不到善意和關愛的話，他就不會再跟你交流了。”
裴溫瑜被問得一愣，甚至與薛蕙羽極度相似的聲音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就仿佛自己劈頭蓋臉地被蕙羽指責，震得他耳膜生疼。
那種震蕩又傳到大腦中，令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
心中一澀，裴溫瑜握着扶手的手指節發白，輕聲道：“在煜祺一歲半還沒開口說話時，就一直木呆呆地縮在角落裏，根本不願意和我交流。後來我一靠近就會大喊大叫和扔東西，醫生說，很可能是我刺激到了孩子……”
“那一歲半前呢，你覺得一歲的嬰兒會什麽都不知道嗎？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你對他發出的求救信號置之不理，甚至發出憤怒，亦或者你想把他丢給其他人照顧，他就心生了恐懼和抵觸的心理，才不願意和大人們交流，才對你的親近感到害怕和恐懼！”
“沈小姐……”周啓華緊張地打斷，“注意你的分寸。”
被呵斥的薛蕙羽，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因為過度憤怒，語氣有些過界。
她打量着裴溫瑜的神情，因為知道他看不見，才敢肆無忌憚地打量他，見他像是被點中了穴一樣怔在原地，她緩了一口氣道：“可能有些冒昧，這兩天的相處，煜祺就像是個普通的孩子會哭會笑，刻板的動作也改善了不少，我覺得很可能不是自閉症。自閉症誤診率很高，而兒童有語言障礙和行動刻板重複不一定就是自閉症，所以希望裴先生能給我一下當初煜祺的病歷和被确診為自閉症的診斷書。等裴煜祺的心再開放一段時間後，我想帶他重新檢查一下。”
薛蕙羽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落入裴溫瑜的耳中，他的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下：“我帶煜祺去看了很多醫生，都是同樣的結果，你是第一個說煜祺可能是被誤診的人……也是第一個說煜祺像普通的孩子一樣……”
最初裴煜祺被診斷為自閉症時，裴溫瑜也一心認為是誤診。
自家孩子只是自閉內向而已，只是行為呆板重複而已，只是膽小害怕鳴笛的聲音而已，怎麽是自閉症呢！怎麽可能是自閉症呢！
然而，病急亂投醫去了很多醫院看了多名專家，得到的卻是同樣被診斷為自閉症的結果……甚至孩子自閉症的症狀越來越嚴重，會對別人的主動親近産生恐慌而忽然大叫，兩歲半後還出現了暴力和自殘的行為。
那段時間，就和聽到蕙羽失蹤時心存的希望一樣，随着去醫院的次數越多，裴溫瑜的心也越來越空落了下來。
“雖然家長應該要積極地和孩子溝通和交流，但如果在孩子抗拒恐慌時強行介入，反而會導致孩子自閉症加重，應該适當的保持距離。”
然而現在，明知道多位專家确診的情況下，誤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明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裴溫瑜卻還是被對方言之鑿鑿的話語說動了。
“啓華，煜祺的病歷和檢查報告，麻煩你整理後交給沈小姐。”
随後，裴溫瑜又說了一些照顧裴煜祺的注意事項。然而說着說着，他驚訝地發現，對方明明才接觸了兩天孩子，卻對煜祺的喜惡好、生活習慣和生活作息了如指掌。後來才想到，或許是鄭慧文交接工作時告訴她的。
“還有件事想要問下，就算确診為自閉症兒童，也是可以上托兒所和幼兒園的，而且上托兒所和幼兒園對自閉症是有幫助的，煜祺有去過學校嗎？”
裴溫瑜聽着就沉默了下去，胸口發悶地點了點頭。
“煜祺有自理能力，醫生也建議他去學校交一交朋友，在适當的學習環境裏，與同齡的孩子共同進行學習、交流玩耍，或許能促進他語言發育。所以去年，和家附近的幼兒園說了孩子的情況後，鄭阿姨就開始送他上學。”
“但去幼兒園的兩周時間裏，他依舊一言不發，孩子們聚在一起玩游戲，他就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偶爾有些反常行為，大部分時間都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例如拿着一個玩具，從側面一直盯着它看，一盯就幾個小時。一直到上學的第三周，我接到班主任的電話，煜祺和一名男同學扭在地上打架，甚至用鉛筆紮傷了這名男同學的左臉，引起了班上不少恐慌。”
“煜祺和同學打架？”薛蕙羽大吃一驚，“不可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班主任說，雖然在監控盲區，但那名男同學和當時在場的同學們都說是煜祺先動的手……後來，安排了我和那名男同學的媽媽在電話上溝通。”
薛蕙羽皺眉護崽道：“他們說煜祺先動手就煜祺先動手嗎？就仗着煜祺不能說話欺負他！而且就算是煜祺先動手，也肯定是那男同學做了什麽！煜祺的性格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的！”
見裴溫瑜不說話，薛蕙羽突然生氣了起來：“你不會當時沒相信你兒子吧？！不會真覺得是他的錯還讓他給對方賠禮道歉吧？？？”
裴溫瑜：“……”
“本來是想跟對方家長賠禮道歉賠償醫藥費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對方媽媽素質很差，從班主任口中得知孩子的病症後，一直冷言冷語說自閉症兒童連話都不會說就不該讀幼兒園。”
裴溫瑜長舒一口氣，道：“孩子只是病了，她卻說孩子是問題兒童，所以一時生氣就和解失敗了……沒想到那個家長轉頭就把煜祺是自閉症兒童的事情發在了班級群裏，還和其他十幾名家長聯名寫了一封反對自閉症兒童随班就讀的簽名信。”
薛蕙羽怒極了，雙拳緊握：“因為這個原因，煜祺被退學了？！”
他苦笑地搖了搖頭：“為了讓裴煜祺上幼兒園，我付了贊助費的。他們鬧得再厲害，學校也是不敢讓煜祺退學的。但那之後，煜祺就不願意去學校了，一聽到‘上學’、‘同學’這些字詞，就會砸東西，嚴重時就會歇斯底裏地撞牆。所以，害怕他病情複發，我就沒有再強求他繼續上學。”
薛蕙羽心猛地一揪。
初次見面時，她就在崽崽面前提到了“上學”兩字被他狠狠瞪一眼，還把手裏的童話書砸在了地上。那時她以為是她說他都三歲半了還不上學所以不開心亂發脾氣，原來是在學校裏受了委屈本能地産生了抵觸……
亂砸東西很可能是應激反應！打架事件肯定另有原因！
“後面陸續還請了幾個幼教，但煜祺什麽都不願意學，病發時自殘自虐的行為越來越嚴重，所以沒有一個幼教能堅持下來。”
裴溫瑜說到此，才意識到自己對沈雪說得太多了。
所有接觸過裴煜祺的人，都是為了錢而照顧裴煜祺的，他是第一次被人問得那麽詳細，仿佛這位沈小姐是真心實意為裴煜祺考慮，全心全意站在裴煜祺這一邊的。
他為自己突然對沈雪有這樣的信任感到詫異，靜默了幾秒後，道：“沈小姐……”
如果最開始只是客套話的話，那現在是真心實意的。在剛才的對話裏，他已經感受到了對方是真心實意地關心和愛護着裴煜祺。
“這段時間，煜祺就拜托你照顧了。”
【複活值+5】
耳邊傳來複活值到賬的聲音，推門而出的薛蕙羽就見董麗梅被兩個保镖攔在門口。
密封的VIP病房裏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而此刻董麗梅尖銳的聲音大嗓門地傳了進來。
“我是負責裴總的護士，裴總需要換藥！我為什麽不能進去！”
她話音剛落，見病房們突然打開，立刻收斂聲音笑盈盈地擡臉看去，然而對上的卻是沈雪這個女人，她再度拔高聲音，不敢置信道：“你……你怎麽從裴總的病房裏出來……”
“裴先生有事找我。”薛蕙羽皺了皺眉不再理她，董麗梅想趁機竄進病房裏，又被裏面的周啓華攔住了路。
“董護士，剛才應該已經通知過你了吧。裴總的病房除了顧醫生，任何醫生和護士都不得入內。”
董麗梅的确是接到了通知。
在裴總醒來後，她就被趕出了病房，所有檢查也都是主任醫生親自執行，任何報告和藥品也不再經過護士之手，随後被趕出了這層樓。刷工作證也無法再進入該樓層。
昨晚發生了那麽可怕的事情，裴總的病房限制陌生人進出是理所當然的。但她是董麗梅啊……是裴總認識的人，為什麽也将她防在了門外！還限制她進入一整層樓！
一定是哪裏搞錯了！她要親自見裴總！
心有不甘的董麗梅便假借主任醫生讓她給裴總換藥為名讓裏面負責裴煜祺的護士幫她打開了門。
“周秘書，我和別人不同啊……你認識我那麽多年，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會害裴總的……與其找其他醫護人員照顧裴總，我最合适不過啊！”
“最合适？”周啓華冷哼一聲，一字一句涼涼道：“昨晚可不就是董護士照顧裴總的嗎？臨走前我特意拜托你希望你能陪護在裴總病房裏，然而事發當時你壓根沒在病房裏。你非但沒有盡看護之責，還毫無所覺地被歹人下藥，現在你還讓我和裴總繼續相信你？”
“我……”
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周啓華說話這麽重，董麗梅臉色一白，還想再度解釋時，就見他嚴肅地問道：“董護士，你的門禁是上不了這層樓的，你是怎麽上來的？”
護士站的小護士瑟瑟道：“是我開的門……董姐說顧醫生讓她給裴總換藥……”
周啓華立刻撥打了一個電話，面色嚴肅道：“顧醫生，這層樓說好不讓其他醫護人員上樓，為什麽董護士能上來？還說要給裴總換藥？哦？您沒讓董護士換藥是嗎，好的，明白了。今天董護士能假借您的名義私自擅闖VIP病房，未來想必也會有其他人鑽這個漏洞，為了保證裴總的安全，請務必确保不會再有其他醫護人員上本層樓。”
董麗華渾身一顫，沒想到周啓華竟然做得那麽絕，還給顧主任打電話！
周啓華挂掉電話後，很快就有保安将董麗梅拉了出去。
董麗梅指着薛蕙羽不甘道：“周秘書，我出去可以！但她呢，她也應該出去！”
“她是裴總尊貴的客人！”沒有像董麗梅解釋原因，周啓華不耐地警告道：“董護士，時至今日沒有追究你昨天看護不力已經是看在你之前照顧裴總的面上網開一面，希望你見好就收，不要再打擾裴總的靜養。”
薛蕙羽冷眼旁觀董麗梅的鬧劇。
昨天周啓華對董麗梅還留有情面，現在對她這麽毫不留情絕對是裴溫瑜的手筆。
确信裴溫瑜和周啓華都沒有信任董麗梅後稍稍松了一口氣。
鄭慧文虐待裴溫瑜，董麗梅作為知情者卻冷眼旁觀！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讓她留在這一層，指不定動什麽歪腦筋！
而這層樓防得那麽嚴密，恐怕是和裴溫瑜的失明有關。
如果不是她剛才成功地獲得了裴溫瑜的信任，恐怕也已經和董麗梅一樣被趕出這層樓……在這麽嚴防的情況下，任務絕對是涼了……
關上門後，薛蕙羽再度長嘆了一口氣，而下一秒懷裏一重，就見自己的大腿被緊緊地抱了住。
“媽媽……”
裴煜祺擡着頭，聲音軟軟糯糯的，就像一只小貓咪朝着自己軟軟地撒嬌，薛蕙羽忍不住蹲下身回抱着他，關心地問：“怎麽沒有睡啊？”
“是因為擔心媽媽睡不着？”
裴煜祺悶不做聲，點了點頭。
他很不開心，為什麽他都喊了“媽媽”，爸爸都沒有認出媽媽……
如果他能多說幾個字就好了……
“是擔心一覺醒來媽媽不在了？”畢竟還是個孩子，什麽神情都擺在臉上，很快就猜出原因的薛蕙羽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放心啦，你爸爸答應我留下來照顧你了。所以安心睡吧，媽媽陪在你身邊。”
将裴煜祺抱到床上，衣袖就被輕輕地扯了扯，薛蕙羽宛然笑道：“是要媽媽抱着你睡嗎？”
“嗯……”裴煜祺鑽進被窩裏，害羞地發出小小的哼唧聲。
作者有話說：
欺負崽崽的麻麻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下周更新全是崽崽主場！解開崽崽的心結。
之前有人留言說不想看崽的，我已經提前預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