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展覽
陳宜勉平靜的反應并沒有減輕今睢的羞澀。
兩人間氣氛沉默。
今睢這個時候突然有些想念陳嘉俊,如果他在，那自己和陳宜勉哪怕在鬧別扭，也絕不會冷場。
想到那個小大人似的開心果，今睢倏然彎唇,眉梢染上笑。
這時今睢的手機響,孟芮娉打來的。
今睢剛接起,還沒等說話，便聽見孟芮娉憤憤道：“我剛剛在玩射擊，花了我一百大洋,一個禮物都沒中。斤斤，你快點來幫我一雪前恥！”
今睢想提醒她自己也是個游戲殺手,之前為了一個廉價玩偶，花光了自己和朋友身上所有的紙幣。
只不過正處于氣頭上的孟芮娉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只說了自己大概的位置,催促今睢快點過來。
也是在這時候,蔡風回來了。他跟陳宜勉說剛剛自己接到導師的電話，問什麽什麽作業的事情。
今睢沒聽懂他們說的具體什麽內容,只知道是有正事，便沒打擾，起身去找孟芮娉。
孟芮娉剛剛說的地址模棱兩可，今睢逛了一圈沒看到哪裏有射擊的。
這會兒現場的人又多了，她正打算找路邊的商販問一下時，左肩被人從後面拍了下。
今睢扭頭，卻沒看到人。等她轉回身時，發現右前方多出個男生,正露着笑臉沖自己招手：“又見面了。還記得我嗎？”
今睢眨眼,怔了片刻才認出這個染着紅色頭發的男生來：“是你啊。你染頭發了？”
是寒假在公園舉辦救助站領養活動時遇見的那個問她要微信號的男生。
男生無所謂地揚揚眉：“跟朋友打賭輸了的懲罰。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孫茂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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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睢說：“今睢。”
“很好聽。”孫茂源一頓，說，“上次說下回再碰見就加微信，你不會耍賴吧。”
他竟然還記得這件事。今睢為難地笑了笑，說：“家裏人管得嚴，不敢亂加。”
這是婉拒的意思。
今睢沒想到他會問：“你說的是陳宜勉嗎？”
“你認識陳宜勉？”今睢微微詫異，但又覺得再正常不過。
陳宜勉朋友多，而且有魅力讓人見一面便有印象。
只不過今睢沒想到，孫茂源對此的反應是：“呵，大名人。誰不認識。”
孫茂源語氣裏是滿滿的毫不掩飾的不屑和鄙夷，甚至說：“你跟他做朋友可要當心了，他可危險着呢。”
今睢突然理解，先前陸仁在孟芮娉面前說了幾句郄浩宇的壞話，孟芮娉愣是和陸仁怼了一天。此刻今睢覺得，怼一天真是怼少了。
今睢大概猜到孫茂源和陳宜勉有矛盾，抿着唇，懶得辯解，也不想多停留，只說：“謝謝你的提醒，我對自己的朋友有判斷。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完便要離開，聽見孫茂源望着自己的身後，喊人：“師兄。”
她微側過身子，沒想到過來的是自己熟悉的人。
“郄教授？”
郄浩宇還是穿一件白襯衫，領口紐扣只開了一顆，下擺一絲不茍地紮進西褲裏。他仿佛在任何嘈雜混亂的場所都能保持清風霁月的形象。
看到郄浩宇，今睢心裏的反感情緒減輕些。
直到孫茂源對郄浩宇說話的聲音，再次響起：“大華他們去占座了，我們也過去吧。”
今睢差點忘了，孫茂源喊郄浩宇師兄，那郄浩宇和陳宜勉也有矛盾嗎？
察覺到今睢的目光，郄浩宇溫柔地看過來，眼神略帶疑問。
随後他才對孫茂源說：“你先過去。”
孫茂源欲言又止地看看今睢，走了。
等孫茂源走了，郄浩宇淺笑着問今睢：“剛剛跑完全程了嗎？”
今睢此刻的表情不太好看，她這個人很護犢子，不喜歡旁人在背後講自己朋友的壞話。更何況講的是陳宜勉。
今睢扯扯嘴角，露出一個還算得體輕松的微笑，回了：“跑完了。”
和郄浩宇聊天總能讓今睢體驗到如沐春風的舒适放松感。
今睢朝孫茂源離開的方向望望，忍不住問郄浩宇：“他是你朋友嗎？”
“是大學本科時的師弟。今天約好了一起去看一場建築類的展覽。”旁邊有路人經過，郄浩宇擡手在她旁邊虛護了一下，提醒今睢站過來一點，同時繼續說，“你之前問我要家裏挂的那幅設計圖，是對建築感興趣嗎？”
是去年的事了。
今睢在商場樂高店門口碰見陳嘉俊，幫他拼好那個公園模型，多虧了郄浩宇提供的設計圖全稿。
當時今睢看着那散掉的模型一頭霧水，大的零件還好，勉強能猜到是在什麽位置，很多小零件不知道安在哪裏，上網查了半天始終沒有思路。
好在她及時記起剛搬到教師公寓那天今淵朝帶她去郄浩宇家裏打招呼時，在郄浩宇的客廳裏看到的那副被裝裱在相框裏的設計圖紙。
所以向他求助。
不過今睢下意識沒有提起陳宜勉，只道：“第一次見便覺得那個公園設計得很好看，只是因為當時大家不熟，我沒好意思多打聽。還以為回家後能在網上查到相關信息，結果還是問的你。”
“這樣啊。”郄浩宇說，“那是我老師的作品，沒有投入建設，也沒有對外公開。”
沒有對外公開，那陳宜勉怎麽也有。
之前不知道那個模型是陳宜勉的，今睢只當是某個ip的文創産品。後來知道陳嘉俊是陳宜勉弟弟後，今睢有心在網上搜索過同款模型，卻沒有找到。
因為事情忙，今睢也沒多想。今天聽郄浩宇這樣一說，她忍不住猜測起來——
陳宜勉的母親是建築師，而郄浩宇本科專業主修建築。
所以郄浩宇讀大學時專業課老師是陳宜勉的母親嗎？
“正好有朋友爽約，我這裏多出來一張門票，要不要一起？”郄浩宇不知道今睢所想，如是問道。
不遠處，孟芮娉在射擊上的壞心情被美食治愈，瞬間轉移。
此刻她握着一大把烤串，遙遙地看見今睢，正準備開心地去和她說烤串攤老板人真好，多送了一把掌中寶，也算是彌補了自己今天的幸運值。
結果還沒走近邊，孟芮娉看見今睢身邊的郄浩宇，嘴角抽了抽，想起自己那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的初戀，臉上的笑一點點地斂走。
最後朝郄浩宇的方向看了眼，孟芮娉別別扭扭地沒過去，轉身走去另一方向。
沒走幾步她遇見了陳宜勉。
陳宜勉朝她周圍看看，随口問：“今睢不是來找你了嗎？”
孟芮娉精神不佳地嗯了聲，随手一指身後，語氣低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和今睢吵架了。“在和郄教授說話。”
面對郄浩宇的邀約，今睢還沒拒絕，不經意一擡眸，便看到陳宜勉從郄浩宇的後方過來。
“原來你在這。”陳宜勉目不斜視，款款過來。
郄浩宇聞聲轉頭，熟絡道：“宜勉也來了。”
陳宜勉恍如沒注意到他，徑自從他身邊經過，往前走了走。
他分明是無視郄浩宇的冷漠姿态，再開口時，話卻是接着他剛剛的話題，敷衍地沖他笑笑，問道：“郄教授現在對建築學還有熱情啊，什麽建築類展覽，我對這個也挺感興趣的，能不能也給我一張票？”
今睢知道陳宜勉頑劣浪蕩，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從不會旁人下不來臺。
所以此刻今睢聽着他故意為難的語氣，只覺此處的氣氛劍拔弩張，有什麽矛盾在暗暗……不對，是明晃晃地發酵。
今睢不知道暗潮裏湧動些壓迫古怪的情緒是因為什麽。
明明上一次，在擊劍館遇見時，兩人還愉快地以劍會友，來了一場友好的比拼。今睢仔細回憶着，試圖找到自己錯過的可以界定兩人關系的重要細節。
郄浩宇笑容依舊溫和，擡手扶了下鼻梁上銀色窄邊框眼鏡，說：“是一場關于古代建築的展覽。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托朋友送一張過來。”
“這麽麻煩，那還是算了。只是……”陳宜勉嘴角一挑，輕笑道，“沒想到郄教授這麽熱心。”
陳宜勉刻意加重了最後這個形容詞。
“舉手之勞。”郄浩宇答得客客氣氣。
郄浩宇仿佛感受不到陳宜勉針對的目光，臨走前看向今睢，說：“我出門時碰見你爸了，他知道我也來這裏後，讓我見到你叮囑一句，今晚要下雨，玩一會兒早點回家。”
今睢回：“知道了。”
目送郄浩宇走遠，陳宜勉才看向今睢。
他眼神直白，探究地盯着她。
“不老實。”陳宜勉距離她極近，刺目的陽光從頭頂灑下，在他眼底拖出陰翳。
今睢被這無形地壓迫感逼得想要逃，但整個人完全被陳宜勉定在原地，一時分不清楚他的情緒。
陳宜勉把話說完：“故意氣我是吧。”
雖然陳宜勉眼底有笑，但今睢感覺他此刻有些不高興，根本顧不上猜孫茂源又或者郄浩宇和他有什麽矛盾，慌不擇路地解釋：“我沒有想去看那個展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