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忠勇侯
陸靖瑤覺得她爹這位交了二十多年的朋友真是不咋地,拉攏不了就以二人的友情威脅。
利益相悖,當日她娘就說過二人雖為好友,卻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別人,朝堂之事與家族命運休戚相關,便是站在對立面,也是情有可原。
這位忠勇侯倒好,居然說出上司的敵人就算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敵人,這明晃晃的威脅之意不要太明顯,他支持吳王,還不許她爹支持別人了,這臉也夠大的。
不過換句話說,陸靖瑤倒是希望這位忠勇侯臉夠大,她爹能夠誰都不支持,畢竟現在支持的都是炮灰。
陸靖瑤以為她爹又要摔東西了,意外的裏面沒有任何動靜,既然沒有動靜,那她爹就是真生氣了。
她爹生氣的後果就是,許文瑞被攆了出來。
許文瑞臉不夠大,灰頭土臉的打開門,擡頭正好同一身華服的清河郡主對視。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尴尬,以友情威脅人家丈夫正好被人家逮到,這尴尬不低于小三威脅男人把自己轉正恰好被原配捉到。
何況人家懷裏還抱着個剛滿周歲的娃娃。
陸嘉一臉陰沉嚴肅的走出來,許文瑞垂首輕咳:“嫂子來了。”
清河郡主溫柔一笑,裝作沒有聽見剛剛忠勇侯威脅陸嘉的話,客氣道:“這麽晚了,侯爺今日不如留下來吧。”
許文瑞拱手作揖:“天色已晚,便不打攪了。”
清河郡主微微颔首,許文瑞頂着背後陸嘉犀利的目光邁着步子要走,剛走了兩步,清河郡主一聲冷笑:“許兄往日常與我家公爺促膝長談,那時也不覺打攪,怎麽如今留一晚便覺得打攪了,還是如今攀上了高枝,便不把我寧國公府放在眼裏了。”
許文瑞腳步一頓,停下來讪笑道:“嫂子說的哪裏話,自是不打攪的,愚弟只是覺得今日是府中的好日子,這種日子陸兄應該多陪嫂子和小侄女。”
“你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許文瑞頭皮發麻,話到這裏他也聽出來這是清河郡主故意找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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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瑞與陸嘉相交多年,清河郡主對他一直都很客氣,如今突然不客氣了,許文瑞倒有些不适應了。
他低頭苦笑一聲:“嫂子……”
話未說完,便被陸嘉踹了一腳:“滾。”
忠勇侯:“……。”
外界傳言寧國公陸嘉,天子近臣,手握重權,喜怒不形于色,陸靖瑤只想說兩個字,瞎扯。
被陸嘉踹了一腳的許文瑞邁着腿準備滾了,又被清河郡主叫住了。
許文瑞覺得這夫妻倆太能折騰人了。
陸嘉身姿挺拔,面容冷峻,那是對外人,許文瑞和他總角之交,自然清楚他的內裏的屬性,可眼下陸嘉目光森森的站在那裏盯着他,身側的清河郡主眼底含笑,怎麽看也不像是要說出什麽好話的樣子。
他心中暗苦,卻也無法,他如今為吳王做事,自然得聽命于吳王,他不是要舍棄與陸嘉的友情,只是覺得吳王登基的機會大,陸嘉若是支持吳王,那吳王登位就更加穩了。
他跟在吳王身邊那麽久也看出來吳王表面仁厚,內裏是個瑕疵必報之人,因是皇子,自出生起便是天潢貴胄,骨子裏的高傲容不得別人忤逆,希望得到別人的順從,陸嘉此時不支持他,便是得罪了他。
他想要陸嘉一起支持吳王殿下也是為了寧國公府好。
“忠勇侯。”
許文瑞連忙作揖:“嫂子有話直說便是。”
清河郡主冷哼一聲:“這麽多年,我可曾虧待了你,我一直以為你是位君子,不曾想背後做那小人行徑,壞我夫妻情分。”
許文瑞瞧了眼冷着臉站在一旁的陸嘉,他知道陸嘉懼內,但沒想到他這麽懼內,連這種事都同清河郡主說了。
事是真的,但許文瑞不想承認,狡辯道:“嫂子真是冤枉了我,那日真不是我特地安排的,是那兩個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從前瞧見了陸兄,便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清河郡主睨了陸嘉一眼,原來那日不僅有丫頭,還是兩個。
“嫂子信我,我與陸兄相交這麽多年,怎會不知他的品行為人,他待你別無二心,又怎會瞧上旁人。”
陸靖瑤鄙視的瞧了眼她爹,她爹這交朋友的眼光真是堪憂啊。
好歹也是一大老爺們,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
清河郡主聽完許文瑞的解釋,點了點頭,貌似是信了,關切的問道:“侯爺今日可帶了人”
許文瑞聽她的稱呼又換成了侯爺,松了口氣。
“護衛家丁都在外頭侯着,豈敢讓他們進來冒犯嫂子。”
清河郡主微微颔首,陸靖瑤趴在她娘懷裏,抄手游廊那邊跑過來一隊護衛,這些護衛都統一着裝,陸靖瑤一眼就能瞧出來這是清河郡主從魯國大長公主府帶過來的護衛,與國公府的護衛服飾不同。
那些護衛跑過來把忠勇侯團團圍住,忠勇侯還算淡定,臉上挂着笑問:“嫂子這是做什麽”
清河郡主沒理他,對着護衛吩咐:“打。”
許文瑞總算明白清河郡主問他的那句可帶了人是何意了,一看這架勢是要來真的了,慌着神向陸嘉求助。
這就要打了,陸靖瑤有些懵,她娘這也太強悍了吧。
馬上要打人了,這種殺豬般的場面當然不能讓乖乖女兒瞧見,陸嘉把女兒抱在懷裏走進書房,捂着女兒的耳朵進書房,并且讓人把門給關上了。
書房外什麽狀況陸靖瑤瞧不見,想來清河郡主的那些護衛有分寸,不會下重手,卻也足夠許文瑞吃些苦頭。
外面自然不是清河郡主的護衛單方面壓制,許文瑞是習武之人,一時半會想要牽制住他也不是這麽容易,只是清河郡主今日打定主意要教訓他,那他這份苦頭,就跑不掉了。
陸靖瑤耳朵被她爹捂住了,只隐約聽見打鬥的聲音,她有些困了,趴在她爹懷裏打瞌睡,恍惚間聽見清河郡主問:“扔出去了嗎?”
外面的人答:“扔出去了。”
清河郡主滿意的點頭,撫着她那五個月大的肚子說心情舒暢多了。
忠勇侯派人勾引她丈夫,這口氣堵在那裏不發洩出來就不舒服。
在自己的府中命人毆打朝廷命官,且身上帶着爵位的忠勇侯,這事擱一般人身上還挺嚴重的,可清河郡主不是一般人,那忠勇侯理虧便是被揍了也不敢大聲嚷嚷出來。
這些只是陸靖瑤的猜測,忠勇侯到底嚷沒嚷出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娘讓人打了侯爺後什麽事都沒有。
若沒有乾元二十四年的抄家,陸靖瑤覺得自己這輩子可以靠着她娘的強悍為非作歹還啥事都沒有了。
清河郡主是明事理之人,旁人不招惹她,她是不會尋別人的麻煩的,可能是覺得整治了忠勇侯心中很爽,清河郡主回去後又繼續讓人尋張氏的麻煩去了,笑話,敢諷刺她的乖乖福寶,她能輕易揭過去嗎?
張氏閑的沒事做,那就給她找點事。
陸三爺這種風流種最容易留下把柄,何況是清河郡主親自出手。
沒多久清河郡主這邊便傳來了消息,陸三爺在外面有一個外室懷孕了,重點是那孩子不是陸三爺的。
這也是陸三爺這人葷素不忌,什麽人都亂勾搭,養在外頭的能保證幾個是清白的。
是不是陸三爺的種不重要,橫豎外面那種來路不正的是不能弄進府裏來的,不能弄進府,那就惡心惡心張氏。
沒幾天三房那邊便鬧了起來,陸三爺得了個“貴”子,有多貴,據說前程不可限量,可旺父,陸三爺本來準備藏着掖着,不想被三夫人提前察覺,鬧了起來,這些年陸三爺玩歸玩,可沒鬧出人命來,這也是張氏允許他在外胡來的底線,如今不僅鬧出人命了,外頭的賤種居然還敢說什麽貴子,張氏那火爆的性子怎麽忍的了,陸三爺出門時臉都被抓破了。
一路捂着臉跺腳罵悍婦。
暮色四合,晚晴院裏的丫頭陸續添了燈,東廂房裏黃花梨蓮花紋長方桌前坐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穿着一身桃紅織金璎珞襦裙,頸上挂着一個金項圈,金鎖垂至胸前,頭發分成兩股系成兩小椎,兩發髻各垂一小撮頭發,發苞上點綴着粉色珠花。
一雙杏目清澈明亮,白皙的臉蛋稚氣未脫,肉嘟嘟的小臉讓人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捏一捏。
小女娃正是寧國公府的三小姐,陸靖瑤,在清河郡主的愛護下金尊玉貴的長到了六歲。
本該無憂無慮的三小姐這廂正苦苦的和手中的紫毫毛筆做鬥争,去年寧國公為她請了夫子回來,如今和家中的幾個姐妹一起随夫子念書,剛開始無非是些三字經千字文,她早就倒背如流,午時清河郡主命人來給她量尺寸,說是過些日子帶她參加宮宴。
她自剛滿月沒多會去了回宮中,清河郡主便再沒帶她入過宮,這一想便在課上出了神,叫夫子抓了個正着,罰她回來寫大字。
眼瞧着就剩最後幾個字了,陸靖瑤輕勾唇角,忽然一聲響動,密密麻麻的小楷上沾滿了墨水,五張紙竟無一張能看,陸靖瑤唇角的笑容僵住,扭頭看向趴在桌子上,眨巴着無辜大眼睛的小男娃。
陸靖瑤把手中的筆摔在桌上,小男娃見勢不妙,爬下桌子撒腿就跑。
陸靖瑤氣的大喊:“陸福生,瞧我逮到你不揍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 陸福生這名號一喊出來,我不說大家也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