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奇怪的同居生活
蘇童剛被送進ICU,程翊就到了。
他看見顏與,就像看見了殺父仇人一樣,不由分說,一把揪住顏與的T恤領口,紅着眼睛,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如果蘇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賠命!”
顏銘知道程翊不待見顏與,卻從沒想過,是這樣的不待見。
顏銘一把推開被憤怒沖昏頭的程翊,冷着臉,沉聲道:“我警告你,對我妹妹客氣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妹妹?”程翊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指着ICU的方向咆哮道:“那裏面躺着的才是你妹妹!顏與她只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兒!”
“這是我們顏家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置喙。”顏銘冷冷的瞥了一眼程翊,轉過身安慰顏與,“沒事兒,別理他。”
“我沒事兒。”顏與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走到程翊面前,站住腳,揚起右手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啪!”
在場的人瞳孔一震,全都愣住了。
“天底下所有人都有資格替蘇童打抱不平,唯獨你程翊,沒有這個資格!”
顏與已經忍他很久了,過去看在他是男主的面子上,不想和他計較,但是現在,她要和程翊好好的掰扯掰扯。
“你喜歡蘇童,你喜歡她什麽?無非是她長相很對你的口味,可你認真的了解過她這個人嗎?你知道她喜歡什麽嗎?知道她過去的經歷嗎?知道她将來打算做什麽嗎?”
“你什麽都不知道,你知道感動你自己。
“你公開追求她,導致你那群小迷妹聯起手來排擠她,她們在背後給她取外號,叫她狐貍精的事兒,你知道嗎?
“你覺得被你喜歡,是她的榮幸,你覺得你願意拉下臉來追她,她就該對你感恩戴德。可是你有沒有問過她,她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兒?你有沒有問過她,現階段想不想談戀愛?你有沒有問過她,‘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
“你沒有,你什麽都沒有問,就一意孤行的想讓她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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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憑你長得帥?憑你家有錢嗎?
“顏家沒有錢?還是蘇童長得不好看?她為什麽非要喜歡你?天底下有那麽多優秀的男生,她為什麽非要喜歡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身上,去掉你父母給你的東西以外,還剩下什麽。
“沒有了程家的家世,你充其量就是一個長得帥一點的小流氓,就你還好意思追她?你配嗎?
“你覺得我蠢,嫌我做事沖動任性,那你呢?你有和身邊的人了解過你自己嗎?天天被馮芮牽着鼻子走,是她跟你說的吧,說我打傷蘇童……
程翊瞳孔一縮。
顏與諷刺的笑了一下,“你知道天底下最恨蘇童的人是誰嗎?”
“不是我這個身世不詳的孤兒,而是馮芮這個私生女。過去,她想趕走我,現在她想趕走蘇童,因為她想做名正言順的顏家千金,想要得到你的青睐。”
“程翊,你根本不知道因為你的幼稚和任性,給蘇童帶來了多少麻煩和負擔。”
“蘇童将來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不要妨礙她學習,更不要用你那份淺薄的愛情觀去道德綁架她。她不欠你的,她沒有義務拯救你,你想繼續堕落,你大可以繼續,但你要是再像過去那樣影響她,”顏與冷笑一聲,“我會讓你知道,顏家的人有多護犢子。”
程翊被顏與罵的啞口無言,整個人都呆住了。
顏與走回哥哥身邊,甩了甩手,皺着眉頭嘟囔:“手給我打麻了。”
顏銘沒好氣道:“悠着點,再被右手弄傷了,我看你以後怎麽吃飯。”
“把臉埋到碗裏吃。”顏與說。
顏銘一愣,旋即寵溺的笑了一下,揉了揉妹妹的頭發,“走吧,去問問醫生,咱們什麽時候能進去探視蘇童。”
其餘人跟着他們往重症監護室走,宿昕昕看着失魂落魄的程翊,小聲對王斌斌說:“顏與好厲害,都快把他罵哭了。”
王斌斌瞥了一眼程翊,滿臉鄙夷:“自作孽,不可活。”
蘇童傷在頭部,為了給她做手術,醫生剃光了她的頭發,顏與做完無菌處理,穿上防護服走到病床邊,看着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蘇童,哽咽道:“你說,她怎麽能吓得去手?蘇童自始至終都沒有的罪過她。”
顏銘看着戴着呼吸面罩的蘇童,心疼的說不出話。
過去,他只是覺得馮芮這人心術不正,和她母親一樣,将來可能會走歪路,卻沒想過,她能扭曲到這個地步。
這一次,不管是誰來求情,他都要把這對母女繩之以法,否則,下一個受傷害的就将是顏與。
“我的朋友查過了,馮芮在事發前給她的哥哥馮忠打過一個電話,馮忠找到了一個黑客,删掉了樂器室門口那條走廊的通道,”顏銘頓了頓,“這一次,我要把馮家這群渣滓一網打盡。”
“你要怎麽做?”顏與問。
“我已經給我爸打過電話了,請他幫忙調查一下,馮忠在公司這些年有沒有在公司做中飽私囊、欺上瞞下、假公濟私的事。只要讓我查到一丁點線索,我就能讓他從顏氏滾蛋。”
顏濟成之所以不怎麽過問家裏的事,是因為他把事業看成了生命的全部,像他這種為了公司連家都可以不要的男人,絕對無法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動顏氏的根基。
顏銘深知這一點,當然,他也清楚的知道,馮忠作為一個靠妹妹上位的人,沒有多大的本事,更談不上“忠”,想抓他的把柄,簡直是易如反掌。
“最遲,三天以後就會有結果。”顏銘說:“蘇童沒事還好,如果蘇童有什麽事,我要他們整個馮家來抵命。”
沒有了顏家這棵大樹,馮家,不過是一只蝼蟻,是一塊只要他動動手指就能捏的粉碎的朽木。
顏與第一次見哥哥露出殺伐果斷的一面,有一絲驚訝,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不管顏銘平常有多平易近人,他自始至終都是顏家的大少爺,是顏政親生帶大的孫子,藏在他骨子裏的傲氣和強硬是顏政十幾年如一日悉心灌溉澆築起來的,那些東西可以被隐藏,卻永遠都不會消失,更無法被磨滅。
顏與将視線下移,落在蘇童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她慢慢彎下腰,輕輕握住蘇童戴着指夾的手,“你要快點好起來,等你康複了,我陪你去打保齡球,打一整天,不,一個月的保齡球,你說好不好?”
從醫院出來,顏銘先帶大家去吃飯,出了蘇童這件事,同學們普遍都沒什麽胃口,席間也沒什麽人說話,每個人臉上都是愁雲密布。
吃完飯後,大家各自回家,顏與勸哥哥去機場,為後天的音樂節做準備。
“蘇童都這樣了,你覺得我還有心思去參加音樂節?”
“可你已經答應人家了啊。而且,你的幾個隊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你要放他們鴿子?”
顏銘搖搖頭,興致缺缺:“算了吧,我一會兒給他們打個電話,說我不去了。”
“那怎麽行?你留在這裏也派不上用場,還不如去音樂節呢,就當是放松一下心情。”
顏銘氣笑了,“我怎麽就派不上用場了?你是不是太小瞧你哥我了?”
顏與一本正經的說:“治病救人是醫生的事,破案抓人是警察的事,你既不是醫生又不是警察,你留下來做什麽?”
“我……”
“好了好了,別說了,這件事聽我安排。現在去機場,你的機票呢?取了嗎?”
“沒取。”顏銘想反駁,卻找不到合适的論證來支撐自己的觀點。
“身份證帶了嗎?錢包帶了嗎?要不要回家拿點衣服和洗漱用品?”顏與像個送兒子出門的老母親,不放心的叮囑起來,“我身上還有點現金,你先拿着用吧,到了那邊給我回電話……”
“停!”顏銘擡手擺了一個“T”,放下手,沒好氣道:“你幹嘛呢?當我今年才三歲麽?用得着你來教我做事?”
“你有的時候,還不如三歲小孩兒呢。”顏與吐槽道。
顏銘叉着腰,想打妹妹。
半晌,他咽下這口惡氣,說:“那你怎麽辦?你這幾天住哪兒?要不然,我先送你去爺爺家?馮芮跟她媽已經瘋了,我可不敢再讓你和她們住在一個屋檐下。”
顏銘甚至已經腦補出馮莉母女在顏與睡着後,撬開她的門,往她臉上潑硫酸的畫面了,一想到那恐怖的一幕,他就後背發涼。
“爺爺在郊區,我白天要去醫院看蘇童的,一來一回太耽誤時間了。我住酒店就行了,那邊什麽都有。”
“不行,酒店不安全。”
“……”那可是顏家的酒店,有你這麽自黑的嗎?
顏銘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想到一個好主意,“要不然,你先去池钺那兒?有他看着你,我放心一點。”
顏與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我又不是犯人,為什麽要人看着?而且我和池钺非親非故,你為什麽老讓我去找他。”
“那你還能找誰?你人緣有多差,你自己心裏沒數嗎?”顏銘在怼妹妹的時候一向不嘴軟,“現在,給你三個選擇,一,我送你去爺爺那兒;二,我帶你去找你姑;三,去池钺家蹭飯。”
顏與覺得這根本沒得選,鬼才要去看顏濟清的臉色呢,她倒是挺想去老爺子的莊園逛一逛的,可她怕爺爺向她打聽蘇童的事,屆時,她如果不小心說漏了嘴,老爺子聽完血壓一升,她就成顏家的千古罪人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接我?”池钺的飯雖然好吃,但是老賴在別人家裏白吃白喝也不太好,她也是要面子的人。
“最遲四號,快一點,三號晚上就回來了。”顏銘說:“你用不着擔心,池钺這人很好說話的,對了,要是這兩天蘇童醒了,你還能讓他幫你做病號餐,當然,材料你得自己出,他兜裏應該沒什麽錢了,就算有,也撐不了太久,他之前的工資一大半都拿回去養那兩條白眼狼了,根本沒存下來多少。”
“哦,知道了。”顏與悶悶地點點頭。
“那行,現在送你去池钺那兒。”
顏與:“大哥,你車還在我們學校呢,不要啦?”
顏銘一針,“你不說我都忘了。行,先回七中。”
二人打車回七中,到學校時,校園幾乎已經沒人了,顏與先回教室取了書包,然後才坐上哥哥的哈雷去池钺家。
彼時,池钺正在家裏睡午覺,被門鈴聲吵醒後,起床氣爆發,站在門口,怒氣沖沖的看着門外的兩個人。
“呃……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顏銘弱弱的問。
池钺強忍怒氣,扶着門扉側面的手臂上青筋凸起,惡聲惡氣道:“找我什麽事!”
“那個,我……”顏銘吞吞吐吐的說:“我要去參加音樂節,想把顏與放你這兒寄宿幾天。”
他伸手把顏與從背後拽出來,讨好的看着池钺,“就兩天,我最遲四號就回來了。”
池钺看着被推上來的顏與,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晌,他認命的放開門扉,轉身回屋,“進來吧。”
顏與回頭看哥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顏銘推了一下,一個趔趄,踉踉跄跄地沖進屋,好不容易站穩腳,一回頭,卻發現哥哥沒有打算進來。
“你在這兒乖乖地,我過兩天來接你,車我停在樓下了,一會兒你幫我弄到停車場去。”顏銘掏出車鑰匙扔給她,揮揮手,把門關上了。
顏與盯着黑色的防盜門,腦袋裏緩緩打出一排問號。
池钺端着兩杯水從廚房出來,發現只要顏與一個人在屋子裏,愣了愣,“你哥呢?”
“走了。”
池钺嘴角一抽,将右手的水杯遞給她,“給我過來。”
顏與“哦”了一聲,低頭飲了一口溫水,端着杯子跟上去。
池钺走到右側最靠裏的一間卧室,打開門,站在門口:“你看一下缺什麽,下午我去給你買。”
顏與探頭探腦地走進去,看着坐在雙人床中間那半人高的泰迪熊玩偶,差點笑出來,“你什麽時候收拾的?”
“前幾天。”池钺喝了點水潤潤嗓子,“床單和被罩是新換的,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樣式,我一會兒陪你出去買。”
“不用不用不用,我覺得這個就挺好的。”顏與偏頭看着“衣衫不整”的池钺,“下午,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酒店,我去那邊那點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行。”
“那,那你快回卧室繼續午睡吧。”顏與捧着杯子,一臉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
“有事叫我。”丢下這句話,池钺轉身回卧室。
顏與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木門開合聲,縮了縮脖子,關上門,将水杯放到床頭的櫃子上,脫下書包扔進衣櫃裏,然後飛撲到床上,抱着毛絨熊打了個滾兒。
“唉,好累啊。”
她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沒有好好的休息了,每天不是複習,就是練歌,偶爾還得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本想趁着十一放假休息一下,結果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事。
想着那兩個惡毒的瘋婆娘,顏與氣得坐起來,對着大熊打了一分鐘的拳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嘛,煩死了,煩死了……”
正在翻衣櫃找下午外出穿的衣服的池钺,聽到隔壁屋的動靜,不由得停下手中的事,看向右邊的那堵牆,想象着顏與在牆的那邊發神經的樣子。
又出什麽事了?
少頃,隔壁安靜下來,一切歸于平靜。
池钺收回視線,伸手從衣櫃裏取出一件黑色T恤和一條淺色牛仔褲扔到床上,合上衣櫃的門,解開剛剛順手套在伸手的襯衫的扣子,露出結實精壯的的上身,他将襯衫扔到床上,拿起T恤換上。
顏與到池钺家,沒超過五分鐘就睡着了,醒來時,發現窗外的陽光已經變成了耀眼的金色。
她揉着眼睛坐起來,睡眼朦胧的望着窗外的晚霞,這一天,又要結束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越來越不敢去數時間,不敢去計算自己還有多久會離開這裏。
因為她發現自己越來越舍不得身邊的這些人,這些和她一起并肩作戰,這些給予她無私幫助的朋友和家人。
對着夕陽發了會兒呆,顏與長籲了口氣,慢吞吞的穿上鞋子站起來,行至門口,打開門,溫暖的空氣中漂浮着一股肉香。
顏與吸了吸氣,順着那股香味去了廚房,看見穿着藍白格子圍裙站在竈臺邊拿着大勺嘗味道的男人。
池钺聽見開門的動靜,偏頭看過去。
廚房裏水汽氤氲,身形颀長的男人站在竈臺邊,微微彎着腰,清隽的臉被水蒸氣模糊了輪廓,鍍上一層金色的光影,宛如一幅定格的電影畫面。
顏與一時間看得愣住了。
“醒了。”
池钺将勺子放到竈臺旁邊的碗裏,蓋上砂鍋的蓋子,關掉燃氣,一邊脫圍裙,一邊往外走,“等我一下,我去叫西西。”
顏與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心跳開始加快,心髒像是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似的,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咚!咚!咚……”
當池钺走到她面前的一瞬間,她的心髒幾乎像是要爆炸了一樣,耳邊什麽都聽不見了,大腦一片空白。
池钺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狐疑地停下腳步,“怎麽了?”
顏與回神,一把摁住蠢蠢欲動的心思,擡手揉着額頭,難為情的說:“我想起我媽媽了,她以前也經常給我炖湯喝。”
▍作者有話說:
池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