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1
誰也沒有預料到挂在高處的天排燈會墜落。
但是這并不影響蒼一郎的迅速反應,他擡頭一看到就想也沒想的沖過去護住了征十郎。
其他人他管不了,但是只有征,他絕對不能有事。
這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等到會場內開始混亂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被壓在了那一排吊燈的下面,碎裂的玻璃到處都是,血跡慢慢從兩個人的衣服裏面滲出來,根本分不清是誰的血液,也分不清這兩個人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
近距離看到這樣的一幕對于只是國中生的他們來說震撼非常的大,舞臺上那麽多人,其他人誰也沒受傷,偏偏兩個雙胞胎一起被壓在了燈下面。
青木抹了一把被玻璃碎片劃破而隐隐作痛的臉,強行壓下恐慌的感覺,“別亂,不要亂動他們,誰有手機,打警察和消防的電話!”
她緊緊的抓着愛麗絲的藍裙子,就連上面沾上了她剛才手裏抹上的血跡也沒有發覺。
千萬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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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刺眼的光芒照醒,複蘇的身體慢慢從各處傳來了陣陣疼痛。
怎麽……回事?
他睜開雙眼入眼一片慘白,不過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征十郎!”門突然被大開,一個男人沖了進來,和他以往一貫的嚴謹形象不同,他的西裝和領帶都拎在了手裏,而領口的襯衫扣子也沒有扣好,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剛跑過來一樣。
他還從來都沒有見過父親這副失态的樣子,一股不祥的預感直直的刺痛着他的腦門。
“你醒了……”男人陡然放松了許多,衣服和領帶都被直接丢在了地上,他慢慢的走過來,臉色非常的難看。
“蒼……”他張開嘴試圖說話,但是發出的聲音太過細微,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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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湊近他的嘴巴,聽到微弱的問話。
“哥……哥呢?”
男人聽清了他的話,眼眶一紅,使勁了眨了兩下之後忍住了,“他……死了。”
他的眼睛陡然的睜大,閉上再次睜開之後,竟然冒出了絲絲的金色的光芒,“……我不信。”
“我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騙你。”男人試圖冷靜的向兒子說明情況,“他失血過多……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唔……”
話還沒說完這個一向威嚴的男子居然捂着嘴巴發不出聲音了。
他哭了。
為自己還未成年卻死去的兒子。
等他意識到不該在應該比他更傷心的兒子面前這樣的時候,他低頭抹了一下眼睛努力的使自己的心情回複平靜,但是再擡頭看的時候,征十郎卻是閉上了眼睛。
明明兩個人同樣被壓在了燈下,一個因為失血過多死亡,而另外一個卻只是受了一點輕傷外加右手骨折。
真是諷刺。
征十郎吃了兩口早飯之後放下了左手的筷子,坐在位子上看着對面不動了。
因為擔心活下來的兒子的精神狀态的男人順着兒子的視線望過去,那個位置是蒼一郎的。
“我替你向學校請了一個禮拜的假,這幾天你在家好好休息。”男人出聲成功的引起了征十郎的注意,他看着兒子再一次醒來之後居然變成了金色的雙眼,不知道為何感到了一絲的畏懼。
這絕對不是應該出現在一個父親對兒子身上的。
“沒關系,我可以去上學。”他看着父親,說着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眼睛裏也沒有起一絲的波瀾。
就好像他的人活着,他的心已經和蒼一郎一起死去了一樣。
學校這邊已經知道了赤司家的事情,老師也通知過學生,讓他們注意好重新來上學的征十郎的心情,不要說些什麽不該說的話。
征十郎的表現卻比大家想象中的平靜很多,并沒有像老師說的一樣而是很早就回來上課了。早上籃球部的晨練也沒有缺席,雖然因為手骨折他只是旁觀着,也在很認真的看着其他球員的表現。
他是籃球部的隊長。
“赤司,你沒事吧?”副隊長的綠間皺着眉頭,似乎想要從他手裏拿過記錄數據的表格。
“我沒事,請不用擔心。”他對着綠間點點頭,說完之後臉上居然還帶上了淡淡的笑容,讓綠間當場愣住了。
真是的……連這麽不坦率的綠間都來的關心他了,他表現出現的狀态究竟是有多差啊……
“如果難受的話,哭出來會比較好喲赤仔。”紫原看到赤司過來,今天連零食都沒有吃,表現的分外的乖巧,居然也在安慰赤司。
“沒事的,你們去訓練吧。”他搖搖頭,趕人回去。
赤司征十郎……是不能流淚的。
“征十郎,你沒事吧?”他們看他平靜的樣子,似乎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只能徒勞的問着這種沒意思的句子,就連臉上包了一塊紗布的青木也不例外。
“我沒事,請不用擔心。”他坐在位子上擡頭看向來人,那雙金色的雙眼沒有神采,但是他的嘴角卻勾出了淺淺的安慰的笑容,讓青木沒忍住就捂着眼睛哭了起來。
“對不起……嗚……對不起!”青木揉着眼睛道歉,企圖讓自己的眼淚停止掉落,不過沒有任何的效用,淚水還是不停的從她的眼睛裏溢出并且滑落。她不應該這樣的,她一個外人,卻在本應該最傷心的征十郎面前哭成這樣,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但是她根本無法阻止自己的淚水,所以只能道歉着跑出了教室。
他的視線茫然的跟随了她直到再也看不見,然後又回到放在桌子上的指尖上。
真是奇怪,她為什麽要哭呢。
明明他自己都沒有哭。
他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半點水跡也沒有。
這周最後的訓練結束之後,他們就要去京都參見全中聯賽了,他受着傷,不過也收拾好了東西随主力一起飛去了京都。
“老爺……這樣好嗎?少爺不會在那邊不會出什麽事吧?”
“讓他去吧,在家裏,他才更傷心。”男人和管家這麽說,這幾天他像是一下子蒼老了,眉間的憂郁濃得化不開。
這個這裏到處都有蒼一郎的影子,他自己都有點受不了,更何況是從來沒有和蒼一郎分開過的征十郎呢?
為期一周的比賽很快有了結果,帝光無出意外的得到了冠軍,只不過沒有人為此高興。
勝利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事情,讓他們完全無法感受到任何的喜悅,卻因為赤司的事情,焦躁感不斷的蔓延。
“赤司君,你再強撐下去的話,身體會崩潰的。”收拾行李回東京的時候,黑子站在他的面前這麽說道。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而眼前的人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着。
這大概是黑子的堅持。
赤司卻笑了。
“我并沒有強撐。”
“只是已經再也流不出眼淚了而已。”
那些習慣到如同本能的事情,現在變成了可怕的奢望,再也無法實現了。
他曾經念着名句說過,那些讓人痛苦的事情,總有一天能讓人笑着說出來。他并沒有那種體驗,但是,曾近無比幸福的回憶,都成為了最銳利的刀子紮在他的心口,讓他哭到沙啞,到流幹了眼淚。
那天晚上之後他的眼睛就變成了金色,而他再也哭不出來了。
曾經相互依偎的溫暖,他已經失去了。
永遠的。
而優秀的赤司征十郎,必須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