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53章

第五十四章

靖南看見身旁熟睡的落青，為他蓋好被子緩緩起身。一縷金色的陽光斜射在地面上，靖南的手不由自主的想要觸碰那抹溫暖。光斑在慢慢移動不久消失在黑暗之中了，他看了看再次恢複到冰冷的手，不禁感嘆自己的幼稚，陽光怎麽會觸摸的到那。

他踱步到窗邊，抑制住了微微擡起的手。他回頭望了望落青柔和的睡顏，他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不是嗎？他還渴望什麽。靖南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用他最後短暫的幸福來彌補二十年的空白。

落青似乎感覺身側空蕩蕩的，他伸手摸了摸被子，還尚有些餘溫，他猛的張開眼睛，看見身旁的靖南，懸起的心才放下了。承受了二十年的痛苦，他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他真的離不開子清。

“落青，怎麽了？”靖南握住了落青的手，他在他眼中看出了恐慌的神情，難道還害怕自己會離開嗎，他這樣的殘弱身軀能走到哪裏去。

落青搖搖頭，他按着靖南的手撫上了他突起的腹部，孩子調皮的動了一下。靖南驚喜的感受着手心的震動，那是對新生命的喜悅，他的孩子在慢慢長大，靖南枯死的心漸漸地複活。

“靖南，我們會一直陪着孩子長大的。”落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醫術，而是靖南的身體太差了，他又喪失了求生的意志，否則落青也不會用孩子了牽住他。落青能明白這二十年來靖南堅持的有多麽痛苦，但他真的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靖南離他而去，他寧願靖南為了孩子也要堅持下去，不要輕易放棄，他會拼盡全力來挽救靖南的生命的。

“會的，我們會一起看着孩子長大的。”靖南堅定的說。他不想落青在他離去後，用回憶來渡過餘生。他寧願雲昕忘了子清，重新開始，他不怕孤獨，靖南只怕留下心愛的人痛苦的活在世上。

“落青，倘若有一天。”靖南的手放在落青的腹上不忍心離開。他是必然會先落青一步離開的，那時孩子可能會很小，他真的怕落青會承受不住的。

“靖南，不要說了，沒有倘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落青打斷了靖南的話，他雖然知道殘酷的現實，但他不想聽靖南親口說出，那樣的傷痛他一直深埋于心底，不敢觸及，一旦揭開了将是貫穿身體的痛。落青生怕自己會在無盡的等待中絕望，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靖南的病一定會好的，他們會相守到老的。

靖南點點頭，他不願看見落青悲痛的眼神，這句話他以後都不會再說了。靖南生怕落青着涼了，他依依不舍得抽出了自己撫在腹部的手，為落青蓋好被子。

“靖南。”落青拉住了靖南的手，只要他喜歡，自己真的沒有關系的。落青想盡自己的全力來滿足靖南的心意，因為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落青，你的手怎麽了，是昨天晚上弄的嗎？”靖南看見上面有一些抓痕，小心地撫上了，落青昨晚是為人治病，怎麽會出去一整晚而且把手弄傷了。靖南真的很懷疑落青在騙他，但他不想傷了落青的感情，所以沒有說出，但靖南仍像吞了一塊石頭一樣，橫在心中，十分難受。

“昨天天太黑了，我走路不小心被一只小黑貓抓傷了，靖南，我們沒事的。”落青迅速收回了手，他沒想到自己不小心還是讓靖南看出了端詳。落青不是不想告訴靖南思宇的事，而是現在思宇身體還未恢複，他生怕靖南知道了後擔心。落青明白自己的謊言是多麽的蹩腳，但他暫時也說不出其他理由了。他上次已經用身體不舒服來推脫了，這次恐怕逃不過了。

“落青不要欺騙我好嗎？倘若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靖南松開了落青的手，他們已經錯過了二十年，他不想再見面的時候又是充滿了欺騙。靖南不知道落青有什麽難言之隐，但只要他說出來，靖南會全力幫助他的，但這樣的欺騙卻讓靖南很心痛。

“不是的，靖南你聽我說。”落青想抓住靖南的手，不想卻被靖南避開了，他尴尬的收回了手。靖南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曾經的雲昕狠狠的傷害過子清，但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他雖然出去了，但二十年來他沒有一天能放過自己。

落青無力的看着靖南的背影，果然這就是他的報應，靖南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不給他。

靖南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緩緩回過頭。他最近是被落青寵壞了，落青無論做什麽事都要看他的心意，導致他連這樣小小的事情都接受不了。當初雲昕可是從未在乎過子清的感受，他不還是依舊不肯離開深愛的人嗎。靖南嘆了口氣，倘若現在落青要離開他，他就沒有當初的豁達了。

“靖南，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要激動好嗎？”雖然靖南的回頭讓落青很欣喜，但他随之而來的是擔憂，希望靖南的情緒不要太激動。

靖南點點頭，看着落青擔心的表情，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他情緒激動的事情。

“是思宇嗎，落青思宇現在怎麽樣了。”靖南上前一步握住落青的手略有些顫抖。落青剛來這個偏僻的小鎮，怎麽會有人認識他，之前落青又說過思宇的情況不是很好可能會早産，他的半夜離開想必是因為思宇。靖南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随之心中一沉，落青出去的這麽急，思宇會不會已經早産了。

“靖南，你不要擔心，思宇已經沒事了，孩子也很好。”落青的手撫在靖南的手背上，慢慢的平複他激動的情緒。還好靖南的情緒他還控制的住。思宇已經沒事了，要不然落青也不會情緒緩和的回到王府中。

“那就好，只要思宇沒事就好。”靖南坐在床邊，胸口有一些悶痛，他用手按住，但看見落青的眼神又裝做不經意的樣子放下了。

曾經子清的願望是，希望孩子不要和他一樣喜歡上一個男人，重蹈他的覆轍。但思宇又踏上了他的老路，而且一去不複返。靖南看見思宇憂傷的眼睛，深埋在心底的傷疤仿佛又被狠狠撕開，鮮血淋淋的。

幸好思宇現在很幸福，俊希也忘記了過去的仇恨，否則靖南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靖南，胸口又痛了。”落青撫上了靖南的胸口，緩緩的為他揉着。靖南心悸越來越頻繁了，只要他情緒激動就會發作。落青很痛恨自己的醫術為什麽不能再高一些，那樣靖南的宿疾就可以痊愈了。原來這就是老天對落青曾經犯下錯誤的懲罰，剝奪他唯一彌補的機會。落青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但是他遲疑了，又放了回去。

“沒有，落青我真的沒有不舒服。”靖南握住落青撫在他胸口的手，他的身體情況他都明白，靖南不想讓落青徒然擔心。

落青只好裝做不知道，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誤了，落青願意放下心中一切的負擔，努力珍惜他們今後的幸福。

“靖南，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靖南不想讓落青糾結于他的病情這個沒有結果的事情上，他把落青的注意力引向了寶寶身上。

“男孩，雖然是早産，但長得很好。”落青想起孩子柔軟的身體，粉嘟嘟的臉蛋，他的手又有些癢了。雲昕雖然生過兩個孩子，但他很少抱過，落青抱起孩子就不想放手了，或許是此刻填補了他缺失了二十幾年的遺憾，但孩子哭鬧不止，他只好交給奶娘來照顧了。

靖南能想像到孩子肯定長得很可愛，他想現在就見到孩子，但思宇剛生産完，他的身份又太過尴尬，不宜冒然到莊中去打擾。靖南還是忍住了心中的渴望，等思宇身體好一些再去。

落青看到靖南充滿期待的眼神，就明白他的心意了。

“靖南，你現在先躺下來再休息一會，等過幾天，思宇身體恢複了我們再去看孩子。”落青不等靖南回應就直接為他脫去了靴子，扶着他躺在床上。靖南身體虛弱，好好休息是必須要做到的，但他心中有事，剛才一定沒有休息好。落青皺皺眉頭，靖南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我不擔心了。

“落青，我已經睡過了。”靖南掙紮着要做起來，他又沒有病總不能整天躺在床上吧。

“不行，靖南不要再讓我擔心好嗎。”落青用突起的腹部對着靖南，倘若他的身體沒有這麽差，落青也不會這樣要求他了。靖南看見落青威脅的眼神，無奈只好乖乖的躺下了。

落青關上門，走進廚房為靖南做晚飯。孩子的月份大了，落青站久了會腰痛的，但他依舊堅持着。廚房的人沒有他的細心，落青也不放心把王爺的飲食交給他們。他只想為靖南盡自己的最後一片心，他不想今後嘆恨終身，但償還靖南的情意，他是今生永遠也無法做到了。

幽幽的月光傾灑，大地籠罩在一片銀白的光輝之中。隐約幾顆寒星點綴着深色的夜空，平添了幾分閃亮。俊希伸手輕撫思宇額邊滑落的碎發。

思宇感覺臉上有些癢，剛擡起手不想碰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他睜開眼睛便看見了孩子粉嘟嘟的臉蛋，他正在睡熟，似乎還在咬着自己的小手指。

“你終于醒了，思宇都和寶寶一樣能睡了。”俊希小聲的說，他本來還擔心思宇惦記着孩子睡不着了，沒想到他睡得這麽香。

思宇看見夜色已經深了，有些歉意的看着俊希，他竟然守了自己這麽長的時間。

孩子像是嫌太吵了動了動身體又睡過去了。思宇小心的撫了撫寶寶柔嫩的臉蛋，低頭吻了下去。

思宇不敢說話生怕吵到寶寶，撩起身旁的被子，拉住俊希的袖子，示意他躺下來休息一會。

“廚房中還炖着湯那。”俊希搖搖頭，思宇的身體還很虛弱，他想為他好好補一補。

“沒事，你先睡吧，一會我去端。”思宇按住俊希的身體，強令他躺下來。

“不行，你剛生完孩子，怎麽能見風那。”俊希剛說完話馬上就後悔了，他怕思宇會生氣他拿他當女人一樣對待了。

“你放心吧，我不出去，我一會讓婢女端來。”思宇無奈的說，他雖是剛生完孩子但也不至于讓俊希拿他當重傷之人對待呀。

“思宇一定要記得喝。”俊希見堅持不過只好答應了，他在閉上眼睛後仍不忘囑托一句。俊希實在是太累了，他因為擔心思宇身體才一直堅持着，現在看着思宇好多了，一沾到枕頭就睡熟了。

思宇為俊希蓋好被子，看着他和孩子恬靜的睡顏，嘴角不經意的形成了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