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25章

第二十六章

秋天即将過去，冬天快到了，樹幹光禿禿的染上了一層白霜，枝頭的鳥兒最後一次停留，飛向了遠方。

一個黑衣人靜立在門外，緩緩放下了擡起的手，門突然被打開了。

“沉影，你怎麽來了，外面冷，你快進來。”思宇察覺外面有呼吸聲，推開門沒想到看見沉影僅着單衣，而且像是站了很久，他不禁皺了皺眉，把沉影拉了進來。

“少爺，我就不進去了。”沉影看見思宇微微突出的腹部，收回了在嘴邊的話想回去，無耐被思宇拽了進去。

“是不是王府有什麽事嗎？”思宇為沉影倒了一杯熱茶，沉影是靖南的專職侍衛，沒道理會随便來這裏串門，除非王爺有危急的事情。

“沒有，好久沒有見少爺了，我只是想來看看。”沉影很自責，他竟忘了思宇的身體了，倘若他将王爺病危的事情告訴思宇，到時候出了什麽事，他會痛恨自己一輩子的。

“是啊，小時候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說謊的時候是不會看着我的眼睛的，說吧，王爺是不是病重了。”王爺的身體一直不好，沉影來找自己極可能是王爺病得很重。思宇緊緊皺着眉頭，上次去看望王爺，他的氣色很好，而且府中也有神醫在，怎麽會複發了那。

“少爺，您不要為難我了，倘若王爺知道了後會更加擔心的。”沉影苦苦哀求，他就不該來，思宇已經猜到了，是絕對會去王府的。如果王爺看見了後可能病的更加重了。沉影痛恨自己一時沖動竟釀成大錯。

“我的身體沒事的，我們走吧。”思宇發現沉影一直盯着自己的腹部，以後會有更多人用怪異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他既然選擇了為俊希生下孩子，也會坦然面對那些眼神的。

沉影無耐跟着思宇去了王府，他既然有勇氣選擇來，就得接受這個現實。

思宇很擔心靖南的身體，步伐就加快了一些，沉影雖然跟得上，但他怕思宇吃不消，就開口提醒了一下。

“我不會和王爺說是你請我來的。”思宇自小和沉影一起長大又怎麽會看不透他的那些小心思那。

沉影不是擔心自己受罰，而是擔心思宇看見王爺昏迷不醒可能會氣急攻心，他真的後悔了，但是沒辦法挽回了。

思宇走進府中剛想敲門，不想門大開着，碧荷臉上依稀有淚痕，站在那裏冷冰冰的對着落青。落青臉色蒼白，眉頭微皺，靠在窗邊，單手捂住腹部。

二人聽見腳步聲，立即停止了争吵，把頭轉向了門口。思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思宇，快進來。”碧荷換上了一副笑容，轉頭瞪了站在門口的沉影一眼。現在王府已經夠亂的了，還把思宇找來，該怎麽解釋，碧荷頭都大了。

“思宇見過王妃。”思宇行了一個禮，馬上向床上的靖南望去。

“思宇，不用多禮，你是來看王爺的吧，不巧，王爺剛吃了神醫的藥睡下了。”碧荷看了思宇微微突出的腹部，慌忙搪塞道，如果思宇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她真的對不起王爺了。

思宇看見靖南躺在床上，臉色略有些蒼白，呼吸順暢，倒像是剛剛睡下，他稍稍放了心，原來真的是沉影小題大做了。

“那思宇打擾了。”思宇微微拱手，轉身時，看見站在角落中的落青，他的臉色蒼白，手緊緊捂着腹部，十分不舒服的樣子，不禁心裏生疑，上次見落青還很健康，怎麽今天就病弱成這樣。

“多謝神醫近日照顧王爺，在下感激不已。”思宇走近，細細打量落青，發現他的眉眼與自己很是相象，不過思宇并未深想。

“那裏，是在下的職責。”落青聽見聲音才發現是思宇來了，趕緊将捂在腹上的手放下，生怕他發現什麽異樣。落青看見思宇臉色正常，孩子月份還不大，身體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就放心了。過去雲昕曾經傷害過他，現在看見思宇過得很好就可以了，落青是絕對不會讓思宇走他的老路的，幸好思宇也不是那樣的性格。

思宇感受到落青眼中感情。包含了很多，有悔恨，痛惜，不舍，他似乎感覺自己和落青有更深一層的關系。思宇還想多問什麽，卻發現碧荷一直站在門口用焦急的眼神看着他，思宇知趣的點點頭，告辭了。

碧荷等思宇的身影遠去後，立即關上了門。

思宇走在路上，他感覺碧荷想讓他盡快離開，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瞞着他。但思宇看王爺臉色正常，根本不像是病危的樣子，沉影是肯定不會說謊的，問題出在那裏，思宇暫時還想不清楚。

腹中孩子一陣伸展腰肢打斷了思宇的思路，他伸手撫上腹部，安撫着孩子。寶寶，是想爹爹了嗎，沒事，你一會就能看見爹爹了。思宇揉的手都有些酸了，但孩子還會亂動不已，他真感到孩子和俊希親，俊希安撫一會孩子就不鬧了，但思宇怎麽安慰都沒有用。

思宇終于知道怪異在何處了，他感到落青的動作很熟悉，當初思宇和俊希動用內力時，腹中也會偶爾不适，他都會用手揉着腹部，以此來減輕疼痛，那時思宇甚至擔心孩子會流産，不過現在孩子很好動，應該是個健康的孩子，他就放心了，否則真的會是一輩子抹不去的傷痛。

落青的事，思宇寧願是自己想多了，也許他僅僅是胃痛而已，畢竟世上也沒有那個男子會願為心愛之人生下孩子。

落青一直望着思宇的背影，直到碧荷關上了門，他久久未回過神。看着思宇他越發的痛恨自己，當初雲昕已經答應子清把孩子生下來，在半路上恨意俞強，痛恨子清逼自己像個怪物一樣生下了兩個孩子，他狠心将剛出生的孩子扔在路上。孩子還那麽小雲昕怎忍心抛棄。落青不是對不起靖南一個人，他年輕時的一與孤行傷害了很多人，欠下的債，永遠也還不清。

他真的錯了，落青無力的蹲在地上，孩子曾經是厭惡之極，現在他有多麽渴望。以落青現在的身體，保全孩子足月生産的可能性不大，況且他年紀又大了，根本不可能安産的。落青只願可以留下靖南的孩子就好了。雖然靖南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但思宇可以幫着帶孩子，又有一個年紀相符的小侄子，孩子是不會感到寂寞的。

落青唯一擔心的是，倘若他因為孩子去了，子清可能會冷落孩子的。靖南就是一個例子，先貴妃因難産離去，靖南五歲前都沒有見過皇上。落青很害怕，如果大人和孩子只保一個的話，落青只可能選孩子，那寶寶以後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幸好還有一個年長他許多的哥哥。

碧荷看見落青緊靠窗邊蹲在那裏，臉色很不好，眼中含着深深的孤獨，絕望，自責。她不是擔心落青的身體，而是生怕靖南醒來看見落青這副模樣，病情會加重的。

“你沒事吧。”碧荷沒想到自己才說了落青幾句，他就變成這樣了，那落青的心理也太脆弱了吧。碧荷想到這裏就越想越氣，雲昕當年是怎麽對靖南的，你考慮過他的感受嗎。但她壓住了心裏的火氣，靖南還在昏迷，對落青發火的結果她自己應該知道。

“沒事，讓王妃娘娘擔心了。”落青緩緩起身，碧荷确實是一個識大體的人，落青一來，她就被趕出府了，但她毫無怨言只是擔心靖南的身體而已。碧荷确實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女人，只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已。落青在心裏想，如果靖南沒有看見自己，是不是現在會過得很好，是不是還會和當年一樣容貌俊麗。可惜這一切都是幻想。

落青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讓碧荷更是火冒三丈，她看落青很不爽，但是不可能趕洛青走的，靖南離不開他，那就只好自己走了。碧荷與靖南在這十五年來，只是相互扶持，相敬如賓，沒有任何感情上的逾越。相戀，也只是碧荷一廂情願而已。

“讓娘娘受苦了，再給落青一年時間，落青自請離去。”落青跪在地上，他知道碧荷在心裏已經很恨他了，落青搶了她的丈夫和兒子的父親。但靖南和年幼的孩子還要仰仗與她，落青必須跪。只要心愛的人過得好，他是不會在乎尊嚴的。那些面子上的東西不能吃不能用。要它有何用。

“什麽，你好要離開，你知不知道王爺念了你整整二十年，自你來的那一天起，王爺眼中的寂寞孤獨就消失了，你怎麽忍心忍下他離開那。”碧荷突然暴怒，落青是一個狠心的人，随着時間的流逝，他不會改變，“我知道了，你就是澄心的對不對，你來就是為了折磨他的對不對。

靖南已經失去了一次，再讓他失去第二次真的很殘酷，還不如根本就沒有得到過。

“不是的，你聽我說。”落青站起身來想攔住要離開的碧荷。他曾經是個壞人，但現在落青想做一個好人，真的想，但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落青你已經傷了王爺的心，我絕不會允許你傷第二次。王府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就呆在房間裏好好照顧王爺吧，倘若我發現你在傷害王爺的話，我絕不輕饒。”碧荷轉身離開時緊緊關上了門，并吩咐暗影将落青盯緊了，一有情況就向她彙報。

碧荷不知道自己硬把落青和靖南鎖在一起的決定對不對，但她真的是為了王爺好。靖南自落青來了後雖然瘦了一些，但晚上睡得踏實了，不會在做噩夢了。靖南實際是想落青留下的，但他更害怕落青的突然離開。

落青看着門緊緊的關上了，同時也關上了他心中唯一的期望，但他相信碧荷不是心冷的人，會好好照顧靖南和孩子的。

靖南早就醒了，剛才的話他全都聽見了，落青你既然這麽想離開我，那還回來做什麽，就像看着我心痛的樣子嗎，二十五年了，靖南已經上訴為雲太醫平反了，該還的債也還清了，你為什麽還揪着不放那。

“如果你想走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不用經過任何人的同意。”靖南胸口有一種窒息的痛，痛的他無法呼吸。落青你不用再拿孩子威脅我了，既然想離開就離開吧，為什麽還等一年之後，在這一年中苦苦折磨那。靖南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活過一年，現在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艱難渡日。在黑暗中生活，永遠也看不見陽光，靖南真的想離開了。

“靖南，你醒了。”落青看見床上的靖南臉色蒼白，手緊緊按住胸口，他趕緊過去為靖南撫着胸口。

“對不起，靖南，我怎麽會離開那，我只是生怕你讓我離開後，碧荷又走了，沒有人照顧你。”

落青很自責，他根本沒想到靖南聽到這些話會有什麽感受，會不會多想，他的疏忽讓靖南原本脆弱的心再傷了一次。

“我怎麽會讓你離開那。”靖南下意識的出口說道，在心的最深處，他是渴望落青陪着他的，随着時間的流逝，靖南不斷掩飾自己的心意，直到忘卻了。

“子清不讓阿昕離開，阿昕就不離開。”落青擁住靖南，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輕輕的撫摸。落青舍不得離開，他很珍惜與靖南相處的時光。

靖南躺在落青的懷中，略有些涼意的手指，觸到那溫熱的腹部，臉色浮現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