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20章

第二十一章

落青的皮膚細膩潤滑，容顏未蒼老許多，不像靖南臉上已隐隐有些皺紋了。靖南趁落青睡熟想慢慢起身，不料身體已經被落青緊緊纏住無法抽出了。他無奈的笑了笑，落青竟然還有這般纏人的性格。

“別趕我走。”洛清将頭埋靖南胸口喃喃呓語，似乎很冷，緊緊的将身體縮成一團，“雲昕，不想離開子清。”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嗎？雲昕，你愛過子清嗎？憋在心中二十五年的話依舊沒有開口說出，他不是懦弱，而是即使知道了答案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如果落青回答愛，又能怎麽樣，會消除靖南二十五年的痛嗎。

門被敲了兩聲，靖南輕輕地把落青的手放在了一邊，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推開門出去了。落青睜開了眼睛，貪戀的撫過靖南觸摸過的地方，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或許以後就不會再有了。

“王爺，詩俊希求見。”侍衛跪在了地上。

“好，你下去吧。”靖南走向書房。

那人年輕人玉樹臨風，面容清秀，跪在地上“俊希參見王爺。”

“賢侄，快請起。”靖南扶起了俊希，他在十年間未曾來過此次來必有什麽重要的事，所以靖南不敢耽擱就趕過來了。

“王爺，俊希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俊希看見面色紅潤，并不是傳言中的病重将逝，就稍稍放了心。年幼不懂事，曾恨過，走過極端加入了暗樓，但現在長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也明白王爺當時掙紮的心情了，誰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俊希已經放下了，他擁有了很多，不是嗎？

“賢侄請講。”靖南看見俊希一種愧疚之心溢于言表，當初如果不是他，俊希可能已經高中榜首了，而不是被人追殺到天涯海角。不論俊希提什麽請求，靖南都會竭盡全力滿足他的。

俊希揭下了面皮，一張絕美的面容展現在靖南的面前，“林墨可能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我恐怕他會對思宇和您不利，俊希想請您調查事情的來歷。”俊希想不明白，以林墨門派長老的身份怎會知道這些朝廷秘事那。

“好，我會派暗衛去調查的。”看見與摯友酷似的臉，靖南還是會忍不住憶起當年的悲痛，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他現在與思宇過得很好，馬上就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了，靖南就放心了。

“俊希，你恨叔叔嗎？”靖南的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他讓俊希家破人亡，流浪天涯，誤入暗樓，能不恨嗎？暗樓的殘酷非比尋常，而且沒有人會活着從暗樓中走出來，就算靖南盡力也未能保證俊希的安全。

“不恨，叔叔，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俊希的笑容絕美，似乎對未來抱有莫大的期許。時間不多了，他真的不想浪費在仇恨上，就算報了仇又能怎樣，他的父母能回來嗎。俊希也不想在他與思宇之間在橫上仇恨這一巨大的裂縫。

落青站在門外偷聽他們的講話，心裏一陣陣的鈍痛，詩傑是他心中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痛。因為詩傑，他殺死了子清的摯友，落青忍受了長達二十年的孤獨寂寞，他不敢來找靖南，詩傑的事該怎麽解釋。那時的雲昕太過極端了，只要是能傷害到子清的事他都會去做，從來不計較後果，但那一次做完後，他心裏沒有一絲滿足感，反而有一點失意，他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俊希解下面皮後那張酷似詩傑的臉讓他更無法面對了，落青在慌忙的倒退中碰倒了花瓶。俊希幾乎在同時推開了門。

看見門外的臉俊希不想再說什麽，徑直離開了。畢竟是思宇的親生父親，即使再恨也要忍受，他還想和思宇在一起。

“俊希，你父親的死。”落青攔住了要離開的俊希，有些話今天不說清楚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對不起，叔叔，我有事先走了。”俊希握住了拳頭，他不恨靖南并不代表他可以原諒落青，倘若不是落青的一與孤行，父親怎會離世，母親又怎會殉情自殺，俊希也不會誤入暗樓了，錯了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兩條人命，俊希缺失的愛，落青又怎樣償還。

靖南攔住了還想在說些什麽的落青，“俊希如果有事一定要來王府找叔叔不要自己硬扛着”

俊希道謝後轉身離開了，颀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靖南的視線中。

“你不躺在床上，怎麽過來了。”靖南皺了皺眉，俊希看見落青後的态度十分明顯的變冷了，他不想因為落青而影響了俊希和思宇的關系，但這畢竟是無法磨滅的事實。

“我，只是擔心你，想來看看你。”落青聽見靖南明顯變冷的語氣有些傷心失落，剛才他聽見有人敲門然後靖南就急忙趕出去了，靖南病情還不穩，落青生怕他舊病複發了，沒想到卻聽見這一段對話。

“你身體不大好，回房歇息吧，不用親自來管我的事。”靖南語氣有些不悅，落青出現的太是時候了，恰好在俊希揭下面皮的時候，他懷疑落青還沒有放棄，當年雲太醫被賜死時，皇上看望四周，沒有一位大臣站出來求情。而詩家位列首府且與雲家有些交情，沒有道理不求情。雲昕去求過詩傑，但被詩家冰冷的拒絕了，那時詩傑不是不想救而是有苦難言。後來子清為了讓雲昕開心就給了他一個機會，沒想到，雲昕竟然将詩傑當年犯下的錯寫成了奏折代靖南之手呈給了皇上，詩傑為了保住詩家不得已自殺身亡，留下了年幼的孩子。子清聽到消息之後，已經晚了，奏折是以自己之名遞上的，又如何能追回。他痛恨自己竟然害死了摯友，這條路已經走得太艱難了，靖南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靖南甚至有些懷疑林墨知道這些事可能是落青透露的，至于目的就更好說了，落青痛恨詩傑沒有幫父親求情，借刀殺人卻讓他的幼子留在世上，他不甘心，或許來王府本就不是照顧靖南的，而是為了達到目的。靖南的眼神愈加冰冷絕望了，他沒有保護好摯友，但這次絕不能讓落青傷害俊希。

“靖南，當年的事，真的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沒有用了，但是我願用餘生來彌補，俊希恨我傷害了他的爹娘，我知道，等我生下孩子後，我會親自找他解決一切的，你放心吧。”落青平靜的說，他欠下的債已經還不清了，如果這個孩子可以系住靖南的心，他去的也就放心了。

解決，說得好聽，就算落青死了，俊希的爹娘依舊回不來，他心裏的傷也無法治好。況且靖南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看着落青死在自己的面前的。如果可以他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在靖南看來落青就是算準了自己會這麽想的才這樣說的。靖南的心已經冷了，如果俊希可以安好的話，孩子他已經不在乎了。

“落青，你累了，回去休息吧。”靖南發現自己對着那一張臉根本狠不下來，他将頭轉了過去背對着落青，對着空氣拍了拍手。原來還幻想可以和落青走過餘生，現在才發現那根本就是個夢，永遠也無法實現。

落青身邊站了兩個黑衣人，他沒想到靖南會這樣對自己，在他眼中子清總是溫柔包容的，但那個記憶中的人畢竟是去了，在那個雨夜中就已經消失了。落青對着靖南孤獨的背影最後喊了一句“子清。”

靖南沒有回頭，他就算閉着眼睛也能想到落青會拿孩子威脅自己。靖南的心理像刀割一般，他真的不舍，但欠詩家的太多了，如果連俊希也保護不了，他還是個男人嗎。

“如果你不想要孩子就打掉吧。”靖南握緊了拳頭，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孩子，父親對不起你了。不是不想要，而是沒有能力要。或許換做當年，子清還會求着雲昕答應的，但現在的靖南已經不是那個為愛可以犧牲一切的人了，他已經失去太多了。孩子，有思宇，雷石，小竹不就夠了嗎，靖南與那個孩子沒有緣分，他不想強求，畢竟當年付出的代價太大，太大。靖南已經經受不起了。

落青愣在了哪裏，目光無神的向後退着。不可能，不可能，他的手微向上擡起，撫上了還看不出任何形狀的小腹，那裏已經有一個孩子在生長了，再過九個月他就會出生了，落青怎會忍心打掉，這是他與靖南的骨肉，他怎麽會打掉。

“靖南，你誤會了，我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傷害你的雲昕已經死了，我是落青，願意照顧你度過餘生的落青。”如有來生，我願用來生換你一世幸福。雲昕的影子已經深深地烙在靖南的心中，留下一道極深的傷疤，稍稍一碰就會劇痛無比。靖南每痛一下，落青的心中就會滴下一滴鮮血。落青悲涼閉上眼睛，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好受一些，我寧願離去。

經過漫長的時間，房門慢慢關上了，靖南脫力的靠在了柱子上，嘴角溢出一線鮮血。落青你就不該回來的，等我去了以後，一切仇恨就一筆勾銷了。

思宇推開房間的門一片寂靜，俊希趴在桌子上絕望的望着窗外，那是一片碧藍的天空，怎麽就沒有他的容身之處那，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細微的聲音。

“逸之怎麽了，不舒服嗎，是不是傷口又痛了。”思宇看見俊希面色蒼白，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十分擔心，生怕在自己離開的時候，俊希的傷又加重了。

“沒有。”俊希錯過思宇的臉，那張臉太像雲昕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的，殺父之仇不可不報，但這一切并不是思宇的錯。俊希和思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系，他真的不想破壞重回起點，那種藥代價太重，他已經經歷不起第二次重創了。

“逸之在想什麽那。”思宇看見俊希神色憂傷，愣愣的站在那裏，不禁問了一句，俊希自會來之後狀态就不大對，好像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

“我在想孩子的名字。”俊希看見思宇的腹部，孩子似乎又長大了不少，他伸手撫了撫，孩子十分安靜，今天沒怎麽動。他們都有孩子了，俊希冰冷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過去的就過去吧，即使他殺了雲昕，父親也不會回來了，更何況他根本不會傷害雲昕的，畢竟他是思宇的父親。

“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了，逸之，你想的太早了。”思宇将手放在俊希的手上，十分溫柔，經過了多年的磨難。他們終于走到了這一步，思宇慶幸自己堅持了下來，沒有放棄。

俊希閉上眼睛，秋日的一縷陽光斜射到他的身上十分溫暖，幸好他不是一個人，思宇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