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17章

第十八章

思宇從書房中匆匆走出來，他心裏很不安，手心裏已有冷汗冒出，似乎會發生什麽事。思宇細細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為有什麽不妥。他感覺心裏空了一塊，以往俊希都會來為他送飯，而今天門口空空的，竟然有些不習慣。思宇嘆了口氣，果然被寵壞了，才半天未見就不适應了。

“雷石，你們看見俊希了嗎？”思宇看見迎面趕來的兩人，神色焦急，似有在躲着他，思宇的心越來越不安了。

“沒有。”雷石千算萬算就是遺忘了，去祠堂的必然會經過思宇的房間。看見思宇微微突出的腹部，雷石閉上了張開的嘴。思宇的情況特殊，如果讓他知道俊希已經進了祠堂生死未蔔的話，恐怕情況會更糟。

“沒有嗎？”思宇對雷石很熟悉，他說謊的時候，一般喜歡盯着地面，現在很明顯，雷石知道俊希在哪裏了，只是不想告訴他。思宇聯想到俊希最近的情況，自他醒來後雖性格開朗了不少，但很多事情對自己總是吞吞吐吐的，思宇不想俊希多想所以也沒有多問。

“他到底在哪裏？”思宇大聲地質問，他感覺俊希瞞了他很多事。兩個人在一起相處，就不應該互相隐瞞，但俊希不願說出來，思宇也不想因此而傷了感情。但如果威脅到了俊希的生命，思宇寧願犧牲他們的感情。感情或許可以培養，而生命一旦失去就再也無法挽回了，思宇曾經失去過，他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再一次失去了。

“莊主你一直在為他着想，你為自己想過嗎，你為山莊想過嗎。”雷石頂回了思宇的話，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争吵，就是為了一個外人。思宇為俊希付出了很多卻從未想過回報，真心相愛的人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我在問最後一次，逸之到底在哪？”思宇抓住緊緊的雷石的衣領，他不懂。他什麽都不懂，思宇為俊希做的這些不僅僅是愛，還有還債，如果不是雲昕和靖南之間的糾纏，俊希又怎會家破人亡，小小年紀就流浪街頭，思宇未恨過雲昕，等他找到那個冰冷嗜血的少年時，他的心裏就只剩下忏悔了，但做什麽都為時已晚了。那個溫柔開朗的少年似乎在一夜中就長大了，思宇懷疑俊希加入了什麽組織，但即使心有疑問，也不願開口去揭俊熙的傷疤。

思宇對雷石很疼愛，即使雷石小的時候時常犯錯，他也從未責備過。那是他不懂大人的事何必牽扯到一個小孩子，所以思宇傾盡心思把雷石小時缺少的關愛補償給他。這次恐怕是要傷了雷石的心了。

“思宇，俊希在祠堂中，你趕緊去吧，或許還來得及。”一旁的靜希站在冷風中終于看不下去了，出口說道。雷石或許不能體會到思宇的感受，但那天大牢中，靜希真的明白了，如果現在不讓思宇見到俊希，對他來說真的很殘酷。靜希那時不懂，傷了雷石的心，但後來三年的折磨，靜希在煎熬中成長了，愛一個人，不是付出就可以的，還要看他能不能學會放手。

靜希站在雷石面前攔住了他。

“靜希，為什麽，思宇會傷的更重的。”雷石眼睜睜的看着思宇奔向了祠堂，為什麽連靜希也在幫着他們，他們在一起是不會有結果的，只會傷得更重。雷石早就把思宇當成了親人，很心疼他，但只能看着他陷得更深。

“愛，沒有為什麽，阿石，我們回去吧。”靜希沒有多說，只是在心裏默默的祝福他們。靜希真的希望阿石可以明白思宇，而不是替他感到不值，愛沒有不值，只有付出。

“好吧，希望這次的選擇是對的。”雷石看見了靜希眼中的深情和隐藏的淚光，他不是明白了，只是希望思宇可以過得更快樂一些。自俊希醒來，思宇的變化雷石是看在眼中的，或許靜希是對的，如果俊希不在了，他真的想象不到思宇會怎樣。

靜希很羨慕思宇，他可以一開始就看清自己的心意，而自己卻等到是去了之後才明白，幸好還不晚，那人還在岸邊等着他。

相伴一生是不可能僅靠一個諾言來維持的，靜希很清楚，但看見雷石眼中溫溫的柔情，便馬上明白他的擔心是多餘的，當初雷石帶着妹妹可以在寒冬中離開，現在他必然也不會被一個無憑無據所許下的諾言而困住一生，除非是他真想留在自己身邊。靜希笑了笑，秋日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真的很溫暖，融化了多年的寒冰。

思宇的衣訣随風飄起，他的手在觸到門的那一刻停住了。如果門後的俊希真的倒下了，思宇願意生下孩子後，靜靜的随他而去，或許他沒有想到失去雙親的孩子，命運可能比雷石還慘，在他的心裏只有俊希，孩子也是因愛俊希而有的，別人的看法他沒有想過，只要俊希活得開心就好。如果還來得及的話，他願意帶俊希受罰。

思宇毅然決然的推開了門，俊希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倒在血泊中，他的心髒在那一刻幾乎靜止了。長老在看見思宇的那一刻，懸起的心就放下了，他相信思宇是不會走他的老路的，因為思宇願意為俊希付出一切甚至生命，而當年的他太年輕，猜忌心太重，或許是因為愛得不夠深，等到失去愛人時才發現，錯的太離譜了。

“希望你們能夠走下去吧。”長老在思宇的注視下離開了，“如果你還想他好的話就什麽都不要問。”長老真的很羨慕他們，為什麽俊希可以早就清醒了，而自己直到失去了才意識到。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痛苦經歷，長老的心變軟了，真心的祝福他們。

思宇本想質代俊希受罰的，沒想到長老的态度如此溫和，竟然像變了一個人。以往的長老都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沒有一絲溫度，就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一樣。長老的事他隐隐聽說過，曾一度體會到了長老的心情，但他并沒有放棄，他相信俊希總有一天會感覺到的，或許是一輩子，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逸之。”思宇雙手所觸及的是溫熱的鮮血，他的聲音幾乎顫抖了，長老這一鞭真的打下去了，俊希到底犯了什麽錯，竟然受了最重的刑罰。

“思宇，我沒事，真的，長老下手很輕的，不信你看看。”俊希看見思宇眼中隐隐的淚光，他将手放到思宇腹上，微微突出的一團，未有什麽異樣，他才稍稍放了心。長老打他時未下重手，可能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俊希并不在乎，只是思宇匆匆趕來，神色焦急，情緒波動太大，他真的很擔心，生怕孩子有什麽事。

思宇看見俊希的臉色只是失血的蒼白而已，并未受內傷，後背有一道深深的鞭痕沒有入骨，看來長老真的下輕手了。思宇未多想，雖沒有受內傷，但這般失血，身體肯定很虛弱，他抱起俊希走向藥房。雖然很想知道一向冰冷的長老怎麽會只是輕輕的鞭一下，但剛才那句讓思宇閉上了張開的嘴，他不想知道太多，就像他沒有過問俊希那十年到底去哪裏了，他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思宇，不行你放我下來，孩子。”俊希怕傷到了思宇的身體，他使勁掙紮，但無奈血越流越多，俊希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未停下身體的動作。

“逸之，孩子動了，不信，你摸摸看。”思宇趁俊希把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就趕緊将他抱起，迅速走向藥房。

俊希小心的把手放到那小小的一團突起上面，半天沒有任何動靜，他才知道自己被騙了，也為時已晚了，只好順從的抱住思宇。如果現在讓他離開，他不是怕死，而是真的不舍，舍不得思宇和孩子。但願在他離開後，孩子可以牽挂思宇。

推開藥房的門後，思宇小心的把俊希放到床上，迅速的翻找藥物。

俊希的身體經歷過多次傷害，他早就對疼痛沒有知覺了，但思宇還小心翼翼的倒着藥粉，深怕弄痛了他。

“俊希，不痛，馬上就好了。”思宇不由自主的就把小時候哄俊希的話說了出來。長大後，俊希的傷甚至都不會讓他看見。他的眼神中慢慢的都是疼惜，手上的力道很是輕柔，但俊希根本感覺不出來。

“哥哥，親親，就不痛了。”俊希憶起他們的童年，真的很幸福，無憂無慮的，但是現在發生了這麽多的事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俊希有些讨厭自己，現在這麽幸福，為什麽還要回憶一些已經過去的東西那。

思宇雙頰緋紅，輕輕的在俊希的額頭落下一吻。他的俊希沒有離開，一直沒有。

落青坐在床邊，細細的看着靖南已不再精致的眉眼，雲昕曾未正眼看過那個俊麗的容顏，但現在蒼老面容卻讓落青無法割舍。靖南，我已經把最珍貴的東西給你了，你能原諒我了嗎，落青知道靖南沒有醒，自然不會回答他，但即使靖南醒了，也不會說我原諒你了。二十五年的痛，傷的太深了，說一句原諒很容易，但想讓傷口愈合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早年貴妃難産血崩，太醫未将珍貴的續命丹拿出而導致貴妃失血死亡，皇上知道後，将太醫一族滅族了。而今天落青将藥喂給了靖南，雖只能為他續十年的壽命，但落青還可以有十年的時間來想辦法。或許父親泉下有知會恨死他的，但落青并不後悔，只要靖南活着就好，他并不在乎沒有臉見地下的父親。死者已矣，還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靖南醒來後感覺胸口的疼痛已經好了許多，落青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充滿了掙紮無奈。靖南沒想到落青留在他身邊竟會如此的掙紮與痛苦，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落青，我真的好了很多，你走吧。”靖南無力的說，他已經不想說什麽了，他不清楚落青留在他身邊的目的，就算是為了彌補，但看見他病好了也該回去了吧。靖南已經不想和落青有任何的糾纏了，皇兄犯下的錯，他用二十五年去還也該夠了，過去的就過去吧，權當沒有發生過。雖然是這麽想的，但心上的傷口依然無法愈合。

靖南服過藥後，最忌情感波動，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恐怕再有一次吐血而亡。落青心裏很清楚這一點，他為靖南蓋好被子緩緩的走出去了。

“靖南，我知道你現在不想看見我，我先出去了，一會午飯我會送過來的。”落青緊緊地盯着靖南的臉，看見他面色平靜後，稍稍放心了，但心裏又在隐隐作痛，只要靖南不生氣，他受點冷落又何妨。

“你中午想換換一種口味嗎，我吩咐廚房去做。”落青怕他老吃藥粥會膩的，但自己做的靖南看見了又會沒胃口，他只好親自監督廚房去做。

“随便。”靖南不想再說什麽，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落青點點頭就離開了，他不會放棄的，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