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13章

第十三章

微風吹拂，落葉飄散，漫天飛舞，園中的花謝了，一片蕭瑟的氣息，集市上的熱鬧不同于園中的蕭條，十分有人氣。

“莊主，靜希真的沒事嗎，他的身體很燙。”雷石握住靜希的手，焦急地說。

“沒事。”思宇不想糾結在他們事後有沒有塗藥這個問題。

“雷石，你和王爺都說什麽了。”思宇将懷中的靜希交給雷石，王爺出來後臉色很差，雙頰有一絲不正常的紅，好像吐了一口血似的。

“王爺問我，是否恨自己的爹娘。”雷石還在想王爺怎麽問這樣的問題，他一個王爺怎麽會關心一個江湖人的身世。

“你說了什麽。”思宇突然加重了語氣，緊緊的盯着雷石，生怕他說了什麽刺激王爺的話，如果王爺見了雷石病情加重的話，他寧願當初自己想辦法。

“我也沒說什麽，就是說自己并不怨恨而已，怎麽了。”雷石的心思一直在靜希的身上，對思宇的問題特別不解，他怎麽會把重點放在自己的回答上，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思宇心不在焉地說，他實在放心不下王爺的身體，但莊中又一堆事在等着他，不知俊希的情況怎麽樣了。

一個站在門口的家丁看見思宇的身影後匆匆跑了過來，“莊主不好了，莫老爺來了，正在書房候着吶，您快去吧。”

思宇趕緊讓雷石将靜希抱緊他房中，自己則奔去書房應對莫晉。

一個健壯的中年人在書房中踱來踱去，不是他不信任思宇，而是大牢內的情況他無法掌控，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林墨與風寒山莊積怨太深，恐怕會下毒手，他下定決心去牢中看看，即使不能救出他們也能看看他們的情況，總比在這裏瞎擔心要強。

“莫叔叔，小侄來遲了。”思宇迎上即将離開的莫晉。

“思宇有消息了嗎？”莫晉看見思宇的神色便心知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心稍稍的放下來了。

“叔叔不用擔心，靜希他們已經再回來的路上了，我怕您擔心所以提前回莊。”思宇有一些難言之隐，如果莫晉看見現在靜希的情況恐怕會把房子掀了。

“那就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莫晉急于回府告訴那個因思念兒子而不能入睡的人，他這兩天也憔悴了不少，是該放心了。

“叔叔，留在這裏用飯吧。”思宇特別想讓莫晉離開，但禮貌客套的話是不能少的。

“不用了，靜希在這裏有勞你了。”莫晉向莊外走去，那時他以為思宇年紀太輕可能擔不起大任，但現在想來，或許那時讓思宇承擔是對的。

莫晉并未着急見兒子，知道他安全後就離開了，畢竟自己不能陪他一輩子，他自己的路還需自己去走，別人代替不了。

雷石抱着靜希未敲門就推開思宇的房門，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不禁皺了皺眉“你怎麽在這裏。”

俊希還以為是思宇回來了，剛想用笑臉迎上去，卻看見了死對頭，臉立刻黑下去。“我怎麽不能在這裏，這是我的房間。”

“你。”雷石一直不能接受他們住到一起的事實。

“如果你還想他繼續燒的話就接着說。”俊希一看床上的靜希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拉開抽屜找出一小瓶藥扔給雷石後離開了。

“多謝。”藥膏觸手冰涼，雷石小心地撩開靜希的外袍，探向慘不忍睹的後穴，那裏已經血肉模糊了，溫度異常高。

“痛，不要，阿石痛。”靜希的臉皺成了一團，緊緊縮在雷石懷中。

“不痛，靜希乖一會就不痛了。”雷石單手撫着靜希的頭，起身想把藥瓶放到桌子上，不想衣袖被抓住了。

“阿石不要走，阿石不要離開靜希。”靜希喃喃呓語

“好，我不走，我就在這裏陪着你。”雷石纖細而白皙的手指劃過靜希俊朗的眉眼，有時候靜希也是很可愛的。随着時間的增加，靜希每隔三五天的煩他，已經形成了習慣，雷石越來越不想放手了，他生怕哪天靜希突然離開了，他是不是又像那天雪夜一樣一個人帶着妹妹孤獨的離開了。心已經被傷了一次，所以不想再重蹈覆轍，可是雷石已經習慣有靜希的生活了，他該怎麽辦。

雷石想去看一下妹妹，這幾天雷雲一定擔心死了，但無奈靜希抓的太緊了，他又不想放開靜希的手只好這樣了。有時候兩個人靜靜的呆着也是一種幸福，至少不會有塵世的煩擾。就這樣呆到天荒地老該多好呀，但總要面對事實的。如果靜希醒了以後，雷石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希望以後不會遺憾終生。

落青額頭上密布一層細汗，袖子挽起，白皙的臉上有幾道污跡，他用袖子拭去汗珠繼續幹。落青雖然保養得當，看上去三十許，但畢竟年過四十了，在廚房操勞了半天身體略有些疲憊。他嘗了嘗味道清淡可口，十分符合靖南的胃口。

落青端起托盤走向房間，推開門，看見碧荷正在端着碗用勺喂靖南吃飯，心中一陣刺痛，如果那個人是他的話，靖南會不會吃的多一些，病會不會好得快一些。

碧荷将一勺粥遞到王爺嘴邊，“王爺小心，有點燙。”

“碧荷，你辛苦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去休息一會吧。”靖南咽下粥，接過碗。

“是啊。王妃娘娘去休息吧，這裏我來就行了。”落青走了進來，他看着這一副夫妻和睦的場景心中十分不舒服。

“你好好照顧王爺。”碧荷從落青身邊經過時，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得走了。

落青端起一碟清香的小菜，夾起一塊筍片喂到王爺嘴邊“王爺，這是我叫廚房做的，您嘗嘗是否合口。”順手将王爺手中的粥端走了。

靖南一口咬下，熟悉的味道，勾起他心裏無盡的痛楚。

“你不是喜歡我做的菜嗎。”雲昕冷冰冰的将桌子推翻了，用腳使勁的踩着，踩碎。

“阿昕，你不喜歡做以後就不做，這樣動怒對孩子不好。”靖南抱住雲昕的身體，緩緩撫着他的後背。雲昕用力的打在靖南的後背上，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道不小，靖南的口中溢出絲絲鮮血，但仍未松開溫暖的懷抱。

靖南将口中的筍片吐了出來，原本有些紅潤的臉色漸漸慘白，“對不起，我真的沒胃口。”

“怎麽會沒胃口那，我精心做了一上午，怎麽會這樣。”落青看着那碟晶瑩剔透的小菜，他在端來的時候都在想象靖南說好吃的樣子。靖南笑起來很好看，可自他進府後都沒有看到，他甚至以為靖南會吃了菜以後，微微地笑一下，哪怕點點頭也可以，但現在卻吐了出來，狠狠的傷了他的心，就像當年他将桌子掀翻後，子清的痛一樣。

“落青，本王累了想休息一會，你先回去吧。”靖南閉上了眼睛，熟悉的味道，相同的身形，還有手腕上那一道淡淡的傷疤，他甚至知道落青是誰，二十年過去了，還回來做什麽，繼續報仇嗎，罷了罷了，這樣一副病弱的身軀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就由他去吧。落青，忘記子清。

“王爺，落青哪裏做錯了，還請王爺責罰。”落青将靖南的被腳蓋好，跪在地上。

“你沒有錯。”靖南依舊閉着眼睛，不看落青一眼。銀色面具下的面容，是他最熟悉的臉，纏繞了他二十年的噩夢。

“王爺，喜歡什麽口味的飯菜，吩咐落青去做就是了。”落青看着靖南的容顏衰老了不少，發梢遍布着銀白色。子清一向喜歡清淡的口味，怎麽會突然變了。

“我真的累了，沒有什麽胃口，神醫請回吧。”靖南很疲倦，他不想糾結在飯菜這個問題上，如果雲昕真的想殺他，他絕不會逃避的。

“那為什麽王妃剛才喂王爺粥，您就喝下了，而我準備了一上午的菜，您就說沒胃口，王爺是讨厭我嗎？”落青似乎想明白這個問題了，王爺對着他的時候，幾乎都在閉眼，很少有正眼看他的時候。是讨厭嗎，落青心裏有種淡淡的失落。

讨厭，靖南只是不願看到落青，而當年雲昕對子清可不是讨厭，而是滿心的厭惡和怨恨。那五年，靖南是怎麽忍受心愛的人對自己的厭惡的那，他不願在回憶了。

“你就這麽想讓我吃。”想到馬上噩夢就可以結束了，他終于可已解脫了，靖南夾起一大塊筍片吃了進去。

“不要吃了，我錯了，不要再吃了。”落青看見靖南不停地夾着筍片，表情極其痛苦，趕緊将碟子奪了過來。“對不起，我不該逼你的，不喜歡吃就不要吃。”落青摸着靖南的脈搏，愈來愈弱，為什麽，在心中想象了很久的溫馨場面，到現在卻變成了這樣。他再一次的傷害了靖南，傷害了默默在他身後守護了許久的男人。靖南的懷抱已不再溫暖了，他的肩膀已不再寬厚了，落青想将心愛的男人緊緊抱在懷中溫暖他冰冷的心。

“我也，吃過了，你，滿意，了吧。”靖南每說一個字都要喘半天，心已經不痛了，力氣一點點在身體中流失。

靖南似乎看到了那美好的一幕，不斷向前奔跑的馬車停了下來，雲昕從馬車上跳下來，一點點向他走過去，牽着他的手說我們從新開始吧。靖南的臉上露出了絕美的笑容，他的阿昕終于想通了。只要雲昕開心，靖南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放棄自我。

落青将靖南的頭抱在懷中，看見他雙眼微睜，看向遠方，嘴角稍稍翹起，露出了一個類似于笑的表情，雙手使勁向前抓着什麽東西。落青握住靖南冰冷的雙手，輕吻他的薄唇，溫暖的淚水滴落在靖南的臉頰。

“子清，阿昕發誓絕不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你讨厭的事阿昕可以為你做。”落青夾起筍片一點一點吃掉了。

“子清，阿昕會天天為你做飯，永遠都不離開了。”落青将面具摘下靠在靖南的胸膛上，聽着他緩慢的心跳。

“子清，困了就睡吧，阿昕陪着你。”落青靠在靖南身邊躺下了，緊緊的擁住他。

“不要，不”落青緊貼着靖南依稀可以聽見他的呓語，心中一陣苦澀。雲昕的兩個孩子都是不足月出生的，剛生下來就像猴子一樣，渾身皺巴巴的。

“阿昕，你看看我們的孩子長得好漂亮。”子清将襁褓放在雲昕的床邊，微笑着逗着孩子。

“你趕緊把他抱走，，我一眼也不想看見。”盡管有一點想看，但雲昕還是把頭扭過去了。他沒看見子清的面容是多麽傷心。

剛睡熟的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子清連忙哄到。“寶寶乖，你爹爹不是有意兇你的，都是父王不好惹你爹爹生氣了。”

“子清，如果你病好了，我會給你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的，我說到做到。”落青悄悄在靖南耳邊說。如果靖南想要女兒的話，他也很願意，只要他的子清好好地活着，要他怎樣都可以，何況是一個孩子，一個為心愛的人生的孩子。

碧荷透過門縫看見這一幕，悄悄地離開了，王爺，只要你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