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5章

第五章

白衣男子趴在桌邊，黑發如瀑布般從肩頭散落，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從窗外飄落在他的發間。俊希的睡顏略顯可愛，眉頭微皺，嘴角微微翹起，好像是夢到了什麽美事。

門輕輕開啓，思宇看見俊希趴在桌邊睡熟了，忙止住了兩個想要張嘴的丫鬟，解下外衣披在俊希身上。其實，俊希早在思宇進門的那一刻就醒了，他緊緊抱住了思宇靠近的身體，內心一陣溫暖。俊希小心翼翼的用手撫了撫思宇的腹部，已經有些柔軟了。

“逸之，吵醒你了。”俊希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思宇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俊希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溫情的對他了，他的手輕輕的放到俊希的頭上。

一陣咕嚕的聲音打破了了此刻美好的安靜，思宇才意識到俊希為了等他還沒有吃飯了，慌忙抽出了身體。

“思宇我就是想抱抱你，沒弄痛你吧。”不知為何俊希的心頭湧上一股傷感，聲音有些哽咽。思宇睜開了他的懷抱，讓他誤以為自己弄痛了他才慌忙放手。

“沒有，逸之你怎麽了。”思宇覺得俊希有點異樣但又說不出，好像是感覺和前幾天不一樣了。

“我們吃飯吧，你一定餓了。”俊希生怕思宇看出什麽及時轉換了話題。

俊希給思宇夾了一些清淡爽口的菜，才悶頭吃了起來，他不是這麽餓，而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思宇。之前他忘記了所有事，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和思宇在一起，但現在他記起了一切，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直視自己對思宇造成的傷害了。俊希甚至都無法接受思宇對自己的好，他就像一個罪人一樣無法出現在思宇的面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對思宇好，加倍的彌補以前犯下的錯，但願還來得及。

“逸之，怎麽不吃了。”思宇看着俊希有些孩子氣的啃着筷子，以為俊希在等他夾菜，所以夾了一些他最喜歡的羊肉。

“我吃飽了。”俊希放下筷子擡起頭看着思宇，去面對他最不想面對的事情。

“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可原諒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包容我照顧我，甚至不在乎我對你造成的傷害，現在我終于明白了，我對你的愛不及你對我的愛的一分。思宇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我們從新開始好嗎。”俊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思宇，等待着他的回答。

雖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但那樣沉重的過去又怎肯輕易翻過。俊希曾受歹人所惑，內心被蒙蔽，多次傷害思宇，這樣的過去，就算思宇肯翻，俊希又能與原諒自己嗎，他無法過的了自己這一關。

“你記起來了對不對，你到底想怎麽樣都随你，只是求你給我一年時間，等一年後再任你處置。”思宇的手指緊緊握住桌邊，微微發白，他看見俊希的眼神十分堅定，原來夢終是會醒的，現實遲早會面對的。思宇原本是想等一年後，孩子出生了，再告訴俊希事情的真相，任他處置，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思宇的眼神不再悲涼了，而變得有些麻木了，這樣的結局他一早就知道的不是嗎，還奢求什麽。

“思宇，我，我真的失憶了，請你相信我。”俊希此時的話語如此的蒼白無力，未曾想到竟變成了這種局面，他不經意的話語還是傷害了思宇。俊希不知道思宇的心理是多麽的脆弱，不經意的話語都會讓他陷入絕望，因為被傷的太深了。俊希擁住思宇的身體，緊緊地握住他冰冷的雙手。

“思宇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聽綠雲說過我以前對你很不好，我害怕你生氣了會把我趕出去，所以才這麽說的。”俊希裝可憐眼淚汪汪的看着思宇，将頭埋進他的懷中，希望思宇能相信自己，只是對綠雲有些抱歉了，只能以後再補償。俊希的心跳不止，生怕思宇拆穿這謊話。

“逸之，這裏就是你的家，我怎莫會趕你出去，還有你以後不要聽綠雲瞎說，你對我很好，就像現在一樣。”思宇拉起俊希埋在他胸口的頭部，靠在肩頭，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俊希如果憶起往事哪有現在這麽可愛，讓人有種保護的欲望。

思宇想起他與俊希的小時候，一個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天天纏着他叫哥哥。從那時起，思宇就下定決心好好練武要保護俊希一生。

“剛才”思宇想起剛才的話不會讓他有什麽不好的想法吧

“剛才什麽，”俊希決定不再對以前妄加評論了，剛才的事實證明，只要他提及以前思宇就會傷心，倒不如塵封于心永不提起。

“思宇你吃的這麽少怎麽行，你每天還有這麽多事務熬得住嗎？而且”俊希看了一眼他的腹部。

思宇能孕子，俊希是早就知道的，兒時洗澡時在他的大腿內側看見過一個印記。未曾想那一夜的纏綿竟産生了一條鮮活的小生命，盡管思宇隐瞞，他還是知道了，選擇逃避，不是不想承擔，而是那是太亂處境複雜承擔不起，現在他倒有些期待了，一個既像自己又像思宇的孩子真的很可愛。

“我沒事。”思宇不想讓俊希擔心，張開嘴努力咽下俊希夾過來的粉絲肉，一陣惡心湧上喉嚨。思宇趕緊跑到牆角嘔吐。

“思宇，對不起，我不該強迫你的。”俊希撫了撫思宇的後背，看見他臉色蒼白，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滴下。

“思宇，你忍着點，我帶你去看大夫。”俊希抱起思宇向外走。思宇是莊主每天處理的事情很多，休息時間很少，他深怕思宇的身體有半點差錯。

“逸之，你先把我放下來，我沒有病。”思宇看見俊希充滿關心而焦急的眼神十分感動，但又有些擔心俊希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與其讓大夫告訴他，倒不如自己來說。如果俊希真的接受不了這個孩子，思宇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或許比俊希傷害他更加心寒。

俊希将思宇抱到床上，蓋好被子，認真地聽他說。接下來思宇的話可能就是他最想聽到的，雖然早就知道了，但他還是想聽思宇親口對他說。

看見俊希充滿期待的眼神，思宇更加無法張開口，他怕俊希無法接受，如果那樣他寧願永遠不說，找一個偏僻的地方生下孩子，然後再做打算，可能那樣他們以後真的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逸之，你喜歡孩子嗎？”思宇用試探的語氣問，如果是以前的俊希他絕對不會開口的，但是現在的俊希不一樣，或許會有希望。

“喜歡呀，要是有一個既像我又像你的小孩子該多好啊？”俊希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小孩子的摸樣，不禁笑了出來。

“如果我。”俊希的表情讓思宇稍稍放了心，但剩下的話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出口。但看見俊希的表情，思宇下定了決心，他将俊希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那裏的肌肉已經開始慢慢變軟。

“思宇你真的有了，我們可以有孩子了。”俊希欣喜若狂，讓他高興的不是思宇有孕，因為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俊希沒想到思宇會直接讓他摸，他真的很興奮，這樣和思宇就再無分開的可能了。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思宇沒想到俊希會直接領悟，他以為還要周旋一陣了。自古以來男人生子很罕見，而且大多數就結局凄慘，這點他可以感同身受，本以為他要獨自撫養孩子，沒想到還可以和俊希在一起。

“沒有，思宇你是獨一無二的，不要考慮別人，只要我們過得開心就可以了。”俊希似乎知道思宇心情不好源于何處了，是因為太在乎他了。無論如何此生不負卿，俊希在心中暗暗說道。

“逸之，謝謝你。”思宇很感動，他沒想到俊希如此直接的回應了他，那還有什麽顧慮那，思宇相信父輩的悲劇不會在他的身上重演的。

“思宇，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嗎，真的不需要叫大夫嗎？”俊希才想起剛才說了一半的話，差點就忘記了。俊希記得思宇自幼練武，從未見過他有任何疾病，現在身體怎麽會如此虛弱，難道是因為孩子的緣故嗎，如果孩子真的威脅到了思宇的身體，俊希可能會放棄來之不易的孩子。

“逸之我真的沒事的，這只是一些正常反應而已，沒事的。”思宇真的不想俊希擔心，其實他的功夫只有當初的八成而已，随着月份的增大，他的內力會不斷衰退，偏偏莊中又是多事之秋，雖然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但他從未想到放棄過，這是他與俊希的骨血。

“真的沒事嗎？”俊希緊皺眉頭，身體如此不适還說沒事，越是這樣，俊希就越擔心。思宇再一次堅定的點頭，俊希無耐只好順從，不過他要求思宇小睡一會兒，思宇點點頭撩開被子露出一半，俊希爬了上去，手臂緊緊地擁住思宇，閉上雙眼。思宇無奈的笑笑，他沒有午睡的習慣，無耐身體動彈不得，只好順着俊希來了。

靜希的雙眼麻木無神，腿不停的向前走着，發髻有些散亂，身心俱憊，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府門口，沒有看見打招呼的丫鬟，徑直走到房間門口，呆呆的站着。

阿石，印象中那個清秀的少年，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輕輕的換了一聲靜希。過去的時光已經回不去了，那個他留戀的人已經漸漸遠去了，宛如一縷清風，他能感受得到絲絲涼意，卻抓不住。

“這樣就放棄了。”一位俊朗的中年人站在靜希的身側。

“父親，您怎麽來了，爹爹那”靜希微微擡起了頭

“你爹爹午睡了，”莫晉拍拍靜希的肩膀，“是我的兒子就不應輕易言敗。”

“可是，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靜希搖了搖頭，一臉絕望的看着父親。

“孩子不要現在就放棄，你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現在否定一切，只會讓你今後更加後悔。”莫晉鼓勵道，他十分看好雷石，當年之所以沒有追出去就是因為，他想鍛煉一下雷石。在莫晉眼中雷石就是那種擔大任的人，他寧願做一個惡人，也要讓雷石成才。古之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莫晉相信自己沒有白做，其實期間他也派人照顧雷石，但惡人的身份是無法改變了。他不求報答只求無愧。

“雷石是一個好孩子，好好珍惜吧，你們今後的路還長着那。”莫晉嘆了口氣，就算現在他們能在一起也未必能經得過以後的考驗，還是現在吃苦磨合一下的好。莫晉當然了解自家孩子的性格，靜希未必堅持得住，到那時痛苦的不只是兩個人。

靜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堅定了信念，阿石，這次我不會再放棄了。靜希推開門走了進去，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塊破損很嚴重的玉佩小心翼翼的戴在身上，這是雷石留下唯一一件東西。

那一天，靜希不經意的将玉佩碰到地上，清脆的聲音，玉佩碎了，雷石眼神有些落寞，将玉佩拾起放在桌子上。靜希後來找人黏上了，也是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傷痕，再無法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