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期待下次見面”
校慶那天，牧遙作為參展學生也去了現場。
學校有專門辦畫展的展廳，建築外觀時尚簡約，工業風氣息以及藝術氣息很濃重，據說這是畢業于A大的一名知名建築師校友設計的。
牧遙戴着帶教老師給的工作人員的牌子，走進了展廳。
牆上面挂着各種各樣的作品，皆是學院優秀學生的作品。
在她們學院，不乏優秀學生。
她一眼就看見了楚夢的畫，被挂在了一個特別顯眼的位置，一進入展廳就能看見。
楚夢的畫風接近于抽象，用色大膽，線條流暢飄逸，但是卻又帶着十分鮮明的她的個人特色。
楚夢畫的一向很好。
牧遙走了很久，幾乎走遍了整個展廳，終于在角落裏面的位置看見了自己的作品。
位置很不起眼。
她覺得，那些老師和校友，大概是不會走到角落，不會看見她的作品吧。
但是她又覺得，這樣已經是很好的了，能在競争這麽激烈的畫展中，得到一個角落裏面的位置，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她看了幾眼，轉身擡腳離開。
這幅畫她太熟悉了，沒有什麽可看的。
但是當她剛走沒多遠，就聽見了身後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副畫和前面看到的有一些不一樣。”
是一道略顯蒼老的男音。
她下意識地回頭，然後便看見了那幾個站在她的畫的面前的幾個人。
即使是隔了不近的距離，她還是清楚地看見了，為首的是國畫界的泰鬥，很出名的一個人物，姓林。
以及站在他的身邊的他。
季行止。
她在心裏默念他的名字。
“遠遠看着是一副中規中矩的山水畫，但是從線條用色和這個手法特殊的潑墨上面，可以明顯的看出，這個風格絕對不是A大的教授教出來的。”
林老看着牆上挂的這幅畫，仔仔細細地看了幾眼，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畫這幅畫的學生應該是一個很有靈氣的孩子。”
“以後在這條路上，應該會有一番造詣。”
“那可得好好認識一下這個學生啊，給個機會，林老您不是還缺個弟子？”
站在一旁的季行止突然開口，語氣緩緩地，帶着一絲的漫不經心，吊兒郎當。
“你小子，就會給我找事情，收弟子是這麽随便的？”
林老無奈的看了身旁的季行止一眼。
他收徒弟需要很多條件達到他的要求才行，并不是随便看上哪個就收的，哪裏像他說的那麽随随便便。
“這上面不是有落款的，人家有名。”
季行止指了一下畫作最下面的落款。
林老順着季行止手指的方向。
看見了上面的落款。
牧遙。
或許是角落裏面的牧遙的眼神太過于灼熱，遠處的季行止似是不經意間的朝着身後的角落那裏看了一眼。
沒有看見什麽。
只看見了一個人影從眼前閃過。
季行止眼神平靜，只是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幾乎微不可見的弧度，轉瞬即逝。
牧遙在季行止回頭的那一刻，就立馬躲到了角落裏面。
背靠着牆，心髒狂跳不止。
這是下意識的動作，下意識地，牧遙不想要季行止看見她。
自卑，無措，心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被人窺探到之後的窘迫。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牧遙跑到報到登記臺那邊，準備幫着學姐登記參展校友的名單。
牧遙到了那邊的時候學姐已經不在這邊了。
正好剛剛過來的負責登記的老師看見了牧遙，擡手招呼着牧遙過去。
“怎麽就你一個人？”
負責老師問牧遙。
牧遙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剛剛一過來的時候，這裏就沒有人。
老師看了她一眼，“你先把這些人員名單整理一下，等過會兒我過來拿。”
“好。”
牧遙點了點頭，低頭立馬便開始整理名單。
但是牧遙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會在幾分鐘之後就又遇見了他。
沒有任何的防備，毫無預兆。
即使是盡力的想要躲過，但是還是無法避免。
她正在低着頭整理着名單。
不經意的翻過一張登記表，然後便在上面看見了季行止的名字。
牧遙的心髒有過一瞬間的停滞，然後又很快的恢複了自然。
名字是手寫的，季行止，應該是季行止自己手寫的。
字跡行雲流水，筆鋒剛勁有力，和他的人很像。
片刻，突然感覺前面有人走過來。
夾雜着說話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
直到那些聲音到了她的面前。
牧遙擡頭，然後便看見了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一行人。
牧遙見到過這些人，這一行人曾在不到二十分鐘之前站在自己的畫面前，然後談論過她的畫。
當然的，她也看見了人群中間的季行止。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裝，戴着一副金絲框的眼鏡兒。
牧遙甚至是能夠在那人的眼鏡兒的鏡片的反光上，看見映在上面的她自己。
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
牧遙頓時束手無措。
幸好老師及時趕到。
老師看見了站在這裏的一行人，急忙趕了上來，然後朝着那一行人開口：
“您怎麽在這裏，院長之前還想要讓我去請您過去喝個茶。”
這句話是對着為首的國畫界泰鬥說的。
當然的，那老師看見了站在老人旁邊的季行止，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季行止，不僅僅是季行止給A大捐了樓的原因。
那老師幾近是讨好的開口：
“季總也在。”
季行止沒有說話，而是朝着那老師點了點頭。
林老被邀請去院長辦公室喝茶，臨走前，林老看了季行止一眼。
“你也跟我去？”
“我去幹什麽。”季行止笑了笑。
他可沒有那個閑工夫去和兩個老頭一起喝茶。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季行止看了一旁一直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的牧遙一眼。
然後在場的所有的人，都聽見了季行止說話的聲音。
一字一句的，漫不經心的。
“我還從來都沒有好好的逛過A大，不知道劉老師是不是能找個學生帶着我去參觀一下。”
一行人中，和季行止最熟悉的就是為首的林老了。
季行止來A大也很多次了，之前也在A大找過女伴，他也聽說過這些傳聞。
再者說了，以他對季行止的了解，季行止可不像是會逛校園的人。
似乎是對于他的行為很是不理解，但是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沒有再說什麽。
季行止的這個腦子裏面，不知道在打着什麽注意呢。
現在在場的學生只有牧遙一個人。
沒有什麽人比牧遙更加的合适了。
只見那老師積極主動地朝着季行止說道：
“讓我的學生帶着您去吧。”
說着，伸手，輕輕地推了推身邊的牧遙的胳膊，示意牧遙。
“這位同學有時間嗎？我看着她還挺忙的樣子。”
季行止看着牧遙臉上的那個明顯是不想要去的樣子，緩緩地開口，似是故意。
“她有時間的，等登記名單的事情本來就沒有什麽，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了。”
“你說呢？牧遙？”
牧遙心裏無奈，她還能說些什麽，什麽話都讓他們給說了。
只得開口：“好。”
為首的老人似乎是聽見了老師喊牧遙的名字，不由得多看了牧遙幾眼。
心中一陣思索，然後又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季行止。
然後眉頭皺了皺。
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說，季行止和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不應該是會産生什麽交集的。
随後又想到了這個女孩子的那幅畫上。
确實是挺有天賦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學校裏面，誰都沒有先說話。
牧遙走在前面，和季行止隔着差不多是一米的距離。
心中不安，緊張，雙手緊緊地攥着，低着頭自己走着自己的路。
季行止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子，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只是靜靜的，跟在牧遙的身後。
“帶我參觀校園，連句話也不說？”
身後冷不丁的傳來了季行止的聲音。
把牧遙吓了一跳。
牧遙轉頭看他。
只見他已經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
在他的注視的目光中，牧遙別開眼睛，沒有繼續看他。
“沒。”
她緩慢的說了一個字。
她有一些尴尬，雖然他送過她衣服，兩個人彼此知道對方的名字，但是現在兩個人并肩走着，她還是不習慣。
不習慣路上別人打量的眼神，因為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能想起冬至那天看見的畫面，以及楚夢說過的話。
這些讓她本能的對季行止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排斥感。
“我是什麽豺狼虎豹嗎？走路都得和我隔一段距離，說話都不敢說？”
季行止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牧遙。
“沒。”牧遙搖頭。
季行止好笑的看了一眼牧遙。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但是今天卻格外的好脾氣。
倒是從來都沒有人對待他這麽冷淡過，今天也是難得一見了。
他不但是沒有生氣，反倒是還挺稀奇的樣子看着牧遙。
或許這個小姑娘還并不知道，有多少的人上趕着想要和他搭個話的，沒想到她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是學畫畫的？”季行止突然開口。
“是。”牧遙點了點頭。
她并不奇怪季行止為什麽會知道她是學什麽的，剛剛在畫展那邊，季行止見過她畫的畫。
“看了你的畫，還挺有天賦的。”
季行止看着牧遙。
“看見剛剛站在我的身邊的那個老人了嗎？”
季行止有意無意地提起。
“你應該認識他。”
牧遙點了點頭，她當然認識，國畫界的泰鬥級人物，她當然是認識的。
季行止看着牧遙臉上的表情，沒有說話。
他确實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但是還太早，不着急。
兩個人并肩走在校園裏面，誰都沒有說話。
其實牧遙心裏面特別的清楚，季行止其實根本就不想要逛校園。
所以她也就沒有和季行止介紹什麽。
兩個人就只是靜靜的在學校裏面走了走。
兩個人沒有走多久，季行止接接到了周南的電話。
大概是公司裏面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他處理。
季行止簡單的應了一下，然後便挂斷了電話。
季行止挂斷電話之後，側頭看了身邊的牧遙一眼，小姑娘似乎是不想要距離他太近似的，走路的時候，故意和他隔了一小段的距離。
季行止微微揚了揚眉，沒有說什麽。
最後的最後，季行止只給牧遙留下了一句話：
“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