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顧呈?”沈雲抒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就是眼前這張她大概這輩子都看不厭的臉, 猝不及防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看到自己的瞬間, 她都能瞧見他眼底清淺的笑意。
跟做夢似的。
懷裏的元寶扭了扭身子, 沈雲抒作勢将它放到地上。果然, 這個跟二哈一個德性的小白眼狼屁颠屁颠的去找客廳裏的男人, 抱着他的腳一陣亂蹭。
啧, 什麽尿性!
小南在邊上左看看右看看, 已經忍不住笑彎了眼,但她一句話都不說,只将懷裏抱着的零食扔給老常, 偷偷朝他擠眉弄眼的。
“嗯, 是我。”顧呈抱起元寶,邊摸它的腦袋邊走到門口。
沈雲抒迅速挪開目光,就是不肯看他。
瞧元寶那德性, 還有什麽是看不明白的, 他分明就是這兒的常客。
只瞞着她一個而已。
顧呈走到沈雲抒跟前,露出笑,“給你。”說着, 把元寶遞過去。
她冷哼一聲, 沒接。
這是故意逗她呢吧!
顧呈幹脆把元寶塞沈雲抒懷裏,懷裏因為這蠢萌的哈士奇沉了沉, 然後,她手背上濕濕的,是元寶讨好的在舔她。
小白眼狼, 她又罵了一聲。
“別氣了,我這不是來了嗎?”顧呈摟住沈雲抒的肩膀,被她一個閃身,很輕易就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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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奈,又湊了過去,還是被推開了。
沈雲抒揉着元寶的腦袋,瞪他,“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
顧呈努力一把,終于如願以償把她攬在懷裏,連帶着元寶一起,“想給你個驚喜。”
“确定不是驚吓?”
“我錯了。”說着,他立即拿出手機,點了幾下。
沈雲抒的手機響了,她把元寶塞回顧呈懷裏,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一看,是身邊這人給她發了個紅包,金額是兩百。
她忽然想起那次說起收到的違章停車罰款通知,他說以後她生氣了就給她兩百,她也說給了兩百就消氣。
這人真是的……
但沈雲抒仍舊拆了紅包,再把手機收好,面無表情的去客廳。
自從老常和小南搬來這裏,她總來,不是吃飯就是吃點心。後來,老常送了小南一只哈士奇,他們喜歡得不得了,想了很多名字舉棋不定,結果,還是她給确定了個“元寶”的名字。
那時,她覺得獨在異國,能遇上這樣的鄰居真是幸運。
然而,怎麽都沒想到,原來都是因為顧呈。
“嘿嘿,Sarah,今年生日沒給你過成,請你吃我做的大餐。”老常做IT的,鼻梁上架了副厚厚的眼鏡,看着憨厚又老實。
竟也能幫着顧呈撒謊撒得這麽好。
沈雲抒到底板不起臉,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笑眯眯的跟往常一樣和小南老常打招呼,唯獨沒怎麽理會亦步亦趨跟着她的顧呈。
看得小南和老常忍俊不禁。
等菜全部上齊,顧呈還是沒能跟刻意回避她的沈雲抒說上幾句話,拿她一點沒轍。可心裏又暗暗高興,她能朝他撒氣,早已沒了從前疏離的、小心翼翼的态度。
“這回怎麽提早回來了?”老常找話題問。
沈雲抒大快朵頤:“在法國有個新項目,這兩天就飛過去。”
小南吃了一驚,下意識去瞅給沈雲抒夾菜的顧呈,“這麽趕,那顧律師是一起去?”
沈雲抒手一頓,轉過頭去,他也正看着她,目不轉睛的。
“他……”她撇嘴,在桌子下輕輕踢了下他的小腿,“你去不去?”
顧呈立馬笑開了:“去,怎麽不去?”
“法國回來就回國過年?”小南又問。
沈雲抒想了想,給顧呈夾了筷子香菇,他其實并不愛吃,但她心裏不平衡,就想看他糾結的模樣,“還不一定,要看到時候項目的進度。”
老常眼睜睜看着顧呈一口吞了香菇,笑了笑,“好吧,回國跟我們說一聲,也許能結伴一起回去。”
飯桌上聊得大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事情,吃完之後,顧呈和老常去廚房洗碗,小南切了水果,跟沈雲抒坐在客廳逗狗看電視。
“對不起,我一直沒跟你說這事。”小南把毛線團扔出去,元寶飛快的跑出去叼回來,她再扔,元寶又去撿。
沈雲抒搖頭:“能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嗎?”最初震驚過後有些憤怒,可最後還是氣消了。
小南一個用力,毛線團扔進了廚房,元寶跑了進去,許久都沒出來,她無奈,“顧律師開給我們的房租遠遠低于這片小區的均價,那會兒我跟老常都半信半疑。結果,見了他之後,他只提了一個要求,希望我們能照顧照顧你。他說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不容易,要是你遇上什麽事,要我們幫一把。”
沈雲抒望向廚房的方向,透明的玻璃門中,圍着圍裙的兩個男人湊在一塊洗碗,一個洗一個擦,分工明确。
“他還說你胃不好,減的那一半房租就算是你的夥食費。”小南說着說着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我跟老常才常常找借口找你吃飯。”
剛開始,沈雲抒确實覺得奇怪,新來的鄰居隔三差五的敲門,不是送蛋糕就是送菜,再到後來混熟了,就是直接邀請她去他們家吃晚飯。有時候,他們還會給她做了早飯,打包給她帶走。
那時,她心裏過意不去,直接給錢又太俗,還想着給他們買點東西,可他們一直不肯要。
原來如此。
“不過你別誤會,起先是因為顧律師的緣故,之後是把你當朋友。”小南忽然忐忑了。
寸土寸金的地方,顧呈只收了他們一半價格的房租,說是說夥食費,但其實還是他們占便宜了。
沈雲抒見狀吃了塊蘋果,又給小南送了一塊,“你跟老常的手藝都這麽棒,要沒有你們,我可不能天天都吃得這麽舒心。”
小南如釋重負,眼睛一亮,“明天我給你做雪媚娘。”
“好啊。”
離開老常家,顧呈一直跟在沈雲抒身後,還拎着自己的行李箱。
沈雲抒其實早就不氣了,進門之後,沒有完全關上門,然後,她就聽到男人進門的聲音。他站在玄關,遲遲沒有進來。
“有拖鞋嗎?”顧呈盯着面前的一雙淺藍色的兔耳朵拖鞋,有點下不去腳。
沈雲抒笑:“沒有,只有爸穿過的一雙,跟你尺碼不合,要不你将就一下?這雙我拆了不久,我沒穿幾次。”
知道她這是心氣不順,他認栽,脫了鞋爽快的上腳。
顧呈把行李扔在玄關,理所當然的坐到她身邊,抱住她,“突然很想你,我就來了個大變活人。”
就一句話,沈雲抒忽然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身子軟下來,轉身窩在顧呈懷裏,耳朵貼着他的心口,“我也很想你,在機場就開始想了。”
“早知道就不該準備什麽驚喜,應該跟你買一趟飛機。”他抱緊她,在脖頸間蹭了蹭。
沈雲抒立馬就笑了,脖子癢得不行,想推開他又舍不得。
“我上了你前一趟飛機,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在機場轉機。”顧呈解釋,“比你早那麽幾個小時到紐約。”
她點頭,沒吭聲。
顧呈又說:“房子是我一年前買的,老常和小南是我拜托他們多照顧你一些。”
“不是已經有Linda和童宇骁了嗎?”
“宇骁這一年的重心都在上海。”
沈雲抒伸手推他一把,捧住他的臉跟他眼睛對眼睛的看,“他一直在上海?确實見他少了。”
顧呈伸手擋住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在他手心掃過,有些癢,“一直在上海,在追小姑娘。”
沈雲抒不滿,搖頭掙脫他的鉗制,“幹嘛呢!”
“不忍心在你眼睛裏看到這麽蠢的自己。”他答得很快。
她聞言怔然,随即莞爾,“原來你也知道啊。”
顧呈故作苦惱,嘆氣,“算了,只在你這裏這樣,家醜不外傳,家裏說說就成。”
“會不會用詞?”
“我覺得這詞用得挺好,精準!”
沈雲抒推開他,看了眼他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我要睡了,倒會兒時差。”
顧呈點頭:“我去你卧室隔壁的客房睡。”
她笑着起身從自己卧室拿出一床被子和枕頭,全部塞進他懷裏,“我隔壁沒鋪床墊和床單,二哥,勞煩你今天睡沙發了。”
許久沒有叫出口的稱呼,顧呈沒反應過來。
但沈雲抒踮起腳,再次捧住他的臉,嘴唇很輕的碰了碰他的,在他還沒嘗到這份柔軟的時候,立即離開了。
快得不可思議。
“晚安,二哥。”
說完,她潇灑的回房,關上門,還上了鎖。
落鎖的聲音格外清晰,顧呈盯着房門上挂着的胖娃娃,眸子裏染上笑意。
就這麽完了?
只給了半顆甜棗,卻打了記大悶棍?
商場的茶餐廳,顧媽媽在顧呈去紐約的當天晚上,跟閨蜜約好了吃飯。兩個人聊了很多,說得最多的就是顧呈喜歡男人的怪毛病。
“你說他怎麽就這麽想不開?”顧媽媽急得都快上火了。
王阿姨安撫道:“你別急,我手裏邊小姑娘多,什麽樣的都有,等顧呈出差回來,讓他輪流見見。”
顧媽媽擰着眉:“就怕他倔,他從小就是這個脾氣,想什麽就一定要做成,骨子裏比他哥還倔。”
沒想到會喜歡上男人。
顧媽媽快愁死了,卻是誰都不敢告訴,“這事你不能告訴別人。”
“你放心,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
“我跟他說只要是個正經姑娘,但凡他喜歡的,我絕不反對。”顧媽媽嘆氣。
王阿姨倒是驚訝了:“你真這麽說?我記得你對你未來兒媳婦的要求不是随随便便這麽一句話的事情。”
顧媽媽苦笑:“我能怎麽辦?總比他把個男人帶回家的好。”
“顧呈看着……”王阿姨沒說下去,她想說顧呈看着并不是個胡鬧的人,也想問是不是閨蜜搞錯了。
顧呈的樣子哪裏像是喜歡男人的。
但她并沒有說出口:“辛禾呢?他大學不是跟她談過戀愛?”
顧媽媽五味雜陳:“辛禾……是很好。”
可突然有一天,顧呈漸漸不再跟辛禾來往了,問他他也不肯說,永遠風輕雲淡的一句“不合适”。
如今想來,要是他們當初能一路走下去,該多好。
“算了,我先去洗手間。”顧媽媽臉色并不好,拎起包,她腦子裏還想着顧呈的事,想着等會兒要給他打個電話問清楚,這回是跟誰一起去出差的。
洗手間在走廊的盡頭,不遠處站了個服務生引路,她推開門,洗手池邊打電話的人讓她停住了腳步。
辛禾側過身,同樣看到進來的身影,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匆匆挂斷電話。
“伯母,您好。”她笑着打招呼,“您也在這裏吃飯?”
顧媽媽有種說曹操曹操到的情緒,甚至有些激動,“是啊,在這跟朋友吃飯。”
“這麽久不見,辛禾,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視線落在辛禾的眉眼,顧媽媽由衷的笑起來,“一直沒聽說你的消息,結婚了嗎?”
辛禾将散落的頭發撩到耳後,笑容恬靜,“還沒有,沒遇上合适的,索性就一直單着。”
顧媽媽完全沒想到,轉念一想,說:“跟顧呈一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讓我少操些心。”
辛禾蹙眉,若有所思。
半晌,她遲疑着問:“顧呈不是跟雲抒好好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顧呈:我居然只能睡沙發,比元寶的待遇還不如。
總能在雲抒房裏安窩的元寶: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