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抱着不累
第6章、抱着不累。
裴維爾對洛伊戰神的印象，全部都是從他人口中描述得知。
洛伊戰神，是他們貧民窟裏每一個人孩童時候的偶像，幾乎所有人從小到大的生日願望中，一定許願過——要成為洛伊戰神一樣的人。
裴維爾也不例外。
他把洛伊當成信仰。
信仰，是在貧民窟的饑荒、動蕩、難捱之中，最閃閃發光的東西，就好比像是天上星。
好似從他有記憶開始，家裏所有是重擔都落到他瘦弱的肩膀上。
父親早逝，坡腳的母親要照顧年幼的妹妹和弟弟，只有他有時間能夠外出尋找活來幹，養活一家人。
萊德星球常常寒冷，只有三個月溫度怡人，其餘時間都是刮風下雪的凜冬。
寒冷的日子裏，裴維爾白天在落後的貧民窟裏運輸過石塊，肩膀磨損到淤青也不過得到一頓飯的錢。
之後在深夜去往各個餐館，一雙手浸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刷洗壘起來比人還要高的碗碟。
這樣忙碌高壓下工作，已經成為常态，更讓裴維爾逐漸明白那個人人都有的生日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這樣子的你，怎麽可能會成為像洛伊戰神那樣的英雄？
在最最最困難的時候，一家人足足餓了三天，裴維爾餓到受不了，腳步虛浮地走在大街上，想要從穿着富貴的人身上偷寫東西。
這是裴維爾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決定的事情。
他沒幹過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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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他不得不做這種事情。
然而就在那時候，他看見街邊四個小孩兒在玩耍。
“我來當洛伊戰神，你來當弗修元帥，你是霍亓元帥……你，你就是星際大盜阿爾特。”
“憑什麽你是洛伊戰神！我也要當！”
“我也要當洛伊戰神！”
“偉大的洛伊戰神勇敢又正直，最适合我的這種好孩子了。”
“我也是好孩子，我也符合！”
“明明我也是，我不管，我也要當戰神！”
那小女孩還十分為難的思考了一下，緊接着說：“那好吧，我們三個戰神，一起來對付星際大盜阿爾特！”
三個小女孩齊刷刷地看向形單影只的小男孩，異口同聲道：“宇宙所有
的好人，由我來守護！”
被迫分到“星際大盜阿爾特”的小男孩委屈極了，哇的一聲哭了。
裴維爾站在一旁，看着小男孩被三個小女孩追了好幾條街，忽然混沌的腦袋清明了不少。
偉大、勇敢又正直的……戰神。
裴維爾細細默念了一遍這一句話。
這時對面走來一個商人，身上服飾高貴雍容，腰間挂了一條璀璨的紫水碎星。
要是他能悄無聲息地偷到那串寶石，那他們一家人就可以買很多很多的糧食，在接下來的一年裏吃喝不用發愁了。
再不會忍受饑餓了。
他目光緊緊地盯着耀眼的寶石，手卻遲遲沒有動作。
所剩的道德底線和腹部的饑餓不斷拉扯，原本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這下子卻只在小孩兒一番對話之中便土崩瓦解。
他無法伸手。
裴維爾就這樣看着目标任務擦身而過。
半晌，他擡頭，目光平靜地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下一刻，天上飄下一片雪。
接着，又是一片，兩片，三片……純淨無暇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也看起來純潔幹淨。
偉大的洛伊戰神，你曾在宇宙混戰結束後簽訂宇宙和平協議的時候說過，你會守護宇宙所有的心懷善意的好人。
我沒有偷，依然是個平凡渺小的好人，那是不是此時此刻，你也在守護着我？
——裴維爾如此想到。
但是裴維爾始終沒有想到，他現在可以坐在洛伊戰神精神體的蛇身上。
一條比他腰身還要粗的黃金蟒把他纏起來圈在身子裏，如同陷入一個冰涼卻柔軟的沙發上。
前方那金黃的蛇腦袋左右擺動，很是惬意地模樣。
尾巴尖尖纏繞着走在後面的洛伊的手腕上，拽着她往前走。
事情發展明明不是這樣的。
方才洛伊元帥明明說要抱他去吃飯的。
能觸碰到從小到大的偶像，這自然是求之不得。
雖說裴維爾現在對洛伊充滿了敬畏，甚至是害怕，對視的時候小心髒忍不住發憷。
更加不明白她留下自己是何用意，但這不能阻礙他想要靠近戰神洛伊的念頭。
可當洛伊元帥說出“那我抱你去吃飯吧”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個巴掌拍過去，把
床邊的蛇腦袋拍得扣到地上。
那條小蛇嘶嘶地叫着，很是憋屈的樣子，随後瞬間蛇身漲大，把他從床上卷下來。
洛伊的宅子修的很大，無論是走廊還是樓梯，都比尋常人家的大了一倍。
所以金塊那麽大一坨扭着身子去餐廳并沒有遇到什麽道路阻礙。
洛伊走在後面，目光落在僵直着身子坐在金塊身上的小奴隸，想了想，緩緩開口解釋道：“它叫金塊，剛剛是它在和你說話，我只是翻譯給你聽。”
裴維爾僵硬地回頭，一雙眼撲閃撲閃地看着洛伊，莫名的有些失落，抿着嘴沒敢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雙眼純淨泛着水光，就像一顆溫潤的黑色寶石。
洛伊微怔了一下，神情緩和了些許，又扯了句話：“金塊很喜歡你，你不用怕他。”
說到這裏，金塊停下來，扭過腦袋和裴維爾對視。
裴維爾忍不住閉住呼吸。
他還是知道一些有關于洛伊戰神的精神體的事情。
例如，金塊在戰場上一口咬下十幾個人的腦袋，粉碎了他們所有人的精神力；又例如金塊蛇尾一掃，将三分之一敵軍的人從烈獄戰場掃到其他荒蕪的星球上；還例如，金塊蛇身畫地為牢，圈住數十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勒死敵人……
聽說的太多了，那兇殘嗜血的形象已經深深映入裴維爾的腦海之中。
金塊還渾然不知裴維爾的害怕，讨好似的把腦袋湊到他面前，溫柔地和他打招呼：“嘶。”
那紅嫩的蛇信子吐出來，離裴維爾的臉只差幾厘米。
裴維爾立刻後仰，本能想要逃，他轉頭求助般地看向洛伊，眼眶都是被吓出來的水光。
洛伊眉尾一挑。
她倒是能聽出金塊說了句你好，但是沒有她的翻譯小奴隸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過這個小奴隸也太膽小了，這就被吓到了？
“嘶嘶嘶~”
金塊還在那邊說話，又重複了幾遍你好。
蛇的響聲傳到裴維爾耳邊，讓他整個身體都發麻，鼻子一紅，更加恐慌不已，不敢回過頭看它。
洛伊看他如此，心裏一動，有些無奈，破天荒地嘆了口氣，手腕一轉，掙脫開金塊的尾巴。
她走上前去，伸出食指抵住金塊的腦袋推開些許
，随後蹲下身把小奴隸往懷裏一帶，單手抱住他起身。
裴維爾倒吸一口氣，突然升高的感覺讓他心空了一拍，下意識撐住洛伊的肩膀。
他低頭只能看見洛伊的頭頂，完全看不到洛伊此刻的表情。
然而他的臉瞬間紅透了。
這個單手抱小孩的姿勢，對于他一個十八歲已經可以匹配結婚的男人來說，實在是有點羞赧。
忍不住蜷縮手指，下一秒感知到洛伊軍裝下肩膀的體溫，又像是被滾燙的星火燙了一下，猛地收回來。
洛伊腳步穩健，繼續往餐廳走去，內心到沒有裴維爾這麽難熬。
雖然小奴隸和她一般高，但是比她瘦很多，抱起來毫不費力。
不過在藥浴的時候，右手臂都被弄濕了，于是為了不弄濕小奴隸換好的衣服，便選擇了用左手單抱的方法。
洛伊的鼻尖微不可查地動了動，聞到懷裏小奴隸身上的藥香味，心裏無故舒暢了一點。
金塊被抛在身後，委屈極了，變小後爬上洛伊右邊手臂。
金塊控訴道：“嘶嘶！”
洛伊淡淡地回複道：“為什麽要把他抱走？你心裏沒點數？不知道你長的吓人麽？”
“嘶，嘶嘶。”
“他不重。抱着不累。”
金塊恹恹地，不再說話了。
即便只能聽懂洛伊說的話，但是整個對話內容裴維爾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他一言不發，紅着臉，擡手緩緩捂住自己滾燙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