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朋友,再見
“李工啊,他跟陸工同一批,算上國內的工齡,比陸工高出三年,公司找他倆分別談過,李工說年紀大了,父母在不遠游,是時候回去盡孝了,加上陸工主動提出續簽,嗯?你天天跟陸工在一起,你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陸馳嶼與公司續簽合同了,只有江陶一個人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為江陶肯定是第一個知道,所以龔哥在看見他不知所措的表情時,驚訝道:“不會吧?你不知道?我還以為陸工會跟你商量商量呢, 畢竟你們平時連周末買什麽菜都要商量着來。”
中午在食堂碰到陸馳嶼,陸馳嶼坐到他對面,見他臉色不太對,便問:“怎麽了?又胃痛?”
江陶把話咽下去,搖頭:“沒有,有點犯困,你知道的,宿舍睡不好。”
“今晚能回去睡吧,讓你睡個夠。”
晚上,陸馳嶼先處理完工作,像往常一樣等江陶一起回家,往常江陶總是在車裏唱着各種各樣走調的歌兒,今天一聲不吭。
陸馳嶼再次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江陶忍了很久,在快要到家前問他:“他們說你跟公司續約了,簽了兩年。”
陸馳嶼莫名的心虛了下,“嗯,還是在這邊待兩年。”
“為什麽?”
“國內工資沒外派的高,我需要錢。”
江陶眼睛澀得想流淚:“我是問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陸馳嶼降慢車速,聲音很低:“對不起,我該早告訴你的。”
有好次,話到嘴邊了都被江陶對回國後的期待給壓了回去,江陶一直在計劃着回國後要去哪個城市玩,他計劃中的每一個腳印都有陸馳嶼的身影,他計劃回去後的第一個月,去陸馳嶼的家鄉看看,第三個月,他說想帶陸馳嶼去看看他家鄉的水上古鎮,陸馳嶼不願打斷他的美好幻想,一拖再拖,拖到今天這種局面。
“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江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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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陸馳嶼回答,江陶又說:“你根本沒打算告訴我吧,或許到了那一天,只有我一個在忙着為你準備行李,為你的離開而傷神,而你,在跟其他同事們讨論着中午吃什麽。”
陸馳嶼像是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生氣,“早晚會知道的,我只是想晚點再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是因為我在你心裏什麽都不是。”
而後全程無話,直到車子駛進院中車庫,兩人都保持着沉默的狀态。
像往常習慣的一樣,陸馳嶼先去開洗手間的熱水器,他們離開前都會把熱水器關掉,就在陸馳嶼剛走到浴室門口,江陶突然問他:“陸馳嶼,我一直想問你,我們到底什麽關系?我想聽你說,想聽你親口當着我的面說。”
這是江陶頭一次問這個問題。
陸馳嶼轉頭,說:“我一直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陶笑了:“朋友,哈,朋友!很好,能上床的朋友,能做愛的朋友,作為你的朋友,我居然連這麽重要的事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陸馳嶼,我給你唱首歌吧。”
“江陶,別這樣,是我的錯,我不該一時腦熱跟你上床,朋友之間不應該多一層上床的關系,但我會永遠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江陶還在笑:“給你唱首《朋友再見》吧,陸馳嶼,我們的關系到止為止。”
陸馳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關系,“對不起,哪怕你不當我是朋友了,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陶還是笑:“你誤會了,我是說,我們的四個月情侶之約提前結束了,恭喜你,你自由了。”
他的生日還沒過,後天才是他生日,原本這四個月情侶之約是他要的生日禮物,也罷,在生日前将禮物還給陸馳嶼。
陸馳嶼沒說話,看着江陶躺在沙發上,他沒資格說話,那是江陶想要的禮物,現在他不想要了,陸馳嶼沒辦法拒絕,也沒理由拒絕。
江陶手擋在額頭,就那麽躺着,他想,陸馳嶼,我們不要做朋友了吧。
突然有點怨恨陸馳嶼,總給他一些不切實際的錯覺,讓他誤以為他們在熱戀中,然後自己親手打破幻想。
每次倆人間有小摩擦,都是陸馳嶼避開,而江陶,總是會在冷靜了,氣消了後主動找到他,像沒事一樣繼續與他相處,這次也是一樣,江陶在一夜亂七八糟的夢後醒來,身上蓋着厚被子,桌上放着一張紙條:“我先去實驗室了,早餐煮好了,記得吃。”
初識陸馳嶼時江陶 24 歲,陸馳嶼 23 歲,如今三年過去了,26 歲的陸馳嶼愈發成熟穩重,歲月給他渡上一層金,不像江陶,用他哥的話說,家裏人把他寵太過了,養成了随心所欲的性格,這三年他一點都沒成長,一樣的好玩,一樣的無憂無慮無所顧忌,除了在愛陸馳嶼這件事上,幾乎沒有什麽令他膽怯的事。
或許,也是該改變了,27 歲了,人生也沒幾個 27 年。
就連字條都跟從前沒差別,江陶笑了笑,将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吃過早餐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下午去了實驗室。
陳工回國了,他的床位空了出來,原先他是跟李工一塊兒住的,江陶跟李工打了聲招呼,搬進了他的宿舍。
陸馳嶼是在晚上才知道的,他站在李工宿舍門口,站了好久,不知道該不該敲門。
還是對面宿舍的龔哥先看見他:“陸工,怎麽站在這裏?跟江工鬧矛盾了?”
“沒有。”
“哦,我幫你喊啊。”
“不用……”
沒等他拒絕,龔哥已經喊了:“江工,江工,陸工找你。”
喊完拍拍陸馳嶼肩:“都是朋友,有什麽事說開就好,別置氣,大夥能相處的時間都不長,回國後也不一定能聚在一起。”
江陶穿着睡衣,一臉慵懶的倚在門邊:“要進來說嗎?”
陸馳嶼猶豫了下,進宿舍了。
江陶指指床鋪,“随便坐,李工值夜。”
江陶等了幾分鐘,沒等到陸馳嶼開口,他打着哈欠:“你找我該不會是想找我打坐吧?你找錯人了,我要睡覺了,如果沒什麽事,你也該回你宿舍了。”
陸馳嶼幹澀地問:“為什麽要換宿舍?”
“沒為什麽,想跟誰住就跟誰住,反正都一樣,大家都是朋友。”
都一樣,陸馳嶼頭一次感覺心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痛。
“你打算在這裏住多久?”
江陶擺弄着床邊挂着的那個香囊,“住到我合同到期吧,也算還你清靜,不好意思啊,吵了你三年,臨到頭才說還你清靜。”
“我從來沒覺得你吵,江陶,別耍脾氣了,跟我回去吧。”
到這個時候他還認為江陶耍脾氣,江陶笑了下,坐起身,擡頭看着陸馳嶼:“給我個搬回去的理由。”
陸馳嶼沒說話。
江陶說:“舍不得我?喜歡上我了?總得有個理由吧陸馳嶼,如果你想說我們是朋友,那我跟李哥也是朋友,我朋友很多,不止你一個。”
有些話說出口如潑出去的水,說出口的瞬間很痛快,但痛快過後是心疼,江陶還是不适應傷害陸馳嶼,可是,那又能怎樣,總是要分開的,提前給自己一點準備的時間,總比失魂落魄獨自逃離回國要好得多,起碼,給自己留點臉面。
陸馳嶼受傷了,是的,他朋友很多,可陸馳嶼只有他一個朋友。
“我習慣了有你在,跟我回家吧,我道歉,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也習慣了有你,可那又怎樣,還有三個月我要回國了,你要繼續留在這裏兩年,那時我們都要學着去打破習慣,很晚了,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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