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有那種如果
一整個白天江陶都沒什麽精神,連喝了好幾杯咖啡,到了下午胃痛頭痛,加上拉肚子,強撐着完成數據對接,晚飯都沒吃回宿舍休息了。
陸馳嶼跟他不在同一個機房,等他忙完食堂飯菜早涼了,剛準備回宿舍吃個速食産品,聽劉宵宵說江陶晚上也沒吃,他又倒了回去,跟廚師大哥借廚房。
大哥北方人,為人豪爽說話嗓門大,“冰箱啥都有,要吃啥自己來。”
陸馳嶼給江陶打電話,江陶胃正疼着,聲音比平時虛弱,“怎麽了?”
“你在睡覺?聲音這麽小。”
“嗯,睡覺,你忙完了?” 平時手指撕了個倒刺都要撒嬌,到了真的不舒服卻一點都不想說,沒有說出來的欲望。
“忙完了,我在廚房,你想吃什麽?我帶上去。”
江陶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拿枕頭頂住胃部減少不适,“不用了,我想睡覺。”
陸馳嶼挂完電話給劉宵宵去電:“你們江工今天中午也沒吃嗎?”
“好像是,沒注意,不過好像是真的沒來食堂,就看到他一直喝咖啡。”
“他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啊,一直在忙,哪有時間說話,是怎麽了嗎?”
“沒事,你忙吧。”
陸馳嶼煮了一大碗面,又借大哥的砂鍋煮了一小份砂鍋粥,食材有限,粥裏放了幾只開背蝦,沒有冬菜,用腌蘿蔔幹碎替代了,最後撒了點蔥和香菜,煮好滿室飄香,廚師大哥直誇他手藝好,陸馳嶼說這幾年練出來的。
等他端着面和粥回宿舍,江陶正蜷成蝦米狀自我催眠。
陸馳嶼把粥和面放桌上,輕輕掀起被角,摸了摸被子裏縮成一團的人,“怎麽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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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陶露出半張臉,“你回來了。”
“嗯,胃疼嗎?”
電話裏還好,能撐下去,一見他到就想示弱,不想裝堅強,鼻子一酸,江陶拉着他的手覆在胃部上方,“嗯,疼。”
陸馳嶼替他揉了揉,把他抱到腿上,“就猜到你不舒服,煮了點粥,要吃一點嗎?我去找龔哥借點藥,我記得他有個百寶箱,裏面什麽都有。”
“吃啊,你煮了當然吃。”
其實還是疼,忍着不适吃了小半碗,他吃粥的時候陸馳嶼去借藥,很快拿着三種藥回來,兩種沖劑,一種藥片,見江陶吃了小半碗,說:“吃不下別勉強,吃點藥休息下,晚點餓了跟我說,我再去廚房給你做。”
江陶被陸馳嶼安排坐在床上,捧着熱氣騰騰的沖擠望着陸馳嶼忙東忙西,突然間的,脫口而出一個問題:“馳哥,不如我們就這樣搭夥過一輩子吧,反正你也沒結婚的打算,我是肯定不會找個姑娘結婚,那等于傷天害理,我們就這樣作一輩子伴吧。”
陸馳嶼身形頓了下,背對着江陶,說:“又胡說些什麽,哪有兩個男人能搭夥過一輩子的。”
“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很合拍嗎?不管哪方面都很合,如果把我性別換成女人,你覺得我們能一起過一輩子嗎?”
陸馳嶼沒答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有那種如果,江陶,喝完藥你該休息了,別總想些不切實際的事。”
“可是,這不算不切實際啊,只要你願意,我們是可以一輩子在一起的,以朋友的名義,以兄弟的名義都可以。”
“江陶,你父母知道你是…… 你不喜歡女人這回事嗎?”
“不知道,我還沒找到機會向他們坦白。”
陸馳嶼說:“如果他們知道,他們會對你失望,我記得你說過,你考上大學那年你爸請了所有親戚朋友吃飯,那時他一定以你為傲,可是江陶,如果他們知道你喜歡男人,會以你為恥。”
“不會的,我爸媽很開明的……”
“江陶,” 陸馳嶼打斷他,“不是所有父母都如你父母那般開明,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在一個充滿愛充滿理解的環境長大。”
江陶不說話了,胃好像不痛了,心開始痛了,他很小聲的說:“我知道了,以後不說了,我先睡了。”
當晚陸馳嶼睡到了另一張床,江陶聽着他翻身的聲音,他翻了一整晚。
隔天醒來江陶滿血複活,他最擅長掩于情緒,天性樂觀,所有不開心的事都能很快被他抛于腦後,他笑着跟陸馳嶼打招呼:“早啊,男朋友!”
顯然陸馳嶼還沒适應他的新身份,“四個月男友”,他愣了幾秒才回應:“早。”
像是刻意滿足江陶,他又補了後半句:“男朋友。”
江陶在這個游戲中迷失自我,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但那都沒關系,他就虛避實,自得其得。
新項目在七天後逐步上正軌,晚上食堂加餐,江陶這一周胃斷斷續續的痛,基本沒怎麽吃,瘦了一圈。
陸馳嶼先結束工作,跑去廚房給大廚打下手,大哥打趣道:“又是來開小竈的吧?這次是做什麽粥?”
“今天不做粥,就是來給你打下手。”
大哥心情不錯,攪着肉餡兒哼着歌兒,“你這天天開小竈,每晚一鍋粥的,我對我媳婦兒都沒這麽好過,那誰,江工,一定是救過你命,換得你這麽疼他。”
陸馳嶼削着土豆皮,抿了抿嘴,笑了下沒搭腔,大哥自顧自的說着:“你說你倆感情這麽好,以後結婚了你們媳婦可不得吃醋,比如你媳婦兒,肯定嫌你對江工太好,再說江工媳婦,肯定嫌他太依賴你,你倆這關系啊,真比一個褲子穿大的兄弟還要好。”
說到 “你媳婦” 陸馳嶼沒反應,說到 “江工媳婦” 小刀子一偏,從土豆皮上穿過劃破指腹,鮮血頓時滲了出來,大哥一看趕緊洗手給他拿止血膠布,“呦,怎麽這麽不小心,趕緊處理下,這口子還挺深。”
江陶剛忙完,聽說陸馳嶼來了後廚,衣服都沒換跑了過來,基地人少,外面人進不來,裏面大部分是華人,也沒太講究,廚房熟悉的人都能進,剛推開門聽到大哥的話,順嘴接過:“什麽口子挺深的?”
大哥扭頭,“江工,來得更好,我手剛碰了生肉,陸工手劃了道口子,你快給幫着止止血。”
江陶跑過去,“怎麽這麽多血?別動,我來處理。”
陸馳嶼按着手上方,“沒事,就破點皮。”
江陶又擔心又急,不自覺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度:“破點皮這麽多血?你就不能小心點啊!”
陸馳嶼被他這麽一吼怔住了,小聲說:“真沒事。”
“你別動!我來弄,這麽多血,你不痛我都替你痛。” 說完他拿消毒藥水仔細清理傷口周圍,然後灑上止血粉,小心翼翼地貼上止血貼,最後對着對着他的手吹了吹。
大哥站在旁邊撓了撓腦袋,這哥倆,總感覺有點怪異,具體又說不出哪裏怪。
陸馳嶼被江陶指揮坐在一旁看着,看他削土豆皮,剛剛的沾的血的全都不能要,全部重新削皮,江陶還在生氣,氣陸馳嶼不小心,流那麽多血。陸馳嶼小心碰碰他衣服,鮮少見江陶有如此強勢如此生氣的時候,他一向是溫柔的,帶點調皮,乍一看他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江陶往一旁挪了挪,“下次還敢這麽不小心嗎?”
陸馳嶼忍着笑認錯,今天的江陶很特別,特別像大哥寵弟弟,“沒有下次了,你那組測試數據出來了?”
“嗯,全部正常,明天我們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