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開始還能聽見車廂內傳來的細微動靜,到後來安靜了,猜測應該是睡着了。
一晚上沒怎麽睡好的沈君澤在馬車搖晃下困的厲害,靠在車廂上沒忍住睡了過去,或許是知道外面有人守着,所以睡的格外安穩。
路上也無聊,林卓然目光就在周圍人身上轉悠,林虞自然是跟着去了陛下身邊,保護陛下的安全。
這還是林卓然第一次見鳳主,女人略顯蒼老,眼角有歲月留下的褶皺,但儀态挺拔,渾身散發着上位強者的氣息,讓人無法忽視,侵略性極強。
果然龍有九子,各有不同,每個公主的性格都不一樣,有些甚至差距很大。
就比如穆棱,上戰殺敵忠貞之士,深受百姓的愛戴。而穆玄師則精通于權謀,收攏了一個又一個門客。
此次狩獵的地方在南山,自然不是京城郊外的獵場了,是去更遠的地方,那兒有兇猛的野獸,非常具有挑戰性。
隊伍從清晨出發,到達營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馬車上的家眷都在等着下人駐紮好營地再下來休息。
沈君澤被外頭吵雜的聲音吵醒,睡的有些迷糊,爬起來撩開簾子想外看去,正好看見将要離去的林卓然。
林卓然讓馬停下,為睡的暈乎乎的沈君澤解釋,“到地方了,營地搭建好會有人來告訴你,我得先走了。”
“嗯?”沈君澤不知道枕着什麽睡覺的,一側面頰被壓出了紅印,在白皙的臉上格外的明顯。
可能是陌生環境讓他有些害怕,又或者是能從林卓然身上找到安全感,沈君澤一副不想她走的樣子,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緒一時間讓林卓然誤以為他看錯了人。
“你不是斷袖麽?用這副可憐的眼神看着我幹什麽?”林卓然渾身不自在,心底酥酥麻麻的,別扭的說道。
沒想到當初随口一說,林卓然當真記到現在,沈君澤內心苦不堪言,早知道就不瞎承認莫須有的東西了。
林卓然有事情是不假,她和沈君澤的關系不過是小嫂,在其身邊呆久了難免引人懷疑,避嫌還是明白的。
此次狩獵的主角并不是那些官員,而是跟着官員前來的孩子,那些人還是金鳳朝未來的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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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春獵形式大同小異,已經見怪不怪的,不過林卓然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陣仗的出游,難免有些激動,緊跟在母親身後。
白色的帳篷搭建速度很快,平地的隆起一個又一個小包。
長途的勞累使得大家都有些疲憊,且正式狩獵都會放在第二天開始,她們有一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休息。
誰都想在陛下面前有良好的表現,林卓然也不例外,如果能夠得到賞識,說不準能入仕,這可比拿什麽軍功後再封官要輕松的多。
一下午林卓然都呆在營帳中,擦拭寶貝的獵具,想着明日改如何大顯身手。
那些達官貴人的孩子自然是比不過從小在軍營中摸爬滾打,甚至還跟着母親抵禦突厥的林卓然,自然是不用擔心的。
倒不是說那些孩子是庸才,京城中的官員人家大多數重文輕武,騎馬射箭只要合格就行,并不會追求太高,主要還是把眼光放在了文學上。
所以如果讓林卓然和她們那些人比造詞寫詩,比如何制定法規,自然也是看不得的。
一個強大的國家要的絕對不是單一的人才,各方面都突出的更是可遇不可求,只能是那些努力且平凡的人,在不斷的自我磨練中變的不平凡。
颠簸的馬車坐的沈君澤心中不舒服,他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察覺到有人進來的動靜後立馬驚醒,警惕的看着來的人。
隔斷後面走來的是穆玄師,熟悉的人并沒有讓沈君澤放松警惕,垂下眼眸掩蓋神色,起身作揖。
“那些人都安排好了?”穆玄師的臉色并不好,想來在陛下那邊受了氣,沈君澤不自覺放輕了呼吸。
“都處理好了,已經按照要求全部就位,就等着明天狩獵。”沈君澤心中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卻怎麽也說不上來,權當自己是太過于緊張了。
穆玄師想要借着此次狩獵處理掉穆棱,即使殺不掉,也要讓她廢了,沒有再競争皇位的機會。
如今的穆棱不僅是在南方百姓的口碑,還是朝中老臣之中,都有一席之地,讓穆玄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從前沒去理會穆棱只是認為此人心思不在皇位,且陛下從來不召她歸京,便放松了警惕。
現如今種種局勢讓她不得不早做打算,穆棱是沒有争皇位的意思,但保不準支持穆棱的那些大臣,不會有,穆棱手下的将士不會有。
穆玄師大意了一次,這一次絕對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斬草要除根。
沈君澤突然想起什麽,趕忙道,“我擔心林卓然會在狩獵當天跟着穆棱,到時候難以下手。”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林卓然的命。”穆玄師說這話的時候毫不留情,話語冷冰冰的直戳沈君澤的心,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穆玄師。
兩人對視了良久,沈君澤率先移開視線,他不是早就知道穆玄師是個怎麽樣的人了,為了自己的利益從來不在乎其他。
難道就沒有想過,林家兄妹兩關系如此親密,若是林卓然出事了,身懷有孕的林清明會發生什麽。
這一切沈君澤是應該提醒的,但他看見穆玄師冰冷的目光,什麽也說不出口了,甚至內心帶着點不該謀士有的報複心理。
穆玄師是救了他,帶他離開了水深火熱的地方,可轉眼又把他拉入了無盡殘酷滴鬥争中,做一個冰冷的刀刃。
沈君澤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怎麽了,明明應該是屈服于命運了,可心底卻冒出源源不斷的逆反和不公。
“如果被困的是林卓然,公主會殺了她嗎?”沈君澤聲音是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嘶啞,帶着輕輕顫抖。
穆玄師顯然被沈君澤的态度弄的更加惱火,盯着他一字一頓道,“任何妨礙我前進的人,都得死。”
而不知道将會面對什麽的林卓然,在晚上穿過一個又一個營帳,去找穆棱。
此時的穆棱剛洗漱完,頭發披散着,那面具依舊不曾拿下來,看見林卓然也是很驚訝,不明白大晚上的跑來自己這裏做什麽。
“殿下,明日狩獵,我能與你同行嗎?”林卓然搓搓手。
沒錯,大晚上的過來就是為了約明天和穆棱一起狩獵,讓她等等自己一起走。
久不在京城,林卓然也沒什麽認識的人。
陳米因為科舉的時候還被困在尚書臺,王汝南也沒随駕,估計樂呵的鑽入香軟窩中。
對比讓她跟着穆棱還是穆玄師狩獵,她果斷選擇前者。
達到目的的林卓然哼着小曲出了帳子,也不着急回去,慢悠悠的在營地轉悠,與一批批巡邏的隊伍擦肩而過。
當快要到自己營帳的時候,看見了站在門口躊躇不前的身影,晚上光線昏暗,林卓然看不清是誰。
走路無聲,來到那人身後,看背影有些眼熟,林卓然道,“誰在我帳子門口?”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沈君澤一跳,驚恐的轉身和林卓然對視上了,發現是她,長舒了一口氣。
鬼鬼祟祟的四處看了眼,拉着她手腕拽着人進了帳子,一時間林卓然也忘記了反抗,任由他帶着進去。
“你剛去哪了?”
沈君澤脫口而出,在外頭等的時候心急如焚,就怕被什麽不該看見的人看見,畢竟他的身份等在別人帳子門口,屬實有些說不過去。
瞧人真的一副着急的樣子,林卓然不自覺的正色,每次能夠讓沈君澤親自來的事情,必然是重要的,“火急火燎的來找我有什麽事?”
“明日狩獵離七公主遠一些。”
說完沈君澤就要走,被林卓然一把握住手腕,眼中帶着認真,盯着他的眸子,“為什麽?”
話說的簡單易懂,可林卓然就是不明白為什麽,難道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本就不該告訴林卓然,但沈君澤害怕她出事情,悄咪咪的出來隐晦說一下,畢竟在他看來,林卓然和穆棱并沒有很深的交情,明白的人明日自然會遠離。
現在想要刨根問底,沈君澤當然是不可能告訴她,如果被林卓然知道了,必然是要出手阻撓,到時候鬧大了,圈養死士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你就別問為什麽了。”沈君澤奮力的想要掙脫,卻比不上林卓然的力氣,手腕都被磨紅了,洩氣般松力,“林卓然我就不該靠近你。”
林卓然愣住了,沈君澤抓住時機掙脫開,一溜煙的跑了,連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她。
林卓然跌坐在椅子上,捂住了眼睛,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是什麽意思,非常的奇怪,像是被細密的針尖紮了一下,又疼又麻。
還有沈君澤的眼神,那雙倔強又帶着水汽的眼睛看着自己,總是讓她會忘記,眼前這人是穆玄師的妾室,自己的小嫂。
看來真的是接觸太多了,還是春天到了,她也該到了春心萌動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