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份證
辛瑤笨重地向前奔跑，乖巧地蹲在飼養員面前：“我叫辛瑤。”
“乖，乖。”飼養員們愛不釋手地撫摸她，“你真漂亮，是女孩子嗎？是不是月光龍？”
辛瑤回應：“是女的，什麽龍都可以。”
深藍囑咐飼養員：“之後就拜托你們了。”
“好的，我們一定把她照顧好。”
另一個飼養員迫不及待地追問：“她看上去特別健康，你們養得真好——考慮配種嗎？之前和杜瑪先生溝通的時候，他說需要聽聽你的意見。”
“……”深藍思索。
“……”辛瑤緊張地豎起耳朵。
為什麽要思考得這麽認真……
飼養員再說：“像這樣聰明的龍，不趕緊趁着年輕進行繁育就可惜了。我們會挑選基地裏最優秀的龍來結合，把智慧的基因傳播下去，到時候她的所有後代中，可以保留一個作為你私人所有。”
深藍想通了：“我覺得可以。”
辛瑤哆嗦：“喂！”
“但要看她怎麽選。”深藍補充，眼睛瞥向辛瑤，“喜不喜歡，生不生，你自己決定。”
辛瑤戰栗：“……昂。”
在分別之時，不是應該吩咐“好好學習當一條龍”之類的嗎？這是一個剛剛高考失利的高中生該得到的祝福嗎？
辛瑤見他準備要走，趕緊探出頭追問：“你會回來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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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平靜回應：“有什麽事的話，我會。”
“……哦。”辛瑤有點沮喪。
感覺出來了。換句話說——沒什麽事的話，就不會。
就像把她放在綠星二十年一樣。只要她的生活一切安好，深藍就可以永遠不出現。
他們是兩條平行線，機緣巧合之下才會産生意外交集，他們本來就應該擁有不同的生活。
辛瑤覺得這樣的結局又無可厚非，又支棱起耳朵，站起來揮動雙手：“謝謝你！再見！”
“再見。”深藍離開。
兩條魁梧的黑龍蹲在基地門口，原本坐得端端正正，此時已經躁動不安。辛瑤跟着飼養員進門，小心翼翼地從這兩條迎賓龍的中間穿過。
一條黑龍突然湊上來聞她的氣味，另一條直接撲到辛瑤身上，試圖用前爪壓住她後背。
辛瑤驚恐地撲打翅膀，轉過身用爪子把黑龍推開：“不要過來！”
飼養員也呵斥這兩條龍：“坐回去！禮貌一點！”
兩條龍竟然不聽，瘋狂往辛瑤身上跳，一只扯住她翅膀，一只抱住她脖子，張嘴舔她下巴，喉嚨裏發出滲人的低鳴。
辛瑤吓飛了：“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
她滿地打滾連推帶踹，好在她力氣真的夠大，勉強脫身後連忙跳着逃走：“深藍——”
深藍停下腳步。
辛瑤不知所措地含淚撲過去：“深藍安安安安安安安——”
她在深藍面前一躍而起，深藍面無表情地攤開雙手，接住從天而降的一條龍。
“哇啊啊啊啊啊啊——”辛瑤挂在深藍身上，尾巴纏住他腰身，雙手抱住他脖子。
深藍：“下去。”
“我不要——”
飼養員把兩條黑龍轟了進去，再抱歉地出來安慰辛瑤：“不好意思，他們看見母龍太激動了，沒事的，他們馬上會和你熟悉的——”
深藍：“下去。”
“……昂。”辛瑤解開纏繞，蹲在地上，眯眼抽噎一下，仰頭看着深藍。
深藍不為所動：“有事叫他們聯系我。”
“……哦。”
辛瑤一直蹲着，安靜地目送他離開。
飼養員忐忑地呼喚她：“辛瑤，辛瑤，來，我們進去了。”
他們本以為這條龍要發脾氣，然而過了一會兒，辛瑤只是說聲“好的”，起身就跟着他們走了。
深藍的管家杜瑪先前介紹說，這條龍的智力四舍五入已經接近正常人，看來确實是這樣。
聞到新龍的氣味，整個基地的龍都躁動不安。指令服從性不高的智障龍都被關在龍圈裏，智力高的龍可以在基地內自由活動，他們都熱情地撲過來圍觀辛瑤。
飼養員抽出背後的棍子，拉長棍子往地上敲：“都閃開！”
辛瑤被龍群吓得爬上了一根旗杆，雙手雙腳抱住杆子不敢下來。有龍在上空盤旋，突然朝着辛瑤俯沖下來，兩只前爪扯住她翅膀，要拉着她一起上天。
辛瑤：“哇啊啊啊啊啊——”
“說了閃開！”飼養員再揮一下棍子，把拉扯辛瑤的龍也趕走，“沒事了，辛瑤你下來吧。”
辛瑤瑟瑟縮縮地滑下杆子，貼在飼養員身邊走：“他們會咬我嗎？”
“一般來說不會，龍群有自己的等級制度，他們看上去像在咬你，其實只是想找你玩。”
另一人補充：“也可能因為發情。”
“昂……這裏有多少龍？”
“七十三條，加上你就是七十四了。”
“那畢業以後，他們要去哪裏？”
“有七條是寵物龍，被他們主人送來學禮儀，學好了就回家。其他的是軍用龍，屬于阿思卡聯邦，優秀的畢業龍會被軍隊的長官挑選走，成為他們的坐騎，還能跟着他們上戰場，成為聯邦的榮譽象征。部分始終不能畢業的淘汰龍，最後會當做當寵物龍賣給私人。”
“那我是哪一種？”
“這個，”飼養員思索，“理論上你是私人的寵物龍，然而——”
“……”然而深藍不打算回收是吧？
飼養員想了想，笑着告訴辛瑤：“一直住在我們這裏也好，你可以學會開機甲，學會以後還能當其他龍的訓練員。要是以後有哪位軍官看上你，他會和你主人去商量的。”
“好。”
他們到了辦公室。辦公室主任把掃描器對準辛瑤，儀器自動發射光線掃描辛瑤全身，自動得出她的身體數據信息。
“是月光龍。”主任念出電腦給出的判斷，摸摸辛瑤的龍角，“一種很稀有的小型龍，這種龍的性格很好，很适合當家庭寵物。”
辛瑤湊近桌子，看着主任把自己的信息錄入學籍檔案：“這個是電腦？”
“對，這個就是電腦。”
和綠星教科書裏的笨重電腦不一樣，這個電腦是薄薄的一片液晶屏幕，連接了薄薄一片金屬鍵盤。
辛瑤緊張地甩動尾巴，再認真問：“我什麽時候可以考身份證？”
“哦，身份證啊。”主任一邊輸入一邊回複，“給你錄完學籍就能報名，測試在一個月後。”
飼養員說：“辛瑤肯定沒問題，辛瑤比托瓦更聰明。”
“是嗎？”主任随口回應，“要是能過關的話，你就是第一條有身份的龍了。測試标準很高，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辛瑤表示：“我參加過高考。”
“然後呢？考上大學了？”
“沒有。”因為考場被炸了。
“沒事慢慢來，這次考不過還有下次，智力測試每半年組織一次。”主任噼裏啪啦在電腦上完成一頓操作，再讓電腦攝像頭掃描出了辛瑤的全身3D建模圖并上傳，“好了，給你報名成功了。”
“謝謝！”
辛瑤戴上定位項圈，跟着飼養員離開辦公室，看見走廊上蹲坐着一個龐然大物，把空間撐得滿滿當當。
這也是一條龍，體型比辛瑤大兩倍，全身鱗片閃耀着金燦燦的光芒，神态威嚴，脖子和背上長滿帶有攻擊性的尖刺，許多尖刺已經斷裂，不少鱗片有着受傷後留下的裂痕。
辛瑤膽怯地俯身并後退兩步，小聲問候她：“你好？”
這條龍也發出低沉的人聲：“你好。”
飼養員介紹說：“這個是托瓦，我們基地除了你之外最聰明的龍，已經參加過好幾次智力鑒定測試，每次差那麽一點點就能拿到身份證。”
托瓦俯頭湊近辛瑤，辛瑤也試探着伸長脖子湊上去，雙方一起聞了聞對方的氣味。
辛瑤從氣味中确定了對方的信息——是母龍，年紀很大，身體不是很健康。
飼養員進一步介紹：“托瓦是從軍隊退役回來的，算是我們基地的龍王，所有龍都要聽從她的指揮。你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向她學習。”
“好。”辛瑤竭力表現出自己的友善，微笑着張嘴露出尖牙。
托瓦沒再說什麽，慢慢轉身擠過狹窄的走廊。
飼養員把辛瑤帶去宿舍。杜瑪已經提前做好了溝通，考慮到辛瑤的習性與人類完全相同，她就被安排住在員工宿舍。
宿舍不大，剛剛可以容下她這條龍，裏面有木板床和木桌，衛生間和陽臺在這個樓層的另一邊。
飼養員給她一張金屬卡：“杜瑪先生每個月給你五百星元的生活費，錢會轉到這張卡上，有什麽想要的，你可以自己去小賣部刷卡買。”
“替我謝謝他。”
“你先在這裏休息，待會兒吃晚飯時會有吹哨聲，你聽到聲音馬上來食堂。”
“好的。”
辛瑤打開蛇皮袋，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比蒙星是名副其實的一等星球，但龍校建築并沒有比綠星先進多少，建築材料同樣是簡單的水泥鋼筋，只是牆體更結實樓層更高。
辛瑤捧住從家裏帶來的相冊，望着窗外看了會兒風景。宿舍樓建在半山腰上，山上裸露的岩石堅硬光滑，表面幾乎沒有泥土堆積，只有岩石縫裏的貧瘠土壤中能長出幾顆營養不良的百年老樹，青灰色的建築和單調的岩石山幾乎融為一體。
比蒙星的生物資源遠遠比綠星匮乏得多，植被少了，昆蟲和鳥類也會相應變少，這個山腰顯得比茂密森林寂靜清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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