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項鏈
在學校，辛瑤要退學的事情人盡皆知，老師們正讨論這名花季少女會馬上安排給綠星哪個富家少爺結婚生子，結果又看見辛瑤背着書包來上學了。
班主任驚喜：“和你舅舅談妥了？”
辛瑤點頭：“談妥了，他讓我先高考完。”
“我就說嘛。”班主任長舒一口氣，轉頭去告訴另兩個老師，“他舅舅在外星工作，理念肯定比我們綠星先進。”
到了教室，辛瑤忽略所有人的問候，繼續進行考前突擊。
下課時間，張艾倫始終心裏沒個逼數，湊到她身邊硬要追問：“你準備考哪個大學？星內還是星外的？我感覺三洛底星的紐軒學院分數還不錯，會對綠星降分錄取，綠星很多人都會考到那裏去。”
辛瑤托腮。不說肯定考不上，她甚至等不到成績出來那天。高考結束後，她要直接跟着深藍離開綠星了。去哪裏還是未知數，深藍或許會換個星球把她藏起來，讓她繼續過上不被打擾的普通生活。
她在做一個沒有意義的掙紮，給深藍多添兩天麻煩，只為了給自己過去的生活一個交代。
“辛瑤？”張艾倫呼喚她，“你決定好了嗎？”
辛瑤只是笑了一下。
張艾倫喋喋不休：“我知道你成績其實不算好，但是萬一運氣好呢？萬一是黑馬呢？你一定要有理想！”
“好了，考完再說吧。”辛瑤擡手打斷。
放學回家後，小年迫不及待地抱住她，把她拉到深藍旁邊：“姐！他的項鏈！會發光！”
此時深藍還攤着虛拟光屏和虛拟鍵盤，略微側身，右手手背撐着臉頰，正對着光屏上的圖稿發呆。
桌上放了兩瓶啤酒，已經被他喝完了。
不說項鏈發不發光，辛瑤先要跪給自己的神仙父母——怎麽可以随便讓外星人喝酒，看這深沉的樣子，好像還有點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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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拍拍深藍肩膀：“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深藍轉頭看她。
很清醒，一點都沒有醉，只是在認真思考。
“哦，那沒事了。”辛瑤恭敬地後退，揮手和他再見，“我去複習。”
小年不敢和深藍搭話，纏着辛瑤間接詢問：“他是不是在打游戲？外星人的游戲機是不是這樣子的？我看到這個東西會閃來閃去——”
“……”辛瑤把小年拖到一邊，小聲告訴他，“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但他，絕對不是在打游戲。”
這麽認真思考的外星人，幹不出打游戲的事情來。
小年抱住辛瑤胳膊：“那你問問他，他到底在幹什麽好不好？”
“我不想問。”辛瑤回房間。
深藍用餘光看着辛瑤，一會兒後，他又挪回視線，繼續看着電子屏。十分鐘後，他在虛拟鍵盤上敲了兩下方向鍵，把選中的直線向下挪了兩個像素點。
第二天，辛瑤繼續去上學。
啞巴已經完全修好了，右肩和軀幹的金屬骨架上殘留了不少裂縫，好在人造皮膚有自我修複能力，細胞會在破損邊緣不斷增殖，再等半個月的時間，它們就能完全覆蓋肌肉群，遮蓋仿生人的機械痕跡。
深藍很适應綠星生活，一點都沒有外星人脆弱和嬌貴的特質，啞巴也能順便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所以辛瑤父母和這個貴人相處得十分愉快。
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天。
語文老師已經放棄了講解重點，為他們描述美好的大學生活。
扯了扯大學有多自由和美好，語文老師再說：“不過到了最後，你們要完成一篇論文才能畢業。你們知道什麽是論文嗎？知道的舉個手看看。”
四十七個人，有十三個舉了手。
“學委你說說看，論文是什麽東西。”
學委不好意思地站起來，也随便扯了扯：“就是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寫一篇文章，在我們綠星讀大學的話，大多數都寫農業類的，比如怎麽樣讓作物更加高産，怎麽樣讓牲畜長肉更快之類的。”
語文老師補充：“差不多就是這樣，綠星的大學會給你們發一個論文本子，你們打好草稿後，就把內容抄進去，只要不是寫得太爛，導師都會讓你畢業——但要是考上星際大學，情況就不一樣了。”
有人高呼：“電腦——他們有電腦！”
語文老師：“是的，他們有電腦，我們班的大多數人應該還不會打字，當然打字可以慢慢學，用電腦做論文的話，最大的問題就是——查重。”
“……”
“不是蟲子的蟲哈，蟲子沒什麽好查的。”語文老師知道學生在想什麽，在黑板上寫了“查重”兩字，“這個‘查重’呢，查的就是重複率。只要有電腦，電腦就會查你的論文和別人的論文有沒有重複，要是重複率太高，你們就不能畢業。”
這是綠星的知識盲區，學生們能聽懂個大概，但完全産生不了危機感。
語文老師笑道：“能考上星際大學的總歸是少數，你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不會有這個苦惱。你們老師都是綠星畢業的，沒去過外星，沒什麽做論文的經驗，但是啊，我們聽說還有比查重更難的——那就是考到七大主星去做論文。”
學生們好奇地等着下文。
“能考到七大主星的綠星人實在太少了，我們也就聽說哈。”語文老師又去黑板上畫圖，“聽說七大主星有一個論文系統，叫做TLS。”
她寫了“TLS”三個字母，再畫了個圓圈，圓圈下畫個小小的立方體：“系統長這個樣子，是一條項鏈，要挂在脖子上。”
“哇——”學生們顯然不理解為什麽系統可以變成項鏈挂在脖子上，甚至不明白什麽叫做“系統”，但對于外星高科技，他們的新鮮感永遠拉滿。
“以前有個做論文的外星人來綠星考察，是他向綠星介紹了這個東西。這個項鏈的照片放在綠星的星外文明博物館三樓，你們有機會去博物館時可以留意一下，我看過照片了，項鏈真的特別漂亮。”
“……”辛瑤擡頭，看到黑板上的項鏈簡筆畫，感覺右眼神經跳了一下。
雖然但是，這玩意兒和深藍的項鏈真的有點像。
她覺得這是星際流行樣式，又俯頭去看書，只留耳朵聽着老師介紹。
語文老師再說：“這個叫TLS的論文系統，是七大主星用來監督大學生做論文的，你做論文的整個過程，都會被它記錄下來。只要稍微有那麽一點錯誤，被它發現了，你的論文就死了，你就不能畢業了。”
“哇——”學生宛若在聽科幻小說，更加興奮地起哄。
語文老師勵志地總結：“能考上七大主星的，才是做論文最厲害的人！”
“哇——”班級鬧成一團。只要他們能戴上這麽高科技的系統，就算論文挂掉也樂意！
班長率先清醒過來，小聲對同桌說：“能考上七大主星，別說做論文，不管幹什麽都厲害吧……”
語文老師笑着揮手：“好了好了，聊完了，自習！有問題趕緊問，再不問就來不及了。”
兩分鐘後，高三班漸漸安靜下來，重新投入複習的節奏。
辛瑤靜心翻着書。過了一會兒，她不知道哪裏有點不對，感到一絲不安。
循着本能，她緩緩擡起頭朝窗外看去，發現教學樓對面的行政樓頂端站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白色制服，杏色長發随風飄揚，臉上帶着護目鏡。發現辛瑤看他以後，他露出笑臉，擡起手對辛瑤揮了揮。
辛瑤：“……”
辛瑤突然拍桌而起：“裏契王子！”
一驚一乍不是她的風格，但現在，她必須通過提升全班注意力來降低自己存在感。
全班被辛瑤吓了一跳，随即又被行政樓頂的外星人吓了一跳。
經歷夢幻的兩秒死寂後，高三瘋了：“裏契王子——”
聽到高三班的喊叫，樓下的高一高二發現異樣，跟着瘋了：“裏契王子——”
裏契王子果然不想暴露在這麽多人的注目之下，略微向後跳了兩步，就輕飄飄地落入行政樓後面，完全消失了。
校長和所有老師瘋了。裏契王子為什麽要來萌芽中學突擊圍觀教學質量！
老師們竭力維持班級秩序：“坐好！不要看了！認真學習！給王子留下好印象！”
行政人員和保安們在校內緊張活潑地到處走動，想要邂逅裏契王子來彙報本校情況。
高三學生寂靜無聲地繼續複習。辛瑤後背冒汗，覺得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一會兒後，她怯怯地擡頭看一眼語文老師，輕輕舉手說：“老師，我不舒服。”
“怎麽了？”
“我想給我家裏人打電話。”
語文老師連忙帶她去辦公室：“是不是太緊張了？不用太擔心，高考和你們模拟考難度差不多的——不舒服的話，叫你爸爸開摩托車來接你，好好休息，明天考試準時來。”
“謝謝老師。”辛瑤到了辦公室，用座機打通家裏的電話。
母親接聽這個陌生電話：“喂？”
“媽媽，我是辛瑤，這是學校的辦公室電話，你叫深藍接一下。”
“……”母親的靈魂飛走了。
五秒鐘後，深藍接聽：“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