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更
白然這會正十分心煩。
褚念白淨身出戶的消息傳開後, 她本來快要到手的電影角色黃了,經紀人接觸的幾個資源也都沒有了下文。
雪上加霜的是,她如今簽約在江家名下的娛樂公司。
江姍的事情鬧出來之後, 她的公司也受到了波及。本來在談的項目都不敢上了, 好幾個高管直接辭職跑路。
整個公司一片人心惶惶,沒有人顧得上她。
就連她的經紀人都在悄悄投簡歷, 想找機會跳槽去其他公司。
現在白然手裏連一個看得過去的工作都沒有。
女演員的花期本來就短暫, 沒有任何電影電視劇綜藝邀請她,讓她很心慌。
她只能待在家裏,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褚念白如今也住在她家。
看見褚念白,白然覺得更難受。
她真的不明白,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褚念白這種蠢貨!
他可是身家至少十億的褚家人, 怎麽舍得丢下這麽多錢,還都留給了謝青青。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住進她家後, 褚念白倒是挺高興, 一直念叨着要去找個工作做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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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然覺得可笑——他也不看看自己, 當了二十幾年貴公子,一直都活在褚雲軒的供養下,平日裏只用喝茶看書打高爾夫, 哪裏能找到什麽正經工作?
她現在看見他就心煩, 還得在他面前繼續扮演溫柔懂事的樣子, 一肚子氣都不知道能找誰撒。
接到江姍的電話求助,白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江家是她的貴人, 她能夠順利回國進娛樂圈,全部都是因為江家的暗中扶持。
這會江家到了危急關頭, 別人可以走, 她白然卻不能。
再說, 江姍不過只是讓褚念白去找時安安求個情。在白然看來,算不上什麽大事。
挂斷江姍的電話後,白然泡了一壺六安瓜片,走到書房去找正在電腦面前的褚念白。
她随意瞥一眼,見褚念白正在網上投簡歷。
……堂堂褚家二公子,居然淪落到要在網上投簡歷的地步。
白然強行忍住吐槽的沖動,溫柔地笑着倒了一杯茶:“念白,口渴了吧?喝茶。”
褚念白接過茶杯,笑着道謝:“然然真貼心。”
他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面如冠玉,風度卓然,就像古代的翩翩貴公子。
白然的心忍不住軟了一軟。
可是想起這個貴公子現在淨身出戶,窮得身無分文,還得靠她來養,那一絲好不容易産生的心軟立刻消散無形。
她的語氣裏帶上不易察覺的僵硬:“念白,我的好閨蜜江姍遇到一點事情,剛才打電話想要我幫忙。我們幫一幫她好不好?”
“哦?”
褚念白放下茶杯,“不知道江小姐遇到了什麽問題?”
他生性淡泊,不喜歡關注網絡上的事,這會還不知道昨天慈善晚宴的風波。
白然盡量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慈善晚宴上發生的事情,解釋說:“江姍也是一時糊塗,太喜歡那對耳環了,才做出這種事。她也很無辜,那五千萬現在要都要不回來。大嫂也真是的……不就一點小事嗎,何必這樣上綱上線,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她只說了江姍不小心買到耳環贗品的事,對于江姍私下跟時安安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提。
“我相信大嫂不是不講理的人。”
褚念白的笑容淡了些,若有所思:“如果不是江小姐做了什麽無法原諒的事情,大嫂是絕對不會開口和江家斷交的。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麽隐情?”
白然:“……”
她沒想到褚念白竟然也會這麽敏銳。
不過,江姍諷刺時安安的話,她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她知道褚念白心裏最敬佩的就是自己的大哥。
如果他知道江姍當面諷刺時安安是寡婦,一定會拒絕為江姍求情。
她放軟了聲音,帶上一點點撒嬌:“可能是江姍哪裏做得不對,但是剛才她真的哭得好可憐……念白,你也是褚家人,你就替江姍求個情,讓大嫂這一次放過江家好不好?”
白然覺得,自己只要撒個嬌,褚念白一定會被她打動。
可是這一次,褚念白并沒有動搖,堅持追問着:“江小姐是不是怒火上頭,對大嫂說了什麽比較失禮的話,這才觸怒了大嫂?”
他認真地看着她,“她到底跟大嫂說了什麽?”
“這……”
白然的眼珠子轉了轉。
褚念白也太敏銳了!
她嘟起嘴,想要蒙混過關,“我又不在現場,我怎麽知道。”
褚念白伸手去拿放在一邊的手機:“褚家和江家斷交,這件事情應該會鬧得很大……說不定網上會有相關的信息?”
他的動作很快,一邊說着,一邊點亮了屏幕。
“……等等——”
白然一驚,下意識地想要阻止。
可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拍。
褚念白點進微博,熱搜上明晃晃地挂着#江姍活該#。下面排名第一的視頻自動播放,聲音在書房裏傳播開來。
視頻裏,一個營銷號博主興奮地說着:“江姍臉皮真的夠厚,當面罵時安安是死了老公的寡婦,事後還裝得很無辜,在網友們面前賣慘——”
白然聽得冷汗直冒。
褚念白的表情變冷,唇角的笑意收斂,眼中流露出寒意。
他關上了手機,營銷號博主的聲音消散在空氣裏。
書房裏一陣沉默。
過了好幾秒,褚念白才冷笑一聲:“江小姐既然敢說這種話,就該付出代價。我不可能為她求情。”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商量餘地。
這讓白然很尴尬。
她知道這件事的确是江姍理虧。
可是江姍已經求到她面前了,她不可能不管。
江家如果倒了,她的演藝生涯也就涼了一半了。
她深吸一口氣,軟語哀求着:“念白,江姍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幫幫她吧,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只要大嫂松了口,這件事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褚念白沉默着,沒有立刻回答。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有點陌生。
白然的思想和他截然不同,連交流都有些困難,有時候就好像雞同鴨講一樣。
她難道真的不明白,大哥在大嫂心裏意味着什麽嗎?
當面諷刺大嫂是寡婦,這就是觸怒了時安安的逆鱗。
時安安沒有當面翻臉,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同樣的道理,如果他跟青青說,聰慧的青青一定會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不僅如此,從一開始,青青就不會因為這種事情來找他幫忙。
——不,不能想這些!
褚念白悚然一驚,握緊拳頭。
他強行壓下自己心中混亂的念頭,嗓子啞了一些:“對不起,然然。我已經淨身出戶了,沒有資格再去求大嫂。”
如果江姍是無辜的,褚念白或許會考慮幫她說一說情。
偏偏她說的話是如此誅心。
他是絕對不可能幫助她的。
白然咬住下唇。
淨身出戶,又是淨身出戶!
這個晦氣的詞,褚念白也有臉天天挂在嘴上!
她都已經這麽放下身段哀求了,褚念白這個棒槌還是這樣固執己見,根本就不聽她的話!
連着吸了好幾口氣,白然才勉強壓抑住心中的不耐煩。
她用盡全力裝出乖巧的模樣:“好,念白,那我不說了。你先忙。”
說完以後,她一秒都不想多待,轉身就要走。
可能是因為她的失望表現得太過明顯,褚念白叫住她:“然然。”
“嗯?”
白然回頭看他。
沉默幾秒後,褚念白長嘆一口氣,神色有些為難。
和時安安約定好的一年之期,他承諾過不告訴任何人。
可是自從住進白然家裏——她的态度是真的無所遁形。
他不是傻子,能感覺到她溫婉外表下的隐約嫌棄。
他不怪她,是他自己無能,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還要靠她吃飯。
白然有想法很正常。
只是……如果放任一切這麽發展下去,他和白然還能走到最後嗎?
于是褚念白的聲音柔和了一些,打算安撫白然:“最近可能會過一段比較艱難的日子,但是應該不會超過一年。我會努力的,然然,你相信我好不好?”
“……”
白然心裏壓根就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她只是裝作信了,“好,念白,不管一年兩年,我都會陪着你一起度過。”
說完這句,她轉頭就走,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書房。
應付完褚念白,回到客廳坐下,白然拿出手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江姍。
她發着呆,不小心點開手機微博,畫面停在了上一次時安安和謝青青接受采訪的視頻。
視頻裏,兩個美人相視而笑,眼神中流露着惺惺相惜,看起來特別美好。
白然垂眸,盯着謝青青的臉,只覺得這一幕無比刺眼。
她的手指猛地收緊,在手心印出掐痕。
謝青青……謝青青憑什麽!
現在褚念白是她的!
她才應該是時安安的弟妹!
跟着時安安一起出席這些盛會的,明明應該是她!
站在時安安身邊的,也應該是她!
咬牙切齒半晌,白然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褚念白不願意去找時安安求情,她可以去啊!
她對自己讨好別人的功夫還是挺有信心的。
盡管上一次見到時安安的整個過程不是特別愉快,但是白然覺得自己只要姿态放得夠低,時安安不會跟她計較的。
這些豪門的太太,最享受別人的追捧。
謝青青只是個木頭美人,哪裏有她這麽會看人臉色,逗人開心?
褚念白到底是褚家血脈,時安安一定不會不管他的!
她有機會,她一定有機會!
與白然和江姍的苦大仇深不同,時安安今天過得很是悠閑。
網絡上那些風風雨雨,她絲毫沒有關注。
中午的時候,她多睡了一會。
等醒來的時候,謝青青的哥哥謝風已經在會客室等候。
他是上門來送時安安在慈善晚宴上拍下的珠寶的。
這種小事,按道理說不應該由他親自跑一趟。
想必他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說。
時安安簡單梳洗,換上一身日常的衣服出去見她。
見到她出現,端坐在沙發上的謝風滿臉微笑,絲毫沒有久等的不耐煩。
他指指堆在面前的幾個盒子:“褚太太,這些珠寶都已經妥善清洗護理過。別人送過來我不放心,所以專程自己跑了一趟。”
時安安随意看了幾眼,每個盒子都包裝得精致完美,裏面的珠寶熠熠生輝,看起來賞心悅目。
她笑着道謝:“謝先生有心了。”
“褚太太客氣了。”
謝風點點頭,從身邊拿起一個黑色絲絨的盒子,雙手遞上,語氣誠懇:“晚宴上的事都怪我失察。這件禮物送給太太,聊表歉意。”
時安安眨眨眼。
她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條祖母綠鑲鑽的項鏈,成色完美,一看就價值不菲。
謝風補充說:“褚太太似乎特別喜歡珠寶。這條項鏈是我以前偶然購得的,放在我這裏是暴殄天物,給褚太太正合适。”
這幾天,謝風給時安安送了好幾件禮物。
之前那座價值一億多的城堡,是謝風主動買單,時安安自己反而沒花一分錢。
現在他又主動送看起來就很貴重的祖母綠項鏈。
時安安搖頭推辭:“謝先生,這禮物太貴重了。”
謝風對着時安安躬了躬身,态度極好:“太太,該說謝謝的是我。以後太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吩咐我,我一定為太太赴湯蹈火。”
他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的妹妹謝青青。
這幾天在時安安的培養下,他親眼看着謝青青的氣質慢慢變化。
原來有些瑟縮內向的小姑娘,現在的眼神裏洋溢着自信和快樂。
看到這樣的妹妹,謝風覺得一切都值了。
如果沒有時安安,他不敢想象,遭受褚念白的背叛以後,謝青青會變成什麽模樣。
在謝風看來,一個億的城堡、幾千萬的祖母綠項鏈都不夠表達他的謝意。
他只有謝青青一個妹妹,為她付出再多都值得。
時安安沉默片刻,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她現在已經看出來了,謝風是個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或許他正好可以幫到她。
她将祖母綠項鏈放回謝風面前,溫聲說:“我還真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謝先生幫個忙。”
謝風毫不猶豫:“褚太太請說。”
時安安微笑着開口:“謝先生可否借我三千萬?”
按理來說,時安安是褚家管家人,可以買價值幾千萬上億的珠寶都不眨眼,根本不需要找別的人借錢。
但是她心裏清楚,哪怕她現在表現得再深愛褚雲軒,等他回來的時候,她還是會按照協議和他離婚。
她現在過得好,是因為有褚家的光環保護着她。
別人尊敬她也是因為褚家,而不是因為她這個人。
等她離開褚家以後,想要真的達到財務自由的狀态,五個億的補償金遠遠不夠。
所以時安安一直琢磨着要建立屬于自己的事業。
只有真正屬于她的事業,才會在離開褚家之後繼續為她保駕護航。
要建立事業,自然少不了啓動資金。
時安安手裏有張不限額的黑卡,但她并不想拿褚家的錢來當啓動資金。
如果她自己的事業跟褚家牽扯上關系,到時候離婚後容易解釋不清楚。
最近她一直在思考該如何獲得啓動資金,正好謝風送上門,倒是給了她一個機會。
謝風此人知恩圖報,是個厚道人。
找他借錢應該很簡單。
果然如時安安所料,謝風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拿出手機來就準備轉賬,甚至還問了一句:“三千萬就夠了嗎?”
她忍不住輕笑:“足夠了。不過謝先生,這筆錢我是以我個人的名義借的,可能至少要一年以後才能歸還。”
謝風揮了揮手,很爽快地說:“褚太太肯找我借錢,是我的榮幸。”
他沒有問時安安借錢來做什麽,為什麽要借錢,直接爽快地轉了三千萬給她。
時安安垂眼看着手機裏突然多出七個零的餘額,忍不住想,當時決定幫助謝青青,真的是相當明智的選擇。
謝青青和謝風都是好人,值得她全心全意對待。
她拍了拍謝風剛送過來的祖母綠項鏈盒子:“謝先生已經幫了我一個大忙,這個項鏈就帶回去吧,實在是太貴重了。”
謝風笑笑:“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他堅持不肯拿走這個盒子。
時安安拗不過他,最後只得收下。
又聊了幾句後,謝風說自己還要去看望謝青青,暫時先告辭。
他前腳剛走,何遠道就走上前說:“太太,白然那邊剛才聯系褚家的傭人,試圖打探太太明後天的行程。”
“哦?”
時安安揚起眉毛。
白然的動作比她想象中來得快。
看來,褚家和江家斷交的風波,終于波及到了白然那裏。
江家現在岌岌可危,白然應該很着急吧?
時安安笑了笑:“青青明天不是約我去一家很不錯的美容院嗎?把這個行程透露給白然吧。”
她可是準備了好戲,就等着白然主動送上門。
“是。”何遠道點頭答應。
他沒走,又問了一句,“太太,遠海集團的官博裏,有很多網友們都評論說希望您能夠開通一個微博,不知道太太感興趣嗎?”
慈善晚宴的風波之後,時安安的聲望再次登上一個新臺階。
她現在的名聲和影響力都達到了一個巅峰,再加上有不少網友們之前冤枉了她,心裏都還很內疚。
如果時安安現在開通微博,至少能吸引到數千萬的粉絲。
何遠道的這個提議讓時安安有了點興趣。
她遲早是要離開褚家的,趁着在褚家的這段時間積累知名度,對她以後的事業也有好處。
而且——
她看向茶幾上,謝風剛剛親自送來的幾個珠寶盒子還擺放在那裏。
謝風這個人,又是送城堡,又是送項鏈,還借錢借得這麽爽快,解決了她的一個大問題。
她覺得自己也應該幫謝風一點忙,才算公平。
之前和謝青青閑聊的時候,時安安知道謝風經營的慈善基金其實面臨一些困境。
他是一個踏實想做實事的人,卻不擅長宣傳自己。
慈善基金運營的很好,知名度卻始終不怎麽高。
要不是這次鬧出贗品的風波,恐怕海城很多人根本都不知道謝家原來花了這麽多心思做慈善基金。
既然她決定響應粉絲的號召,開通微博累積名氣,不如順帶着送謝風一份回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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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搞)回(事)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