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今天開始
白然被關在一間卧室裏。
幾個保安在門口看守着，她出不去。手機也被沒收了，連求救電話都打不了。
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也沒有辦法離開，只得祈禱着褚念白盡快找到機會救她出去。
時鐘滴滴答答到晚上十點，外面終于響起腳步聲。
白然滿懷希冀地擡起頭，正好看見褚念白開門進來。
她渾身一激靈，立刻從座位上奔起來，就像一只雀躍的小山雀，猛地撲進他的懷裏。
她的眼中閃爍着淚光：“大嫂，大嫂她沒事吧？”
褚念白面上露出一絲尴尬。
他身後傳來一個女聲：“我沒事，多謝關心。”
白然這才發現後面還有人。
這人還是時安安。
看到時安安，白然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下子站直身體，下意識地離褚念白遠了兩步，讪讪地開口：“褚……褚太太好。”
就算臉皮再厚，這會她也有些尴尬。
剛才叫的那聲“大嫂”是她精心準備的，專門等着見到褚念白的時候表演出來。
試想一下，即使她被關了好幾個小時，問的第一個問題卻不是關于她自己，而是關心時安安的安全——褚念白一定會被她深深打動，對她更加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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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居然剛好被正主撞到。
這可就是上趕着認大嫂了……
完蛋了，時安安對她的印象會不會更差？
在白然暗自後悔的時候，時安安走進來，和褚念白站在一起。
她剛剛已經拿到褚念白的承諾，這會心情很好，并不打算為難白然，甚至還态度很好地對着白然笑了笑。
白然鼓起勇氣，背地裏掐自己一把，眼中湧出些淚光，可憐兮兮地道歉：“太太，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
褚念白擡起手摸摸她的頭頂，聲音溫和：“放心吧，大嫂并沒有怪你。然然，我是來送你離開的。”
他并沒有明說自己為此付出了什麽代價。
白然面露欣喜：“真，真的嗎？”
她忙不疊對着時安安鞠躬，連聲道謝，“多謝褚太太，多謝褚太太！”
白然知道自己當衆推到時安安，肯定很難善了。
當時目擊者很多，只要褚家不阻攔，消息一定會流傳出去。
時安安今天的讨論熱度本來就很高，如果傳出她把時安安推到的事——想也不用想，白然一定會遭遇到可怕的全網黑。
她是明星，名聲很重要，絕不能出現一絲污點！
這會聽褚念白說時安安不打算追究，白然感覺自己就像是死裏逃生一樣。
此時此刻她的感激很真摯。
一邊道謝，白然一邊在轉動腦筋。
她的目的就是嫁入褚家，時安安是褚家管家人，是她必須要讨好的對象。
雖然時安安大度不計較，但她還是要有所表态才行！
于是白然站起身，溫柔地說：“褚太太，當時我不小心害你受傷，還把你的衣裙也弄髒了……這樣吧，褚太太今天的損失，我願意全部賠償。”
時安安那一身禮服看起來價值不菲，估計得好幾萬。
白然決定出點血，表達一下自己願意與她交好的态度。
時安安有些意外地挑眉，客氣地推辭：“不用不用——”
白然堅持：“要的，不然我問心有愧！”
“好吧。”時安安見她這麽積極，點頭答應下來。
她回頭揮揮手，召喚來在不遠處等候的何遠道，“今天的損失大概是多少錢？白小姐說她願意全部賠償。”
何遠道笑容溫和，立刻回答：“白小姐有心了。今天的損失包括醫療費、服裝費等等，一共一百萬。”
他的手擡起，做了個等待的手勢，“請問白小姐是刷卡嗎？”
白然瞪大眼，聲音略微有些變調：“一，一百萬？！”
時安安不過只是擦破一點皮，衣服上蹭了一點泥，就要收她一百萬？！
就算是金子做的皮也沒那麽珍貴吧？！
她下意識地用求助的目光看褚念白。
褚念白沉着地點點頭：“小何客氣了，一百萬應該是算少了。”
在他看來，只用賠償區區一百萬，簡直是友情價，是時安安特地網開一面的價格。
白然：“……”
褚念白這種富家公子，根本就不懂得一百萬意味着什麽！
那可是一百萬！整整一百萬啊！
她接一部戲，辛辛苦苦拍兩個月，都賺不到的一百萬！
早知道她剛才就不要多這個嘴了！
現在她是騎虎難下，要是不給這一百萬，時安安肯定會對她有意見。
……不行，她可是要嫁進褚家的，絕不能讓時安安對她印象變差！
白然咬牙，忍着一陣陣的肉痛，從手包裏拿出自己的銀行卡，手指緊了又松，眼神裏全是不舍，“……刷這張卡吧。”
何遠道熟練地拿出pos機，動作迅速地刷走一百萬。
一點反悔的時間都沒有留給白然。
時安安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對着白然點點頭：“白小姐，那我就不送了。”
說完這句，她便施施然帶着何遠道走了。
房間裏只剩下褚念白和白然。
白然還有些恍惚，正在努力接受自己剛才痛失一百萬的事實。
褚念白拉起她的手，帶着她往外走，“夜深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白然這才回過神，說了聲“好”。
她乖巧地跟着他，緊緊抓住他的手，手心柔軟冰涼。
在他面前，她始終都是溫柔乖巧、小鳥依人的形象，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兩人走到門口，司機已經在等候。
褚念白停下腳步，回頭看着白然。
他沉默幾秒，突然問：“……然然，如果我變成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你還會愛我嗎？”
“當然會呀！”
白然沒有一絲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
她神色堅定，“念白，我愛的是你的人。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愛你。”
這樣溫暖的話語讓褚念白的笑意加深了許多。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認真說着承諾：“放心吧，然然，我很快就會離婚，你等我。”
白然喜出望外，眼中的濃情蜜意濃得化不開：“嗯，我等你！”
得到這樣的承諾，她剛剛痛失一百萬的沉重心情立刻就舒爽了許多。
等褚念白離婚，她嫁進褚家，立刻就能坐擁幾千億的家産，根本就不用在乎那一百萬了！
第二天一大早，時安安把褚家最專業的律師團隊叫過來。
她親自盯着他們拟了一份離婚協議。
趁着律師們拟協議的間隙，她又去見了褚老爺子一面。
病房裏沒有外人，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們兩人究竟談了什麽，傭人們只知道時安安出來的時候，面上的笑意很輕松。
下午，時安安把褚念白和謝青青叫到了一起。
她把一份新鮮出爐的協議拍到桌子上：“這是你們的離婚協議，你們看一下吧。”
褚念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沒有什麽反應。
謝青青卻是猛地站起身來，連板凳摔倒了都顧不上。
她的聲音顫抖着：“大嫂，你在說什麽……離婚？！”
盡管昨天親眼目睹自己的丈夫和舊情人在一起甜言蜜語，但謝青青除了傷心難過之外，還真沒往離婚上面想過。
她和褚念白是豪門聯姻，身負兩大豪門的利益，怎麽可能說離婚就離婚呢？！
時安安還沒回答，褚念白先愧疚地開了口。
“對不起，青青，是我想要離婚。”
謝青青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他，整個身體都變得無比僵硬。
她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聽了。
褚念白居然要和她離婚！
一股無助彷徨的情緒湧上來，讓她眼睛裏一瞬間閃爍起淚光。
謝青青的語氣有些哽咽：“念白……你……你真的要和我離婚嗎？”
她的聲音顫抖着，脆弱得好像輕輕一碰就會摔得粉碎。
褚念白眼中閃過不忍，可想到白然，他只得強迫着自己硬下心腸，回答：“是的。”
謝青青渾身一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頹然坐下。
可她忘記自己剛才起來得太急，已經把凳子弄到了。
這次她往下一坐，沒有凳子支撐，直接摔到了地上。
褚念白吓一跳，急忙站起身過去攙扶她。
謝青青一把推開他的手，眼淚汪汪地看着他：“……是，是因為白然小姐嗎？”
褚念白啞着聲音道歉：“是的，對不起，青青。”
聽到他親口承認，謝青青的面色徹底灰敗下去。
她顧不上自己現在有些狼狽的形象，坐在地上，捂住臉大哭起來。
沒見她這樣大哭過，褚念白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最後還是時安安看不下去，走上前把謝青青扶起來。
她的手心溫暖有力，帶着一種能讓人鎮定的力量。
一邊扶起來，她一邊溫柔地安慰謝青青：“想開點，誰年輕時候沒有遇到過一兩個人渣呢。”
褚·人渣·念白：“……”
說得好對，竟無言以對。
過了一會，謝青青才終于冷靜下來，止住哭聲。
她擦着眼淚，斷斷續續說：“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可以成全你們……這份協議，我簽……明天……明天我就離開褚家。”
她是這樣柔弱善良，哪怕被自己的丈夫辜負抛棄，卻連一句罵他的話都沒說。
甚至連一點要報複他，不讓他好過的念頭也沒有，答應離婚也答應得這麽爽快。
時安安暗中搖頭。
在她看來，謝青青着實是太軟弱了一些，難怪在書中的結局會那麽凄慘。
要是時安安的丈夫敢這樣提離婚，她當場就讓他橫着出去。
敢辜負她的人，她絕不會讓對方好過。
不過，沒關系，時安安已經準備好了一套完整的“追妻火葬場”定制方案，專門為氣質柔弱的謝青青打造。
她有信心，在自己的“培養”下，謝青青一定會漸漸地立起來，讓褚念白悔不當初！
“祝，祝你和白小姐幸福……”
謝青青擦擦眼淚，擡起手就要拿筆簽字。
一雙手攔住了她。
是時安安。
她微笑着說：“別急，青青，你先好好看看這份協議。”
內疚的褚念白也急忙附和：“對啊青青，這件事錯都在我，我會給你很多的補償的——”
“補償？”
謝青青愣了愣，搖搖頭，“我不需要什麽補償……只要把我當時的嫁妝都帶回謝家就可以了……”
時安安：“……”
很好，不但軟弱，還缺心眼。
得教，得好好教。
她的語氣嚴厲了一些：“怎麽能不要補償？褚念白移情別戀，屬于過錯方，你根本沒錯，如果還不要補償，傳出去大家會怎麽看褚家？褚家的面子往哪裏擺？”
這話說得謝青青一個激靈，有些猶疑不定：“大，大嫂說得對，我……我聽大嫂安排就行。”
時安安用手指指節敲了敲桌上的協議，理所當然地說：“我已經跟二弟商量過了，他同意淨身出戶，拿自己的所有身家給你做補償。”
旁邊的褚念白滿臉內疚地低着頭，沒有反對。
昨天晚上，在時安安的鼓動下，他答應了這個條件。
不過時安安的原話是：“現在褚家正是危急時刻，不能失去謝家這個寶貴的盟友。把青青留在褚家，就算你們離婚了，謝家也不能因此翻臉。而且，這還能借機驗證你和白然的感情，可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你會在名義上被逐出褚家一年。如果在這一年裏，身無分文的你和白然依然能夠幸福美滿的話，一年之後，褚家會重新認回你，還同意你娶白然進門。”
褚念白對自己和白然的感情很有信心。
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一年的時間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麽障礙。
“淨，淨身出戶？！”
謝青青驚呆了。
時安安繼續說：“以後，褚念白就不再是褚家的人，你會替代他留在褚家。”
“留……留在褚家……”
謝青青臉上一片茫然，震驚到連表情都沒有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拿起協議認真翻看起來。
協議裏的內容，跟時安安說的一模一樣。
褚念白自願淨身出戶，把自己所有財産和褚家繼承人的資格都留給她。
看完協議，她看向褚念白，下意識地想拒絕：“念白……你，你不用為我做到這個地步的。”
褚念白還沒開口，時安安握住她的手。
時安安的表情很認真：“青青，請你簽下這個協議吧，就當是為了我，為了……雲軒。”
這種時候，就得把便宜老公搬出來，打一打感情牌了。
她解釋道，“褚念白自己想不開，褚家和謝家的合作卻不能就這麽毀掉。要把你留在褚家，其實是我的主意。只有這個方法，才能讓褚家和謝家不産生裂痕。”
說着說着，時安安忍不住又開始發揮起演技，全力扮演着她“深愛褚雲軒”的人設。
她動情地說，“雲軒不在了，我要幫他看好褚家。如果謝家和褚家的合作毀在我手裏，就算雲軒不怪我，我也會責備我自己的！青青，拜托了，就當是為了大嫂，你就留在褚家吧！”
她眼中閃爍着溫柔誠懇的淚光，被這樣的眼睛看着，這世上沒人能開口說一聲“不”。
謝青青自然也不能。
這會她的腦袋已經亂成一團漿糊。
一天一夜的時間，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褚念白說出離婚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已經被命運之神抛棄，即将失去一切。
可沒想到，兜兜轉轉，峰回路轉，命運似乎又迎來一抹有些奇怪的轉機。
善良的謝青青做不出拒絕時安安的事。
雖然覺得自己留在褚家有些不合情理，但她思索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下來：“……好，大嫂。我簽。”
簽字筆尖落到文件上，用纖細秀麗的花體留下她的名字。
這一刻謝青青還不知道，這一個看似普通的簽名，這一份看似奇怪的文件，将會是她的人生徹底改變的開端。
也許命運之神的确已經抛棄了她。
可是一個叫做時安安的人出現了。
時安安用強勢卻又溫柔的姿态，一筆一筆改寫着她的命運。
從今天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