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葉雨有些想不起事情怎麽發生的。
“嫂子,喝點熱奶。”
葉雨有些木然地接過溫熱的奶,目光慢慢聚焦看清眼前小張焦急擔心的年輕臉龐,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我沒事。”她的手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裏面的小家夥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焦慮,輕輕地動了動手腳,仿佛在安撫她一樣。
深深地吸了口氣,葉雨閉眼沉澱了一下心情,再次睜開眼睛,眼裏已經恢複了精氣神,她不能慌,不能亂,她還有必須要負擔的責任。
“還在手術嗎?”
小張點點頭,眼睛朝手術室亮着的紅燈看了看。
本來只是來醫院做個簡單的産前檢查,結果就撞上了部隊送重傷員過來,而葉姐偏偏就眼尖地認出了人群中蕭哥的領導,繼而确認了傷者之一為蕭哥時,葉姐整個人一下就木了,快吓死他了。
好在,葉姐很快就恢複過來了。
“葉雨同志。”
“大隊長,我沒事。”
“沒想告訴你的,你現在的情況……”實在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誰成想就這麽千中無一地撞上了。
葉雨雙手握住手裏的奶,蒼白着臉笑了笑,“沒事,我年輕挺得住,長輩們便先不要通知了,正月還沒過,別讓老人家擔心。”
“好吧”大隊長一臉擔心地看着她,“要不,找個床位你先休息下?”
“不用,我沒那麽嬌貴。”她的孩子會和她一樣堅強的,他們一起面對過武裝的暴徒,一起經歷過窮搖小白花的瘋狂,他們至今還活潑健康地在她的身體裏成長,他們也一定會和她一起等到蕭徹從手術室出來。
“小張,去把小吳軍醫叫來。”
“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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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軍醫來的很快,雖然不知道嫂子叫他幹什麽,但是這個時候只要能幫忙,做什麽都行。
軍嫂,本就比一般人辛苦,有實戰任務部隊的軍嫂就更值得尊敬。
“嫂子。”
“找個借口,告訴肖老我今晚要留在醫院,讓肖老不要擔心。”
“就說動了胎氣,怕有早産的可能留院觀察吧。”
“行。”
“我讓導師過來幫你診下脈吧。”小吳有點擔心,四胞胎的情況本來就複雜,雖然現在嫂子看着不要緊,還是不要大意。
葉雨沒攔住小吳軍醫,只能笑着搖頭。
老專家來的很快,很仔細地幫葉雨摸過脈,欣慰地點點頭,“你做得很好,你是個偉大的母親。”她的孕期知識很紮實,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能及時地穩住心神,先顧及到肚子裏的孩子,脈相雖微有亂跡,但是現在已經趨于平緩,驚險地渡過了可能早産的風險。
早産畢竟對胎兒的發育是不好的,能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我開帖藥,讓人煎來喝吧,保險一點兒。”老專家為求穩妥提出建議,現在這情形,萬一手術室裏的情況有變,這位軍嫂孕婦的情況就真不好說了。
再堅強,她也是個女人,還是個懷着四胞胎的女人。
“好,麻煩您了。”這個時候葉雨是不會矯情的,畢竟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麽,她堅強的心髒這一回也不知道能不能經受得住。
不,她一定能承受得住,為了肚子裏的小寶寶,她也一定要挺住,無論結果如何!
吸氣,呼氣,努力平穩自己的心跳頻率。
葉雨再次平靜下來,趁着手裏的奶還溫熱時一口喝完,對着小張笑着搖搖空瓶,“再買幾瓶吧,我還想喝。”
“我就去買。”小張趕緊去買。
相對于平靜的葉雨,守在手術室門前的蕭徹的戰友們就顯得暴躁許多,不時拿手捋着他們那标志性的短發。
看着他們身上的作戰服,葉雨合了下眼睑,是出任務了,恐怕還是高度機密的任務的。
“艹。”某個壯實的軍人一拳捶到了牆上,一臉焦慮地盯着手術室的燈。
大隊長皺皺眉,踹了他一腳,“安靜點。”眼神往葉雨的方向斜了一下。
軍人立時會意,努力收斂了擔心暴躁,這個時候不能給軍屬添加心理負擔。
小張不止買了熱奶,還買了一些香軟的面包。
手術一直進行了幾個小時,最後手術室的燈熄滅的時候,葉雨已經喝過小吳送來的第一帖安胎藥,整個人有點犯困,正歪在坐椅扶手上努力保持清醒。
“醫生——”
“手術很成功,只要病人在零點前醒來就沒有危險了。”
“謝謝謝謝。”
葉雨打個呵欠,抓住扶着自己的小張胳膊,“我撐不住了,接好我。”
小張穩穩地扶住昏睡過去的人,沖着小吳直瞪眼。
小吳軍醫一邊幫他扶人,一邊說:“你不能怪我啊,咱們嫂子精神抵抗力太強了,我導師說喝了一定可以讓她安安穩穩睡一覺,可她愣撐了這幾個小時。”這得是多強大的精神力啊。
大隊長瞥一眼推出手術室的人,對手下說:“找張推床把人一起弄過去吧。”
“直接抱過去吧。”有人提議。
“你小心小蕭子醒來跟你拼命。”
“就等着他來呢。”嘴上那麽說,腳下倒是跑得飛快,很快就推了張床過來。
小張和小吳小心翼翼地把昏睡過去的葉雨扶上了床,安置好,推到了蕭徹的病房。
蕭徹醒來的時候,葉雨仍在熟睡中。
看到妻子安詳熟睡的容顏,重傷初醒的中校同志幸福的笑了,她在,她還好,真好!
葉雨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的時候有片刻的茫然,然後急急地轉頭去看,病床上的人安靜地躺着,吊瓶裏的液體一點一點滴地輸入他的體內。
“嫂子。”聲音壓得低低的,小張從沙發上直起身子。
“我餓了。”老專家開的是什麽藥啊,弄得她困得要命,連東西都沒顧上吃就直接睡死過去,她現在是能餓的人嗎?她能肚子裏幾個小家夥也不幹啊。
“我去買。”
陪護床上的人也醒了過來,順手開了病房的燈,又把壁燈給關了。
“嫂子。”
“你睡吧,沒事。”
“嫂子是餓了吧,我去買吧。”
小張搖手,“不用首長,我去就好,我知道葉姐喜歡吃什麽。”
那名上尉便沒有再同小張争。
“嫂子,喝水。”
“謝謝。”
“嫂子你不用擔心,我們隊長沒事的。”
“嗯,他醒過了吧?”
“醒過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會熬過來的,我和寶寶們都需要他,他要敢就這麽撇下我們,我就敢讓孩子叫別人爸爸去報複他。”
“……”嫂子,我們隊長還是重傷員呢,咱能不這麽刺激人行嗎?
葉雨坐到蕭徹的病床邊,伸手握住他沒有輸液的右手,“一晃眼又好幾個月沒見他了,這麽狼狽憔悴實在是有損你在寶寶們心裏的美好形象。”前半句他是跟上尉說的,後半句對象變成了昏睡的中校同志。
蕭徹的手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看到妻子下意識勾起了唇線,“媳婦……”
“力氣省起來,我沒話跟你說,大正月天的就整這種事,你是想被家暴是不是?不知道孕婦不能受驚吓啊,我懷着幾個崽子很辛苦的,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這個四胞胎孕婦的艱難困苦嗎?”
蕭徹只是看着她笑,他媳婦就是橫眉怒目都那麽好看。
葉雨溫柔摸摸他的眉眼,溫柔地對他說:“我估計你這傷要養段時間,趁這機會你把經濟法念一遍給我和寶寶聽吧,省得咱爸以後知道咱們忽略家庭經濟建設搞家庭革命。”
中校同志的嘴角抽了抽,張了張嘴,沒發出音兒來,他也煩經濟學的好不好。
“我告訴你,咱家我說了算,這任務就你了。”
強買強賣!
“葉姐,我買的八寶粥,趁熱吃,還有兩個肉夾馍。”小張把粥盛好端過去,又把另一個便利袋打開,“首長,過來吃東西,你一定餓了。”
上尉同志也不客氣,過去拿了裏面的包子張嘴就啃。
葉雨被那碗藥弄得餓狠了,自打她懷孕開始就沒被這麽虐待過,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粥和肉夾馍給解決掉了。
看得小張目瞪口呆,“葉姐,我是不是買少了?”
“不是,是我餓狠了。”葉雨一邊擦臉一邊琢磨,“那藥是安胎的還是消食的,我沒覺得睡得多踏實,可我覺得餓得很厲害。”
“葉姐,您還說呢,老專家給您藥裏加了助眠的藥,結果您硬就撐到了蕭哥出手術室,把我們都給驚着了?”
“說什麽呢,我又沒拍恐怖驚悚片,不就沒睡麽,怎麽還能驚着你們這幫當兵的?這都什麽心理素質?還不如我這老百姓呢。”
“那是,普通人真沒法兒跟您比,你比我們特種兵還牛哄哄的。”上尉心裏如是想,以前就聽說嫂子是個傳奇人物,現在近距離一接觸,那何止傳奇,簡直傳說!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對,別迷戀姐,姐就是個傳說!
小張很認真地說:“小吳說了,他要回去跟導師再探讨一下人的精神力和藥力的對抗問題,以後對您這樣的那藥量要加倍,否則會被人說是庸醫的。”
“他就是個半吊子中醫,說他庸醫也不算委屈他。”
“嫂子,這回可讓我逮到現形了,我的醫術不錯的好不好。”小吳推門走了進來,一邊往裏走一邊忍不住抱怨,手裏還提着一保溫瓶。
“喝藥吧,嫂子,我導師說了,安全起見,先喝完三帖安胎藥再說,這是第二帖。”
葉雨立馬防備地看他,“你藥量加了?”
小吳趕緊搖頭,“沒,我怕您揍我。”他一點兒不想去骨科報到,李家的小白花還在那裏治療呢,那就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啊。
再沒比這更深刻的教育了!
葉雨皺着眉頭看那黑漆漆的藥汁,扭頭狠狠瞪了某中校一眼,以一種壯士斷脆的表情語氣說:“為了表示對我國傳統中醫的崇敬之情,我就咬咬牙再喝兩帖,多了我絕對不配合了,我的胎穩着呢,一點兒不需要擔心。”
他們現在看也覺得确實不需要擔心。
某中校看着媳婦喝藥喝得臉色發苦,那個心疼啊,他相信如果可能他媳婦只怕寧肯去面對武裝持槍的暴徒都不想喝中藥!
中校同志猜對了,葉雨這輩子最懼怕的東西就是中藥,因為小時候她被自家二姨禍害得夠嗆,都陰影了。
☆、49,
蕭徹住院的事是瞞不住肖爺爺的,但是蕭爸蕭媽那邊卻是沒人去通知他們的。
這是肖爺爺的意思,反正現在已經過了危險期,那就沒必要讓他們擔心了。
葉雨本來對醫院這地方是很有抵觸的,如非必要她是真不想來。
可,現在中校負傷住院,她就只能硬着頭皮天天往醫院跑了。
最後,肖爺爺大手一揮,反正預産期也近了,幹脆就住院吧,實在是看不得外孫媳婦天天往醫院去那份折騰。
按常理,葉雨住院那得住婦産科。不過,常理這東西有時候可以特殊個案特殊對待,所以葉雨就直接跟某中校并到了一個病房去。
老實說,從他們相識至今,從來沒有這樣長時間地單獨呆過。比他們新婚蜜月期的時間都長,他們能說受傷真好嗎?
“丫快給我閉嘴,哪怕這輩子咱就一直這樣長期處于分居狀态呢,姐也不盼着是這樣的機會跟你長時間的呆一塊兒,心髒再堅強,它也不是這樣讓人折騰的。”葉雨一聽某中校的說辭,立即馬上就把手上正削的蘋果整個塞進了他那張大烏鴉嘴裏,連着呸呸了好幾聲。
一看媳婦生氣了,某中校立馬認錯,把嘴裏的蘋果拿出來,說:“媳婦,淡定,別生氣,千萬別生氣,寶寶們會受你情緒影響的。”
“知道你還胡說八道的?”
“我不就一時嘴吐嚕了嘛。”
“再吐嚕就讓小吳拿針給你縫起來,他中醫不咋地,但西醫手術刀拿得還是不錯的。”
小吳不巧又一次推門進來,他忍不住為自己的醫術辯白,“嫂子,你能不能誇我的時候別再踩我一腳啊。”
“習慣了嘛。”葉雨說得毫不心虛。
小吳一邊給蕭徹例行檢查,一邊說:“嫂子,一會兒導師他們過來給你檢查。”
“你們不能這樣吧,我是孕婦不是标本,不能逮住就不放啊。”
“別這樣啊嫂子,你這是四胞胎啊,跟進你的情況對其他孕婦是有好處的。”
“我真不喜歡這樣的跟進啊,四胞胎而已……”
“四胞胎真心不多見,而且嫂子你的個案還是有研究價值的。”
“嗯?”還個案?
小吳笑嘻嘻地道:“嫂子,導師他們也是為你好啊,你這眼瞅着可就要生了,前期工作要做踏實了。”
葉雨便不吭聲了,是呀,預産期也就這幾天了,還是求萬全吧,就算為了肚子裏寶寶她也要對以往不能忍的事忍上一忍。
但是——
“眼睛瞪那麽大幹什麽?連你二姨都不認識了?”
葉雨捂眼,專家裏能不能不要有江家二姨在啊,她有陰影啊有陰影。
中校在病床上對二姨問好,“二姨好。”
“捂起眼就當我看不到你了嗎?趕緊給我過來坐好,你知道我和你媽為了過來照顧你月子費多大勁兒。”
“我媽不是說工作走不開,不過來了嗎?”
“所以我才過來的。”二姨理所當然地表示。
那還真不如太後親自過來呢,葉雨心裏吐槽。
“二姨,你瞧,我就生個孩子,這事太簡單了,您不好扔下醫院的病人就這麽過來的,醫生也要具有南丁格爾的人道主義精神,是吧?”
“你要只生一個,請我都不來,你生四個啊,這情形遇到一次不容易,說什麽都得過來看一下,以後我才能對那四個小家夥說,當年你們可是姥姨我接生的,多拉風。”
小張和小吳扭過臉偷笑,江二姨果然跟葉姐不愧是有血緣關系的人,瞧這說話的勁兒吧。
“二姨,我記得你可不是婦産科大夫,你別從專家變成板磚的磚家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江二姨直接一巴掌賞給外甥女,“你當我這專家是混水摸魚的?當年我輪科室也是輪過婦産科的。”
“我記得您主攻骨科。”
小吳的心一跳,骨科,李家的小白花妹紙可還在骨科呢。
“來,讓我幫外甥女婿看看腿,”江二姨一邊幫蕭徹摸骨,一邊說,“小雨啊,放心,有二姨在呢,保管他的骨頭沒問題。”
葉雨一臉認真嚴肅地說:“不,二姨,原本我是不擔心,可我現在擔心,他骨頭都已經在愈合,您可別想着打斷了再接啊,這是虐軍。”
陪着來巡房的幾個專家都笑了,原來還有這麽一出啊。
“不就當年學藝不精讓你重接了回骨頭麽,你至于就念念不忘到今天嗎?”
“您要不是我二姨,我就投訴你。”
“我要不是你二姨,我沒出師就敢拿你練手麽?”
卧艹,這還是親人麽?
中校難得瞧見媳婦的憋屈樣,又好笑又心疼,他這岳父岳母兩家人真是歡樂的一大家。
江二姨仔細幫蕭徹摸了骨,詳細詢問了他的感覺,然後笑着說:“不用擔心,保證愈合後跟以前一樣一樣的。”
“我二姨的說法還是值得相信的,她年少無知時雖然差點兒在我身上出醫療事故,但是從學校畢業就改邪歸正了,她對人身體骨骼的熟悉就跟對她那十個手指一樣清楚。”不得不說,她這個家屬病患在其中還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積極正面作用的。
雖然代價很慘痛!
蕭徹若有所悟,對人身體骨骼這麽熟悉,那麽做為江二姨的寶貝外甥女,對人體骨骼也許也不陌生,這就能解釋李家窮搖妹紙為什麽會落到那步田地了。原來根子是在江二姨的身上啊,感謝二姨!
專家團巡完房就走了,江二姨沒走。
二姨非但沒走,她還拉了把椅子一副準備跟自家外甥女促膝長談的架式。
某中校明智地拿了只蘋果慢慢啃,江家的內部矛盾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還是要懂得适時回避的。
“你怎麽沒說骨科那姑娘的事?”
“幹嘛?”葉雨很不爽。
江二姨一巴掌又賞了下來,“受了委屈不告訴我們,我們怎麽替你出氣。”
“二姨,您一定要記着您白衣天使的身份。”葉雨語重心長地說。
江二姨第三巴掌又呼了過去,“天使跟我有屁的關系,我決定在這兒的骨科好好呆段時間,一定要把我白衣天使的形象發揚光大。”
“二姨——”
江二姨哼了一聲,摸摸她那大肚子,說:“這事我會跟全家通報的,你別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永遠不會知道,這輩子盯也盯死她。”
蕭徹啃蘋果的動作慢了一下,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啃。
“這成本有點兒大吧。”她不贊成勞師動衆的,私底下使個絆子什麽的也就是了。潤物細無聲的,多美好啊。
“別的人也就算了,她既然有這背景,就一定要盯死了。”打蛇不死反被蛇傷,要收拾人就一定收拾得他們再也掀不起風浪才行,欺負他們家的人,問過他們了沒?
葉雨沒趣地摸摸鼻子,她家二姨走的從來就不是仁醫的風範,這要在武俠世界裏一準是邪醫的代表人物。
在門口守衛的小張表示:方圓十米內再無別人,不會有任何人聽到屋裏人說話,包括他自己在內,二姨的聲音有時壓得很低。
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樣的!
葉姐有身份有背景,可葉姐橫瞧豎瞧就是一人民群衆,帶着草根的親切。李家白花則完全相反,永遠高于人民,高于一切低于她背景的,誠懇地說句心裏話——想抽她很久了!
千萬不要低估人民群衆樸素的道德觀,那就是人民戰争的汪洋大海。
“你婆婆會不會過來?”
“我還沒打電話,估計會過來。”依照對她肚子裏寶貝兒們的關心程度,鐵定也就這幾天就要飛過來坐陣了,中校的事估計也就要曝光了。
蕭徹扔掉果核,“我和媽打過電話了,她明天過來。”
葉雨看他,“你向媽坦白了?”
“要不等她過來自己看到我就等着被削吧。”中校表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正好,我也不用想詞兒了,等媽削過你估計也就沒事了。”
“……”媳婦,咱不是這樣吧,你就這麽忍心我迎着炮火上啊。
葉雨表示,“你可以祈禱咱們家小寶貝兒們能及時出來救駕,否則你就準備好被眼淚和唾沫淹沒吧。”
“我瞧你這樣兒,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指望不上他們來幫襯了。”完全沒有要生的跡象啊,腰不酸,腿不疼的。
結果,在中校同志說了這話後的當天下午,葉雨的腳出現了浮腫,鞋都穿不了了,讓小張緊急到外面買了新鞋進來換。
“這是妊娠反應出現了,估摸着要有情況。”婦科老專家下了結論。
“啊,不是吧,不就浮腫了嗎?”
“你懷孕這麽久都沒出現浮腫,現在突然出現代表的意義自然不同。”
說的也是。
一晚平靜度過,早晨七點兒開始葉雨的小腹就出現陣痛,坐不定,站不定,疼得她鑽心刺骨的疼,然後醫生護士勤務兵警衛員神馬的都不時出沒在病房裏。
蕭媽媽下飛機的時候,葉雨在陣痛着。
蕭媽媽打的飛奔到醫院的時候,葉雨還有陣痛着。
陣痛得無法忍受的葉雨指天怒罵,發狠表示,“姐要剖腹産。”
江二姨淡定回答,“你想在床上躺足一個月就剖吧。”
葉雨:我忍!
總有一天能成為忍者神龜!
“爸,您還過來幹什麽啊,醫院這麽亂。”蕭媽媽試圖勸着老父親安生回大院等消息。
肖爺爺表示:“不行,我要看着重外孫孫出世,這太有紀念意義了。”四個啊四個啊,這不是一個,也不是一對,更不是三個,這是四個兩對啊。
江二姨的電話也沒停,撥向天南地北,跟家裏的人通報一遍,然後完工收線,繼續去幫顯得格外暴躁的外甥女做腰部按摩,讓她不那麽抓狂。
陣痛神馬的,有時真的很難以忍受的。
蕭媽媽聽完了老父親的話,一想也對,趕緊給老公挂了個電話,說兒媳婦馬上要生了,想第一時間看到孫子,就趕緊地趕來吧。
蕭爸爸接完電話,趕緊地就結束會議,直奔機場了。
大隊長正好代表部隊來看望在醫院養傷的部下,然後趕上了,趕緊往回打了電話,“等我給你們報生男生女啊,今天一準兒能生。”
基地的人一聽,趕緊,下注,生男生女買定離手。
賭博是犯法的,但是偶爾為之這是娛樂精神。
誰輸了誰負重山裏越野玩去。
☆、50,
“小雨,來,趕緊吃點東西,等生的時候才有力氣。”江二姨拿着香噴噴的雞腿誘惑外甥女。
“二姨,我疼得哪還有心思吃東西,忒難受了。”葉雨一手抓着床欄杆,一手狠勁兒捶牆,特麽地太難受了啊。
“不行,必須吃,張嘴。”江二姨很鴨霸。
葉雨苦着臉,擰着眉,有一口沒一口被喂食。
“媳婦,別捶牆了,要不你咬我吧。”某中校實在看不得媳婦繼續這麽自虐下去,手都捶紅了,這得多疼啊。
“滾邊去,你一個傷病號搗什麽亂。”孕婦氣勢十足地吼了他一聲。
蕭媽媽把兒子往一邊一按,往他身前一站擋住他,對兒媳婦說:“行了,咱當他不存在。”瞎搗什麽亂,他要好好的不用說都推他過去頂缸,現在只會讓孕婦看了火大。
江二姨突然眼睛一亮,說:“小雨,二姨給你找根骨頭去,咱啃上就行了。”
葉雨一腦門的黑線,“二姨,我親二姨,我不是吠天犬,不需要那玩意兒。”
“別害羞,啃一啃沒事的。”
“硌牙啊,二姨。”葉雨都想撓牆了。
“那不行咱買個塑膠的吧。”
“二姨,我疼得想死,咱能不這麽搞笑了嗎?”葉雨一頭一臉的黑線,肚子又一陣一陣地鑽心疼,真是各種暴躁。
孕婦在暴躁,旁邊看着的人可都想樂,這姨甥兩個确定自己不是在搞笑?
“小雨啊,你不能總這麽捶牆啊,要考慮這牆的承受力。”二姨很有憂患意識地說。
葉雨大眼圓睜,惱道:“二姨,我不是破壞狂好不好,我這拳頭還能把牆捶塌了不成?”
混在一堆專家裏的小吳軍醫突然有了森森的憂患意識,插了句嘴,“嫂子,千萬悠着點,不好造成攤塌事故的。”
葉雨仰頭嚎了一嗓子,幾近抓狂,“這也太痛苦了啊,要麽生,要麽不生,它這一陣一陣地折騰算個球事啊,疼死我了……”
蕭爸爸趕到醫院的時候,折騰了幾個鐘頭的葉雨剛剛被推進産房,産道可算是開了,再不開估計孕婦就要暴走了。
“怎麽樣怎麽樣?”蕭爸爸很關切。
“剛進去,等着吧。”蕭媽媽已經被這幾個小時折騰得麻木了,肚子裏那幾個小家夥懷孕的時候一直沒鬧什麽情緒,臨到生産鬧大情緒了,看把他們媽給折騰得吧。
蕭徹坐在輪椅上也等在産房門口,看着門心裏這個焦慮啊。
半個小時後,産房裏傳來宏亮的啼哭聲,接二連三的又響起幾回,把等在外面的人給弄得撓心撓肺的。
等四個護士把孩子給抱出來時,一群人“呼”的一下就圍了上去。
“男孩女孩?”
“三個小子,一個丫頭。”
“誰大誰小?”
護士挨個站好,報數兒。
“老大。”
“老二。”
“老三。”
“老四。”
“丫頭排幾?”
“老三。”
“我媳婦呢,她怎麽樣了?”某中校伸長了脖子往産房看,早知道他就進去陪着了,可媳婦說啥都不同意他進去,擠兌他說別再把他吓暈了回頭成部隊笑話。
“嫂子睡着了,一會兒就給您推回病房去。”小護士笑着打趣。
沒一會兒,看到妻子被推出來,蕭徹心這才算落到了實處,回頭看了眼跟着護士往育嬰室去的團隊,搖搖頭,算了,他還是回病房陪媳婦吧,那邊鐵定是沒他什麽位置了,已經超員了。
被折騰個溜夠的葉雨在生産後美美地睡了一覺,睜眼的時候天邊的晚霞映紅了窗戶,襯得一室橘紅。
蕭徹握着她的手含情脈脈地看着她,道:“老婆,辛苦了。”
葉雨閉了下眼,又睜開,道:“你窮搖附體了?突然這麽煽情?”
“媳婦你別破壞氣氛啊。”
“寶寶呢?”
“還要在育嬰室觀察一段時間。”
“有問題嗎?”
“沒有,健康着呢。”
“你說他們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嗎?”
“會有吧。”升級成爸爸的中校有些不确定。
“要是男孩和女孩長成一樣的話,到底是像男孩好一些呢,還是像女孩好一些?僞娘和女漢子都不太好喵。”葉雨有些擔心。
某中校事實求是地道:“媳婦,我覺得女漢子的可能性高于一切。”看孩兒他媽就知道了,真相忒殘酷啊。
葉雨從他手裏抽出手,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你才女漢子呢。”
“孩子們的名字咱們起什麽好?”
“毅然,爾然,珊然,釋然。”葉雨直接報名。
二、三、四排下來,非常好!
蕭徹佩服地看妻子,“媳婦你琢磨很久了吧。”連孩子的名字都拿來調侃了啊。
“嗯,我生完了就把他們的名字定了,沒生之前我就把男女名字都想好了,要是性別不對,換同音不同字的就成。這麽一叫下來,排名一目了然啊。”
起名這事吧,還真沒人跟葉雨搶,所以,寶寶們的名字就被他們老媽這麽不負責任地給定下來了。
這真是一二三四像首歌,這邊唱來那邊合……
中校兩口子溫馨四目相對的時候,突然有人推門進來,一邊往裏走一邊說:“小雨啊,你家丫頭太淡定了,一屋子的嬰兒都在那兒嚎淘大哭,就那丫頭淡定地呼呼大睡啊,簡直是淡定妹啊。”
“二姨——”您已經升級成姥姨級別的了,請不要再這麽不着調了好嗎?
“我孫女真大氣,太壓得住場子了。”這是蕭媽媽的自豪。
“哭得很嘹亮,證明身體很好,不錯不錯。”四胞胎個頭上精簡了點,但是他們用肺活量證明了他們的健康,肖爺爺特別欣慰。
蕭爸爸在外打電話聯系嬰兒車、保姆、月嫂等諸多後續事宜。
小吳軍醫一臉無語問蒼天的表情,“整個育嬰室都炸開了,你們家寶貝真是啼聲初試就一鳴驚人啊。”
護士們都亂套了,育嬰室外一堆圍觀的爸爸媽媽。
這四胞胎在醫院算是徹底出名了。
“抱回來吧,別攪得別的孩子也不得安寧。”葉雨很有母愛的說。
話的回音還在,門又被推開了,四個護士抱着孩子排隊進來,直接往空着的那張病床上打橫一排放好。
護士甲說:“今兒真開眼了,這孩子一到媽媽身邊就不哭鬧了呢。”
四個寶寶中的淡定妹表示:姐一直沒鬧過——她還在睡!
“我們馬上就把嬰兒床推來。”
沒一會兒,四只嬰兒床弄來了,小寶貝們被妥妥地放了進去。
二姨拿了溫水來,一點一點地喂寶寶。
蕭徹看看妻子的胸部,以目光詢問:咱要母乳喂養嗎?
葉雨直接表示,“摻着奶粉來吧,四個呢,都靠吃母乳不現實。”姐又不是母牛,任務過于艱巨,就不充大頭了。
“現在的奶制品值得相信嗎?”蕭媽媽對國內乳制品行業十二分沒信心,三鹿事件留給大衆的心理陰影太重了。
“咱們空運國外的。”蕭爸爸拍板。
“國內的怎麽就不值得相信了,還是有許多品牌值得相信的。”肖爺爺還是堅持愛國路線。
“……”
大家開始熱鬧讨論起奶粉的品牌問題,其熱烈程度不亞于菜市場砍價。
= =|||
葉雨抓住中校的手,情真意切地說:“中校同志,我餓了,能先解決一下我的晚飯問題嗎?”果然生完之後她的地位就直線下滑了,人類忒現實了,傷不起有木有?
熱烈讨論中的江二姨抽空回了下頭,“再等等,一會兒你的産婦營養套餐就送來了,你公公剛剛都給你訂好了。”
葉雨看着中校。
中校看着媳婦。
啥也別說了。
拿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算問題!
他們沒有問題了。
等到産婦營養套餐送來,葉雨掀被子下床,站着端碗就一通海吃,她都快餓死了。
這彪悍的一幕驚呆了許多人。
這是才生産完的女人啊,她竟然就下地站着吃東西了——真是好體質!
葉雨表示:不是她不想坐啊,下面刀口縫針了,疼,躺着還不要緊,坐着就要了親命了。
吃飽喝足,葉雨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挺着大肚子過了近十個月,一朝分娩終于解脫了,天是這麽藍,風是這麽清,人生……目光溜過那四個嬰兒小床,人生還是充滿了挑戰的!
人生真的是充滿了挑戰。
晚上的時候,初初為人父母的蕭徹和葉雨就真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谛。
半夜的時候,寶寶們開始鬧起來,最後夫妻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