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從麒麟那裏讀取到最新資料的時候, 呂成澤流下了淚水。投身這個行業多年，見識過行業曾經引領時代的時候，也見識過行業誤入歧途停滞不前被人遠遠甩在身後的時候, 年歲大了之後，還能見識到行業裏萬衆一心奮起直追的時候。
現在，他們終于追上了。
已經不年輕的呂成澤抹了把眼淚, 手指顫抖者，眼前被淚水遮得一片模糊。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也不想去控制。多少年了, 曾經那些過往都在今天化作奔湧的淚水。
旁邊有人遞過來紙巾，小心而謹慎地叫着“老師”：“您是不是不舒服？”
呂成澤搖搖頭，拍拍學生的手：“我只是高興。高興啊。”
這是一間簡樸的房間, 除了基本的桌椅書櫃沙發茶幾，再沒有多餘的裝飾。呂成澤抹去淚水，露出燦爛笑容：“叫大家去開會, 半個小時之後，會議室見。”
學生不敢多問，答應一聲是, 連忙去通知其他人。
等到大家紛紛從工作和研究中到達會議室裏，門被關上，站在前方的呂成澤臉上的表情讓他們的心髒砰砰砰直跳起來。
呂老已經很多年沒有露出過這樣無法抑制的喜悅了, 難道說……
有所猜測的衆人連忙坐下來，殷切地注視前方。所有人都到尾之後, 呂成澤就走上前臺, 習慣性輕咳一聲，讓衆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我知道大家在猜測，今天叫大家過來的原因是什麽。”他一揮手, 背後的投影上就變了畫面：“向大家報告一個好消息，我們即将有自己的高端光刻機了。”
并沒有想象中立刻歡欣雀躍的畫面，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臉上帶着懷疑。也有人心中有所猜測，只是大家都不動，他們也就安分地坐在那裏，只是目光中情不自禁地露出歡喜。
呂成澤太明白這種感覺了，期盼，又不敢相信。實在是失敗了太多次，以至于不敢再付出太多信任。
他默默地切換出一張圖紙。
下一刻，他明顯感受到，現場的氣氛變了。那些眼神變得充滿了鬥志與破解謎題的渴望，凝視投影的視線滿滿的都是熱切。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再次将圖紙隐藏。
“呂老！”有人驚叫起來：“剛剛那個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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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新一代光刻機的圖紙。”呂成澤外表平靜地說：“不久前，我們剛剛通過直播對外公布了這個喜訊，你們忘記了嗎？”
片刻的怔愣之後，狂喜席卷了會議室。那一瞬間，會議室熱鬧得比菜市場還要吵鬧。
呂成澤只給他們五分鐘的時間，五分鐘一到，就敲了敲桌子：“好了，停一停。現在，圖紙在這裏，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吃透技術，然後生産出成品。”他的表情分外認真：“我們的同胞已經承受了許多的壓力，我們需要盡快替他們解決煩惱。”
一片轟然應諾，會議室裏有人大叫：“要多招人！”
“我們都加班，不超過半年，不，四個月，四個月我們就能拿出成品來。”
呂成澤面帶笑意地看着這一幕，又敲了敲桌子：“我們先盡力制造出一臺成品來解決燃眉之急。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不要着急，這次的資料，是成體系的，并不僅僅只是圖紙。”
場上一下子就變得有些不可控制，有人的眼眶通紅：“真的嗎，呂教授？”
看到呂成澤點頭，他的眼淚洶湧地落下來：“多少年了，終于……”
呂成澤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在心底重重地嘆息。他知道這些人的壓抑和痛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可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他在心中想，既然同志們取得了這麽重要的東西，那麽，自己這群人，又何必吝啬自己的力量。
他又重重地敲桌子：“這不是我們一家的事，現在，我們需要聯系全國的力量，來盡快實現這個目标。別忘了，我們可是已經向全世界宣告，我們有了實驗機型。”
衆人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有人怪叫一聲跳起來：“我立刻去聯系人。”
呂成澤也不攔着他們，看着衆人蜂擁而出，他的唇邊浮現出淡淡笑意。現在，半導體行業的春天，來了。
8月，半導體行業峰會在首都舉行。沒有媒體，沒有任何的新聞報道，所有人只知道，從那一天之後，國內的半導體人都陷入了狂熱的氛圍當中，加班已經不再是奇怪的事，哪天不加班了才是。
所有人都翹首企盼着最終成果出現的那一刻，期盼着最終揚眉吐氣的那一刻。
這樣的日子裏，梁雲接到了一份邀請，來自夏天寧院士，邀請她一個月之後去參加一場發布會。
“所以，有了初步成果了？”梁雲捏着邀請函，詢問送邀請函過來的程錦輝。後者點點頭，眉目之間都帶着喜色：“是，基本上算是完善了。”
梁雲挑眉：“那可真是要去見識一下了，真正的全息。”她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如果是真的，那我要申請一臺。”
程錦輝失笑：“你這裏的優先級只怕比所有的地方都高。”
他順勢轉移話題：“半導體行業那邊，暫時就進行到這裏，後面還有什麽想做的？”梁雲無力地搖頭，揮了揮手：“暫時休息一陣，我需要讓我的大腦放松一陣。”更多的話她沒有說，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素質似乎又到了一個瓶頸了，如果不突破過去，之前發生過的事會再度重演。
程錦輝也不以為意。最近一年多，梁雲确實是累得夠嗆。雖然直播的時間與次數都不算多，但将資料整理出來，卻只有她和博士合作才能做到。
一個人常年關在工作間裏，只有人工智能作伴，甚至連出門逛街都沒有，這樣的日子，就算是在軍營裏習慣了的程錦輝也覺得敬佩。
對，他确實也能做到這樣，可這并不代表，他對梁雲就沒有驚異。
“既然這樣，那就好好休息一陣。”他溫和地說：“對了，最近有一臺新的超算被搭建起來，如果……”
梁雲睜開一只眼睛：“想要新的人工智能嗎？不對啊，他們不是應該已經有這樣的技術了？別告訴我做不到，最近我都能感受到，許多社會性公共系統的智能程度大增，就算沒有人工智能的程度，最少也是高端半智能的程度了。都放出這樣的技術了，我不信沒有新的人工智能出現。”
程錦輝啞然，好一會兒才說：“關于這些機密，我并不清楚。我只是想說，這臺超算……博士有興趣嗎？”
博士不妨忽然提到自己，差一點就要回答，卻停住了。。
梁雲重新閉上眼：“那你應該問博士。”
“不，不需要。”博士在停頓了一下之後，慢慢地回答了。
程錦輝也不以為意，說聲可惜：“超算很難有空着的，現在還是個好機會。”博士的聲音帶上一抹涼意：“沒關系，你們可以留給下一個人工智能。”
程錦輝察覺到他的不快，卻不知道從何而來，只能盡力描補：“不要也好，聽說量子計算機那邊已經有了不菲的進展，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量子計算機就出來了。”
梁雲似聽非聽，聞言笑了笑：“都一年多了，也該有點進展了。否則總讓人覺得是在吃經費沒做事。”
程錦輝苦笑：“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迅速将理論轉化為生産力的能力的。”他看梁雲似乎都快要睡過去，幹脆不再打擾，起身告辭。
等他走了之後，梁雲躺在沙發上，忽然輕笑：“博士你在不高興，為什麽？”
博士冷聲說：“他們創造了新的人工智能，居然一點都不告訴我們。”
“國家不可能将所有的底牌都告訴同一個人，不是嗎？”梁雲安撫他：“不要生氣。”她半閉着眼，聲音極低，可博士透過她的手機，卻将她的低語聽得清清楚楚：“關于直播間……我有一個想法。也許我們該試一試。”
她柔聲對博士說：“我們才是一體的，不是嗎？”
明明只是普通的兩句話，甚至還在給他吩咐任務，博士的心情卻一下子好起來，說一聲好。随後又生出十二萬分的好奇：“什麽樣的想法？”
他用了手機的最低音量，落在梁雲耳中仿佛在耳語一般。整個氣氛一下子就變成了悄悄交換秘密的氣氛。
梁雲的聲音更低：“過兩天，我先給特效軟件升個級。現在這個版本，麒麟那裏能分辨出來。”
她說着說着，幾乎就要睡過去。生活助理在門口看了看，小心地過來給她蓋上涼被，怕她在空調房裏感冒着涼。又怕打擾了她的睡眠，從進來到出去，動作都輕手輕腳的。
從這天之後，梁雲就陷入難得的假期當中。
她每天規律地鍛煉身體，鍛體術每天認認真真做好幾遍；偶爾出門逛街，老莫開着車接送她；生活助理幫她訂好首都有名的私房菜，安排好她的每一餐。
長達半月的時間什麽都不做，梁雲終于覺得，自己好像恢複了一點兒。
于是，在某個夜裏，她推開了工作室的門：“休息了這麽久，也該做點該做的事情了。博士，還記得我們之前說的話嗎？一個新想法。”
博士：“是，你說的我都不會忘記。”
“那麽，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特效軟件升級。升級到……麒麟這類低級人工智能也無法分辨的程度。”
“然後，再來進行下一步。”
她輕輕地笑了笑：“雖然很久沒動手，但是，好歹我還記得我的人設。”
“往前幾十年，往後幾十年，不會有比我更強的計算機大佬。”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直播間第三階段
謝謝vv的地雷，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