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的古怪
小厮在前頭帶路，李真低着頭小心翼翼的跟着，唐烨早就提醒過李真，如果有幸能見着九王爺，切記千萬別東張西望的：“王府的房子肯定是富麗堂皇的，那些擺設你肯定是見都沒見過，也許想都沒想過，但是，你要記住，九王爺見你不是想瞅你被他的好房子給驚住了，他可不是宋家村的人，修了新房子，添了新擺設想聽大家誇贊兩句，想見大家流露出羨慕的眼光，你要張大嘴巴瞅什麽都倒吸一口冷氣，只能讓他瞧不起你，所以，眼睛看地下吧，別到處亂瞄…”
唐蜜當時還提出了不同意見，“為什麽要眼睛看地下啊？姐姐，教李哥不張大嘴巴，不倒吸冷氣吧，我喜歡你教李哥這些，好玩…”
對于唐蜜的意見，李真是舉雙手雙腳贊成，好容易進一次王府，只瞅地面，那也太虧了…但唐烨卻沒采納大家的意見，因為覺得這個培訓要取得效果難度太大…
所以，李真只好低頭看地，心裏卻不由贊同起唐烨的決定，王府的地磚自己都覺得忒好看，何況其他，再怎麽訓練，怕也控制不住自己真情流露。
因此，李真便這麽一直低着頭的穿過了幾個垂花門，來到了一處院子，換了個帶路人，又低頭跟着那人走過了一個長廊，最後才來到了九王爺的面前。
“草民給九王爺請安，王爺，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李真剛跟着小厮走的時候很是緊張，但因路走得有些長，所以真到快見九王爺的時候，李真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不想，真見了人，李真又緊張了，忘了早先的排練,情急之下便将戲文裏的說辭給搬出來了，還略略帶了一絲顫音,還好，記住了要自稱草民，奴才這兩字，九王爺不提自己就堅決不提…
九王府的李管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真，又瞄了眼皺着眉頭的王爺，腦子裏想起的則是前明的九千歲魏忠賢，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否是為此皺眉。
李真可沒那麽豐富的聯想力，老實的跪在地上，緊張的等着九王爺發話。
半響才聽到九王爺道：“起來吧。”聽聲音就知道，這個王爺很威嚴。
“謝九王爺。”李真站了起來，依舊低着頭。
“李真是吧？”
“是，草民就是李真。”
“将頭擡起來…”
“啊？”李真楞了一下，旋即擡起腦袋，眼神不經意的對上了九王爺打量的目光，急忙趕緊又将眼皮耷拉下來。
九王爺大概是個不愛說話的主，李真等了半天，也沒聽見九王爺啃聲。
李管家則有些納悶，主子什麽時候瞅男的瞅得這麽仔細了？難道愛好變了，可沒什麽征兆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真才聽到九王爺問道：“為什麽考試沒過？平日都幹什麽去了？”聽得出來，九王爺對此很是不滿。
“俺，草民，草民有些笨…”
“你是上門女婿？”九王爺的思路跳躍得很快。
因九王爺不滿的語氣，李真越發緊張，但還是很慶幸，全家人竟然押對了一道九王爺的問話，正想平緩一下心跳，好好的将拟定好的答案背出來，卻不想九阿哥突然轉換話題了，這個問題，很不幸，沒押到，但好像很簡單，所以李真很快就應答道：“是。”
“上門女婿可不是個好名聲，回去告訴你那個岳父，上門女婿的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李真完全傻了，擡眼楞楞的看向九王爺，九王爺面無表情，嗯了聲，“怎麽？你有意見？”
一股壓迫感立馬逼向李真，于是李真立馬跪下了，“九王爺，俺，俺，草民不能悔婚，那是背信棄義的人才幹的事…”李真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大着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李真已經習慣了和唐家人在一起，突然讓他脫離唐家，對未來的惶恐勝過了對九王爺的懼怕。
“俺，俺爹都按手印了…”李真說的很小聲，渾身都有些發抖。
“你爹？你想過你親爹沒？”聽得出來，九王爺已經有些生氣了。
“俺想過，俺晚上做夢都會夢到俺親爹，還有娘，俺前天都還夢到他們了…”李真趕忙表白自己對親爹親娘是有感情的。
李管家聽得一頭黑線，這個李真也太傻了吧，真的也算是傻出了水平，傻出了風格，要是不和自己一個姓就好了…
九王爺大概也是頭回遇到這種狀況，表情有些那啥，李管家形容不出來，只好上前道：“主子，唐高林也在府外等着呢…”
李真一聽，都快哭了，“九王爺，俺會認真讀書的，俺不去學手藝了，俺這輩子都讀書，你就讓俺給叔當上門女婿吧，叔沒兒子…”
“你光想着你那個叔，想過你爹，爺是說，你親爹如果知道你給人當上門女婿，你想過他是什麽感受沒？不孝的家夥！”九王爺說的有點咬牙切齒。
李管家不由開始琢磨了，這個李真的親爹到底是什麽人呢？看樣子應該和主子關系匪淺啊，這事應該不是單單因為十四爺欣賞李真，這李真讀書不行，又傻乎乎的，應該入不了十四爺的眼…
李管家正在神游呢，而李真則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俺親爹不會生氣的，俺親爹會感謝叔的，俺親爹一定會的，要不是叔，俺親爹，俺還不知道被賣去做什麽苦力活呢，俺親爹會，俺現在都會識字了，俺親爹也許都不識字呢，俺叔會感謝…”
九王爺吧唧了一下嘴巴，郁悶的吐了口氣，“行了行了，這事以後再說吧…”然後便沖李管家問道：“李金，外城的宅子安排好沒？”
李管家忙道：“有一處小院子，三間正房，兩間廂房，以前是給當鋪的夥計們住的，才空出來不久，稍微打掃一下就可以搬進去了…”
九王爺琢磨了一下，“暫時就這處吧，每月給李真撥十兩銀子，記住了，差可靠的人送去，讓爺知道這銀子被克扣了，或打着名頭收他們的錢，你就讓賢吧…”
李管家還沒應答，李真就搶話道：“王爺，不用，不用，叔帶了銀子的，俺們夠用…”
“給你銀子是讓你好好讀書的！你的先生爺已經安排好了，你今後要好好讀書，其他有的沒的就別瞎想了！讀書才是正道！”九王爺的聲音透着那麽一股惡狠狠的味道。
李真忙點頭，“是，俺一定認真讀書，讀一輩子書，努力回報九王爺大恩。”說到這，李真想起了早先拟好的感謝詞，準備趕緊背誦一下，感謝詞裏還将大将軍和三爺也感謝了一番的呢。
不想九王爺捂住額頭，不想聽了，直接吩咐道：“李金，你明天帶他去見先生…”說完便擺擺手，示意李管家将李真帶下去。
等屋子裏人走完後，九王爺才幽幽道：“希望是搞錯了…”
“沒搞錯吧？”唐王氏悄悄問着唐烨，這好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唐王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管家親自帶着李真去賬房領了十兩銀子，然後親自送李真出門，沒搭理唐家的人，只派了一人領唐家去外城的那處宅子。
李真沒走兩步就趕緊将十兩銀子塞給唐王氏，唐高林和九王府的人走在前頭，李真只好将錢給唐王氏，然後簡短的說了一下九王爺的安排，唐家的三位女士都有些暈乎乎的，包括唐烨，這個待遇未免太好了吧，希望工程也不是這麽個搞法啊…
因此，聽得唐王氏詢問，唐烨只能沉默以對，這事透着一股古怪…
而唐蜜則揚着興奮的小臉，小聲道：“娘，是真的，九王府的人正領着咱們去宅子呢…”
唐家人見了宅子，更是覺得天上掉餡餅了，天啊，一共五間房啊，還全是瓦房啊，一點也不破舊，是那種下雨天肯定不會漏雨的屋子，而且裏面還有桌子板凳等一些簡單的家具，這餡餅可真大啊…
于是，等九王府的人走後，唐家沒馬上開始收拾房間，而是詳細詢問李真面見九王爺的經過，李真全一一講了，除了沒提九王爺不要他當上門女婿的事。
唐高林很關心自己一家是不是成為了奴才，李真道：“九王爺沒提這事。”
“那李管家有沒有和你提我們要進府辦差？”唐王氏則換了個角度來看問題。
李真搖搖頭，“李管家一路上沒和我說什麽話，只說明兒一早會來咱們家接我去見先生。”
“你怎麽能讓李管家來呢？明兒一早我帶你去九王爺府等李管家。”唐高林有點着急。
“俺說了，李管家沒啃聲。”
“那就是說明天你去找他。”唐烨拖長了聲音說道。
唐高林道：“本來就沒讓管家來接咱們的道理，對了，那這房子咱們不就是白住了？”
李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只是說沒人提租金的事。
唐烨覺得唐高林的問題有些沒水平：“每月都給十兩銀子了，怎麽還會收咱們的租金…”
“九王爺為啥對真娃子這麽好啊？”唐王氏很是困惑。
唐家除了唐蜜，全都很困惑，但琢磨了半天，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暫時擱下，打掃的打掃，去退房的退房，然後趕在天黑前将所有家什給搬了過來。
晚上，唐家沒做豐盛的晚餐，因為米面還沒來得及買，就在外面随便買了點吃食。
按說搬家是種累人的活，大家應該想早早休息了，但是，所有人全聚集在堂屋中，－－－－如今房間多了，正房中間的屋子便成了客廳，左邊的房間歸唐高林兩口子，右邊的歸李真，廂房一間是閨房，一間是廚房－－－繼續猜測九王爺為什麽對李真這麽好，唐蜜就是湊熱鬧，不願意一個人去睡，她認為事情很簡單，“李哥人好，九王爺也人好”…
唐烨本來想說這事非常古怪的，但見大家都困惑中都帶着一絲興奮，便忍住了沒潑冷水。
唐家人讨論了很久，還是沒個頭緒，最後，唐高林只好總結道：“不管怎麽樣，九王爺對真娃子，對咱們家是有大恩的，還有大将軍和三爺，咱們得感恩圖報，日後貴人們有什麽吩咐，咱們一家人絕對不能皺一下眉頭…”
唐烨卻不打算和這些人捆綁在一起，九王爺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大将軍又有戰功，誰知道他們最後會不會落個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于是便道：“爹，不管是大将軍還是九王爺，都只是想讓李真讀書讀出個名堂來，咱們對他最好的回報就是讓李真好好讀書，其他的，他們也不稀罕…”
“他們不稀罕是一回事，可咱們有沒有心是另一回事…”唐高林很不滿唐烨的論調，“這大恩咱們一定要銘記于心！今生報不了，來世也好還！”
唐烨只覺得有些頭疼，天啊，別到時候這三個貴人被滿門抄斬的時候，自己老爹跑去營救人家襁褓中的嬰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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