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璇兒正式放暑假了, 成了岳佳佳的小跟屁蟲。當姐姐的也樂得有個妹妹陪,成天帶她出門。
劉珊很放心她,倒是不放心自家姑娘, 每回都叮囑:“別讓你姐花錢, 媽給你,你搶着付,聽到沒?”
寧璇拍拍兜兜:“哥也給我了, 不老少。”
寧放給錢的時候兇神惡煞:“少特麽給我惹事, 該幹什麽幹什麽,錢不夠跟我說。”
寧璇是被她哥兇慣了的,本來沒覺着不妥, 這會兒問媽媽:“您見過我哥兇佳佳姐嗎?”
劉珊當沒聽見,轉頭走了, 站在太陽下出了一身冷汗。
想起寧放小時候護着岳佳佳,對她發出仇視的眼神, 他那時才多大,就知道護着老岳家的小閨女了。
那時候啊……
劉珊第一萬次後悔, 那時候為什麽會壞成那樣呢?
如果當年和和氣氣過日子, 老寧走的時候是不是也能放心一些?
她總覺得寧山河對不起她,其實是她對不起他們父子倆。
...
璇兒高高興興背着岳佳佳給她置辦的粉紅色雙肩包出來, 姐妹倆穿連衣裙、小白鞋, 走在胡同裏人人都誇:“佳佳可真有當姐姐的樣兒!”
“咱們璇兒也出落得越來越好看啦!”
寧璇小聲朝姐姐抱怨:“寧放不是我哥,我該管他叫爹!真是的, 我能惹什麽事啊!”
岳佳佳摸摸她腦袋:“要珍惜, 我有一段時間特別希望他能管着我。”
“然後呢?”
“沒然後。”她淡淡笑了一下。
寧璇懂事地不多問, 牽着姐姐的手走出胡同。
倆姑娘也幹不出什麽麻煩事, 最出格的也就是偷偷跑去漫畫屋, 往裏一鑽,一待一下午,手邊一撂高高的少女漫畫。
岳佳佳選的比寧璇多,像是要把小時候的分量都補回來。
寧璇直呼痛快,回頭寧放抽空問她,她扯謊說學習來着,岳佳佳也願意幫她隐瞞,姐倆守着這點小秘密,第二天立馬老老實實找個清淨地方學習。
璇兒帶上了那個眼鏡男孩給的錯題集,學的很認真。
岳佳佳則會從宋老師的書架上挑一本詩集帶上,安安靜靜陪着璇兒。
璇兒頭一回見岳佳佳看原文書的時候簡直驚呆了,嘴巴大大張開,半天才說:“我滴乖乖!”
岳佳佳沒覺得有什麽。
“姐。”璇兒捧着臉問,“書上都說什麽?”
岳佳佳順手拿了她的草稿本寫下來,那些英文字母順着她的指尖變成了中文——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樹與樹的距離
而是同根生長的樹枝,卻無法在風中相依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樹枝無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卻沒有交彙的軌跡
她寫到這裏,筆觸一滞,低低地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飛鳥與魚的距離 。”(戈爾泰《飛鳥與魚》)
寧璇似懂非懂看着她,摸摸她的手。
這樣的日子過了有半月,暑假裏到處都是人,漫畫館占不着座兒,咖啡館也漸漸不清淨,姐倆不怎麽愛出去了,蹲在院子裏玩小狗。
他們教會了小狗握手和打滾,還跟它玩小皮球,岳佳佳從卧室裏翻出一個月餅盒,裏頭全是她喜歡的頭繩和發夾,和寧璇親親熱熱坐在屋檐下給小狗紮啾啾——
她們倆小時候都沒一塊玩過過家家,現在倒是配合默契。
小狗毛厚,也聽話,怎麽折騰都不會呲牙,給點零食能哼哼唧唧撒嬌好久。
唐老師回家一瞧,樂了。
那只姜黃色的小博美花裏胡哨的,那麽小一顆腦袋上全是各種顏色的小夾子,它還當自己漂亮,見着誰都搖尾巴:“你快看,我美不美!”
但小狗不能總玩,都快玩禿嚕了。
寧璇做完暑假作業那天,岳佳佳接了個電話,一聽眼睛都亮了,回頭問寧璇:“璇兒,我帶你換個玩法吧。”
不知怎麽的,寧璇突然想起了哥哥那張兇神惡煞的臉,還有那句:“少特麽給我惹事!”
小姑娘忙問:“玩什麽啊?”
岳佳佳貼在她耳邊說話,說完寧璇眼睛也亮了,但很快冷靜下來:“我哥能同意麽?”
岳佳佳瞧着院兒裏撒歡的小狗:“試試。”
寧放晚上回家,瞧着他被折騰不輕的小狗,微微皺了下眉毛。
寧璇一直觀察着呢,篤定若不是小狗頭上的發夾屬于岳佳佳,她親愛的哥哥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的。
寧放彎腰撈起小狗,靠在藤椅上逗它玩兒,喊寧璇把作業拿出來給他檢查,璇兒交了本子就跑,寧放低頭翻了翻,看見本子一角的詩,他認得這個字跡。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他突然想起了北體門口的那個鐵門,那時候,他覺得那就是最遠的距離。
後來,在車站廣場上,他與偷看他的那個人的距離,就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他輕輕地翻過一頁,那些字沒了,代替的是寧璇令人看了頭疼的狗爬字,寧放不是很習慣,又默默翻回來。
不知不覺一抹身影靠近,他一回頭,岳佳佳坐下來,一臉嚴肅的表情,像是有事要說。
确切地說,是商量。
她說想帶寧璇出去玩,不遠,自駕。
寧放想到什麽,突然笑了,他在家裏比在單位放松,笑起來還能看見少年時的影子,焉兒壞,問她:“你不是沒駕照?”
岳佳佳不自在地捋頭發:“有一個。”
寧放:“杜卡迪?”
她臉上一燙,含含糊糊應了。
寧放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安全。
“你玩多久了?上過高速麽?最遠去過哪兒?跟誰?信得過麽?”
岳佳佳不樂意說的那麽詳細:“你問那麽多幹嘛!”
寧放:“你帶着璇兒我不得問清楚?”
岳佳佳看了看他,以為他不會同意了。
寧放揚聲喊:“寧璇!”
璇兒扒門邊偷聽呢,撓心撓肺地想去,立馬竄出來跟哥哥保證:“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佳佳姐的!”
寧放睖着她,寧璇立馬改口:“不是,我是說,我會讓佳佳姐照顧好我的,嘿嘿。”
寧放捧着小狗站起來:“想去就去吧。”
岳佳佳眼見着高興了,攔着他,指了指小狗,也想帶它去。
寧放沒想到她膽子這麽大,一拖二?
小狗估計知道是說它呢,吐舌頭,斯哈斯哈的。
這是寧放寶貝,不給。
岳佳佳急了:“我們不在家,沒人帶它,把它一塊捎上正好,它說它想做一只旅行汪,是吧,狗狗!”
小狗:“汪!”
寧放給了小狗屁股一下,小狗委屈壞了,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打它,于是更想跟着岳佳佳了。
“白眼兒狼。”寧放幹脆扔給她,手機遞過去,“留個同行人的電話。”
岳佳佳沒接,飛快而含糊:“你,你都認識,超哥他們。”
這一瞬間寧放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誰?”
她不肯說了,拉着寧璇趕緊跑。
兩個女孩跑着跑着嘻嘻哈哈笑起來,一點不怕哥哥的樣子,商量要準備什麽,買什麽零食路上吃。
這是一趟說走就走的旅程,第三天一早,岳佳佳騎着自己的紅色摩托車來接寧璇了。
璇兒從屋裏翻出一條背帶,這是寧放專門背小狗的。
一邁出院子就嗷了聲:“我操,我特麽真是開了眼了!”
小狗:“汪!”
這是另外一個岳佳佳,一個所有人都沒見過的岳佳佳。
她穿一身黑色機車服,皮質的夾克緊緊包裹着纖細的身體,頭上帶了個大紅色頭盔,頭盔裏有一塊蒙臉的圍脖,是骷髅玫瑰的花紋。
她單腿撐在地上,又細又長,皮靴,皮褲,腰上一條銀色鏈子。仿佛她天生就是這樣的,仿佛那個穿月白色長裙溫婉的女孩只是她的僞裝。
車很大,很重,但她騎得極穩,排氣管發出好聽的聲音,彰顯着這輛車的昂貴,車從胡同駛過,跟二狗摁了下喇叭打招呼,二狗打量了半天,問:“內誰啊?夠野的!”
寧璇坐在後座,緊緊抱着她佳佳姐,美極了,拿十個哥哥換姐姐都不換。
當停在紅綠燈路口,她跟姐姐告狀:“我從來沒坐過我哥的車,他不讓!”
“為什麽?”
“他說他的車只能給他媳婦坐!”
岳佳佳一愣,随即笑了一下:“他逗你玩呢。”
“不是。”璇兒頂認真,“他跟誰都這麽說的。”
小狗被背在前頭,極其威風地沖旁邊坐在小車裏的狗狗汪汪叫,岳佳佳把那些念頭抛在腦後,喂它吃零食。
小車裏的狗狗眼巴巴瞧着,可羨慕了。
綠燈亮,這輛紅色杜卡迪第一個沖出去,卻開的不快,規規矩矩走自己的車道,到了彙合地點,頭盔一摘,跟大家打招呼,看起來很熟悉。
相比之下寧璇則有些拘謹,她警惕地瞧着那些五大三粗的大哥們,默默瞅着他們脖子上的大金鏈,覺得不像好人。
金鏈大哥熱情地:“YO,妹妹!”
寧璇心想,誰是你妹啊!我有哥哥!
岳佳佳拍拍她膝蓋:“叫人。”
金鏈大哥:“這是哪家的小姑娘?”
岳佳佳說:“寧放親妹妹。”
這話一出來,寧璇頓時成了動物園被圍觀的猴子。
那麽多大哥圍着,她頓感壓力山大。
金鏈大哥:“你就是小放妹妹啊?別怕,我們跟你哥哥都認識。”
另外一個戴鏈子的大哥擡手:“哈喽啊!”
岳佳佳笑着跟妹妹說:“真認識,看着你哥長大的。”
寧璇幽幽地:“姐,他們為什麽認識你不認識我?我才是我哥妹妹吧?”
這又把岳佳佳問倒了……
老爺們裏就兩個女生,因為岳佳佳多載了一個,所以沒走高速,高速雖快風景卻不如省道,出發前,岳佳佳頭盔上多了個黑色對講機,她走中間,金鏈大哥的車押後,此行的目的地是天津某度假酒店,距離北城一百多公裏,挨着渤海,有成片的沙灘和海浪。
岳佳佳上路後開的比市區快,寧璇膽子很大,一點都不怕,甚至還嫌不夠快,前頭的小狗大概是被寧放遛習慣了,也不怕,汪汪叫着,風大的時候就把臉藏在岳佳佳胸口,軟乎乎貼着她,風小了又開始耀虎揚威,仿佛自己是一只來自森林的獅子王。
金鏈大哥在頻道裏笑小姑娘:“瞅瞅你這拖家帶口的。”
另一個大哥說:“什麽啊,哪是她的,一前一後都是小放的。”
牛三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你們懂個屁,寧放的就是她的。”
金鏈大哥:“鼓掌!這麽多年了,你難得說了句有智慧的。”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