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回家的路上, 岳佳佳收到了寧璇發的照片，這兩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加的微信。
照片裏，小狗團成一團伏在璇兒腳邊, 眯着眼睡着了。
璇兒問：【佳佳姐, 周末我帶小狗去洗澡，你來麽？】
岳佳佳瞧着佳佳姐三個字，笑了。
宋亦見她心情不錯, 問：“上學的事真不考慮？”
“我以為你會來勸我, 沒想到他來了，他那麽正兒八經跟我說話我都不習慣。”岳佳佳摳着手機。
“不是我告訴他的。”宋亦說。
她擡頭看他，看宋亦的側臉, 突然問：“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怎麽問這個？”
“覺得這幾年對你關心太少。”
宋亦默默攥了一下方向盤：“以前有。”
“我認識嗎？”岳佳佳有點吃驚, 她沒聽他說過，也沒見他表現出對誰的喜歡。
“說說你和那小子吧。”宋亦岔開了話題。
岳佳佳沉默良久, 到家樓下時對宋亦說：“我是他眼裏的那粒沙子。”
上樓後，老喻打來電話, 說今天新教練到崗了。
岳佳佳小半生都活在那裏, 聽了卻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所有的情緒大抵是在做決定的那一刻就了斷了。
老喻誇她：“你可真灑脫。”
岳佳佳笑了一下, 覺得自己和這個詞不沾邊。
老喻跟着神秘兮兮地說：“那天我看見了, 宋亦和那個特警，啧啧啧, 那個畫面跟偶像劇一樣, 原來他穿便服這麽帥啊？難怪你總是忘不了。”
岳佳佳這輩子只談過一場戀愛, 那是一場燦爛盛大的游園會, 以至于五年了, 她還念念不忘。
她不知道該怎麽與從前告別，不知道怎麽面對曾經的戀人，在寧放面前，她總是顯得笨拙難堪。
老喻說：“或許我們應該慶幸，很多人分手就是永別，而你們還能重逢，做自己吧，自然一點。”
...
周末，岳佳佳把寧璇接了出來，小狗一下跳進她懷裏，哼哼唧唧爬上來舔她臉，岳佳佳塗了防曬，怕它吃進去不好，人往後躲，小狗就更興奮了，簡直是個撒嬌精。
寧璇默默看着這個從小到大都跟她搶哥哥的姐姐，她那麽漂亮，裙子那麽好看，個子那麽高，笑起來那麽甜，皮膚那麽好，叫寧璇無端羨慕起來，平時假小子一個，這會兒也斯斯文文的，跟在姐姐身邊。
寵物店在兩條街外，他們慢慢走過去，岳佳佳把小狗還給寧璇，撐開一把遮陽傘，一手輕輕搭在寧璇肩頭，将她籠進傘裏。
寧璇打小不講究，沒撐傘的習慣，下雨天她都是淋着雨出門，覺得那樣才爽快，可這會兒被岳佳佳摟着，心裏挺喜歡。
還沒到寵物店，小狗就認出地方了，開始不安地磨爪子，等被送進去，叫的那叫一個凄慘。
寧璇毫不心軟：“你叫破了天都沒用。”
岳佳佳沒養過小狗，沒經驗，不放心地守在門口，寧璇拉她：“你別看它，越看越嬌氣，都被我哥慣壞了。”
岳佳佳想想：“你喝奶茶嗎？我請你。”
一會兒後，倆姑娘一人一杯珍珠奶茶站在街角，不遠處就是學校，有個學生遞了假條出來，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被家長接走了。
寧璇忽然幽幽地說：“我小時候特想讓我哥接我放學，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人接，他們都是獨生子女，只有我有哥哥，我哥哥還那麽帥，多有面啊，可他愣是一次都沒接過我。”
岳佳佳默默想了想，想不起來還有這茬，她小時候好像自動屏蔽了關于寧璇的所有事。寧放也不太跟她說。
寧璇瞅着她，又幽幽地說：“我哥天天接你放學。”
岳佳佳：“……”
寧璇：“你有兩個哥哥接，我可羨慕你了。”
岳佳佳頓時心生感慨，一扭頭，看見寧璇哀怨的眼神：“你都上初中了他還接你。”
岳佳佳垂下眼，低頭挽了一下耳邊的碎發，淡粉的耳朵顯出來，沒耳洞，耳垂圓嘟嘟的。她都沒敢說自己上初中的時候可不願意哥哥們接她了，每天躲着他們，就怕被人認出來。
她很抱歉地問：“璇兒，你吃肯德基嗎？我請你吃肯德基吧！”
寧璇本質上是個顏控，二話不說摟住了這個姐姐的胳膊：“走走走！我哥平時不讓我吃，我請你！”
兩個女孩忘記了還在寵物店“受苦”的小狗，去白胡子爺爺家點了個全家桶，岳佳佳沒怎麽動，一根薯條沾醬能吃好久，寧璇一口氣解決了好幾個雞塊，大呼過瘾。
岳佳佳問她：“哥真不讓你吃啊？”
寧璇：“是啊！”
岳佳佳：“……”
寧璇盯着她：“我還記得小時候哥買全家桶哄你呢！我就得了一塊！把我美的不行不行的！”
岳佳佳趕緊掏出錢包：“璇兒，你還想吃什麽？姐再給你買個桶吧？”
寧璇咯咯笑起來：“你心虛什麽？是我哥偏心眼嘛，我沒生你氣！”
岳佳佳：“哥其實對你很好，有一回你弄壞我裙子……你還記得嗎？”
“還有這事？”
岳佳佳堅定地點頭：“很貴的，被你弄壞了，我跟你打架，哥護着你，我當時哭了好久，還生病了。”
寧璇：“我靠，真的假的？我哥？我哥能護着我？你記錯了吧？我幹出這種事他沒把我屁股打花就不錯了！我跟你說，他心眼偏到懷柔去了！”
岳佳佳想了想，後來寧放确實是把寧璇拎到她跟前道歉來着，還給她補裙子來着。
寧璇：“那你記得哥給我們買辣條嗎？”
“記得，現在吃不着那種味道了。”
寧璇皺着眉：“明明大家都是妹妹，我還是親的呢！他分辣條大的那半總歸你！”
岳佳佳愣了愣，突然笑了，“你小嘛，怕你吃多了肚子疼。”
“不是。”寧璇斬釘截鐵，“他總是給我買草莓味棒棒糖，我愛的是橘子味！”
岳佳佳忙咽了一口冰淇淋，臉上火燒火燎的。
這天眼看沒法聊下去，她想了想，開始挑壞的說：“其實他也欺負我，你不知道，小時候他嫌我胖，說我肚皮大的像西瓜，你知道他叫我什麽嗎？”
“什麽？”
“他說我是豬。”
寧璇瞪大了眼，直呼：“我毫不懷疑他會孤獨終老，他那張嘴真的……他還說我是男人呢！”
岳佳佳：“他可嫌棄我了，爺爺讓他帶我去游泳，百八十個不情願，嫌我拖後腿，總是兇巴巴揪我小辮！”
寧璇：“他對我也兇！我每張考卷都得他簽字，你知道嗎，他還給我開家長會！怎麽小時候就沒想過來接接我呢！”
岳佳佳：“我有一陣說話不太利索，全家就他笑我！”
寧璇：“他沒收我漫畫！”
岳佳佳可算找到共同點了：“是是是！他也不讓我看！”
寧璇捧着臉：“我現在不怎麽羨慕你了，原來你也挺難的。”
岳佳佳：“我以前可怕他了，看他一下他就要挖我眼！”
說着說着，兩個姑娘一對眼，齊齊笑出聲。
後來，他們抱着小狗回家的路上又說了寧放好多壞話，也不知怎麽的，從小沒說過幾句話，突然特別能說到一處，還約好了下個禮拜一塊過周末。
寧放一整天耳朵又癢又燙，他對自己下手重，拼命揉搓一通還是不管用，于是臉色更不好惹，三米外吓哭一小崽，嚎着要媽媽。
大姚笑話他：“哪個姑娘想你了吧？”
寧放快把耳朵搓破了，嘟囔了聲：“估計合着夥罵我呢。”
...
下一周，家裏來了兩撥人，一個治白蟻一個修屋頂，岳佳佳正好把寧璇接出去，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喝咖啡，陪着她寫作業。
寧璇喝不慣苦的，要最甜的，在岳佳佳跟前也挺乖，老老實實把作業寫完，翻出寧放留給她的兩張卷子。
岳佳佳默默看着，又有了那種心虛的感覺。
寧璇忽然忿忿問她：“姐，你以前也這樣吧？”
“啊？”
寧璇抖抖那兩張卷子：“你以前是怎麽熬過來的？”
岳佳佳趕緊起來給小朋友加了一塊奶油蛋糕，別說加作業了，她考倒數寧放都不管她的。
寧璇捧着奶油蛋糕還是很憂愁：“這日子沒法過了……”
“璇兒。”岳佳佳給她擦擦嘴，語重心長，“他是為了你好。”
寧璇嘟哝：“我知道……”
岳佳佳：“你看看我，我就是小時候不學習，現在才這樣。”
寧璇不同意：“現在怎麽了？你都不知道我多羨慕你！”
岳佳佳笑了一下，沒跟她細說，只是叮囑：“一定要好好學習，就算為了你媽媽，也得加把勁。”
寧璇埋頭寫題，一會兒後輕輕問：“姐，你還記得我爸嗎？”
岳佳佳一直覺得對于寧璇來說，這是一個不能觸碰的傷口，當她問出口時，則代表了信任。
“記得。”岳佳佳握住了少女的手，“他和哥一樣，高高大大的，哥很像他。”
那一年發生了太多事，岳佳佳永遠記得寧山河的葬禮，記得葬禮後寧放的眼淚。
從那以後，她沒見他哭過。
“我忘了很多事，我怕有一天把我爸全忘了。”寧璇低着頭，偷偷吸了吸鼻子。
“我們都記得，可以告訴你。”岳佳佳想了想，說，“寧叔叔特別喜歡女孩，你還沒出生他就希望是個閨女，他為你辦了一個特別熱鬧的滿月酒，就在咱們院子裏。”
寧璇滿臉的期待：“還有呢？”
岳佳佳搜刮着腦海裏的記憶：“你小時候特別粘他，哭着不讓他去上班。”
寧璇噗呲笑了：“這個我好像也記得一點。”
“他背着你媽媽偷偷喂你吃糖，我也能得一份。”
“我媽說小時候我牙全爛了！”
岳佳佳：“我看你現在牙挺好的，很整齊。”
寧璇豎起手指：“被我哥摁着刷牙！早晚兩次！”
岳佳佳笑了，笑靥如花，隔壁桌的兩個男士一直在偷偷打量她。
寧璇突然大聲喊：“嫂子！”
岳佳佳一愣。
隔壁桌的人似乎很失望，結賬走了。
她反應過來，拍拍璇兒腦袋：“別亂說。”
寧璇雖閱遍無數少女漫畫，卻仍舊不懂，她告訴岳佳佳：“其實是我哥讓我陪着你，他怕你一個人待着心情不好。”
說着掏出一兜錢：“真的，他還給我錢讓我帶你玩。”
作者有話說：
寧放：老子花錢還挨罵，找誰說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