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這個院兒裏只剩下兩個半大小孩。
他們也有模有樣吃年夜飯, 寧放手忙腳亂給岳佳佳煮面，學着唐老師的樣子開席前往她嘴裏塞邊角料，小丫頭也配合, 踮起腳把肉含進去, 舌頭碰了碰哥哥的手指。
寧放喲了聲：“還想咬我呢？”
她眯眼笑，搖搖頭，滿嘴油花花。
電視裏熱火朝天, 一人一碗面, 寧放把自己的雞蛋給岳佳佳，低頭扒了口面，品鑒：“還成。”
小豬呼哧呼哧把面全吃了, 十分捧場。
整條五福胡同再也聽不見一聲鞭炮響，家家戶戶看春晚, 晚些時候陳奶奶過來一趟，送了好些現包的餃子, 大白菜豬肉餡兒。
叮囑着晚上拴好門。
零點的時候宋亦打電話來，電話裏聽着像在外頭。
有什麽東西拍擊地面的聲音, 野風吹得呼呼響。
宋亦大聲喊：“我爸借的手機, 你們聽得見麽？聽得見大海麽？”
寧放一愣。
随即将呼吸放輕，哦, 原來那是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 原來海邊的風那麽大，浪那麽高。
宋亦仍舊扯嗓子喊：“今兒起風了, 平時不是這樣的, 白天可好看了, 藍藍的, 海邊的沙子很軟, 腳踩上去往下陷，可比咱們學校沙坑的沙子細多了。”
寧放蹲下來，岳佳佳将耳朵湊過去，兩人挨在一起聽聽筒裏宋亦懊惱：“早知道扛也得把你倆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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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齊齊咧嘴笑。
寧放說：“你好好玩。”
岳佳佳乖乖巧巧喊了聲：“哥哥新年好！”
宋亦好一陣沒說話，電話裏全是海南的風和海。
很久之後，他低語：“我想你們了。”
又說：“其實也不是特別好玩，我天天帶着他們做數學，都做完兩本了，我爸媽倒是玩得痛快，壓根沒我這兒子似的。”
他在呼呼的風中說：“還是咱們在一起有意思。”
後來電話被宋老師接過去，聽聲音進了屋，很安靜，唐老師忙不疊地問晚上吃了什麽，白天吃了什麽，冷不冷，暖氣夠不夠，洗沒洗澡，記得關火。
小閨女一一回答，拍拍肚皮，說哥哥把她喂的好飽。
寧放很少插話，挂電話的時候給兩位老師道了聲新年好。
把屋裏水電氣關好，他牽着岳佳佳回去睡覺，小孩守在他床邊，似乎有話要說，大過年的，他心軟一回，讓她上床，怕她着涼，被子捂住她。
屋裏沒開燈，小丫頭盤腿挨着他，伸手戳了戳哥哥的梨渦，聽見他嘶了聲，作勢要咬她手指，咯咯笑着躲，靠在他肩上。
她說：“哥，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真的。”
寧放：“知道。”
“哥。”
“恩？”
“你想媽媽麽？”
“……”寧放安靜了一會兒，說實話，“有點。”
“我也想爺爺。”
“擱心裏，別忘了他們。”
“恩！”
第二天岳佳佳醒來以後在枕頭下發現了一個紅包，寧放靠在門邊，穿着去年的舊衣，在天光下朝她彈了一下舌頭，咯一聲，喊她吃早飯。
小丫頭捧着紅包，臉頰睡得溫暖粉紅，仰頭問哥哥：是你給我的嗎？
寧放捏她臉，不好好說話：想得美。
說完就走，岳佳佳噠噠噠跟在他後頭，捂着紅包，心裏知道，就是哥哥給的壓歲錢。
壓歲，壓祟，期望她平安。
...
唐老師和宋老師回來的時候帶了好多特産，椰子糖椰子片，甚至連椰汁都不嫌重地提了兩大箱，用當地買的推車馱回來，宋亦則給寧放和岳佳佳一人分了一個小玻璃瓶，裏頭是他從海灘上灌的細沙。
小丫頭可喜歡了，小心翼翼放在裏屋桌上，寧放的和她挨着，交代：“守好。”
她鄭重其事點點腦袋，阖上門出來，抱住宋亦，親親熱熱貼貼臉，又和宋爸碰碰拳頭，最後親親唐老師。
可把唐老師想壞了，抱着她一口一個閨女。
宋老師跟寧放說借來的手機，忒方便，随時随地能打電話，也想置辦一個，寧放說回頭問問牛三，他路子多，能搞到港貨，便宜不少。
其實問的不是牛三，牛三多少年守着自己一畝三分田不願意動彈，沒那麽大的膽。
問的是金鏈大哥，就上回給他湊錢一群人裏的一個，門路廣，聽說寧放要，直接進貨價給的，和宋老師借的那個摩托羅拉不一樣，叫諾基亞，藍色小小一個，拿在手裏很輕。
...
這一年，那個唱《我是女生》的臺灣女生推出了兩張新專輯，并且出演了《天地傳說美人魚》。岳佳佳不怎麽看動畫片了，每天最期待的是追電視裏的美人魚。
這一年，寶島臺灣還出了個寶貝，那個愛戴帽子的男生青澀吟唱着——
“漂亮的讓我面紅的可愛女人，
溫柔的讓我心疼的可愛女人，
透明的讓我感動的可愛女人，
壞壞的讓我瘋狂的可愛女人。”
還是這一年，寧放喜歡的那個樂隊出了新專輯，全美銷量超過一千萬張。
兩個少年帶着岳佳佳在音像店選碟，寧放選中了戴帽子男生的專輯送給宋亦，而他自己的耳機裏無限循環《In the End》。
他們牽着岳佳佳過馬路，去新華書店買資料，發現書店門口排了老長的隊伍，大家翹首以盼一本來自英國的“童話書”。
于是他們也排在隊伍裏，和前面的男孩聊天才知道這是這個系列的第三本，名字叫《哈利·波特與阿茲卡班的囚徒》，去年上市，今年9月引進國內。
很厚一本，售價不菲，封皮上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和一只大鳥。
哥倆湊錢，給岳小豬買了一本。
後來這個系列越來越有名，班裏看的人多起來，兩個少年來跟妹妹借書，耳機裏聽的是《印第安老斑鸠》，這本書也被宋老師捧到辦公室閱讀，看完揣着小金庫上新華書店買了前面兩本。
家裏看書的順序是岳佳佳第一個，少年們排第二，最後輪到宋老師。
小閨女趴在床上，耳朵裏塞着她最新喜歡的韓國歌手，寧放湊過來聽了一耳朵她的磁帶，嘶了聲：“什麽這是？”
這回沒跟小豬聽到一塊去，他不喜歡電音。
小丫頭抱着書、牽着哥哥去看DVD，電視裏，有個長頭發的韓國女生揮舞着大扇子，用小拇指上的麥克風唱歌。
小小的身體裏有大大的能量。（韓國一代女王，李貞賢）
寧放一臉無奈瞧着妹妹：“你這喜歡的跨度也忒大了。”
她笑起來，舉着家裏的蒲扇模仿，別說，還真有模有樣。
...
2000年注定是特別的一年，9月，1萬多名運動員參加了21世紀的第一次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
岳佳佳曾在前來挖角的體操教練那裏看見過的那個女孩，在有很多樹袋熊的澳大利亞拿到了平衡木金牌。她打破了祖國在奧運比賽平衡木項目零金牌的歷史。（體操冠軍劉璇，奧運會曾因為她太牛改規則）
她身披國旗的身影印在五福胡同這個小小的女孩心上。
第二年5月，《哈利波特與火焰杯》上市，此時岳佳佳正緊張備戰8月的青少年錦标賽，周末兩天淩晨五點起來做作業，做完被宋老師的摩托車送去市隊，訓練超過12個小時，回來的時候在車後座睡得迷迷糊糊，是寧放給抱進屋的。
他放下小豬就去球館，第二天一早天沒亮下來了，天氣尚寒，裹着薄薄的外套去新華書店外排隊，這個點門口已經有人，直接打地鋪，聽說三點多就來了。
好不容易挨到開門，寧放買了一本，捂在外套裏跑回家。屋裏，岳佳佳剛醒，說話跟剛熬好的小米粥似的糯，問哥哥：“你怎麽才回來？”
寧放站她床邊，把書蓋在小豬臉上。
岳佳佳揉揉眼，看傻了。好幾秒後從床上蹦起來，直接跳寧放身上挂着。他的衣服上還有冰冷的寒氣，怕她着涼，卻扒拉不下來，索性掂量掂量，借着窗邊日光瞧小丫頭的臉，看出來她瘦了。
一頭長發鋪在背上，不老實，好些纏到他頸上，無聲攀附着，像是說了很多她未說出口的話。
寧放嗓子疼，幾乎是氣聲兒跟她說：“你擱抽屜裏，我們誰都不看，等你比賽完一起看。”
小閨女眯眼笑，嘟着嘴想親親哥哥，寧放往後躲，差點閃着腰，吓唬她：“再這樣不帶你去看電影啊！”
據說年底《魔法石》要上映。
她趕緊捂住嘴，老老實實從哥哥身上下來，滿心歡喜把書收進抽屜裏。
作者有話說：
周董來啦！！！！！給周董排面！！！！
因為後面的內容和這裏不太搭，所以斷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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