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吳均幹咳一聲,轉過腦袋幹笑了兩聲,以此來緩解這種沒來由的壓迫感。
引策也很有眼色的見好就收,沒再繼續用那種考究的目光一轉不轉盯着吳均瞧。
将軍府應該是回不去了,但別的地方吳均也沒處去啊。正放空自己,跟着引策無腦式向前走去,就聽那個系統又叮的一下蹦了出來。
「叮咚,親,您與引策的親密值還差2點才到50哦,到不了就廢了您的雙眼哦~」
這話配上系統那機械冰涼的聲音,直聽得吳均一身冷汗。什麽玩意兒?恐吓老子?
切。
吳均冷笑一聲,拽過引策就直接親了一大口,心情無語外加無語。
他都這麽慘了,這破系統一點忙都幫不上就算了,竟然還以這種威脅口吻跟他說話,真是氣死人了。
脫離的辦法又沒有,怕疼又怕的要死,只得選擇妥協。
被吳均忽然拽過身踮腳親了下的引策顯得有點呆愣,垂眸斂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聽到系統“叮咚”一聲提醒親密度已經到了50時,吳均艱難單手勾住人脖子訴苦,巴拉巴拉以第三人稱罵着這狗系統,還給人取了個名字叫小八。
“引策你知道嗎,我朋友身邊一直有個叫小八的愛吃屎的家夥,一天到晚惡心我那朋友,還常常威脅我朋友如果不怎麽怎麽樣他就會對我那朋友怎麽怎麽樣。唉,我那朋友要不是目前出了點狀況反抗不了,那小八早就被他揍到九霄雲外去了,哪還用得着在小八的脅迫下生活啊。”
亂七八糟話由情緒起的吳均自顧自說了一大堆,說完還重重嘆了口氣,也甭管引策聽沒聽懂,聽了多少,就拍了把引策肩膀,語重心長道:“你以後啊,可一定不要成為我朋友這樣沒用的人。”
引策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掀起眼皮看吳均:“可沒用的不是吳少爺口中威脅人的小八嗎?”
“啊?”吳均一時沒從那副教育兒子的心态中轉換過來,足足愣了好幾秒,“可……沒用的不還是我那朋友嗎?如果他有能力一點的話,他就不用——”
未說完,引策就按住吳均肩膀,無比認真地看着他:“盡管吳少爺的朋友如何如何,可引策覺得,沒用的是那位威脅人的小八。利用他人柔弱,反而以此威脅別人這點,引策覺得,那位小八才是最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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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才發覺眼前人不知不覺已熱淚盈眶的引策被吓了一跳,擡手便想去擦吳均眼角淚水,卻猛地被吳均一個紮頭撲進自己懷裏,生生打斷了這動作。
到這世界以來,吳均還是第一次這樣,也是第一次抱着別人哭,就連之前他還沒穿過來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哭過。
不過剛才,在聽完引策說的話時,吳均洶湧的小憂傷就叫嚣着包圍了他,然後慢慢堆積在一起形成了大憂傷。
他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想哭,而且還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沒用,而是覺得自己太厲害了,竟然寫出了這本小說,然後遇見了引策。
媽的,盡管是自己筆下的人物,但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說這樣的話。雖說引策可能單純認為這就是吳均說的關于自己朋友的事,但吳均就是聽得眼酸鼻子酸的好不辣,他就是覺得有人能懂自己的感覺了——
就算自己沒用,但借此威脅自己的別人才是最沒用的。
他還清楚記得當時他興沖沖和出版社簽完合同,接着後腳就被人按在酒桌上用高額違約金威脅自己必須轉讓版權的事。
明明他才是寫出這個故事的人,明明自己簽合同的時候出版社那邊都在誇贊自己的故事,明明他們都拍着胸脯保證會盡全力保護著作人的版權。
可是到頭來,竟反而是他們拿給自己的那份合同出了問題,是當時那份自己因為太過高興只大概掃過一遍合同內容的熱情害了自己。
吳均緊緊摟着引策,哭得泣不成聲。
可是他想說,這不是他的錯,這不是他那份熱情的錯,錯的是威脅他的人,沒用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借此來威脅自己的那些人。
引策輕輕一下下拍着吳均的脊背安慰他,邊沉思着什麽,另只擁住吳均的潔白玉手彼時被他攥緊成了拳,似下定了什麽決心。
吳均崩潰埋在引策胸口大哭期間,離兩人相隔一條街的窗口,有雙眼睛正悄然眯起,暗暗在手中記着什麽。
只是在二次擡眸時,一粒小石驟然飛進那人眼中,直接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那人哀嚎着倒在地上,逐漸掙紮鬧大的動靜吸引了吳均的注意。他剛用手擦了擦滿臉的淚痕想回頭瞄上一眼,就被引策輕輕扣住後腦勺,按回了腦袋方向。
引策的聲音平靜的就像在說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沒事,你可以再哭會兒。”
吳均一聽這話,思緒頓時被拽了回來,赧然的他直接從引策手下彎腰溜了出去。
喵的,什麽叫“沒事,你可以再哭會兒”?!這話說得,真是古裏古怪!
吳均整個人都被這句話說得氣鼓鼓的,看上去像極了炸毛亮爪的貓咪。
他瞪了眼嘴角帶笑的引策,非常不爽他的表情:“幹嘛!本公子想哭就哭!男子漢大丈夫,想哭的權利也應該有!有什麽好笑的!”
引策嗤笑一聲,輕哼從鼻尖發出,輕飄飄又帶點低沉,惱的吳均想跳起來揪住引策那張臉,物理性讓他不要再笑了。
不過想還是就這麽想想。
他一個普通人,別說引策,估計連他的小随從阿木都打不過。
硬壓下心頭煩悶,被系統提醒得保持人設按時去武訓的吳均故意欠欠地抓過引策的衣服,然後當着他的面擦了把臉,把眼淚鼻涕都擦在了上面,接着大搖大擺向前走去。
不過才走到一半,他又讪讪折了回來,手抱着雙臂故作不經意開口問他:“那個,武訓的地方該怎麽走?”
引策看了眼剛才這家夥在自己衣服上留下的痕跡,眉心微蹙着,擡手給人一指。
在傲嬌着一聲不吭默默自己往前走去的吳均确認離自己遠了一段距離,引策才脫了外面那件髒了的衣服扔到一邊。
剎那,一直跟着引策點頭哈腰的人接住引策丢過來的衣服後,急忙朝後招了招手,随即為引策穿上一件嶄新的,但又極顯舊氣的相同模樣的衣服。
繼而,在那人給引策換好外套剛想說點什麽之時,引策就擡手向後一揮,示意他們都好滾了。
離去之際,引策深吸了一口氣,又把那人招呼了回來,随即手一虛點剛才他扔出石子的地方,意思明了。
在那人點頭應聲的同時,引策又恢複了先前那副春風滿面的樣子,在吳均拐過前頭的岔路時,抄了近路幾腳蹬着人家房頂追了上。
吳均邊倚在牆邊露出一雙眼去看引策跟上沒,邊煩惱要是引策生氣不跟上來,或是壓根給他指的地方是錯誤的,那該怎麽辦。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花都快謝的吳均納悶:“我走得也不快啊,這路也不長啊,也沒什麽岔路啊,引策怎麽——”
“你是在找我麽。”
邊自說自話往牆邊趴去偷看的吳均冷不丁聽到身後這道聲音,瞬間石化僵在了原地,手腳怎麽放怎麽不自在。
喵的,當場被心念怎麽還不來的人抓包是不是在找自己可還行?
吳均咳嗽兩下,試圖緩解尴尬,但引策俨然好像沒給他機會,又緩緩問了遍,話裏頭是怎麽包都包不住的笑意:“你,是在找我麽?”
語尾的輕微上挑更是惹得吳均滿臉通紅,渾身不自在。
在他聽來,那點類似故意挑逗意味的語氣并不是引策用來表達疑惑的,而是他拿來滿足自己那點想看自己窘迫的惡趣味的。
果然,在吳均急得眼神亂瞟想找個轉移話題的辦法時,他聽到了來自引策的一聲輕笑。
接着,就覺頭上一暖,引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頓時,吳均又覺尴尬更上了一層,羞赧的無處遁形。
到武訓地方的時候,吳均和引策路過了一片桃林,就是吳均來時待的那一片。
吳均看着那地方,不由自主就出了神,随即一個趔趄向前摔去。
所幸身旁引策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不然吳均就得摔個臉朝地了。
正扶着引策,借由他站穩身子,身後輕飄飄響起一個聲音,而且其後應和的還有熙攘的雜碎聲,聽得吳均頗覺心煩。
成義亮一邊嘴角高高揚着,笑起來的模樣好死不死像極了個茶壺。
他揶揄打量着引策,心中那點嘲諷盡數從他嘴中話語蹦出來:“喲,這麽快就換了個仆從呢?啧啧,就是這個仆從,怎麽看上去比先前那個還傻氣呢。”
邊上不知誰倏然冒了句:“哎呀,這不是怡春院的頭牌嘛!”
随即,成義亮瞪大了眼,誇張地砸吧着嘴搖了搖頭,“哦喲喲喲,這可不得了啊,怡春院的頭牌吶,竟然就這麽甘願跟在咱們吳少爺身邊做個小仆從?”
哈哈大笑了幾聲,成義亮又突然收了笑,古裏古怪摸着下巴向引策投去考察的目光:“啧啧,既然是怡春院唯一的男頭牌,不會這位就是咱們吳少爺先前傳得沸沸揚揚的斷背小姘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