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結局(1)
第55章大結局(1)
“轟!——”
世上沒有什麽比眼前這種精準打擊的複仇來的更痛快了。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明朝末年, 山河淪陷。
在崖山腳下,‘高進’利用小冰河時代的厭氧細菌增生囚禁了那個神風俊朗的小王爺。
從此,茯神成為了災難的代名詞。
但當生物和文明重現遠古輪回,威風凜凜的明朝巨輪船帆撕開天地的裂痕在桅杆上升起, 艙底被塵封千年的火/藥味彌漫開來——
“轟——轟——”
巨/炮聲聲中, 茯神天君座下的天兵出世。
雲海翻滾, 雷聲陣陣,炮/火扞衛了雁門關這頭生命們的尊嚴,也洗刷了他自己的屈辱,而如同一方空中戰場上的指揮者, 眼看越來龐大的豹子群、人魚群和四面八方的生靈在地面和水下暴動, 茯神和趴在他背上的元薤白就是在這時候一起破洞出水的。
對比在洞穴裏的狼狽, 茯神受傷的眼睛上多了一個包紮成蝴蝶結的繃帶。
風一來,黑龍的臉上好像開着一朵小桃花。
一時,鹽水湖為他們分開兩側,在神龍的頭上半跪着, 元仙人像極了一個優雅美好的美人魚王子。
雖說再優雅, 仗還得打,不打沒法回老家。
柔而美的淡水王子當下還是盡可能小心摸着他動辄失控暴躁的大頭,對自家獨眼龍神明男朋友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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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你現在聽我說, 看到距離岸邊最近的那個地下水缺口了麽?從那裏,會有一個借力。”
“你還記得小天圓和地方哥為什麽可以飛行麽……他們祖先的家鄉最初也并非海洋,而是地面……”
“一直以來, 你都害怕自己會重蹈覆轍,但末日不是你的錯, 海洋也不是你的囚籠……”
“就是現在, 向着天上去……現在是地球上所有生産者, 消費者和分解者改變各自的關鍵,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從來能量守恒,在周期性的職責循環中,很多生物的栖息地都會發生改變,既然過去的所有時間裏,水裏,陸地,你都可以去了,天空……你也一定可以。”
龐大的地球古老生命要在大自然面前挑戰進化的局限,聽上去是如此不可思議。
元薤白明白這點。
他極盡溫柔地耳語,安撫。
同時詳細講述着他們過往結識的鯨魚朋友,翼龍朋友,人魚朋友,并根據每種生命的習性,一點點闡述着他的大腦對沙灘文明下一步的理論。
沒錯,元薤白就是要替海洋和海水規劃出下一個新地球到底該如何前進,讓他的小王爺這次能沖雲直上。
“……好,我試試看。”
眼睛微微眯起的海洋龍聞言壓低嗓子,應下了這他句話,仿佛元仙人說他可以他就會試試看。
但龍真的會飛麽?
過去的人類或許相信神龍是無所不能的,希望從他身上祈求風調雨順。
但神自己從來是不信這個說法的。
雖然無數次,他這個賭王說過自己有好運氣,可真正的好運氣,他是不會用來賭的,應該被一生好好珍惜,他從來明白這個道理。
從青海的中心探頭,巨大的深海生命深吸了一口高海拔氣體,一路向岸邊沖撞時,茯神的心髒不可避免地狂跳了起來。
元薤白心知肚明。
他一把抱緊了自家阿福的脖頸,不顧安危地保護着巨龍的頭部和瞳孔說:
“阿福,穩住,不要覺得自己又會控制不住……飛起來……你一定可以的!”
茯神這才沒在即将摔死的忌憚下停下。
這時,激流開始褪去,肺部的氣壓收緊,無數的尖利碎石朝着茯神離地的身軀‘唰唰’砸下,元薤白清俊文弱的臂膀當即也死死不放龍的肩膀。
他一次次說,我愛你,阿福,不要怕。
更無聲地化作了世上最細水長流的銅牆鐵壁,生怕茯神這雙睫毛濃密強勢,不遜狂傲的眼睛有何閃失,統統替他擋住了。
很快,身/下颠簸地更狠,他也不去扶,饒是茯神接着他,他也會随時掉下,但……只要阿福飛得高,小桃也會跟他跑。
茯神……感覺到了。
他在挑戰自己,也被元仙人的舉動刺激的頭皮發麻,亢奮。
要是有手,他會立刻拉住人,高高地抱起他,緊緊将元薤白每根漂亮的手指放到唇邊親吻保護。
可現在他在飛,只能承受着來自頭頂的溫柔呵護,但這種元薤白表達愛自己的方式也很溫暖,感動……
他也許是一個糟糕的神。
自負,冰冷,傲慢。
但元薤白是真的拯救了他。
一千多年了……茯神早就不是少年時狂妄放肆的福神了,可雙雙飛出囚牢的那刻,茯神微微被心髒口傳來的力量震撼到閉眼。
他意識到第一個和自己一同去往新生命階段的人是他最喜歡的桃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活了千年的小王爺感覺到了莫大的甜蜜……
“……元薤白!”
這位獨眼龍大帥哥叫了一聲老婆。
“什麽?”
“等我們學會了飛!我們一起飛回老家結婚吧!不一定要是南海和長江。江河四海,山川沙漠,這個地球的每個角落,只要和你,我都願意!你必須答應我!”
“……”
“幹舅奶!開船吧!幹舅奶!結婚吧!”
“……”
“元薤白!我要你,成為我一個人的桃花吧!我們年年一起回春吧!”
“……”
某人這個時候故意說出這種要人命的甜言蜜語……是打從心底不怕滿臉羞紅的元仙人想打他。
可……他們從頭至尾信任交托着彼此愛情的心髒在相貼着,後頭的某些漩渦逆流都不再可怕,當世界的光一點點遠離,元薤白又一次說對了,他們的體型是變大,但質量、氣壓和骨骼位置卻開始改變。
随之而來的跡象,也将二者眼底豁然變得雪白的周遭仿佛回到了小小的十二塊被大爬爬帶着環游世界的記憶……
元薤白的眼睛一熱……
“好……我們拉鈎。”
話一說出口,淡水生物的薄臉皮馬上羞到了,過于不真實的喜悅中,元薤白好像又做夢了。
風那麽大,他依稀看到了極寒的冰面,看到了沉沒的廣東,看到了一個飄飄蕩蕩被海洋舉到空中的快遞箱。
【“乜啊!!!!”】
小小的十二塊在哭。
直到躲起來逗他,抱起來哄它的壞蛋大爬爬出現,從此,他和他都有了一個家。
但好奇怪,為什麽每次都是這個叫茯神的家夥出現……為什麽十二塊的人生中,茯神的名字永遠是這麽不可缺席呢。
“好了,元仙人,咱們終于又出來了!”
當一聲熟悉又狂妄的調侃響起,某人男友力十足地抱住21米淡水龍橫空出世了。
元仙人沒回神。
嘴唇被他貼上,直覺心裏眼裏……一陣羞澀滾燙。
在失重感中,沒睜開眼睛的他被霸道無比的天君半空撈起來給予一個親親,而後,他才意識到世界終于變得廣闊,明亮。
下一秒,雲層氣流加強……萬物真的就在腳下,茯神強吻着他,逼他張口,快把他的一切心跳和臉紅都奪走了。
這個人保護着所有生命的氣息是離他如此的近。
元薤白一點無法抗拒……
兩個人久久難分……
而和被媳婦下去救時不同,這一次,茯大爺在空中的本體新造型可謂是相當強大邪魅,震懾地球。
他的新體型之雄偉英俊,襯托着老婆在自己背上的本體都苗條了不止一點……畢竟,地球過去生長一度被迫暫停,他和元薤白作為氐人龍的生理反應也就遲緩一些,這次他成功擺脫了地球上最大的寄生蟲,用來繁殖代謝的表皮細胞裂變也會迅速,現在,他光是體長就比原本29米長出十多倍,那副爬行類霸主成功掌握飛行基因的龐大骨架和後足也殺氣騰騰地破開大氣層,自由地向地面上的每個死角嘶鳴——
他必須要嘚瑟一下。
茯神經病:“幹——舅奶!老公好愛你,以後開船可以來空中進行!哦,不對,應該叫開——飛——機!”
元仙人:“……”
謝謝你,他七上八下的心已經提前體會到高空暈飛機是什麽滋味。
不過,空中什麽的……他和茯大爺确實好像沒試過……
……閉嘴。
——死鬼。
看到自家桃果斷又開始一陣臉紅,還捶了他一拳,捂臉埋胸了。
茯某人得逞了,索性大笑着效仿過去南海的‘人工降雨’,對下方世界嘶吼起來……
“幹舅奶,看好,船又來了!”
“這次,大爬爬幫你打跑它!”
話落,天空的盡頭被外力的叫聲穿透,天塌地陷的雷聲像是舊時農書上描寫的春報。大風起兮,雲飛揚,雲層直接掀起飛沙走石的青海流域內,所有大腦失控的淡水氐人龍也被刮出水面,集體吓醒了。
……
水面中。
女氐人元思思露出一個半身,怔怔看向天邊不再被怪物霸占的大自然。
她的大腦,現在就像被人斷了網十年一樣。
對周遭,她的眼睛夾雜新奇陌生和可怕,她美麗柔弱的雙臂和呆呆的桃花眼梢像在懷疑自己的眼睛。
她無法确定是不是在做一個夢。
“嘶……哈!”(“是雨……姐姐!看!”)她的弟弟元琅琊這時抱住姐姐的胳膊,搖晃着提示了她不是一場美夢,是真的。
元思思喃喃答:(“對,我看到了,對……是雨……”)
可她的心裏也在懷疑,整個地球遭遇沙灘文明後,天空早已經不會下雨了,這場給予淡水流域一切生命們的雨又是誰帶來的呢?
難倒……
是父親母親……
是生下‘長江’的父母要回來了!
話音落下,大量的雨點開始在她的頭頂凝聚。
元思思親眼看到‘黑龍’和‘白龍’雙雙神游在天空,當機立斷,聲帶顫抖,厲聲命令着群體斬斷尾巴上的枷鎖。
原本,他們這群後代被更高等的‘僞自然’馴化,身體是不具備反抗精神的……但像是一種本能,長江氐人龍與生俱來的聽力、視覺和獵食天性都開始随自然變化而暴漲,他們呈現高度魚類化的瞳孔裏甚至湧上了報仇雪恨的欲/望。
(“高進,是高進害了我們……快一起殺了這只該死……的大蟲子!”)
說完,女氐人雪白的手臂朝前擺動,跳下青海的最深處,她人面的瞳孔猩紅,一條條長達7-8米的龍尾暴戾着跟着她游動出洞。
霎時間,呈圍攻之勢,氐人們比先前更殘暴了,天空投落到水面上的烏泱泱影子被撕碎,‘高進’關押他們的報應來了,無數的觸須被第一批清道夫吃光了。
青海真的下起了營養物質富裕充沛的幹淨雨水。
這些雨水對陸地生命們相當于甘霖,不僅将地上的火熄滅了,也把大量的污染物全部沖刷進了地底。而随着戰場被他們制造出人工降雨,青海那頭的局面也像是場後現代生物戰争,優勢漸漸被本土生命們奪了回來。
那頭,氐人、雲豹和湟水人魚三方的報仇還在持續,他們眼看着也即将闖入海蛞蝓的老巢了……
這邊,經歷了‘高進’給予的第一輪攻擊,大量的黏液像地下洞穴的嘔吐物一樣發出爆裂聲,直撞天空。
仔細聽,最後一只僅存的‘高進’好像在發瘋咆哮。
它怪叫連連,像是一場順利的生産被強行打斷,嘶啞的大嗓門以波段的頻率擴散開來。
那些迷你後代們沒了茯神這個食物可以吃,幹脆有樣學樣,發揮‘高進’忘恩負義的基因,開始分食自己的母體。
‘高進’眼球泛白,缺氧後的食道氣流噴出了消化口,開始還能叫罵的血盆大口也沒了張合的力氣。
“啊……啊……”
“茯神……”
“元……元……薤白!我是龍……我才是……一條……!”
——龍。
怪物的咆哮戛然而止,在這世上,它最打敗不了的兩個物種還是贏了。
冥冥中,它好像回到了幼年體,‘看’到了一只蠕動的黑色小蟲子掉進海洋,又被一雙手托起。
海的中央,兩頭鯨魚在和他玩水。
手的主人也滿不在乎,發出一聲大笑後将‘高進’放生,又快樂地游了回去。
和蟲子不一樣,長發少年擁有世上如寶物般的一切,從此,它開始一日日從礁石下方悄悄注視着一個長發少年在海上自由自在奔跑的影子……
它還知道,那名救下它的驕傲少年,唐時的人們管他叫騎鯨少年。
可為什麽,小蟲子就是……做不了他呢。
它至死也不明白。
這時,‘高進’進入代謝遲緩的老年,幹癟下去的細胞經歷了快速的膨脹和急速的衰老,蟲子的新陳代謝真的太快了,此時它才意識到一點,海蛞蝓會滅絕,本就和其他生命無關,是它們習慣性積壓空間的貪婪造成了自相殘殺,過于貪婪,也就過于內耗,生命給予你的每一天,都會反饋到你的皺紋,衰老和死去上。
但為時已晚了。
它的其中一個流漿的大腦袋卡在了雪山底下,眼球凸起爆出,巢穴倒塌,動彈不得,十幾根觸須扭動着往外抓食物。
也許是遭遇了其他生命們不同程度的圍攻,它開始想往地心的深處蠕動,回到從前沒人能找到它的工作狀态,或者……再找一個寄生體。
可……它注定是做夢了,整個生态環境對‘高進’的蠶食和破壞容忍太久,以至于千瘡百孔的疾病蔓延在陸地上,久未得到根治,如今的爆發帶着一次性拔除病根般的果斷。
地球也恨它的破壞。
而多放任這只自诩僞自然的大蟲子掌握掠食者本能一天,它所産下的後代就會多幾十萬只,受害的族群也會更多,所以,如果将‘高進’比作地球所患的痢疾,這場白細胞和病毒抗争的結果,注定也要反饋在眼前的地動山搖上。
“碰!”
“碰!”
“碰!”
聽,消失的長江那邊,一聲又一聲面向地底惡巢的轟炸在持續。
随着大蟲子的瀕臨慘死,惡臭的黑色泡沫擴散的越來越多,‘僞自然’的多數殘軀也從地底被鄭和潛艇的炮火炸上了天。
真正的地球大清理……此刻才開始……那些一度迫害過,馴化過新生命們的地球‘垃圾’一件件地全都被吐了出來。
一脫離厭氧環境,它們迅速被活化分解,成為稭化灰燼,而當生态循環重新陷入白熱化時,小李蘭在地面上的草叢後掩蓋後悠悠轉醒。
這麽看,小女孩擦拭臉上的灰燼,髒兮兮地頂着小花貓臉,好像還沒睡醒。
王思凡、李丹去哪兒了,她暫時不知道,她的小人魚鼻子只是敏感嗅到了一絲危機即将解除的劫後餘生感。
這時,她感覺到了地底一陣搖晃,好多東西要飛出來。
再擡頭,小李蘭那雙橙黃色的幹淨眸子漸漸睜圓開來。
她看到好多好多的雲層被推向了地球更遙遠的陸地板塊,一艘船在天上降雨,蟲類魚類集體複蘇——她明顯被這生态鏈重新建立的人工改造場景生生震撼住了。
最不可思議的是,在這個接近酷寒的山頂水流裏,游來了一群小蝌蚪……
蝌蚪不就是青蛙的寶寶?
小李蘭沒見過青蛙,開始瘋狂揪住自己的臉。
突然,一個奇形怪狀的‘新朋友’随着氣流掉下來,砸在了青海小可愛的腦袋上。
從頭頂拿下那怪東西,李蘭放在手裏端詳着,又順着怪東西的洞看進去,看清裏頭是什麽,小姑娘揉揉眼睛一下呆住了。
——因為,要是元薤白以前給她上過的課沒錯,她好像在學習過程中見過這個可愛迷你的淡水物種……
它叫螺。
田螺的螺,神奇田螺的螺,青海這種鹽水湖以前沒有任何的螺跑來繁衍,湟水人魚們才沒機會認識它,但小李蘭一直好奇它的實際大小。元薤白還說過,要到更遠的長江底下才會有這種小朋友,或者,等到其他自然生态淡水流域才會出現,這需要我們的家鄉變得離大家非常近。
不過,如果螺真的偶然在自然界出現,李蘭一定要立刻聽聽它裏面有沒有聲音,如果有,這種聲音就是長江的水流發出的歌聲。
不僅如此,她還記起了一句話。
那就是……茯某人某天嬉皮笑臉地抱着她時說過,如果哪天長江真的回來了,就是他和元仙人回老家結婚的日子了。
難倒……長江……真的要回來了!
她……也要吃喜糖了!
顧不得之前在哭,小李蘭立刻舉着神奇田螺,她的紅裙子飛了進去,從地上開心無比地爬了起來。
“奶奶!看呀!茯神叔叔!薤白哥哥!我找到……長江了!”
“它真的在響!裏面是長江在唱歌!……你們快告訴我呀……你們兩個是不是要結婚啦!”
……
與此同時,在汽油點着高進屍體的那刻,重傷的王思凡跟着大腦‘清醒’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僥幸幸存了,可意識到徹底得救後,他第一反應 不是看天,是怔怔地看水。
不可思議,他沒死,但他的臉被燒光了毛發,看着有點奇怪,不再像‘鹿’,開始像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新生命……
王思凡從沒見過人類。
但在2021年的地球,被叫做廣東的那座城市有很多這樣的臉。
人類建造城市,人類發明汽車,原來,人類和動物褪去毛皮,根本長得一樣,而沒人懂得,任何一種動物,在經歷了漫長的蛻變,總會走向‘人’這個終點。
人類,有時異常地多樣化。
人類,有時也是這麽單一化。
因為,并非只有穿上衣服,吃加工品後,動物們才可以證明自己是一種人,真正的人類,應該是先懂得如何戰勝自然啊。
王思凡想通這一點,夾雜些許明亮光芒的眼睛模糊了,遠處,小李蘭的歌聲裏,他好像看到了一雙長着鹿角的成年男女,看到了羅布桑。
他們叫自己思凡。
這時,遠處的風習習着,水鹿人少年伸手往前方一撈,開始擁有五根手指的手掌心裏抱着的是一朵花……
花軟軟的,花蕊抖動,又一個小姑娘學會了說話。
下一秒,黑暗空曠的世界于歸寂中震蕩。
一個天塹在雪原上出現,海水和淡水同時毫無預兆地大面積朝着不知名處消退,幾億萬年的地球,水源第一次将陸地留給樹木,地球一夜之間變成了脆綠色。
遠處,兩條神明的本體飛到了空中。
它們在相愛,也在大聲告訴着所有人:
喂。
遍布在地球上的新朋友們。
每一個人的春天……這次……真的要來了!
……
六個月後。
南海和長江的新交點。
有兩個人終于信守承諾,帶着一切回到了故事開始的地方。礁石,浮标,重新粉刷的古代輪船說明着這裏的安寧持續了有一段時間。
如果有一顆人類衛星能夠俯拍一下,也會發現冰藍色和綠松石接壤的區域,一座修複好的廣州塔矗立在三亞島嶼的海灣附近。
但別說,這樣合理而科技的小區規劃,對于南海人民而言可真是後現代化了。
這時,一個标注着‘龍宮一號’探測設備的空中熱氣球在天上飛了過去。
它在發着光。
上方千裏迢迢裝着一個從長江底部撈上來的衛星,這種精密的儀器目前主要用以提供風力發電——總設計師正是我們南海天宮的程序員楊情。
而為何南海會和長江并列存在,相互完美接壤,這裏的技術文明發展比外頭更高等,主要在于一場食物鏈大反轉後,一臺僞造的大自然機器徹底死亡了。
‘高進’一死,地球還在轉。
為了讓地球不因此被動停下。
經過浩劫後多數生産者,消費者,分解者的地球公民投票,兩個神明經過初步構思,決定用科技在海洋峰先實驗着創造出一個新世界。
猶如一個短暫隔離出來的玻璃龍宮。
他們把海洋峰和其他動物族群的生活區域隔絕了開來,放他們去自由生活,慢慢進化,把這裏獨立成了‘蓬萊’。
從前見過神的新生命不會将他們的真實來歷洩露出去,大家會像前時代人類的祖先一樣,将伏羲女娲,神農黃帝的故事用一個個傳說來藝術化,留給将來的物種去自己想象‘神’到底是什麽……
同時,有兩個人希望啓動新地球的開發資金,把那些深埋地底的石油坑,歐泊,鑽石,金礦用以所有自然生命的重建家園。
不僅如此,茯神和元薤白還試圖利用橫跨天空的地形結構修了一座南海和長江之間的大橋。
為了迎接下一個物種大爆發的準時來臨。
他們将在天空中創造出更多人工降雨機器,在海底蓋電子龍宮通無線,直至确認‘龍宮’儀器安全後,才投放到正常的生物群體。
這樣一來,上一個文明留下的一記不會成為累贅。
就算沒有兩條氐人龍做驅動。
未來的地球也将受到神秘科技的幫助繼續合理運轉,讓一年的自然規律重新回到春天和冬天,白天和黑夜……
因為正是青海最後的那場遭遇,讓電光火石之間,元薤白擡頭看向天空意識到一點。
如果氐人們不是從前的廣東人,那一部分的人類或許沒有死于茯神當年情急之下的大腦波段失控。
他們可能還活着。
活在被目前百分之九十九海洋密度所阻隔住的透明“圍牆”後。
那個“圍牆”現在人類自己游不回來,南海的魚兒們游不過去。
但那道“圍牆”有一個名字。
它叫長江。
世界上目前只有元薤白一個人可以告知到它蹤跡的——
長江。
而為何他們不出現,也許是自嘲政治的複雜,疾病的可怕,社會的壓力,也許他們也只是很少數一部分的群體。
不過,如此一來,這六個月的日子過的到底有多忙,可想而知。
他們很少能有私人時間去休息。茯神大爺剛回來時還可以和發小淡定吹牛,自己也能飛了,你倆以後可別和爺拽之類的話……
但很快,他碰上了一個‘小’麻煩。
雖說這個‘小’麻煩也不致命,只不過是因為他當初在青海受過重傷,又太自負膨脹導致的短暫性返祖。
可這造成的一系列悲慘後果,也着實重重打擊到某位小王爺的成年男性自尊了……
一夜之間,150米的神龍退化成了15cm的海洋小朋友,還是頭上長出新的小犄角,皮膚滑溜溜,腦袋圓滾滾的那種。
元仙人喜提了一只未成年男友。
這只門牙掉了的黑色小胖子還穿着不合身男友T在他面前摔倒,悲憤到抱頭大哭起來。
“元……元仙人……嗚嗚嗚!阿福……變小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想想當年南海小王爺是如何養大十二塊的,元仙人抱起這只幼年版老公的感覺可太搞笑了。
他被萌到給小茯神耐心地做了小衣服,小鞋子。
還教他手把手地挖坑,寫字。
天天晚上抱着小家夥一起睡。
雖說,小茯神的大腦常識肯定還是建立在他自己的水準之上,和元薤白這麽久以來的記憶也沒丢。
但無論是智力和情感,南海玉皇大帝這次必須得到充足的休息,否則身體就得一直像個小屁孩一樣在地上爬。
不過,從前,他茯某人永遠是仗着天生的體型胡亂欺負元仙人和所有鄉親父老們的大壞蛋角色,這次他也風水輪流轉了,搞得整個南海被迫見證了一場場哭笑不得的搞笑畫面。
第一天,迷你福要和元仙人親親,被自家媳婦以未成年人禁止和成人早戀的理由拒絕。
第二天,迷你福偷偷半夜想爬進元仙人的窩裏澀澀,結果,他淫/蕩的小尾巴還沒一步步挪過去,就讓一個海浪打回去,頭插/在沙子裏,嗷嗷地哭了一夜。
第三天,元仙人終于肯抱着小阿福,哄他一起香香地睡上一個好覺了。
但迷你福被淡水大哥哥寵愛,一時嘚瑟,尾巴又立起來。
他膽大包天提出想和元仙人履行一下夫夫義務。
要大哥哥主動抱着他脖子乖乖叫老公的那種。
最終,他的屁股蛋讓老婆打的通紅,被趕回發小的懸崖邊睡去了。
“啊嗚……元仙人不愛我了……小天圓和地方哥天天笑話我是小胖子……我不要讓他們看見我……嘤嘤嘤……阿福要長大……阿福不要繼續做一個沒有老婆的男孩子了……”
人家管他叫小胖子,其實也沒錯。
畢竟,他的發小們如今也不完全是魚類,而是鯨魚類巨人,是真正龐大無敵的新生命了。
但就是這樣,整整六個月裏,大腦出問題的茯大爺也沒消停過幾次。
他可愛的小尾巴天天在窩裏發抖哭泣,抱怨自己被迫幼齒的人生,搞得元仙人的耳朵中每每能傳來小天圓的大呼小叫:
“地!!!!!!!方哥!!!!!!小桃花!!!!!!!”
“天圓……又把小茯神哥惹哭了!!!我只是把他一推,他就自己滾到坑裏摔了一跤了!!他現在大發雷霆,就說以後再也不和我玩了!!”
“你們!”
“快!!”
“幫!!”
“我!!”
“哄!!”
“哄!!”
“他啊!!!”
一個奶奶的惡龍咆哮也跟了上來。
“天圓!!!你不要跑!!我要把你扔進南海喂翼龍!!!!”
——元仙人終于體會到帶崽是多麽痛苦而又甜蜜的負擔了。
眼下,兩個小鬼終于不見了。
隔海而望,兩艘沒來得及出海的鄭和號大船并排着收起船錨,最高處,一對白龍和黑龍的旗幟向西的方向飄動。
能感覺到今天風向觀測的視角格外順利,一個白衣身影正坐在天涯海角上。
他的膝蓋弓着,下巴落在腿上,手指随書一頁頁過去,俊逸的桃花面和手中攤開的筆記本暴露在了陽光下。
要不是風大,他真想躺下睡個午覺。
不然一看不到自己,一個小家夥馬上又要來纏着他索要親親了。
雖說一開始他也真的覺得這樣的小阿福很可愛。
可……算算時間,距離本體回歸的時間越近,他也很難不會去想那個人康複後會搞出什麽‘小別勝新婚’的花樣來……
小阿福有多可愛,他惹出來的麻煩就有多一連串。
哎,男人啊,是多麽複雜。
一個人做成熟男人的時候雖然狂妄,但他到底是元仙人最愛的心上人,真是每天每晚都會悄悄想的……
不過相比起這個,等一一讀過來自朋友們的‘信件’後,元仙人手抵岩壁,嘴角露出的一抹笑竟比天氣更美起來。
……
【“薤白哥,你和大嫂最近好麽?我是思凡。一個月前,我已經回到四川了。這裏比以前好了很多,為了清理掉那些生活垃圾,我最近的日子過的很充實,我正在逐步學習如何生活在水裏,克服長久以來我對水源的恐懼,還在試圖了解這個世界的更多面……”】
【“聽木頭雲說,小李蘭當媽媽了,湟水人魚的長大速度真快,想想昨天的那個她還是天真的小姑娘,現在的她已經獨當一面,我就會覺得女孩子有時候也不一定是需要被保護的花朵,她們也可以是獨立成長的樹木,非常強大。”】
【“哦,還有!牧雲的大哥說,那群氐人也已經進入長江流域,像你說的,他們從前在地底被關押的太久,起初對外界的環境很難适應,可經過一些外部考驗,他們做的很好,我覺得你可以放心了。”】
【“不過,上次說要給你和大嫂寄熊貓的基因樣本,可惜我最近發現山裏的熊貓也進化了,你……能想象麽?一群可愛的滾滾竟然一只只長到快十幾米了!想想你和我說過,熊貓曾經是蚩尤的坐騎,我現在終于信了!”】
【“可我還是發自內心地很想念你和茯神哥,因為對于過去的我而言,你們一度是存在于武俠小說裏的‘獨孤求敗’。我向往你們,又不敢相信你們存在,如果不是你們兩個從水底拯救出了我那顆污泥般不堪的心髒,那個迷茫的我或許死在了青海,因此,從我的得救的那刻,你們就是我的神明。”】
【“所以……等到下一個春天,希望我能跨越海洋和淡水的距離去看一次你們,也祝你們幸福,快樂。”】
……
當晚。
一只‘小阿福’正在小毯子底下呆着不動。
他的尾巴拖在外頭,叉着腰氣鼓鼓的。
因為元仙人居然騙他,說計算過周期,今晚他就可以長大變回原本無法無天的茯神大爺了,但他苦苦蹲點到這個時間,短短的小尾巴還是沒一點變化。
小阿福欲/求/不/滿地惡龍咆哮起來。
“哈!元薤白!你又欺負我現在不夠大,等老子……變回去,老公我要把你抱起來XXOO哭一百遍……”
話沒說完,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腦瓜。
小阿福吓了一跳。
他爬了起來,速度投降,又慌張舉手扭頭看。
沒想到,他家元仙人來陪他了。
白衣男子還直接慢悠悠地坐了過來,又勾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