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二條長江(1)
第43章第二條長江(1)
2047年
青海
湟水村
一月初的寒冷湖風帶起了一層白色的薄霧, 也吹拂過白皚皚的雪山盡頭上一塊。
遠遠的,這個地方的後頭是一座特別聖潔的白色雪山。
一條五顏六色的彩綢飄在半空,像極了彩虹一般随風飛起,又從半空中回落到了地面。
這時, 我們可以看到岸上靠湖的草上有厚厚的一層白霜還沒化, 還有十幾個極富少數民族特色的小黑帳篷錯落有致地排列着。
看得出來, 這些‘房屋’都是被經過手工縫制的,用料也是地球上已經滅絕的某一種三趾類動物的皮。
除此之外,這裏的生命群居生活倒是和工業化毫無關系,更和王思凡之前所說的四川生存區截然相反的。
這一定程度反映了當地随自然孵化出的正常社會體系, 也證明了這裏存在初級生物文明。
盡管, 各方面粗糙, 簡陋,一看就是從嬰兒起步式的學習和創造了,但也非常考驗這種‘未知生物’大腦發達程度了。
所以,這應該是一個在現今中國版圖上暫時未被任何‘新生命’發現過的新紀元封閉村落。
不過, 目前還看不出來是一種什麽‘未知生物’群居的地方。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 它位于青海東部的下游,離中心地區的鹽湖相對遠一點,它又叫湟水村, 從湟這個特別的字來看,想來是青海本土發源的。
因為,在上一個滅絕消失的文明紀元中, 湟水這個水源概念唯一指的就是黃河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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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水就是青海水,它也是黃河的祖先水。
要知道, 多數生命為什麽大腦能進化, 和水質也有關系, 從科學角度來說,要是一個水源地的富營養化和氨基酸足夠,讓地球換幾輪新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結合,衆所周知的黃河曾經也創造過上一個人類祖先文明。
現在,這塊水源又一次提前出現了‘未知生物’的大腦進化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有水,才有大腦發達的新生命,才會把種子散播到陸地,天空,這個進化過程從來沒變過。
但也是這個暫時沒揭曉本地到底生活了一種什麽樣的‘新生命’正确答案的空當。
今早,一個從村子最右邊的黑帳篷裏出來的小身影已經随着一個小噴嚏聲暴露在了冬季的陽光下。
(“阿嚏!”)
這兩下冒着白氣的小動靜。
一個剛一下鑽出來就被凍得抖了一下的小身影一看就是個本地未知生物的小女孩了。
很神奇,‘她’的頭上也有頭發,而且是一頭烏黑濃密,很有小女孩特色的辮子盤發。
但她的身上還有不同于一般動物的‘衣服’。
或者說,一條經人手工制作的裙子。
因為,她看上去的體态手腳快十四五歲了,是有明确公母性征的未知生物,必須要有遮擋的意識了,更別說,她也沒有毛皮。
但她的衣服質感也和眼前湟水村生物群居的帳篷質量差不多,寫滿了粗糙,野性,原生态。
唯一有一點女性氣息的地方,可能就是顏色是罕見的紅色了,這可能是某種礦石和草木紮染染色的,但這條小裙子就是真的做的很好看,是家人愛她的證明了。
也是這麽細看,長發小姑娘的眼珠子是黃色的。
她的臉方方的,整張臉鼻梁很高,但嘴唇略厚,眼間距也莫名很大,灰色的長耳朵也尖尖,有基本完全退化了的腮。
這種臉說不出美醜,但在她本物種中,這張臉還是标準的少女面孔了。
不僅如此,她身體的皮膚也很奇特。
雖然,她的表皮白到半透明,但是血管發青發黑,這讓她的皮膚像是有水在流動,這看上去不太像人的皮膚,有點像……魚類。
只是,小姑娘到底是什麽魚過度到二十年産生的新生命真的不好說。
更別說,當她活蹦好動到拎着一個采草藥的小籃子想要偷溜出來,身後的大黑帳篷裏也有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跟着出現了。
(“李蘭,馬上都快吃午飯了,你跑出去想幹什麽?”)
(“如果又一個人跑出村子,去打擾湖心的‘那位’,我會抓住你好不容易從尾巴變出來的兩條小腿打三下。”)
(“我說過很多次了,他并不需要別人經常打擾他,這會讓他很麻煩,你也不要把你無窮無盡的好奇心建立在打擾別人之上,那不是一個懂禮節的小姑娘該做的,任何人都不會喜歡的,明白嗎?”)
這個說話的年輕女性,乍一聽像是李蘭的姐姐,或者媽媽。
畢竟,光聽聲音都完全可以想象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性在說話了。
但‘魚人’李蘭一聽也表情苦惱了一下。
緊接着,她才原地跺跺腳,又單手回頭撩開那黑帳篷一角朝裏頭委屈巴巴道,
“……奶奶!我只是,只是去找‘仙人’玩嘛!而且,‘仙人’上次明明說很歡迎我的!每次我去,他都會陪我一起坐在湖邊玩水很久的。”
“……‘仙人’一點不兇,還很溫柔,他還知道好多好多厲害的傳說故事,雖然,他從來也不對任何人露出自己的臉,但是,他每次看着我說話的樣子都一點不會不耐煩……”
“再說了,我身上這條新裙子的布料還是他在我生日那天送給我的呢……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顏色出現在身體上,他和我說,這是送給我一個人,所以我才想親自穿着去給他看一看嘛……”
這口氣,小李蘭對這個‘仙人’是超級喜歡了。
不過這肯定也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更像是一種小女孩對遙遠未知美好事物的仰視。
那個存在于她口中的‘仙人’,想來就是一個很正面,很美好,很令人向往的人。
所以,她羞澀的小臉也完全寫滿了對湖心那邊的熱情向往,連努力出去找仙人的理由都千奇百怪了起來。
“而且,奶奶!今天……我過去也不是沒有理由哦!”
“您也知道吧……前天晚上——有一個‘不明生物’被仙人在湖裏撿到了,‘仙人’都來青海的生态圈四年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救別的生命吧?他以前都和大家說,任何動物的大腦進化和生死都要靠自己,讓大家遇到任何困難都靠自己的大腦,這才是長久,有效的辦法……”
“不過,我聽村子裏的人說,那個‘不明生物’不僅身體流了好多血,後來被救活都一點不知恩圖報,還一直抱着身子大吼大叫到把仙人的手差點給弄傷了……”
“現在,這個差點傷人的壞家夥又疼的暈過去了,仙人正在好心繼續地看着他呢,我覺得仙人現在一定很累,需要休息一下,或者有人來幫他一下,所以啦,奶奶,你覺得我該不該去呢?”
“……”
小李蘭這麽說,可算是把她年輕的奶奶李丹給說服了一些。
雖然,小姑娘人站在帳篷外頭也看到她奶奶本人的表情。
但沒露出臉的李丹奶奶一個人坐在這個黑乎乎的帳篷裏,她的表情倒是無奈,頭疼中,又有着一點……對小孫女的小理解。
她當然知道,李蘭說的那件前天晚上發生的事。
她也知道這件事的背後絕對應該和外面的‘新世界’——也就是四川那邊的社會體系有關。
一個落水的陸地‘逃生者’無意中飄到了青海,這件事會給目前處于半封閉的湟水村帶來一定危險,但身為這個小村子女性首領的李丹也并不怕。
畢竟,青海本地也是新地球的一部分,大家都是生物,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哪怕是食物鏈存在着厮殺,但每個生命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更何況,他們這個村子裏還有兩個很‘特別’的人存在,暫時落入外界被闖入的幾率也就不大了。
當然,這兩個人最近是暫時只剩下一個了。
可有這一個在,也完全能讓李丹這個女首領付出信任了。
不過,湟水村除了那兩個人之外,目前的确就是一個母系社會。
村子裏所有生産相關的知識和決定各種搬家,繁衍,日常行動的權利都來自于李丹這個女性身上。
但李丹雖然好像是做奶奶了,但她也一輩子沒有‘丈夫’。
她的生育建立在湟水人魚,可以自由下水産卵,随意結合孵化的前提下,李丹有五個兒子,四個女兒,但他們并不需要稱呼李丹母親,他們的母親其實是水。
至于李蘭這個‘小孫女’為什麽會跟着她,也是因為她的父母自然死亡過早,才由李丹這個‘祖母‘來照顧。
不過,青海湟水人魚,這個物種學名一聽是挺奇特了。
但如果簡單概述一下的話。
李丹和她的孫女李蘭,包括湟水村全體的‘新生命’都是由二十七年前中國本土原本存在的一種魚類——湟魚進化來的陸地湖泊兩栖人魚。
她的祖先,中國湟魚,曾經就是一種普通的魚類,屬于物種學意義上的裸鯉屬魚類。
在二十一世紀的前人類紀元。
李丹的魚類祖先也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要說最特別的,可能就是湟魚據說曾經是青海唯一生存的一種魚類。
當時有人類的青海是什麽樣,李丹不知道,她對人類這個生物也完全沒印象。
但她的祖先湟魚的确是過去青海生态圈的主要構成。
它們是淡水魚,又生活在鹽水中,注定了它們的生命在魚類中占據一種特殊地位。
但這些事,當所有舊生命們在二十七年前面臨陸地下沉,黑暗文明的到來後,到底都變成了一種文明倒退和重啓的情況。
因為,那時候,李丹清楚地記得,剛從極夜中恢複了白天的‘湟水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當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目前是什麽物種了。
她和她的其他魚類同胞們醒來時,已經不人不鬼地一起生活在青海擱淺的鹽水礦石洞穴裏。
但湟水人魚的大腦當時才從沙灘文明階段蘇醒,像奄奄一息的螞蟻一樣對眼前的世界感到茫然,無措和畏懼。
更糟糕的是,這群‘新生命’清楚地記得,自己以前是水裏正常普通的魚。
可是當有一天再醒過來,他們這群普通魚卻有‘腿’了,還一個個變成了新生物——這些青海湟人魚頓時驚吓膽小地趴在岸上不知道該去哪裏。
這些好像初來世界的嬰兒的恐懼,也讓他們這群大腦沒有被覺醒的青海人魚一開始的兩年真的活的好慘。
因為,湟水人魚們既不習慣岸上用肺部呼吸的日子,又回不去水中,只能瑟瑟打抖地抱着赤/條/條的身軀在岸上挨餓受凍。
他們不會覓食,害怕黑夜。
大部分驚恐到學不會獨立的群體被岩洞折磨地還沒學會生存就已經死了,這種惡性循環更導致了小李丹也活在了一場新生命開端的惶恐中。
然後,那一天……也就是四年前,年幼的小李丹像是夢中才出現的那個‘神明’就來了。
那個‘神明’到底是什麽樣的生命,李丹如今也無法形容了,也許要說出一個讓她一生難忘的地方,大概就是李丹第一次知道……
神的……生命是白色的。
那個出現在她面前的神明身上有一種世界上最能代表幹淨,聖潔,雪山一樣的白色,他還對年幼的李丹伸出了世上最寧靜,完美的一只手……
……
【“李丹,不要哭。”】
【“……嗚……嗚嗚……可我不知道你是誰……我為什麽救我,我不認識你……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說什麽話的呢……”】
【“我是和李丹一樣的普通生命,所以我才能夠找到你和你的同類夢。而且,李丹你只有四歲,但你的‘大腦’很聰明,所以你才能做到像現在這樣活着,你是一個勇敢又聰明的小姑娘,沒必要怕我對嗎?”】
【“……可……可你是從黑乎乎的水裏出來,你還長得那麽好看……可我只是一個醜陋難看的‘不明生物’……但我真的好害怕黑夜,天一變黑,什麽都看不到,水裏還老是發出奇怪的聲音,底下一定有怪物,現在外面一定到處都是怪物……”】
【“不,那不是奇怪的聲音,那是李丹應該記得的聲音。”】
【“那……那是什麽……”】
【“那是青海的風,湖水在渴望擁抱你,安慰你。你也不是什麽不明生物,你是一種天生屬于這裏的本土生命,湟水人魚李丹……聽,青海的風,水,山都在說他們好愛你。”】
……
這就是李丹第一次和那個人對話的情景了。
那個人的眼睛從頭到尾清冷,平靜,但是好溫柔地在對她說每一句話。
他身上抹不開的白色月光籠罩下來,更讓被他抱上岸的湟水人魚少女呆呆地仰着頭掉下了眼淚。
從此,她才從一個……弱小的不明生物變成了現在的李丹。
這都是因為對方親口輕輕告訴了自己名字。
不過四年,現在一聽上去好像是挺短的時間。
地球上大部分的‘新生命’的壽命還很短。
四年,換算到魚類每一天的日子,幾乎就是湟水村多數青海人魚們至少三代的生命進程了。
這在魚類中看來很漫長的日子讓李丹從少女變成了奶奶,她還有了孫女。
她現在的年齡要是換算一下,也是至少快有六十歲左右了。
但這對于李丹來說已經将近一生的‘六十年’,都是那個‘神明’的出現,最初給予了她信心,鼓勵和幫助。
只可惜,李丹眼看着對方從自己的哥哥,變成了平輩,現在她都比對方老了太多太多了,對方還是沒變化。
嗯,唯一的變化可能是對方現在變得比六年前更像一個完美的‘神明’了吧。
所以說,湖心的‘那位’真的一直才是四年來湟水村所有‘青海人魚’的守護神。
李丹過去還是一個小姑娘時。
她也對那個人有過強烈的好奇心,她當時……幾乎比現在她孫女還要對那位表現的像花癡小女生。
畢竟,小女生都喜歡看好看的人嘛,再大一點就不會了。
這個人又是真的比一般人還……算了,誰讓自己現在‘老’了呢,不然還是會和李蘭一樣天天纏着對方吧。
咳,難倒……這就是祖孫倆遺傳下來的審美?
“……”
所以,李丹這個‘年輕’的老奶奶這時想着也不由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對着外頭的小孫女揮揮手解放般來了一句道,
“好了,知道了,去吧,你這個小丫頭。”
“不過,給我記好一點,絕對不要靠近前天第一次出現‘落水者’的鹽湖那邊,更不要……走出‘仙人’送給大家的那片‘霧氣’。”
“那個‘落難者’到底現在在哪裏,你也不要到底亂說出去。”
“那片湖上的白色‘霧氣’,是他為了保護大家才放在那裏,只有這樣才可以讓青海外的‘新世界’暫時發現不了這裏,記住了嗎?”
……
這話,湟水村的老奶奶已經把之前趕走高進那幫‘雇傭兵’的霧氣是哪來的解釋的很清楚了。
原來,這霧氣還不是一種偶然。
但這終年不散籠罩在青海湖上已經六年的霧氣,要說是一種自然現象,也是可以的。
畢竟,大家都知道,地球是存在于一種動力推動下的,風,雨,陽光都是一種動力推動下的正常現象。
什麽神秘的地球生物才能造成這種改變季節和天氣的動力,這個地球上目前還真的沒人知道。
但說來奇怪,當前天高進手下的‘雇傭兵’在進入了甘孜後,就一直被這種霧氣隔離在外,這才把追捕變得費事了很多。
所以,這‘霧氣’像是一個保護神。
可這個保護神,目前也和新世界沒有完全扯上關系。
他永遠只以觀察和平視的角度靜靜地看着外界在改變着什麽,他也沒着急去幹擾任何人和事的發生。
直到,王思凡那天晚上自己主動反抗後掉下了湖,事情才開始出現了變數。
當時,那群‘雇傭兵’還想在岸上一個個追上來。
但這種揮散不開的‘霧氣’這時又擋在了他們的面前,平靜而神秘地發出了一種警告,還把沉底不見的王思凡徹底帶走了。
‘白霧’的後面是什麽,一般人都不知道,可正常陸地動物也不會冒這個風險。
那高進手中窮兇惡極的一幫人馬自此只能倒退回去,放棄了撈屍體。
但這個救人的‘霧氣’這時也在夜晚後漸漸地褪去了自己的神秘身影,将湖中央的‘落難者’索性帶回了真正的此地。
可眼下,已經是距離王思凡一個人被抓捕回四川生存區的七十多個小時後了。
這個過程中,十七歲的四川少年倒是在重傷失血下醒來過幾次了。
但他就像世上每個從小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父母雙亡,流離失所,所以脾氣一直很壞。
他從不信陌生人,見多了各種壞人,他更恐懼和仇恨所有人的靠近。
更別說,王思凡之前差點死了,又貿貿然感覺到陌生地方的氣息,他重傷下的身體應激反應有多大了。
“滾……滾!!我一定要殺了你們!!高進!!!啊啊!!!放開我!!!”
“嗚嗚……爸……媽媽……”
“我不想活在那種地方……我不想回籠子裏去……求求你們……啊啊啊!!!不!!好多得病的,還有死掉的,被吃掉……”
這三天來不停坐着噩夢般嘶吼尖叫,這個新世界來的少年是真的前半生都生不如死了。
他的‘大腦’太疼了,也太仇恨所有困住新生命的籠子了,這使得他把自己夢中碰到的東西都當做了高進,只要誰靠自己一點就要殺誰。
他才十七,正是生龍活虎,加上體格雖瘦但天生高挑,四肢力量很強,所以這對外界想靠他一下的人來說會造成什麽就可以想象了。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一個受傷的人‘大腦’中應該都是沒什麽記憶的,王思凡在這段時間昏迷中倒是對某一段有了一定記憶……
這段記憶,還不是別的,是一個……看不清楚臉,但像夢一樣讓人醒不過來的生命。
或者說,這是一個雙手很潔白,比一般女性的手還細膩,完美,手腕上好像還帶着一個小手鏈的成年生命。
為什麽王思凡會知道對方是成年生命,還是一個絕對比自己大挺多,力量上更占據主導性的成年生命。
是因為他依稀能回想起自己滿身是血的時候,好像是被這個人抱出水面的。
這個人當時身上濕漉漉的,猙獰狼狽的血把他的身體流淌滿了,他的頭發,下巴,眼睛但在白色霧氣中看不清楚。
但他的嘴唇融入了湖水時,他單手抱十七歲少年一步步出水的姿态很穩,一點不吃力。
他的身體狀況還是很健康,完美,完全能做到扛得動一個半大少年的。
尤其,他的皮膚色調像玉石一樣。
那種成年生命的姿态完全寫滿了成熟,淡定,理性,結合他的下半身也浸透着月光,王思凡依稀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雙特別長簡直能把人看傻了的腿。
嗯,四川小屁孩發誓他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看的。
但他的眼睛真的控制不住,雖然,他當時半暈了眼睛也沒看到多少,但誰能說自己可以不去偷看這麽要人當場跪下唱征服的腿呢。
更別說,對方那種月光下有着勻稱肌肉和健康氣色的身材……也超級,超級好。
而且,不是那種強壯,是美,真的哪裏都美,美到說一句天上掉下來了一位神仙哥哥嫁給我吧都不為過的那種美。
可是這麽多足夠讓王思凡一輩子忘不掉的記憶點,要說,這個人已經超級讓人好奇了吧。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把王思凡這個警惕性很高的少年給搞得完全擊垮心理防線了。
因為,在他之前痛的大喊大叫做噩夢時,這個人還一直陪着他,幾乎做到了寸步不離。
期間,王思凡大吼大叫差點動手傷人,對方也沒有一點火氣,或者不耐煩地把他丢回青海湖裏去。
對方真的是一個完全不會和你生氣的人,幹什麽都很平靜。
生氣,仇恨,報複,用個人能力算計和謀取利益,好像離他很遙遠,難倒這就是神仙麽。
可幫他處理了傷口後,‘神仙哥哥’有時候也會在坐着看書,有時候在簡單地低頭做別的事,就像一個普通,正常的生命。
但對方一語不發時,他似乎也準确地猜到了王思凡內心極度讨厭陌生人靠近這一點,始終離王思凡不近不遠,只用自己的身子幫他當着外面的湖風。
冬季,很冷,黑夜的風聲也很吓人。
這個人竟然就這麽無聲地坐在那裏,把青海的寒冷和黑夜為少年王思凡擋下了,他好像比世上所有人都要對其他人溫柔,寧靜。
不僅如此,當對方聽到王思凡在一直側身小聲哭着叫爸爸媽媽時。
那個當下一直沒開口說過話的人還注意到了。
他沒睡覺。
此刻人靠過來一點注視着少年也思考了一下什麽,接着,他才用自己一只雪白的手掌擡起了起來。
一下,兩下。
月光下,這只拍在王思凡背上的手像哄小孩子似的,但那雙世上最輕,最好的手真的把少年仔那團糟糕惡劣的夢都搞得消散幹淨了。
完美。真的……很完美。
這個人完美地就像神明一樣,他跳青海湖這個決定是上一輩子積德才得來的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了吧。謝謝你,老天爺,下次有湖我一定還跳。
這也使得暈暈乎乎的王思凡此時也像一個小屁孩似的拉住了對方的一邊衣角,又依賴而執着地斷斷續續地問了一句話。
“……你……你是……神仙哥哥嗎……你現在……不……要走……好不好……”
“……”
“是……你從青海……救了我……我必須……回報你……我以後……一定給你洗碗,做飯,我還可以為你做很多事,你真好……我可以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
“啊……我突然這裏好痛……那裏也痛……神仙哥哥……你可不可以再用你的手摸摸我的傷口……嗚嗚……”
這種動機光明正大到令人佩服的‘小狼狗’發言,我們這位四川小夥子真的是看着是一個未成年,也很敢想很敢做了。
他現在因為是晚上,還沒親眼看到自己夢中的‘神仙哥哥’到底長什麽樣呢,就已經敢這麽說了。
那看到了真人,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呢。
但一個說話和個性都直率的物種,有時候還真的不讓人太煩。
所以,某個‘神仙哥哥’聽到他這話頓了下,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逗笑了,他一直沒什麽情緒的嘴角也很細微又矜持地勾了一下。
‘神仙哥哥’:“凡人弟弟,你知道有一句老話叫什麽。”
王思凡迷迷糊糊裝瘋賣傻:“啊?叫……叫什麽啊……是不是叫男大三,抱金磚……”
可‘神仙哥哥’這個人對待一上來就調戲他的小狼狗也很淡定冷靜,他接下來還特別‘心狠手辣’地開口道,
‘神仙哥哥’:“叫‘人只要死了就哪裏都不痛了’。”
王思凡:“……”
‘神仙哥哥’:“還要我摸嗎。”
王思凡馬上結巴了:“……不,不要了。”
但面對對方淡定下的兇殘,所謂十七歲的‘小狼狗’就是這麽不怕死了。
因為,他躺在黑漆漆的‘病人’專屬帳篷裏有氣無力了二十秒後,他又不死心地蠕動到對方的衣服邊上拉了拉開始了。
王思凡:“神仙哥哥……你都不怕黑麽,這裏真的是傳說中的青海麽,你一個人在這裏住啊,你好厲害啊……”
‘神仙哥哥’:“……”
王思凡:“也對,嗚嗚,神仙哥哥是大人了……和我不一樣,我只是一個未成年食草生物,我還會害怕黑……害怕現在四周有怪物,我還是吃草的,啊,我真的好弱小,好可憐啊……”
‘神仙哥哥’:“……”
王思凡:“神仙哥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我以後得救了,就給你專門訂做一張海報,把你的樣子貼在我的房間裏,天天去看着,永遠不忘記你好不好……”
“……”
王思凡這個十七歲的套路怪這麽變着法找神仙哥哥賣萌真的是挺有意思了。
可要說,坐在少年旁邊的這個人真的是很難被別人看出自己心底的想法了。
因為,這個‘神仙哥哥’就是那種對正常人的态度都很溫柔,但你要去理解他的世界也比較不容易的人。
像旁邊這位弟弟一樣愛上他一定很容易,但讓他去愛你就很難。
他對你好,好到讓你這輩子忘不掉,你也千萬不要誤會。
這個‘神仙哥哥’本人的內心世界真的很無情的,他對普羅大衆都是同一種的好,簡單來說,你在他看來就是一個正常人罷了。
所以,‘小狼狗’終于也聽到‘神仙哥哥’真的用一種對待路人甲般純粹清冷,但在他聽來就是超級好聽的聲音小聲說話了。
“救你的‘人’是青海,不是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活在水裏的生物。”
“……”
“你可以考慮醒來後,給青海洗碗,做飯,把它的照片貼在你的房間裏,但這要等你的傷好起來,等你不要哭着叫爸爸媽媽以後,小朋友。”
“……”
“但現在,忘掉那個叫高進的人,忘掉‘籠子’裏過去吧,也別裝模作樣試探我是什麽人了,讓自己只是簡單地睡一下,這裏很安全,至于我的名字,也等你醒了,告訴了我你叫什麽之後吧。”
哎呀,什麽啦,王思凡半死不活聽到這話被搞得羞羞了。
這個青海水底下的‘神仙哥哥’為什麽這麽冷淡正常地對他說話,他都好激動啊。
大概是因為知道‘神仙’果然是‘神仙’,說話方式也很不食人間煙火,完全也沒把他當個什麽重要角色,更讓小朋友感覺到了神秘和迷人是什麽意思吧。
不過,高進那樣的人都可以把自己當成神。
這個人卻說自己是一個普通生物,還在每個人的身邊溫柔平靜地善待每個人,這也……太,太……特別了吧。
這一刻,明明,王思凡都不是個水生生命。
他是一個陸地食草生物,他以前對自己這身毛皮的帥氣程度真的還挺自信的。
但他發誓他在半昏迷受到安慰時,真的變成了一個被神仙哥哥差點折服當場的小色/鬼,一個終于知道神仙哥哥原來就是這種樣子的青春期小色/鬼。
呸呸呸,高進又是什麽玩意兒啊,四川少年一想到這裏都不想髒了神仙哥哥的地方了。
可嗚嗚嗚,爸爸媽媽,你們的寶貝大兒子見到傳說中的神仙哥哥長什麽樣了。
神仙哥哥還把我特別溫柔地抱着上了岸,還讓受傷的我睡在了他的家裏,他還一直坐在我的身邊照顧我。
嗚嗚嗚嗚,這種神仙哥哥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弟弟克星吧,哪個未成年弟弟不想和這種神仙哥哥近距離說上一句話啊,哪怕是被對方馬上一巴掌無情地打醒啊。
他一定不是已婚!他也還沒有被其他生物叼走!
畢竟,已婚被叼走就不會一個人這麽孤零零在青海底下獨居了!那天他還是一個人在水底下洗澡的!
什麽缺心眼的人會放心讓神仙哥哥這麽一個人在那裏洗澡!
要是被奇怪的色/鬼們盯上他,非禮他怎麽辦!我太聰明了!果斷猜到了一切,等我醒了問到他的名字,以後我就來保護他吧!這就是我王思凡夢開始的地方吧!
“……”
陸地來的崽看來是真不知道‘魚’在水底不穿衣服不叫洗澡,叫他當時只是正常地想呆在水裏了。
他更不知道,一個只有那一天想單獨呆着的神仙哥哥也未必沒有和他在一塊的人。
可能……這個‘人’只是最近這兩天出門了。
等那個人回來,又知道這兩天是怎麽回事。
王思凡就要親眼見證什麽叫‘世界末日’要在青海再度降臨了。
因為,‘世界末日’本人,對于青春期小色/鬼這種多餘的生物是真的會直接讓對方就地滅絕一次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可也是今天,就在王思凡身處湖心這邊臨時被借來的‘黑帳篷’裏還在躺平做夢時,他的‘神仙哥哥’倒是一個人正坐在岸邊。
王思凡暈了三天,天天在夢裏想看‘神仙哥哥’的真面目。
現在這種大白天看個痛快的大好機會,他卻錯過了。
而且,光看這個‘神仙哥哥’獨自坐在岸邊的背影,也和那一天在水下出現時的生命狀态有了區別。
那天,他在水下出現時有一條潔白的水生生物尾巴。
現在,他再度一個人上岸後的雙腿卻是穿着衣褲,又唯獨讓一條腿這麽浸透在水中的。
只不過,今天,青海的霧氣還是很濃,一時間真的很難分辨岸邊這個‘神仙哥哥’的真面目。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麽緣故。
這個王思凡口中的神仙哥哥臉上現在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