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空氣凝固了一般, 房間內鴉雀無聲，無論是人還是萌寵都緘默不語。
一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與初聲晚對視, 俨然一副乖狗狗的模樣, 可尾巴暴露了它不安心虛的情緒，漸漸往下低垂。
見初聲晚不為所動，也不像之前那樣摸它，卻又不發火, 原本想看眼色行事的一心茫然了。
它無措地低下頭, 小聲道：【我沒什麽要說的啊。】
它的計劃萬無一失, 不可能出現纰漏。
之前的管理員從來沒有發現過, 而且, 尋徊老大和池先生都知道，他們沒說過不許那樣做。
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我先忙了。”
初聲晚垂眼看了眼九萬, 把筋疲力盡的貓貓放到沙發上，自己起身收拾用完的棉簽和濕巾。
一心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張嘴咬住垃圾。
【我來丢吧。】
初聲晚“嗯”了聲, 沒有多言, 轉身往管理員辦公室走，似乎要開始工作了。
一心擡頭望着她的背影, 心裏莫名有些惴惴不安，默默地把垃圾都丢進垃圾桶裏。
晚晚沒誇它，也沒摸它。
她是不是生氣了？
這時，一心聽到關門鎖扣落上的“咔噠”聲，它心裏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連忙跑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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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員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一心垂頭喪氣地折返回來, 看到趴在沙發上舔毛的九萬, 顧不上怕被揍，幾步跑過去，前爪搭在沙發上，猛地按出來兩個坑。
它體格大，這一下拍過來，九萬的小身板都跟着晃了晃。
九萬氣得胡子抖三抖，沒好氣道：【你是不是找打？】
一心腦袋墊在沙發邊緣，可憐巴巴地看九萬。
【晚晚好像發現咱們的事了。】
九萬看着眼前放大的狗臉，想起昨天沒睡好的覺，一爪子拍過去，給了它一個大比兜。
【發現就發現，你怕個屁。】
一心有點愁。
【晚晚會不會生氣？】
【你不覺得她變得好冷淡嗎？雖然以前也不怎麽愛笑，話比別人少，但她今天冷冰冰的，表情很嚴肅。】
【我要不去坦白一下？】
【可是，萬一她沒生氣，我說了，她反倒生氣怎麽辦？】
聽着一心繞口令一般碎碎念，九萬只覺得十分煩躁，怒吼一聲。
【關我屁事，你要去讨好就去，別來煩我。】
貓貓不能理解狗狗對人類的谄媚行為，但它也不在乎，它現在只想把被初聲晚用濕巾弄濕的毛舔幹淨，濕漉漉的好不舒服。
不過，灰塵沒有了，倒是比昨晚好舔許多。
勉為其難誇一下她吧。
它這可不是向她妥協，只是跟班辦事不錯，老大該有的誇獎罷了。
對了，她好像說過，她叫初聲晚，那就從廢物跟班，改為晚晚跟班吧！
真是個好名字，我太會起名了。
想到這，九萬眼睛一亮，沒理會頹廢的一心，跳下沙發，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到管理員辦公室。
當看到門被關着時，它動作熟練自然，鋒利的指甲不客氣地撓門。
“唰唰唰……”
【開門，老子來了。】
門如九萬所願地打開了，它甩甩尾巴，後腿發力，一躍跳到初聲晚身上。
初聲晚怕它傷勢加重，下意識俯身接住撲來的九萬，問道：“不好好休息亂跑什麽？”
【區區小傷。】
九萬爪子搭到她肩膀上，腦袋一歪，鼻尖觸及到女生白淨未上妝的臉頰，對方皮膚細膩，宛如剝了殼的雞蛋光滑柔嫩。
安靜兩秒，它擡爪按在初聲晚臉上。
【為什麽人類沒毛，爪感還很好呢？】
九萬一邊思考着，一邊用爪墊在上面摸來摸去，人類rua起來，還蠻舒服的。
【啊，毛在後面，我抓……】
初聲晚頭發被它扯到傳來痛感，她桎梏住作亂的貓爪，走回椅子那坐下，随手将貓放到桌上。
九萬眼裏露出渴望的神色，直勾勾盯着她的頭發躍躍欲試。
【晚晚跟班，讓我摸一下。】
初聲晚注意到它對自己稱呼的改變，眉梢一挑，說出來的話卻不慣着貓貓，“不行。”
【我就要！】
九萬一臉桀骜不馴，明顯是打不服那種貓貓。
衆所周知，貓這種生物極難馴服，強迫它做它不願意的事，可以說是寧死不屈，非常犟，訓斥教育直接無視。
初聲晚眼眸平靜淡漠，語氣可以稱得上溫和，貼心道：“你來找我是想再上一次藥的話，我可以幫你。”
九萬：“……”
這是什麽魔鬼發言？
九萬連忙收起伸過去的爪爪，生怕被抓去上藥，它定睛看一臉雲淡風輕的初聲晚。這場面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明明是地獄，她怎麽說得像今天天氣甚好似的。
果然要生存下去，就要面對險惡的世界。
九萬梗着脖子硬氣道：【我來是告訴你，我才是老大，你要是不想當跟班，就打敗我吧。】
本來是想來誇誇她的，誰讓她說這種話，得好好敲打一番才行。
初聲晚無奈，這只貓貓到底為什麽滿腦子幹架。
相比單細胞一根筋的九萬，一心心眼可就太多了。
她看過九萬的傷，傷口挺明顯的，差不多可以肯定是別的貓抓咬出來的。
那麽問題來了，九萬在萌寵樂園，上哪和貓打架？
除非它出去了。
加上樂園內連續好幾天翹班的萌寵，池先生曾經說過“該回來的時候會回來的”。初聲晚猜想這些萌寵可能身份特殊敏感，像飼養員那樣不方便見人，才沒管。
可照今日來看，還有另一種可能。
有“人”把萌寵放走了。
能辦到這種事的，只有會開門的一心，但這樣池先生他們應當知曉一心放跑萌寵的事，又為何不管？
這家萌寵樂園，似乎并不以盈利為主要任務，員工跑了都無所謂。
初聲晚忽然想起來面試時，尋徊說的話。
“我很喜歡樂園，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到它們就心滿意足了。”
幫助嗎？
初聲晚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感覺自己已經接近真相，卻又差了點東西，導致捋不清思路。
尋徊說的，是它們，還是她他亦或者祂？
————
在一心糾結要不要坦白從寬時，初聲晚早已記錄完今天的員工上班情況了。
它在對應九萬的表格後面填上“休假”，尋徊則是“未到”。
不知道他周末在做什麽兼職，無法兼顧萌寵樂園的工作，周末依然是初聲晚一個人在店。
她也沒閑着，兩臺電腦都開着，負責監控的那臺電腦屏幕上正八倍速播放着九號房間昨晚的視頻。
捉賊捉贓，凡事要講證據，冤枉狗狗，狗狗也會傷心的，不過一心那犯錯裝無辜的樣子，實在是太明顯，就差往臉上貼張“犯狗”的字條了。
邊牧幹壞事後，是會隐藏現場的，即使它露出心虛的表情，依然找不到證據。
所以，初聲晚打算調出來監控，看看一貓一狗晚上幹什麽了。
哪怕加了倍速，圈出大概時間範圍，監控依然枯燥無味，她利用看監控的間歇，打開短視頻軟件。
八哥和九萬吵架的視頻數據不錯，新增的評論裏，甚至有人問萌寵樂園的位置情況。
她回複過的那條評論，被網友點贊回複，頂到了上面。
【今天就教它一些好話】
【好奇，怎麽教？】
【誰不喜歡會飙國粹的鳥呢】
【別啊姐姐，就稀罕這樣的，讓它罵我，嗚嗚嗚嗚鳥哥哥罵我（嘶哈嘶哈）】
【八哥：沒素質之後，快活多了】
初聲晚怔了怔，現在網友的喜好真難琢磨，喜歡被罵是什麽鬼？
她感到淡淡的心累，挑着回複了幾條，餘光掃了眼電腦屏幕。
就這樣邊刷手機邊看監控，終于在監控時間為22:17時，九號房間的門開了。
初聲晚把倍速調回一倍速，仔細觀察着。
只見，監控裏，一心熟練地開門探頭進來，九萬立馬有所察覺從貓窩上站起來。
九萬跳到地上，想往門外走，卻被一心攔住，監控沒有錄入聲音，畫面中一貓一狗似乎交談了什麽。過了一會兒，一心走到窗戶那邊，擡起爪子壓下把手，然後用腦袋拱開窗戶。
最後，九萬順着窗戶縫隙，成功越獄。
監控拍得一清二楚，兩只萌寵在初聲晚上班的時候，還是關系疏遠的狀态，到了晚上，配合堪稱默契。
工作這陣子，一心表現得相當聽話懂事，完全不是拆家搗亂的狗狗形象，結果才幾天不到，就原形畢露，主打的就是一個虛假營業。
熱愛工作認真負責的接待員？不存在的。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讓一心演繹得淋漓盡致。
初聲晚繼續看下去，完美的作案過程呈現在眼前。
一心開窗，九萬越獄，淩晨時九萬回來，一心關好窗戶，九萬沒在房間裏休息，而是去了接待室。
初聲晚按照時間調出接待室的監控，竟然看到還有三號房巴哥犬的事。
她又看了下三號房間的監控，巴哥犬腿短，且智商不夠無法自己開門。
開門者，依舊是一心。
不止如此，一心開門讓巴哥出去以後，它直接埋頭吃了巴哥飯碗裏的肉。
想必九萬的罐頭肉幹，也都進了一心的肚子。
難怪一心房間裏存貨很多，它明明愛吃尋徊帶回來的肉幹，還能攢下來一堆，合着它壓根不愁沒吃的，貪污受賄其他萌寵。
團夥作案，收受賄賂。
初聲晚放慢倍速，細細看了一心和九萬的互動，莫名感覺兩只萌寵應該是臨時改變了計劃。
是了，自己沒來當管理員前，都是一心看店，它想給誰開門，就給誰開門。
可是，她有了“鑰匙”，且在一心面前展示過，不用碰門，便能自由開關。
一心應當是有所顧慮，怕這邊開門，她那邊有提示，才改為開窗。
心機狗狗。
————
了解完事情全部經過，初聲晚按了按眉心，心裏思量着如何處理。
雖說狗狗不聽話，适當需要棍棒教育，但初聲晚不是愛使用暴力的人，情緒也很穩定，她做不到和萌寵動手怒吼。
而且，一心膽子小，過于嚴厲，說不定會造成心理陰影。
有時狗狗的性格會随着飼養員而變化，這也是人們常說的狗像主人，主人越不冷靜，狗越折騰，環境不僅影響着人，也影響着動物。
思索片刻，初聲晚點開工作群。
【日兔：@池先生】
幾乎是在消息發出的瞬間，對面秒回。
【池先生：怎麽了嗎？】
初聲晚快速編輯完發送。
【日兔：我想問下店裏飼養員的聯系方式，我看過投喂方案，都很合理，可萌寵們經常出現吃對方食物的情況，例如，狗吃了貓罐頭，一次兩次還好，長期吃容易消化不良等等】
【日兔：感覺應該和飼養員讨論針對這件事的解決方法】
兩條消息發過去後，工作群陷入了一片寂靜。
剛剛還秒回的池先生，好半天沒在群裏出現。
初聲晚放下手機若有所思，指尖在桌面一下一下輕點着。
靠着電腦睡覺的九萬毫無越獄打架的愧疚，伸了個懶腰，打算換個姿勢接着睡時，看到眼前有東西晃來晃去。
幾乎是本能驅使，它抱住初聲晚的手，在她手指上啃了一口。
好在它視力絕佳，咬上去前，就看清了手主人是誰，收住力。
“嗯？”
初聲晚指腹濕熱，低頭看去，就看見九萬用舌頭在舔她，舔兩下又咬兩口。
不過它沒用力，估計是在玩鬧，初聲晚沒管，手指屈起，刮蹭了下它鼻子。
沒曾想九萬更興奮了，抱着她啃個不停。
說起來，一心也特別喜歡抱人。
大概是心裏有鬼，今天的一心并不粘人，很安靜。
初聲晚有點擔心它做錯事怕人知道，然後會胡思亂想。
和飼養員聊完，就去看看它吧。
————
與此同時，某個無人知曉的地方，根根絲線在空中随風飄蕩。
捧着手機的池先生一臉懵，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養動物要注意這麽多，難道不是有吃有喝餓不死就行嗎？
當初尋徊也沒吃壞過啊。
他還特意上網查了每種動物的進食量，針對性投放食物。
之前招聘過來的管理員，大多敷衍了事，混日子想拿點工資就走，再不就是讓貓撓了，狗咬了，鳥罵了，辭職不幹了，基本堅持不了幾天。
幾番招聘下來，池先生有了經驗，幹脆在人面試時，關閉房間，才留住了人，不至于将人吓跑。
這次他好像招到一個負責的管理員了。
說不定那件事能成！
池先生眨眨眼，握緊手機，看向屏幕上的聊天記錄，喃喃道：“飼養員……”
【池先生：他不太喜歡和人聊天，你先說下你的想法，我會轉告他（親切喝茶.jpg）】
【日兔：像罐頭一類的食物，可以不提前開好，一次性吃不完，放着也容易壞，另外，萌寵的零食類食物，改為獎勵形式發放】
【池先生：獎勵的話，辦公室就要準備一些備着】
【日兔：是的】
【池先生：萬一萌寵偷吃怎麽辦？你不是說亂吃會對身體不好嗎】
【日兔：這點不用擔心，我準備近期搬到宿舍住，會看着它們的】
池先生不敢置信地看這條新發過來的消息。
這個人類，她真的好好。
【池先生：按照你說的來！（激動喝茶.jpg）】
————
和領導交談完畢，初聲晚收起手機，另一只手還被九萬抱着咬，索性将九萬抱起來，往外走。
辦公室門剛打開，她便看見守在門口的一心。
一心聽到動靜，扭頭看過來，很快又低下去，悄悄用眼睛窺視她，想看看她的臉色。
奈何，初聲晚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我那個……】
一心支支吾吾，壓力山大。
初聲晚眼睑低垂，詢問道：“有話要和我說？”
【……嗯。】
一心戰戰兢兢說完自己的所作所為，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對啊？】
聽完，初聲晚眉頭緊蹙，她還未開口說話，一心率先道：【不對的話，你告訴我，我會改，下次不做了。】
它腦袋低垂着，連耳朵都沒精神地往後去變成飛機耳。
【別不理我。】
初聲晚蹲下來和一心平視，懷裏的九萬靈活地一竄，順着肩膀踩到她背上。
“沒有狗狗永遠不犯錯的。”
【我知道錯了。】
一心立馬認錯，不狡辯也不頂嘴。
九萬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旁觀訓狗現場，看熱鬧地打量一人一狗。
初聲晚輕搖下頭，語氣平靜，“你并不知道自己錯哪了，你只是害怕我不理你，才向我認錯。”
她注意到一心除了膽小以外，性格上還有些敏感，耐心道：
“九萬受傷主要原因在它，它愛打架，但你開窗放它出去，也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次只是輕傷，萬一它受了重傷，或者出現更危險的情況呢？”
一心張張嘴，小聲道：【它打架很厲害。】
初聲晚：“厲害貓貓也會輸的。”
一心：【我不給它開門，它打我怎麽辦？】
是暴躁九萬能幹出來的事了。
初聲晚唇角微揚，“管理員住在店裏，它總不能一直無法無天吧。”
聞言，一心眼睛頓時亮了，激動道：【你要過來住？】
【真的嗎？從來沒有管理員願意和我們一起住，你是第一個。】
見初聲晚點頭，一心尾巴狂搖，也不飛機耳了，整只狗都興奮起來。
下一秒，初聲晚的話讓它尾巴僵住。
“道理講完了，把你私吞的零食交出來。”
一心：“？？？”
這是什麽惡魔低語。
一心是能聽懂道理和規矩的，九萬則正好相反是唯我獨尊型，初聲晚幹脆也不和它講理了。
初聲晚：“九萬老大的罐頭和零食全部沒收。”
突然被點名的九萬猛擡頭，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怒喊道：【憑什麽？】
“捕獵玩具沒收一件。”
【你別想動我的東西，老子打……】
“兩件。”
【老……】
“三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萌寵樂園是特喵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
一號房間。
初聲晚坐在小板凳上，晃了晃挂在手指上的袋子，溫和一笑。
“就這些嗎？”
塑料袋裏各種肉幹零食随着晃動發出輕微碰撞的悶響，光是聽着，就夠誘狗的了，偏偏她還故意在狗狗眼前晃來晃去。
給看不給碰，簡直惡劣。
一心呆呆地望着被收繳的零食袋，雙眼無神，渾渾噩噩，已經開始懷疑狗生了。
它攢了好久的，辛辛苦苦用“勞動力”換來的……
哇嗚，它的肉幹、罐頭、骨頭！！
一心全然不見從前的陽光熱情，憂郁地趴在地上，面如死灰，俨然受盡了委屈，弱小可憐又無助，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沒了。】
初聲晚輕點下頭，用手掂了掂零食袋的重量，“贓貨”頗有分量。
“如果讓我發現有私藏，就雙倍扣除零食。”
【什麽意思？】
一心眼巴巴地看着初聲晚，十分希望管理員能對狗狗溫柔點。
初聲晚依然是那副從容淡然的樣子，彎腰拍拍它的腦袋，耐心地舉例解釋給它聽。
“比如，我找到一根肉幹，你就要上交兩根，從明天的零食裏扣，明天扣沒了，就扣後天的，以此類推。”
一心：“……”
你是魔鬼吧？
一心眼神閃爍一下，心一橫，別過頭。
【好吧，我的床墊下面有三根肉幹，玩具箱裏有四袋貓條，櫃子縫隙有點兔糧……】
初聲晚按照一心說的，又收繳了一袋子其他萌寵給一心的贓款，她捏着沒開封的貓條問，“哪來的？”
兔糧和肉幹也就罷了，它怎麽連貓條都不放過？
一心不去做生意都可惜了。
【啊就，老大有時會給九萬從外面帶點零食……我從老大那……】
一心目光閃躲，拒絕對視，尾巴尴尬地左右擺動。
初聲晚了然。
尋徊絕對是被一心萌混過關了，一心賣乖讨好一下，他就給了，尋徊到底是有多好說話啊。
他這樣的，在人類世界能平安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吧。
初聲晚無語扶額，等尋徊來上班以後，一定要和他說下他這個要什麽給什麽溺愛萌寵的習慣。
見一心舍不得零食，傷心得不行，她随口道：“把工作做好，也是有獎勵的。”
身為管理員，若是不敢懲罰員工，就會導致優秀員工感覺做好做壞都一樣，最後集體擺爛，同樣的，獎勵也很重要，能調動員工積極性。
話落，一心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零食還能給我？】
初聲晚沒有多說什麽，伸手在狗頭上rua了一把，漫不經心道：“只要你配合我工作，零食會有的。”
【好耶！】
【我該怎麽配合？】
【要巡邏嗎？開門？接待來的人？我什麽都可以幹的！】
一心聰明，但也好哄，最主要的是，它不會和初聲晚對着幹，另外一只就不一樣了。
【放下我的球，我每天都要練追趕的。】
九萬一臉要刀人的樣子，軟萌貓臉上能看出明顯的怒意，死死盯着一顆塑料鈴铛球，聲音咬牙切齒的。
初聲晚充耳不聞，撿起鈴铛球放到袋子裏。
【我警告你，不許碰仿真老鼠。】
仿真老鼠“咻”地一下被丢進袋子。
九萬見威脅不管用，撲過去抱住自己最愛的毛絨玩偶，惡狠狠盯着初聲晚，低聲哈氣。
初聲晚掃了眼玩偶，沒有去搶，随手從旁邊拿起一根帶有羽毛鈴铛的逗貓棒。
“叮當當——”
逗貓棒發出清脆的響聲，輕而易舉就引起貓貓的注意，即使九萬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可看見移動的東西，還是忍不住看過來，無端生出一種想要将逗貓棒制服的沖動。
九萬強忍着本能，死死抱住玩偶，它做好了抗争到底的準備，毛發炸起。
只有這個，它絕不會讓出來。
跟班無法生存，老大分給她一些訓練技能的東西未嘗不可。
可是，這個跟班未免太不知足了，都拿走兩個了，還要拿嗎？
一般來說，貓貓很難認識到錯誤，在它的世界觀裏，它是沒錯的，有的貓貓還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堅決不改，更別提服從安排了。
九萬顯然是這種類型的貓貓，打不服，罵不聽，脾氣暴，一言不合就開幹。
初聲晚一直觀察着它的反應，通過沒收玩具，試探它的怒氣值。
鈴铛球和仿真老鼠都是放在距離九萬較遠的地方，她拿走它只會罵幾句。
但那個玩偶，初聲晚可以肯定，她敢碰一下，九萬就會不顧老大和跟班的情誼，狠狠給她一爪子。
那是一個白色小怪獸的毛絨公仔，毛卷卷的，顏色發黃，頭頂的角角已經掉了，隐約能看見裏面的棉花，似乎陪伴了九萬很久。
一人一貓對峙，就在九萬以為對方在挑釁時，它看見初聲晚沖自己緩慢地眨了下眼。
這是，友好的意思。
九萬繃緊的神經稍稍放松下來。
初聲晚保持在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将逗貓棒往它面前送，輕道：“我可以陪九萬老大一起訓練。”
九萬歪了下腦袋，一會兒看看逗貓棒，一會兒看看初聲晚，沉默不語。
因為這身雪白的毛發，它平常沒少被同類驅逐嫌棄。它只有一種毛色，不像別的貓貓那樣擁有多種花色，明明是只公貓，卻體态纖瘦，不健壯，也不好看。
一起訓練捕獵，追逐打鬧，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被騙被欺負被打罵，早就習以為常，九萬堅信，只有自身強大，才能活下去。
它情緒閃過一絲落寞，很快消失不見，緊張的氣氛有所松動。
九萬道：【別說沒用的，說你的條件。】
是的，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對它好，它給一心吃的，一心會幫它開門。包括外面的流浪貓，有時也會收人類的東西，幫他們找貓。
初聲晚細白的手指輕捏着逗貓棒，似随意地搖了兩下，“你不出去打架，我和你對練，你要是想遛彎，戴好牽引繩，我陪你。”
膽子大的貓貓出門散散步沒事，九萬極大概率是只流浪貓，才總愛往外跑，加上貓是一種非常固執且執拗的動物，它适應了外面的生活，關在樂園房間，反而會不開心。
初聲晚提出的建議，對人對貓都好，也站在貓貓角度考慮過。
按理說，九萬沒理由拒絕。
【我不要！】
初聲晚眼睫輕顫，看了九萬幾秒，她眼瞳顏色很淺，是通透的琥珀色，仿佛能把什麽看穿，淡道：“好的。”
九萬哼了哼，【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你說什麽？你不妨礙我了？】
“嗯。”
【越來越有跟班樣了啊，算你識時務。】
初聲晚随手把逗貓棒放進袋子裏，說到做到，只沒收三個玩具，外加罐頭和零食。
貓零食本就是作為輔食吃的，不宜多吃，九萬不挑食，貓糧凍幹罐頭吃什麽都行，這才給了一心可乘之機。
初聲晚并沒有克扣它的夥食，只收走了它和一心交易的那部分。
在九萬的注視下，她朝外面走去，馬上邁出房門時，忽地出聲道：“在你傷好前，我不會讓一心給你開窗。”
【什麽？】
“意思是，你不能出門。”
九萬一聽呲了呲牙，脾氣又上來了。
【你敢關我？】
貓貓最讨厭關禁閉了，不能自由活動，空間狹小，什麽都做不了，好似重回那漆黑寒冷的夜晚，孤立無援。
想到這，九萬渾身的毛立了起來，爪子收緊，腰微微拱起，異瞳圓眼拉成三角眼，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它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警告初聲晚。
“別怕。”
初聲晚擡手扶住門，留出供九萬進出的大小，她唇角揚起一抹淺笑，似在安撫九萬的情緒，整個人柔軟了幾分。
“園內你随意走動，別欺負同事就好。”
至于萌寵樂園外，不管出于哪方面考慮，初聲晚都不會讓九萬亂跑去打架了。
她需要在九萬養傷期間了解一下它打架的原因。
要是九萬願意主動說出來最好不過，不願意的話，只好想其他方法。
初聲晚擺擺手，“我一會兒領一心出門，麻煩你看家了。”
話末，她身影漸漸走遠，只餘九萬站在原地，腳邊放着它的小怪獸玩偶。
它抱住小怪獸，把臉埋在軟乎乎的毛絨絨裏，身子蜷縮成一團。
家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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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湛，我艾特你的視頻看了沒，那個貓和八哥吵架好好笑啊，我看地址就在你去的城市，要不你改行當探店博主算了。”
李芯苒約了小姐妹一起出去逛街，正對着鏡子化妝，不忘關心一下遠在外地的弟弟。
電話裏傳來男生無奈的聲音，“你一天艾特八百條，誰會看啊。”
李芯苒塗上唇釉，抿了抿嘴，十分滿意這款唇釉的上色效果，嘀咕了句，“下次還買這個牌子。”
“李芯苒，你給我打電話到底有什麽事？”李澄湛很是無語，要不是打電話的人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姐，他早挂了。
末法時代，靈氣枯竭，能人異士和非人類大部分都選擇隐藏身份融入社會，回歸普通生活，只有極少一部分還活躍在這個圈子。
他們李家負責處理一些“非正常事件”，常年與妖靈打交道。
直到李芯苒李澄湛姐弟倆這一代，李芯苒不想接手這些麻煩事，也無心繼承傳統一生被束縛住，只想做自己愛做的事，幹脆當了個美妝博主。
李澄湛則從小就喜歡研究非自然現象，長大後當了一名捉妖師。
前不久他在短視頻上刷到烏鴉預兆的場景，當即前往現場，由于烏鴉在的地方人太多，他學着李芯苒工作時的樣子，假扮成主播。
結果預兆沒算出來不說，傳聞中的“禦獸師”也沒見到，白跑一趟。
李芯苒慢悠悠換上外出鞋，“咔噠”一聲打開門，輕松道：“錄貓和八哥視頻的人，是引起烏鴉預兆的人。”
聽筒裏安靜三秒，随即響起李澄湛的咆哮，“艹，你不早說！”
李澄湛連忙挂斷電話，點開短視頻軟件後臺，當他看見密密麻麻的艾特消息時，心态差點崩了。
他不理解，女生為什麽那麽喜歡艾特，即使他不看不回複，還是堅持艾特。
李澄湛無可奈何地一條一條翻找着。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那條視頻。
八哥和貓看起來很正常，不像會作惡的妖，也感受不到惡意，但那只獅子貓身上，纏繞着若有若無的願力。
西郊風水好那句不是假的，這裏的動物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相較于匮乏之地，動物要更聰慧一些，妖自然也更強，好比北方的五仙，甚至可以借助人類之力修行。
李澄湛看着那幾十萬的點贊，胡亂抓了抓頭發，“啊！好難！”
捉妖師能通過網絡追尋到一些線索，但到底不如現場看得清楚。
同樣的，有些妖也能利用網絡收聚積攢力量，具體操作因妖而異。
李澄湛記得，西郊曾經出現過一個不得了的角色，後來不知為何消失了。
該不會和他有關吧？
李澄湛心中暗驚，還沒現身就引起烏鴉異象，清水觀都鎮不住嗎？
話說，禦獸師和捉妖師本來就有沖突，前者驅使收服利用他們的力量，後者捕捉驅逐保護人類，兩方經常因對妖靈處理方式不同而産生分歧。
禦獸師莫不是看中了消失的那個吧？
李澄湛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心底一陣發寒，好在發視頻的人在個簽上留下了地址，離他不遠。
為什麽故意留位置？向捉妖師下戰書嗎？
好的，他接了。
李澄湛臨出發前給李芯苒撥過去通電話，“李芯苒，我這一去要是回不來了，李家捉妖師一代算是在我這斷了，我也不指望你接手，你照顧好爸媽……”
李芯苒默了默，認真發問：“你抽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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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聲晚手機震動了下，通知欄彈出來一條新消息。
【爪印圖标-萌寵樂園-剛剛】
【您有新的預約訂單，請及時處理！】
由于她之前設置過前三名下單顧客免單一小時，所以并沒有入賬提示。
初聲晚點進後臺看了眼預約時間，是下午三點到四點，指尖輕觸屏幕确認接單。
她看向不遠處跑玩的一心，“一心，回去了。”
【來啦。】
一心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吐出舌頭散熱，配合地讓初聲晚扣上牽引繩。
初聲晚挪動手臂，在它腦袋上摸了摸，手感簡直不要太好。
一心特別喜歡撫摸，眯着眼睛往人手底下拱，尾巴不輕不重地掃她的腿。
【別停，繼續。】
初聲晚捏捏它軟乎乎的耳朵，眼底浮現出笑意，輕道：“你玩得時候可沒想起來我是誰。”
一心裝作沒聽見，猛地往前跑，帶動牽引繩。
“一心，慢點。”
【回去咯！】
初聲晚嚴重懷疑一心在間接報複她沒收零食的事，直接拉着她全程跑回樂園，運動量對于很少鍛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