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窗外，暮色模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能看到對面樓房亮起點點燈光，少了些熱鬧，多了些靜谧。
“入職第一天感覺怎麽樣？”
連栖把手上的果盤放到桌上，湊過去看初聲晚正在寫的東西，“工作日常？這什麽東西？”
初聲晚丢掉筆，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眉心，随口道：“字面意思，自己想自己以後的工作任務。”
連栖“啊”了聲，用小叉子叉了塊蘋果塞到嘴裏，嘟囔道：“那你這工作還挺好玩的，豈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聞言，初聲晚輕嘆口氣，“哪有那麽容易。”
老板又不是傻子，花錢養人吃白飯，她這個管理員，也得弄出點東西才行。
她忽然就理解了那本離譜的“工作日常”，說不定就是上一任管理員留下的，可寫再多都是紙上談兵，渾水摸魚一時混過去，之後還是白扯。
初聲晚不是愛半途而廢的性子，既然決定入職，便做好了心理準備。
拿多少錢辦多少事，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工作是挺不容易的。”連栖感慨道：“你這光是來回通勤就很麻煩。”
話音剛落，只見初聲晚神色認真，不似開玩笑，平靜道：“我打算搬過去。”
連栖是A市本地人，家就在這邊，性子灑脫和誰都能聊兩句，兩人成為閨蜜後，大學畢業友誼也一直維持着，偶爾會去對方那住。
初聲晚則是租房住的，月末到期，倘若說連栖是紮根在A市，她便是随風飄散的蒲公英。
從莖被掐斷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自由的。
連栖知道一點她家裏的事，聳聳肩，非常支持尊重閨蜜的意願，“去呗，不過去之前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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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聲晚疑惑：“什麽事？”
“水果切多了，吃不完，你快幫我解決掉。”連栖說着，叉上水果往她嘴邊遞。
水果似乎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還有點涼，汁水清甜，散去夏季的燥熱。
初聲晚長發随意地散落肩背，眉眼幹淨清冽，有種渾然天成的冷感，她正握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看手機上與動物有關的店鋪信息。
寫了一會兒，她拿起桌邊淺金色的細邊框眼鏡戴上。
筆尖滑動，在“情緒價值”上畫了個圈。
————
深夜，寂靜的萌寵樂園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正在睡覺的一心睜開眼，耳朵抖了抖，随後跳下床去開門。
一道雪白色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體态輕盈，站姿優雅，黑夜裏，它眼睛散發着幽光，眼神銳利。
一心懶洋洋地打着哈欠，哼了一聲，不滿道：【拜托你下次早點回來，我都睡了。】
【管好你自己，聽說你今天在公園讓烏鴉欺負了，廢物！】
獅子貓說着張嘴呸了幾下，吐出一些動物毛發，不屑地看着一心。
一心湊過去用鼻子嗅嗅氣味，聞到陌生動物的味道，就知道它又去別的地盤打架了。
動物們會用不同的方式标記劃分領地，西郊區的動物也不例外，比如公園那塊是烏鴉帶隊，西街小巷則是橘貓領頭。
當活動的區域漸漸讓人類占領，動物行動受限，偶爾也會産生小摩擦。
一心不喜歡打架，堅持能用腦子解決的事，絕不動手，它悠哉地舔舔爪子，絲毫不在乎被獅子貓罵。
【你別忘了咱倆說好的事就行。】
獅子貓擡擡下巴，如寶石般的眼睛左右看看，問道：【老四回來了嗎？】
【……沒。】
提起老四，氣氛頓時壓抑下來，仿佛在濃重的夜色中，又籠罩了一層陰影。
獅子貓轉頭望向遠方，目光極度不善。
【那個蠢貨！】
————
翌日，初聲晚擡手關掉手機鬧鐘，半睜着眼起床洗漱，黑色發圈在頭發上繞兩圈綁成低馬尾。
她簡單地塗了水乳防曬，出門坐地鐵。
網絡信息時代，地鐵上幾乎人手一部手機，哪怕地鐵信號差，依然無法阻止人們埋頭刷視頻看小說，或是和好友分享八卦日常。
同城短視頻中，标簽為“動物的迷惑行為大賞”視頻的點擊量持續上漲。
是一個昵稱叫“拆遷得了十個億”的視頻創作者發布的。
視頻裏，緊挨着湖邊的一處空曠草坪上方盤旋着烏鴉群，它們有秩序地飛行，場面壯觀。
在某一刻，烏鴉仿佛接收到指令，集體朝向同一個方向飛去，視覺沖擊力很強。
文案簡潔【烏鴉群飛是有什麽預兆嗎？#動物的迷惑行為大賞#動物#烏鴉#動物觀察員】
底下的評論也挺熱鬧。
【自然現象吧，烏鴉不就是群體動物】
【地震警告，熱知識，動物能提前感知危險】
【哦吼，我中幻術了！】
【烏鴉突然這樣肯定有不好的事，我們這邊之前有人死在屋裏沒人發現，烏鴉就特別多，圍着樓一直叫，建議查查是不是烏鴉聞到什麽了】
【它們還會擺隊形呢，牛批】
【有沒有“走近科學”查一查啊】
這條短視頻點贊和評論持續增加，同時，也有其他人放出當天拍的視頻，有的點贊上千，有的個位數，流量很玄學。
有網友發現，最早的視頻是昨天中午拍攝發布的。
不過點贊最多的是“拆遷得了十個億”發的那條，随着網友讨論起來，熱度攀升，點贊已經過萬了，評論區更是千奇百怪說什麽的都有。
【只有我好奇拆遷款真的有十個億嗎？】
【這地兒有點眼熟，好像就是拆遷建設區】
【确定了，是A市西郊的四季公園】
一條視頻火了，更多的視頻跟着流出來，很快就有網友看到更為全面直觀的視頻。
某條視頻中，女生快速跑動只能看見背影，而烏鴉群正好在她斜後方追随而來。
視頻一經發出，評論瞬間炸了。
【卧槽，有沒有人解釋一下啊，沒人我可造謠了，這裏有人會禦獸！】
【求小姐姐教我施法】
【出個教程吧，我想學】
西郊本地人也有許多人出來說話，表示，這群烏鴉霸占公園草坪那些樹很久了，只要有人靠近，就會被它們趕走，根本沒法管。
後來，大家都默認不去那邊的草坪了。
話題漸漸跑偏，從烏鴉聊到禦獸，再到烏鴉追趕遛狗女生，邊牧遇到危險跑得比誰都快。
初聲晚刷到推送視頻的時候，看見了在烏鴉視頻底下五花八門的評論。
【邊牧：主人頂住，我先走一步】
【心疼被追的小姐姐】
【怎麽又慘又好笑，我這一笑，功德減1】
【本以為是施法禦獸，實際上是被烏鴉欺負哈哈哈哈……】
初聲晚：“……？”
這都什麽跟什麽？
————
【早上好！】
入職第二天，一心依舊興致高昂的和初聲晚打招呼，給撸給貼。
她回了句“早安”，開始進行管理員的工作。
首先觀察萌寵們的狀态，并記錄。
一心不用說，精神絕佳，房間幹淨整潔。
初聲晚看了看一心已經裝有食物的飯碗和水碗，問道：“早上有人來過嗎？”
【沒有哦，你是第一個到的。】
一心貼着她腳邊走，時不時搖尾巴掃她的腿。見初聲晚盯着碗看，它低頭用腦袋把碗往她那邊推。
【你要吃點嗎？】
初聲晚搖搖頭垂眸不語，如果一心沒說謊，這些食物是從哪來的呢？
尋徊也說過，喂食打掃一類的活，不需要她做。
可無論是工作群，還是員工信息，都沒有“飼養員”的資料，“人”更是影子都沒見過。
初聲晚面上不動聲色，走向下一個房間。
二號房間，吃的用的齊全，就是不見萌寵，員工信息裏明明有寫，二號房是只垂耳兔，此時卻沒了蹤影。
她問一心：“兔子呢？”
一心乖巧地仰頭，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它去哪了。】
【沒關系，我們再去其他房間看看。】
說着，它咬住初聲晚褲腿，領着她走。
初聲晚“嗯”了聲，沒反抗，走出二號房間時，斜睨了眼牆角的飯碗。
食物有動過的痕跡。
三號房間是只巴哥，它聽到開門聲，懶懶地擡了擡眼，沒有動，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
【嘿，吃飯了嗎？】
【這是咱們新管理員，是個美人吧！】
一心熱情地和巴哥介紹初聲晚，可不管它說什麽，巴哥都興致缺缺，叫都不叫一聲。
初聲晚看了看巴哥，繼續巡視情況。
四號房間：空無一寵。
五號房間：萌寵抗拒管理員進門。
六號房間：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恒溫箱。
七號房間的幼鳥正在睡覺，它睡得相當安逸與世無争。
幼鳥不比其他動物能夠自己進食，初聲晚不放心，在工作群裏問了一下注意事項，多久喂一次食等等。
【池先生：不用喂，還喘氣就行】
意思很明顯，活着就行。
敷衍中透着一絲認真，還有幾分冷酷無情，甚至并不讓人感到意外。
初聲晚對此表示淡然，她早就知曉不能用尋常思維來看待這家萌寵樂園了。
直到她打開八號房間的門，清晰洪亮的聲音猝不及防響起，“哎呦，來看你爹了？”
初聲晚：“……？”
一心身子弓起，低吼出聲。
【你再罵？】
“來看你爹了？”
“來看你爹了？”
“來看你——”
就在這時，初聲晚眼前閃過一道殘影，只聽空氣中響起“砰”的一聲巨響，一只純白獅子貓身手矯健，整個身子挂在鳥籠上，沖着裏面的嘴臭八哥哈氣。
【大早上哔哔賴賴，要死啊你！】
初聲晚：“……”
問，九號員工和八號員工隔着鳥籠打起來了，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