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幼鳥？”
初聲晚略帶疑惑地看向尋徊，只見他手中捧着一只不足成年男性手掌大，看不出是什麽品種的幼鳥。
它身上灰色的絨毛蓬松柔軟，鳥喙較寬，整個縮成一團，黑豆似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初聲晚。
不是所有的動物都像一心那樣邏輯清晰能夠交流，大多數動物只能做到簡單的表達遵循本能行動。
眼前的幼鳥就很安靜，連“餓”這種單一的字詞都沒說。
初聲晚用餘光粗略觀察了一下這個房間，屋內溫度濕度适宜，明顯是專門為幼鳥調整過的，幼鳥的小窩也打掃得很幹淨，沒有未收拾的排洩物。
要知道鳥類尤其是幼鳥，是不能控制生理需求的，萌寵樂園能将幼鳥照顧得如此好，老板大概率是個喜愛動物的人。
那評價裏無人問津受傷的貓又是怎麽回事？
一路走過來并未見到其他工作人員，興許是人手不足造成的，亦或者是前管理員不盡心。
初聲晚正思索着，尋徊忽然把手伸過來，将她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來。
他道：“要摸摸看嗎？”
幼鳥連站立都做不到，蜷縮成一個毛絨小團子，它似能聽到說話聲，微不可察地歪了歪頭，好奇又大膽地望着體型比自己大幾十倍的人類。
初聲晚緩慢擡起手，用食指輕輕碰了下它的小翅膀。
幼鳥本來就小，一只手便能托住，它的翅膀就更小了，仿佛種子剛發出嫩芽，蜷曲着尚未長開，給人感覺裏面的骨頭都是細細軟軟的，脆弱又惹人憐愛。
由于觸碰，它發出細微的叫聲，翅膀尖尖抖了抖，好似在感知面前的人類是否會傷害自己。
初聲晚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和小團子貼蹭，讓它熟悉自己的氣味，發現它沒有應激和害怕的情況，才從尋徊手中接過來，一只手托着它，另一只手輕柔地撫小團子細軟的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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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徊注意到初聲晚的動作，神情似乎更溫柔了，科普道：“聽說有的鳥類，只撫養一只幼鳥，如果較大的幼鳥沒能存活，才會去管較小的幼鳥，一旦被放棄，等同于判定了死亡。”
聞言，初聲晚眉頭微蹙，“它被抛棄了？”
尋徊聳了聳肩，似無奈又似妥協般開口：“我說的只是其中一種可能，大自然是很殘酷的。”
說着，他頓了頓，用手在小團子腦袋上戳兩下，繼續道：“池先生在路邊撿到的它，沒有看到它家長，放任不管估計小命不保，最後只能帶回樂園養着。”
初聲晚沒打斷他，靜靜地聽着。
尋徊抓了抓自己淺金色的碎發，笑容真誠純粹，“我很喜歡樂園，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到它們就心滿意足了。”
初聲晚摸着手裏的小團子，并未被他的話打動，不鹹不淡道：“救助動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值夏季，适合出門的日子，萌寵樂園卻從她進門到現在為止，一個顧客都沒有，足以見得這家店有多冷清。
除非是有錢人做公益，不然一堆動物養在店裏，就是倒搭錢，賠錢買賣。
“對啊。”尋徊點頭，不僅沒氣餒，反而好心情地笑了笑，“所以讓它們自己打工賺食宿費了。”
初聲晚：“……”
目前來看，動物們的食宿費是沒賺回來。
尋徊唇角始終上揚，目光潔淨明澈，仿佛每一句都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
他話題一轉，說道：“入職的事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同事就是這些小動物，随便rua，我偶爾會過來，池先生的話，他不常在店。”
初聲晚：“好，我會考慮的。”
原本在生氣，又被尋徊阻止進入幼鳥房間的一心見初聲晚要走，也顧不上鬧脾氣了。
它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到大門外，然後坐下來乖巧地望着初聲晚，情緒明顯低落。
初聲晚安撫地摸摸它腦袋，“一心，拜拜。”
這種對話，還是可以和它說的，很多人都會和狗狗道別打招呼。
【拜拜。】
【你下次什麽時候來？】
【我的肉幹和玩具還沒給你。】
一心慢吞吞地趴下，目送着人走遠，直到對方消失在視野中。
站在旁邊的尋徊變魔術似的，從兜裏掏出來一塊肉幹，和一心之前吃的一樣，他随手放到嘴裏嚼着，肉香味十足。
【老大，她還會回來嗎？】
一心擡起頭看向尋徊。
尋徊垂首，百無聊賴地踢了踢腳上的人字拖，“誰知道呢。”
他居然也可以和一心對話，難怪一心知道初聲晚能與自己交流時，很快就接受了。
就在這時，尋徊的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池先生”三個字彈出來，他接起電話貼到耳邊。
“這次來應聘的人怎麽樣？”
尋徊笑道：“感覺是個好人。”
池先生：“你看誰都是好人，算了，問你也是白問，幸好你這次沒領人去那幾個祖宗的房間，鳥崽子算是最聽話的一個了，先把人哄入職了再說，別太實誠什麽都說。”
尋徊壓根沒細聽他說的什麽，脫口而出，“那是因為你把別的門都鎖上了，我只能帶她看幼鳥。”
池先生：“……”
就沒見過這麽不會聊天的人。
他輕嘆了口氣，語氣帶着幾分疲憊，低道：“咱們待遇福利很好對吧，千萬要把人留住了，別像前幾次那樣沒兩天就給人家吓跑了。時代變了，若是不與人類接觸，我們只會迎來覆滅，那位就是前車之鑒。”
尋徊不知想起什麽，臉上的笑意斂住。
希望這次不是空歡喜一場。
即使有許多試用期沒過就離職的人，他依然願意相信每一位來樂園的人類。
————
萌寵樂園位置雖然偏僻，但各方面待遇很讓人心動，與動物有過接觸的人都知道，動物生活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味道。
可這裏，無論是任由一心亂跑的接待室，還是幼鳥的獨立房間，都相當幹淨，沒有一點異味。
工作環境，對于員工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更不要說工資方面很誘人。
初聲晚回去思量過後，便聯系負責人池先生确定入職。
然後她就被拉進了一個工作群。
群名叫“健康上班，和諧工作”，後面跟了個（3）。
挺大的萌寵樂園，算上負責人，只有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兼職。
不得不說，也挺厲害的。
難怪一心都來當接待員了，當事犬倒是挺樂意幹活的，再次見到初聲晚時，走路都帶風。
它眼睛亮晶晶的，寸步不離地貼着初聲晚走。
【早上好啊！】
【你不走了吧？我們今天幹點什麽？】
一心一如既往地愛詢問。
初聲晚彎腰和它握手問候，“早上好，我今天先熟悉下工作流程。”
一心見過其他應聘人員，對“工作”等詞彙很敏感，聽到以後，當即給人帶路。
初聲晚跟在後面，就見一心去了接待室，熟練地打開抽屜，從裏面叼出來一個本子，邀功般跑回來，擡起頭。
【在這裏。】
【你快拿呀。】
初聲晚接過本子，摸摸一心的頭，“一心真棒，謝謝。”
【誇我了誇我了……】
【果然，我就是最棒的！】
初聲晚低頭，就看見一心整只狗神采奕奕，一副能出去狂奔個十公裏的樣子，尾巴高高揚起。
再看本子，上面明晃晃寫着四個大字“工作日常”。
尋徊還沒來，池先生是個甩手掌櫃，在這上班，主打的就是自主管理，放養式工作，只要老板不拖欠工資，可以稱得上一句“神仙生活”。
但放養過頭，不免讓人覺得發懵，不知從何做起。
就像玩游戲一樣，沒有講解技能使用方法，就将人投入進副本去打boss，只會眼前一黑，手足無措。
初聲晚沒什麽太大反應，不管是面試時對方來遲，還是入職第一天沒人告知應該做哪些活，她的态度始終如一，似乎根本不會被外界影響。
她靜坐在沙發上，翻開本子。
1.每日觀察，萌寵們有無異常，是否可以接待顧客，如有異樣，及時上報工作群。
2.組織制定經營計劃，并貫徹實施。
3.指導營銷活動，開發新客源，監督服務質量……
初聲晚沒表情地合上本子，還給一心。
【看完了？】
【知道怎麽工作了？那我們馬上開始吧！】一心興致高昂，眼睛好似能發光，期待地望着她。
它真的好熱愛它的工作。
初聲晚：“……”
別看上面寫的一本正經，挺像回事，其實一句重點沒有，總結下來的意思就是“你随便幹吧，反正你是管理員。”
希望尋徊能靠譜些。
————
尋徊趕過來的時候，頭發都亂了，弓着背氣喘籲籲地扶牆，說話都是半截半截的說，“不好意思……我另外的……工作……忙……”
昨天也是，來得匆忙。
能看出來，他跑得很急，不是故意冷落初聲晚。
一心貼心地咬住一瓶礦泉水遞過來。
【老大，喝水。】
尋徊擰開水瓶子，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等氣息稍微平緩下來，他看向初聲晚，道：“管理員有辦公室，我先帶你去辦公室。”
初聲晚默了默，咽下原本想讓尋徊先休息一會兒的話。
聽他的意思，他不止兼職一家店，怕是兩頭跑，想來是希望她能早點接手管理員的工作。
【我知道在哪，跟我走！】
一心原地跳了一下，努力刷着存在感，卻被兩人無情無視。
【#￥#%……&*@……】
一心罵罵咧咧哼唧了會兒，見沒人搭理自己，扭頭鑽進接待室，報複性對着沙發回旋踢，動作标準，身手矯健，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
踢着踢着，它停了十幾秒，輕松跳到沙發上，兩條前腿快速擺動，開始刨沙發。
它怎麽也想不通，兩個能聽懂狗語的，為什麽不和狗狗說話。
辦公室緊挨着接待室，設施齊全，桌上擺着兩臺電腦，一臺正在使用中，屏幕上是分割成許多小方塊的實時監控，能看到動物們的房間，另外一臺估計是用來工作的。
尋徊指了指監控，總算有點教人工作的樣子，“左上角的序號就是房間號，你到店以後，先看看它們的狀态，點這裏可以放大……”
初聲晚認真地看着電腦屏幕。
目前只有十個監控，除去接待室的監控，只剩九個。
這裏居然只有九只動物嗎？
市區随便一家貓咖，裏面貓的數量，都比萌寵樂園多。
尋徊點開接待室的監控，圖像瞬間放大，能看到一心在拿沙發洩憤，正好拿來當例子。
“管理員需要判斷力，比如分辨它們是在高興還是憤怒，這個不難，畢竟動物大多性子單純，不會掩飾，一心現在就是在鬧脾氣。”
這點初聲晚也認同，有時候，動物比人類更真誠。
尋徊：“判斷過後，就要解決問題，減少摩擦，調動工作積極性，更好的接待顧客。”
初聲晚虛心請教：“具體應該怎麽解決呢？”
尋徊唇角上揚，笑得無害，說出來的話，卻與形象不符，他随意道：“打一頓就好了。”
簡單粗暴，直接解決制造問題的萌寵。
初聲晚怔了兩秒，“……什麽？”
這話是認真的嗎？
這家店為什麽沒招到管理員的原因，似乎找到了。
作者有話說：
設定是妖怪可以和聰明有靈性的動物對話，但無法進行複雜的交流，多數時是直接命令，妖怪也可以和人類對話，他們通常會保留一部分原有習性（特別牛比的妖怪除外）。
女主能聽到所有她不排斥的動物的表達，包括不開靈智的動物，但詞彙會比較少且單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