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養一只萬人嫌崽崽 (1)
穆瑜:“?”
系統:“……”
穆瑜:“又賺了多少……算了。”
他關了原本打開查看的存款餘額頁面, 和系統一起默契地退出後臺,裝作一切從未發生。
“我們不能撞坎伯蘭。”冷靜下來,系統也恢複了邏輯分析能力, “坎伯蘭只會追着宿主賠錢。”
假裝不認識他們,在寬闊空蕩沒有監控的城郊主幹道上,迎風一路追着他們,賠錢。
“對不起我被您撞了這是賠償款請您務必收下。”
“對不起我的腳太不懂事居然踢到了您的車, 這是賠償的伯格黑德俱樂部請您務必收下。”
“對不起您一定受驚了作為精神損失費這是賠償給您的伯格黑德銀行……”
系統還沒從這些模拟場景帶來的驚吓裏回神,負責自動駕駛的人工智能忽然緊張地閃了兩下紅燈,彈了個警報。
後車過近。
看起來是個很有本事的司機, 自動駕駛已經變速急轉突然甩尾好幾次了, 也沒能甩開。
但因為也沒有探測到什麽特別直白的惡意, 所以也沒有立刻預警,直到剛才兩車在拐彎處擦倒車鏡而過,差一點就發生了極輕微的剮蹭。
“是坎伯蘭在開。”穆瑜看了一會兒, 認出這個駕駛風格,“他年輕時玩過賽車。有段時間,還一直想把我綁在保險杠上。”
系統悚然:“後來呢?!”
穆瑜回憶了一會兒,印象實在不深:“沒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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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伯蘭對他的報複雷聲大雨點小, 除了開局稍顯勁爆, 後面其實都有些寡淡。
穆瑜過去演戲的時候,拍攝、宣傳、路演對他來說都是工作,他自己在這個流程中最感興趣的部分,其實是看劇本。
也不光是看挑出來的劇本——他的郵箱常年被想碰運氣的個人和小型工作室塞滿, 裏面的劇本五花八門什麽樣都有, 大都有些粗制濫造加異想天開, 但依然不妨礙設定都相當刺激。
永遠不要懷疑一位三金·什麽都能拍·什麽都會演·影帝的郵箱裏, 能塞下多少個G的神奇劇本。
有不少小報記者都曾經拍到過,在片場又沒戲拍的時候,當紅影帝拎着個小馬紮,坐在角落抱着手機一看就是四五個小時。
#問就是手機沒有防沉迷#
比起震撼穆瑜的那些相當離譜、動辄摘腎跳海懸崖蹦極的虐心劇情……坎伯蘭這個反派BOSS的想象力有些太過局限。
說實話,其實很難給久經劇本荼毒、又沉迷工作的伯格黑德經理人留下太深的印象。
系統忍不住花了兩塊錢,解鎖了當時那個片段的執行任務記錄儀。
的确挺普通、挺尋常、挺平淡無奇……但得分視角。
在跟拍穆瑜的任務者視角,無非是和平時差不多的一天:用筆記本工作、用手機工作、替坎伯蘭開了一會兒車(任務者自行備注:由于某些特殊原因超過了45km/h限速,決定之後一個月開車只開30km/h)、開啓休眠狀态。
而坎伯蘭那邊的視角,是在有幾輛車盯上他,意圖制造一場車禍“意外”——而在他手裏極速狂飙的這輛車即将失控時,被他摔進副駕的經理人忽然伸手接過了方向盤。
一個小時前,坎伯蘭剛把那個裝模作樣又是“游魂”又是“抱病”的經理人拖上車,要當着所有人揭露這人的真面目。
他想不通,那些運動員簡直瘋了。拿了獎接受采訪,不先感謝俱樂部、不先感謝投資方,口口聲聲都是經理人。
生死關頭,經理人越過中控替他駕駛,遠超自動駕駛也遠超他的控車技巧,漂移急轉在路牙上蹭出飛迸的火星。
窗外的一切都在狂飙着後退,發動機在嘶吼,電流在耳麥中尖銳嘯叫。
蒼白瘦削的手骨節分明,手指很幹淨,沒什麽血色,穩穩握着劇烈震動的方向盤。
坎伯蘭看着他,像是傻了。
光影變幻,命在旦夕。伯格黑德的經理人取出寫好的訓練章程,塞進坎伯蘭懷裏,單手挑開自己一側安全帶的搭扣。
“坐好。”那個聲音溫潤沉靜,咬字習慣比一般人要稍緩,絲毫不像他的仇人,“會有一點晃。”
……
系統已經有點兒能理解,坎伯蘭為什麽對它的宿主這麽念念不忘了。
即使是前任反派大BOSS,也頂不住被自己的仇人在飛車追逐戰裏救了命……而脫險後五分鐘,那個救了他命的仇人就安靜地昏迷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就像即使是前任反派大BOSS,在終于意識到自己恨錯了人、報複錯了人以後,也做不到毫無波動地旁觀那種場景。
——除了工作毫無愛好、唯一對他提過的要求也只是“讓我跳一次吧”的經理人,在慌亂的扶持和驚呼聲裏,脫力地跪摔在冷冰冰的冰場。
然後轉頭就是某場毫無預兆的雪山意外,熟悉的生死關頭,熟悉的命懸一線。
明明還和平時一樣說話和笑,看不出異樣。
那人沒像上次一樣,神通廣大一路帶他飛一起脫險。而是把唯一的一條安全繩挂在他身上,自己平靜地松開手,墜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縫。
誰來也遭不住。
就算是再瘋再邪性的反派BOSS也遭不住。
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系統也離譜地猜到了,在這條不限速也沒有其他車輛、空空蕩蕩的高速公路上,後面那輛車為什麽還在沒完沒了地追。
“……宿主。”系統有點緊張,牢牢抱着他們的餘額,“他不是想撞一下您的腳趾頭吧?!”
它甚至都能模拟出前任反派BOSS那個魔怔的心理歷程了——畢竟對方鬼鬼祟祟追了他們一路,一路都結賬未遂,一路都被迫參觀了雪團小朋友精心安排的游覽路線。
一路眼睜睜看着穆瑜帶雪團吃了一頓十塊錢的蛋炒飯、坐了五十塊錢的小火車、去了免費的游樂場、逛了窮酸到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動物園。
雖然之前贈送了雪谷的所屬權……可雪谷畢竟也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花。
好歹也是穿書局的系統,局裏最不缺的就是亂七八糟的小說,一秒能給你找出八十個“身心俱疲歸來後,安于貧窮平淡,只想孤身帶崽吃炒飯”的心酸情節。
最直接的破局辦法當然是塞錢。
既然要裝作不認識、不了解、擦肩而過陌生人,最直接的塞錢辦法,當然是撞一下腳趾頭賠幾十個億……
穆瑜調整後視鏡的視野,向後看了看,難得沒有用“是啊”回答系統的問題:“應該不是。”
系統愣了愣:“不是嗎?”
“我們這輛車的避震系統很好。”穆瑜說,“這個速度,即使碰撞,最多也只會擦傷尾翼,不會撞傷我的腳。”
系統稍稍松了口氣:“哦……”
原來是撞一下他們這輛車的尾翼,賠幾十個億。
他們這輛車的人工智能好幾次險險避開,特別害怕,已經戰戰兢兢忍了一路,終于汪一聲哭出來:“那是我的腳啊!!!”
穆瑜:“……”
系統:“……”
不論是為了不收錢、還是為了他們這輛車無辜的尾翼形狀腳趾頭,還是為了小雪團今天在游樂場特別想坐但是沒坐成的創極速飛輪。
穆瑜抱起剛睡醒的小雪團,攏着小家夥的後背,低頭鼻尖碰鼻尖打招呼:“晚上好。”
小雪團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家,高興得眼睛亮亮,抱住穆瑜:“晚上好!”
穆瑜也被軟乎乎的小家夥拱得笑出來,揉揉埋在肩頭的腦袋:“想不想坐雲霄飛車?”
系統肯定它絕對聽見了“叮”的一聲。
小家夥睜圓了眼睛,那一點兒剛醒的困勁瞬間飛了,黑眼睛亮得像星星。
完全看不出S03世界的AI激情吃瓜發來的推送《是雛鷹,還是冰原狼?》裏寫的,冷冽兇狠、沉穩早熟,即将紮穿未來冰壇的一柄飛刀。
穆瑜托自動駕駛再堅持一分鐘,抱着小家夥在副駕駛坐好,系牢安全帶,聯絡S03世界的AI幫忙清場。
“不用清,你們誤入賽道了。”對面的AI回複得特別快:“明天有拉力錦标賽比賽,這條高速路總長46.93公裏,沒有車輛,沒有任何障礙物。”
事實上這條路今天下午就封了,但自動駕駛第一次被人追着不依不饒撞尾翼,不是太有經驗,一路都有些過于驚慌失措,沒有看到隔離帶和繞行标志。
AI特別熱血,砰地一聲幫他們把46.93公裏沿途的節能型環保路燈全部打開:“沖!!!”
小雪團在夢裏玩了急速創飛輪,一醒來就能玩雲霄飛車,攥着小拳頭,激動到不想說話:“啊!!!”
穆瑜從人工智能手中接過方向盤。
發動機的轟鳴聲變得熱烈澎湃,那一瞬間,強烈的推背感把所有乘客擁進微微震動的座位。
他們行駛在空曠寧靜的馬路上,轟開凝沉的夜色,路燈随着飛掠的車身漸次亮起。
穆瑜思考了下整個環境裏還缺點什麽,然後提出建議:“聊會兒天?”
系統在時速瞬間飙上兩百七的車頂上迎風飄搖:“啊???”
小雪團一點也不害怕,睜大眼睛盯着車窗外飛馳的景色。
暖色調的燈光一盞接一盞亮在黑淨的眼睛裏。
“我想一直陪雪團長大。”穆瑜單手扶耳麥,在呼嘯的風聲裏和系統讨論,“有沒有什麽穩妥的辦法?”
這件事的牽扯有些廣,往回追溯,還要從燕逐末說起。
在原世界線裏,燕隼之所以會成為燕逐末,是因為坎伯蘭那個瘋狂的念頭其實是對的。
沒能成功來到現實、滞留在溫室裏的意識,的确有可能進入某具新的身體——尤其是這具身體裏面沒有意識,掉在冰川裏凍了很多年,所以也始終保持着墜落時的身體狀态的情況下。
年輕過頭、只是因為過于沉穩而經常讓人忘記年齡的伯格黑德經理人,墜入冰縫時只有二十四歲,凍在冰川裏、和冰川一起沉睡,于是一直停在二十四歲。
系統這次幾乎是震驚了:“所以——”
所以穆瑜會知道,燕逐末就是燕隼。
因為那位墜入冰縫的經理人,身體被凍結在了冰川裏,冰川在多年後緩慢移動至雪谷,恰好進入一片冰湖。
項光遠不小心踩到的那個特殊坐标,一度寄居着某個沉默的游魂。
在沉進湖底的十年後,那個游魂等到一座冰川,冰川裏有另外一個二十四歲的身體,他藉由此重新回到那個不歡迎他的世界。
S03世界的那個AI和穿書局常年合作,遇到這種事,一般都會友情知會一聲“凍在冰裏那個你們那邊征用過的身體讓人撿走了啊”,所以穆瑜會知道這件事……甚至還幫了點忙。
“淚痣是我幫他點的。”職業使然,穆瑜也不是沒自己做過妝造,“他跟我學過一段時間臺詞。”
所以重現人世的燕逐末學會了說話、能夠正常交流,并且依然保有兒時的淚痣。
至于負責S03世界的AI終于艱苦卓絕地攢夠了足夠的報錯、足夠的異常數據,終于搶來了推翻了這個世界規則的權限,第一件事就是嗷嗷叫着惡狠狠把時間往回硬拉推二十年……那就是後話了。
重點是,穆瑜上次來這個世界的那具身體,被他送給燕逐末了。
系統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上上次的身體呢?”
“在玉蘭樹的枝幹裏吧。”穆瑜想了想,“酒店門口的那棵,骨灰應該是埋在那棵樹下了。”
系統:“……”
而他們這次征用的“餘牧”這個身體,質量比原世界線還要差。
陪小雪團一輩子不難,問題是誰的一輩子。
穆瑜托S03世界的AI做了個非常複雜的壽命預測,所有能用的辦法都用上,這具身體最多也只能活到三十五歲。
但凡有個能替換的身體,也不至于這麽拮據,于是就又回到了上面的問題——剩下的那個選擇,是死後當一顆玉蘭樹。
好處是這類樹種普遍長壽,咬咬牙能活上千年,壞處是不會說話也不能動。
#到時候雪團想老師了,就去酒店門口敲樹,老師就扔下來一朵玉蘭花砸他腦袋#
穆瑜不認可系統的場景模拟:“我也可以去汽車人世界,找他們幫忙。”
系統:“……”重來。
#到時候雪團想老師了,就會有一個十米高的汽車人踏着七彩祥雲來扛着比完賽的雪團回家#
系統揪着S03世界的AI晃:“啊啊啊沒有別的辦法嗎!”
S03世界的AI哆哆嗦嗦:“還,還有一頭長得挺好看的長頸鹿……”
管理員身份的AI并沒有幹涉世界運轉的權限,和穿書局有合作,也一律都是原主自願選擇死亡、或是意識強度太差自行消散的情況。
比如經理人原主的意識,就是自己放棄了活下去——坎伯蘭要對他複仇,是因為他搶了別人的最後一次比賽機會,可坎伯蘭不知道,那個“別人”搶了他十幾次機會。
AI和原主商量,其實那位很厲害的叫“穆瑾初”的先生沒什麽考核熱情,完全接受原主回歸,你回去他還能快點下班。
原主沒有選擇回去,因為太累了。
他寧可幫AI積攢一個“報錯記錄”,或許某一天,攢夠的報錯能推翻那個制度,剪斷每個人脖子上的繩索。
管理員AI無法做到更多,繼續監管世界、監管溫室,看着一個又一個意識疲憊地陷入沉睡。
至于AI最狂野叛逆、差點就因為違規被停職的一次,就是在發現重置的餘牧居然還想去禍害燕隼以後。
還沒幹缺德事兒、但即将要去幹缺德事兒的餘牧,被三百六十度循環播放上條世界線的夢境,播了一個月,硬生生把餘牧的意識搞崩掉了。
這種“賭上我做裁判的生涯和職業道德也要親自下場滅了這個人渣”的同歸于盡的氣概,的确換來了穆瑜,可也導致這具身體原本就不太長的小命進一步縮水。
……
“總結一下。”
穆瑜單手換擋,不減速過彎,迸出的火星與夜空飄落的雪相遇,把後面那輛車遠遠甩在身後:“如果不幹涉這具身體的自然壽命,還有什麽方法?”
小雪團用力攥緊安全帶,不再看車窗外,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黑亮的眼睛像是某次被當作禮物、用雪洗得幹幹淨淨,又在手心裏緊緊攥着,攥得太久已經變暖的小石頭。
穆瑜和小家夥拳頭碰拳頭,欣然同意再快再刺激一點,同時也循循善誘地耐心科普交規,絕不可以在非競速道路上這樣開車,車禍一聲響親人兩行淚。
絕對沒有小朋友不會崇拜一腦袋撞飛壞人的小朋友,就像絕對沒有小朋友不會崇拜雲霄飛車的駕駛員。
等上學以後,穆雪團同學絕對會變成整個班級裏最酷的崽。
系統:“當玉蘭樹!”
S03號世界AI:“當長頸鹿!”
穆瑜還是有點喜歡汽車人,但當變形金剛酷歸酷,或許當穆雪團小朋友超過十歲以後,就不再方便放學把小家夥扛在脖子上帶回家。
……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一切回到最初的起點。
通過最終考核。
S03號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不是書中世界,這也就意味着,通關後穆瑜可以選擇永遠定居在這裏。
只要通過最終考核,就能獲得健康的身體、正常的壽命,和極為悠閑的退休時光。
“那就這麽定了。”穆瑜認為大家已經達成了共識,“我去買時間道具。”
系統正為想出了個好辦法興奮不已、和管理員AI手拉手轉着圈圈:“……什麽時間道具?”
穆瑜想了想,加上定語:“用來在閑散時間刷世界通關的時間道具。”
穿書局的商城有時間道具,比如購買十年份的道具,就可以用“一眨眼”兌換十年。
當然——這個兌換比例對使用者的負荷稍高。倘若只是穆瑜的意識,承受起來自然沒問題,可他現在這具身體的狀态不太健康,養生之餘,也不能太過頻繁地去刷世界。
考慮到這具身體的強度,穆瑜決定參考防沉迷機制,适度适量健康使用道具。
比如作為俱樂部教練,難免要參與的一些無意義的日常例會、無意義的記者發布會、各種賽事開始前的無意義開幕式演講……99%的人都在走神的那些閑暇時間。
比如作為花滑少年隊領隊,帶隊去不同的地方比賽,難免要乘坐交通工具,在路上的那段無事可做的閑暇時間。
再比如雪團要不了多久就要去上學,他去接小雪團放學回家,已經到了學校門口、但小雪團的班級還沒放學的那幾分鐘閑暇時間……
系統:“……”
系統:“在雪團的學校門口,刷,刷他十幾個大魔王鎮守的S級世界嗎?”
穆瑜原本的計劃是利用睡眠時間的,但這具身體的健康狀況,也的确比他想象的要差。
《驚!這幾點可能影響壽命,你懂了嗎》這篇公衆號推文裏說,充足的睡眠是活得久一點的必要條件。
所以穆瑜也只好另辟蹊徑,并和雪團碰碰拳頭保證:“絕對不會耽誤陪雪團在一起的時間。”
他會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在保證不影響健康的前提下,通過控制財産總額,調節刷考核世界的頻率。
至于怎麽調節,其實也非常簡單。
穿書局的機制很好摸清楚——如果不想進入下一輪考核,只要本輪考核開啓前的二十分鐘把資産降到安全阈值以下。如果恰好條件符合,就把錢掙回來就行了。
如果到時候由于一些突發狀況,來不及按時趕回來,就再買一張卡,把雪團也帶過去。
小家夥跟着他,這幾年裏可能會有一點颠沛流離。但如果他們的運氣足夠好,在雪團初中畢業之前,就能通關并獲得本世界的永居權。
S03號世界的AI都聽傻了:“……”
這特麽怎麽能叫颠沛流離,這分明就是曲折離奇啊!
這和坐小火車進入神秘冰雪之旅的隧道,在隧道裏打大雪怪有什麽區別?!
更刺激好嗎?放學回家的路上,跟着老師穿越異世界暴揍大反派,然後回家寫作業!臨睡前窩在老師的懷裏,一塊兒刷個世界,然後一起上床睡覺!
因為穆先生脫不開身,僞裝成叔叔來接人的神秘管理員AI戴着口罩和墨鏡,向拖堂的老師道歉,對不起穆雪團小朋友現在必須要跟着老師去拯救世界了!
在幼兒園那幼小的崽穿梭過幾多幾多世界在雨夜滂沱!像紅日之火!千山也定能踏過!
忍不住唱起來的S03世界AI羨慕到變形:“有沒有AI也能參加的最終考核QvQ??”
“沒有這種東西!”系統把它手忙腳亂塞回去,“宿主,這樣太危險了!這些世界都是S級,原生反派兇險莫測,手段狠辣——”
“稍等。”穆瑜把系統從天窗上摘下來,“坐穩。”
他提醒小雪團一定要坐得穩穩當當、要檢查好寶寶專用安全帶,小手要握緊車門上的扶手。
小家夥立刻毫不猶豫照做:“扶穩了!”
穆瑜挂倒擋在坡道急停剎車,燒胎漂着大幅度轉回頭彎。熱熔輪胎燃起的紅亮火光與随風肆虐的滾滾白霧裏,濕滑的雪與冰被高溫燒盡,輪胎瞬間恢複最佳抓地力。
自動駕駛的人工智能和S03世界的AI激動地抱在一起:“啊啊啊啊好兄弟我超神了!!!”
人工智能只有常規的通勤模塊,漂移一把已經是極限,從沒搞出過這麽炫酷牛逼的極限操作,當場傾盡存款從S03號AI那買了全部角度的監控。
哪怕這輛車有天報廢了、全拆了賣二手零件,它也要把二維碼刻發動機上,一掃就是這段視頻。
拖車繩飛鈎過去,強行拽停了坎伯蘭的車——後者的車在剛才軋冰後失控打滑,看樣子是斷了一根傳動軸,車身徹底失控,差一點就撞斷欄杆沖下懸崖。
穆瑜剎車,車身飄過半條馬路,橫在被融化的雪水洗得漆黑、又映出點點燈光的路面上。
“接下來的六個月,我們都要用二十五邁開車。”
穆瑜按了按太陽穴:“太刺激了。”
剛才還在狂喜亂閃的人工智能車燈造型瞬間變成Q口Q:“啊???”
“穆先生不習慣開快車。”S03世界的AI很體貼,按照這個速度合理建議,“要不買個電動小三輪吧。”
副駕駛的小家夥還在沉迷于從未有過的極限速度,系統沒從剛才的擔憂裏緩過來,還在複讀:“原生反派兇險莫測,手段狠辣,殺人不眨眼……”
坎伯蘭跌跌撞撞從車上下來,不管穆瑜開不開門,先死死抱住倒車鏡不撒手。
系統:“……”
“殺,殺人不眨眼,放火不點燈。”系統堅信坎伯蘭是個意外,“宿主小心,我們下面三百米的地方有人在放火。”
“是在燒紙,快到清明了。那是個賊有錢的五星級酒店,年年都有個坐輪椅的大BOSS去那棵玉蘭樹底下,一燒就是一整宿。”
這個S03世界的AI更清楚:“對了,好像是你們局的哪一任反派……”
系統:“……”
這麽看起來,反派好像也的确不是特別危險。
最大的危險還是被反派追着不依不饒送錢。
……
穆瑜摸摸小家夥的腦袋,把車在安全區泊穩,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了車。
“宿主。”系統問,“您要去見坎伯蘭嗎?”
穆瑜點了下頭:“總要見一面。”
他不見坎伯蘭,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人不應當被過去束縛。可倘若過往如同繩索,束着人掙脫不開,也的确該找個合适的機會,好好把話說清。
系統負責陪小雪團,遠遠看着宿主和坎伯蘭走到路邊。
「最終考核世界難度評級為S,反派凝聚了這個世界最冰冷深重的惡意,殘忍狠厲、不擇手段,沒什麽能約束住他們。」
系統把這些背得很熟,也能報出坎伯蘭所經歷的惡意、絕望和錯失,這些因素把人推向反派那條路——可事實上,坎伯蘭之所以會成為“前任反派”,就是因為他已經沒再做反派會做的事。
經理人失蹤後,坎伯蘭沒再害過人、也沒再複過仇,他還經常會去那座雪山,天方夜譚地想找到那一條冰縫。
冰川無時無刻不在緩慢移動,光照、風、溫度和降水都會改變雪山的地貌,沒有什麽會留在原處不變。
毫無希望地、不停地尋找一條早已不在原處的冰縫。
這就是那個曾經肆無忌憚拿人當草芥的反派BOSS,在失去經理人以後的全部時間裏,做過最荒唐的事了。
那兩個人影在路邊平靜閑聊,沒有人知道他們聊了什麽,連管理員AI也沒去探測。
聊到最後,穆瑜按照過去做經理人的習慣,點了支煙交給坎伯蘭。
穆瑜不吸煙,伯格黑德的經理人自然也不吸煙,那支煙的火光在夜色裏明明滅滅。
風一吹,煙灰也就跟着飄散,不見痕跡。
S03號世界的AI已經和穿書局完成了數據對接,從此以後“餘牧”的痕跡會徹底消失,連相貌、聲音、身體素質和全部細節都會和穆瑜保持一致。
——好在這個世界原本就有完整的意識傳輸技術,開啓管理員權限後,要替換所有人對過去那個“餘教練”的細節印象,也只是一道指令。
從今以後,穆瑜會以自己原本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世界,依然是伯格黑德的少年組教練,依然是雪團的老師和監護人。
一切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最多就是偶爾會有記者對着照片拍案愕然:怎麽回事,伯格黑德那位少年組教練的外形條件原來這麽出挑,過去為什麽一直都沒人發現?!
雪團從來都只認老師的眼睛,完全不認為世界有任何變化。坎伯蘭也只認做他經理人的那個“游魂”,站在逐漸遠去的那片濃郁夜色裏,沉默着注視那輛車緩緩開遠。
穆瑜說到做到,真用二十五公裏每小時的速度,平穩地溜着車:“放心吧,我們的資産暫時不會有問題了。”
系統從短暫的迷茫裏一個震驚:“宿主怎麽做到的?!”
“我托坎伯蘭弄了個基金會。”穆瑜說,“把多餘的資金都投進去,用來建免費冰場,提供一些初級的教學資源和設備,以後還可以擴充其他項目。”
坎伯蘭想以經理人的名義,穆瑜沒有同意,只是把一份托S03世界的AI傳輸過來的名單交給他。
——以所有滞留在溫室裏的意識、所有疲憊沉睡的靈魂,所有沒來得及長大的孩子的名義。
以所有“報錯記錄”和“異常數據”的名義。
會有這麽一天,這個世界的孩子都會有這個資格——可以盡情去嘗試喜歡的東西、去做感興趣的事。
即使不擅長,即使沒有用。
只能跳出一個旋轉的孩子可以上冰,只能滑直線不能拐彎的孩子可以上冰,在冰上戴着護具、小企鵝一樣摔來摔去的孩子也可以。
“我們還不能肯定什麽才是正确。”穆瑜說,“但我們可以糾正錯誤。”
小雪團暫時還聽不太懂,但立刻坐直,跟着大聲複讀并背誦。
穆瑜笑着揉小家夥的腦袋,正要表揚穆雪團小朋友的話說得越來越清楚流暢,他們這輛車忽然“砰”地一聲,從慢吞吞往前開變成了出溜滑着往前開。
人工智能很安詳:“啊,剎車壞了。”
畢竟是在打滑還下坡的雪地上,說句實話,要控制着車速維持在二十五邁,比放任車往下自己跑難度都高。
穆瑜的技術相當強,問題在剎車,前面那一趟強行急剎調頭救人就已經磨損得差不多,這會兒終于徹底報廢。
不過也幸好開了二十五邁——要真是在這種條件的路面上以一個更高的時速失控,起因還是為了救坎伯蘭導致的剎車片磨損……連S03世界的AI也不敢保證這個世界會崛起幾個反派。
說不定下面燒紙那位前前任反派會怒而複出,和瘋了的坎伯蘭打成一團,然後全被冷酷的未來冰壇的統治者用冰刀穿成串。
“問題不大。”穆瑜見慣了大風大浪,很沉穩,不疾不徐地撞了棵樹,抱着雪團下車,“我們騎三輪車回去。”
系統:“?”
“三輪車更安全。”穆瑜和它商量,“雪團還可以坐車鬥裏。”
穆雪團同學蹲在地上,看着穆瑜畫出的大火柴人騎三輪車帶小火柴人的簡筆畫,眼睛立刻亮起來,毫不猶豫點頭。
他非常想坐在車鬥裏!
S03世界的AI已經幫忙打電話叫人拖車了,人工智能悲傷而安詳地打着雙閃。那位剛才還開着頂級豪車的先生從容地騎上三輪車,和他們揮手道別,帶着家裏的小朋友披着星光騎遠了。
小雪團喜歡雲霄飛車,喜歡被大火柴人開到飛起冒煙的車,也喜歡電動小三輪。
電動小三輪是敞篷的,速度很慢,能吹到涼爽的夜風,仰頭能看見天上的星星。
穆瑜和雪團聊天:“明天要去幼兒園,緊不緊張?”
小家夥已經到了該上學的年紀,這個世界的開學時間在早春,從溫室裏出來前,穆瑜就抽時間辦理了穆雪團小同學的幼兒園入學手續。
少年組的隊員們一度暗中計劃,打算搞個非常有氣勢的隊伍,集體護送大哥入學,被老師挨個敲腦袋,特別失落地把計劃改成了“集體接大哥放學”。
已經見多識廣的小白鷹當然不緊張,但聽孩子王說,要去幼兒園,就要暫時和老師分開。
要分開一整天,晚上回家才能見面。
穆瑜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答案,小家夥從身後悄悄趴在他背上,小胳膊環住他的腰。
小臉埋在他背後的衣服裏,聲音悶悶的,又怕被發現,努力大聲裝作什麽事都沒有:“不緊張!”
穆瑜把小家夥一塊兒撈到前座,笑着貼貼額頭:“我們雪團是小英雄。”
小雪團用力點頭,把熱乎乎的臉貼在大火柴人凍得有點冰的手上。
幼兒園的第一天入學其實有個家長會,全天也允許監護人陪同。穆瑜是打算陪雪團去試讀的,只不過暫時還保着密,算是個等到明天才揭曉的小驚喜。
穆瑜和系統一起做的計劃很妥善,他們先回酒店住一晚,明天回溫室直接去幼兒園報道,一切都來得及。
……一切都來得及。
穆瑜騎着三輪車,一只手抱着小雪團,看着周圍騰起的白霧,詢問系統:“這是一種自然現象嗎?”
系統:“……”
是S03世界的AI剛才火急火燎發過來信息,他們在那段預計用于賽車的道路上的完美控車,被賽事主辦方通過無人機全程錄制,并在剪輯後通過直播間進行了播放。
直播間在短短三分鐘內收獲了一筆數目極為可觀的打賞。
恰逢……穿書局,它新一輪的最終考核,開啓了三分鐘。
穆瑜見慣大風大浪,單手扣好西服的三排扣,把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