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鯉躍龍門
金色鯉魚就如一條金色的長虹，使勁渾身氣力，身體扶搖直上，躍過海天一線，只為了跳過那飄渺的龍門，成就那金色巨龍！
可龍門飄渺不可見，金色鯉魚就算越過高線，如果觸碰不到雲端，也就無濟于事，天下間，有哪家鯉魚能躍江化龍，吞雲吐霧？
自古以來，少之又少！
在河岸上的人群早就停止了嘈雜，屏息凝神的看着那不斷掙紮的金色鯉魚。
太陽高懸，金色鯉魚從正午跳到了傍晚，夕陽的餘晖将河面映襯的宛如火盆，那金色鯉魚就如火盆當中的一團星火，想要跳出盆外，超凡脫俗！
可火盆裏的火花，就算再怎麽亮，再怎麽灼熱，離開炭火，也會慢慢消失，變成灰燼。
衆人心中不由産生了悲哀的情緒，特別是那江湖武者，他們的一生難道不是一尾錦鯉？想要得到那天下得知的名聲，就必須跳過一個個高若銀河的龍門。
江湖之大，就如這波濤河面，所有人也都是河裏的一條魚罷了。
似乎是金色鯉魚的徒勞無功，惹得那些女子悲春傷秋，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加油，整個花錦河畔上響起了如潮水般的鼓勵聲。
江湖武者叫的更是賣力，他們将鯉魚想象成自己，如果金色鯉魚真能躍龍門而成龍，那他們也未必不能勤學名動天下。
華寂站在河岸邊，看着落入江中又騰空而起的金鯉，心中感嘆，這一起一落，不正是人生？那想要化龍的金鯉就是少年時期人們心中的理想。
不管是廟堂高官，還是劍仙刀仙，想必他們年輕時，都有過這段金鯉躍龍門的幻想。
紅衣女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的身旁，輕聲道：“它要失敗了。”
華寂嗯了一聲，紅衣女子身上散發的香味有些冷，他不想回答。
“這條金鯉，是從白龍河游來。”
華寂愕然，白龍河？不正是他梨花村旁的一條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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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每年，這條金鯉都會來此，從二十年前就有人見過它。”
華寂聽後有些悲傷，問道：“二十年，那這是它……”
“嗯，這是它最後一次躍龍門了。”清璇情緒也有些低落。
一條鯉魚的壽命有一百年之久，二十年，不過是其五分之一的壽命而已，顯然不值一提。
可這裏能活一百年指的是金鯉吃喝玩樂，無病無災，或者被大富人家買去，養在池中當個景觀。
但這條金鯉每年都從遙遠的白龍河游過來，還要耗費精神躍龍門，無數次的失敗跟重來，已經讓它的身體跟靈魂腐朽不堪。
如果這次它沒有來到這花錦河，沒有躍龍門，那它還可以繼續活上個七八年，估計是心中的不甘，它不甘放棄，與其死氣沉沉度過七八年，不如用七八年做賭注，贏他個長生不死！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又或是野獸，都在求那長生啊，可世間，真有長生人嗎？”華寂看着不斷跳躍的金鯉，眼中滿是不解，江湖總說，要想寫意風流，必先打通一百零八脈，若想逍遙長生，必先跳過凡俗，落地彼岸。
沒有人能回答他，就算那少年劍客，也說不出個一二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那奮勇的金鯉，終歸要化作長河中的一縷青煙。
“它要死了。”
不知什麽時候，古藺、慕容雪慕、慕容雪蓋，還有那名少年劍客，都聚到了他的身旁。
“死就死了，至少它在死前，奮鬥過，它嘗過所有錦鯉都不曾嘗過的酸甜苦辣，這輩子，雖然短暫，但也轟轟烈烈，不虛此生。”少年劍客淡淡道，讓別人說不出話來。
花錦河畔上所有人都知道了，金鯉不行了，每一次躍擊，都越來越無力，高度是越來越低，一股悲涼的氣息彌漫在花錦河畔上。
“我不甘！老子肖長衍！一縷清氣，送君入龍門！”
一位大漢憤怒的吼道，擡手撐起了一片江水，欲要送金鯉去龍門。
這是一位停留在回脈三十六層的強者，他的路與這條金鯉相似，充滿坎坷。
慕容雪蓋看到此景，眼眶發紅，淚滴不由落下。
“在下慕容雪蓋，送一縷清氣，助君入龍門！”
兩團江水浮起，托着金鯉騰空，那已經垂死的鯉魚，空白的眼中忽然流露出了人性化的感激。
“鄙人于斷空，送一縷清氣，助君入龍門！”
這也是一位江湖浪子，但修為不高，沒有人注意到他。
人的一生有很多口氣，清氣就是一個人的精氣，送出去，斷然沒有回來的道理，所以這清氣，送一縷，也就少一縷，對此後的武道也會有一些影響。
除了花錦河畔的這三人，沒有人再幫助這尾金鯉。
此刻，金鯉渾身發着金光，用盡生平最後一絲氣力，一拍魚尾，打散了那三團清氣化作的江水！
衆人皆愕然，只有經歷頗多的人才能領會金鯉這麽做的意義。
不是我的，我拿來無用，不是我的，成敗無意義，不是我的，就算化龍，也只是一條借助別人力量的龍，這種手段，老金鯉不屑！
大漢攥緊了雙拳，不甘之色濃郁，慕容雪蓋也是滿臉失望，精氣神都少了幾分，那平凡的浪子也是閉上了眼睛。
這三人，此刻是多麽的相似。
那拒絕別人幫助的金鯉，并沒有落入河中，而是奇妙的停在了空中，嘴上的兩條胡須随風飄蕩，身上的鱗片也越加金黃，最後都發出了金光。
“它要化龍了……”
一位小女童拉着自己父親的手，激動的叫道。
那中年人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女童的腦袋，搖了搖頭。
在場這麽想的人不在少數。
大日餘晖灑落在河面上，襯出金鯉的不凡與張揚。
少年劍客淡淡道：“它已經死了，現在只不過是一縷不甘的氣息而已，它在向世間人證明，自己沒有輸。”
“可它已經輸了。”
“不，最後有三個人願意助他，那他就成功了，二十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二人談話間，金鯉身影漸漸消散，化作了一團團金色的泡沫，消散在了世間，那句‘自己沒有輸’，它終究沒有說出口。
二十年來的努力終究化成泡影，如果不宣洩，那就會留下遺憾，金鯉不想留下遺憾。
所以在最後一刻，一聲高昂的龍吟，響徹八方四宇！
“可惜，就差那麽一點，如果它沒有拒絕別人的好意，那今後這個世界上，就會多出一條金龍了。”清璇嘆息道。
龍吟萦繞九天，回蕩在萬裏雲端。
這一幕，在場的所有人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龍吟輾轉了一盞茶的時間，當聲音消散，那河面頓時掀起了波濤，無數跳鯉魚離開河面，直擊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