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為啓，暮為庚
少女小心的給少年敷上藥，眼中的心疼怎麽也掩蓋不住，似乎這傷口在她身上一般。
“嘶……”華寂倒抽一口涼氣，原本就火辣的後背經過藥敷後成為了冰火兩重天，撕裂的疼痛感幾乎讓華寂叫出聲來。
“忍着點，你這傷口太深，如果不處理，肉會爛掉然後發炎的。”李無月按住了華寂，一臉的責怪，這傷口明顯是兇惡的野獸所致，根本不可能是宰殺兩只動物那麽簡單，還有，華寂從小到大連只雞都沒殺過，怎麽可能會主動殺生？
“明天你在家給我好好呆待着，別到處亂走。”
華寂無奈的張着眼睛，說道：“到底是誰亂走？”
“哼！不許說我！”李無月掐了一把華寂腰間，這讓他疼得再次倒抽一口涼氣，看着華寂的樣子，李無月笑了起來，眼睛如月牙，很是好看。
“呀，今天的月亮怎麽有三個啊？”
阿月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後小臉緋紅一片，嗔道：“讨厭！”
嘴裏說着讨厭，其實少女心中很甜蜜，原來這個榆木疙瘩也會誇人啊。
晚上的大山最危險，但也是最美的，那漫天的繁星似乎觸手可及，二人靠在一起，李無月一臉的笑意，恐懼感完全不見，反而希望時間就停留在此刻。
“那是什麽星星？”李無月用肩膀輕輕推了推華寂，手指着一顆明亮的星星問道。
華寂疲憊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阿月手指的方向，說道：“老先生沒教過你嗎？朝為啓，暮為庚。”
“什麽意思？”
“它有同一個身份，但卻有兩個名字，朝的意思是黎明，在黎明沒有到來前，它叫啓明星，在黃昏來臨時，它叫長庚星，不管叫什麽，他的作用就是給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華寂解釋道，這個知識他在四歲的時候就知道了，每次他母親在大山中迷路，找到後父親都會這麽跟母親說：迷路時，看看星空。
李無月笑着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那他旁邊的星星呢？”
良久，她沒有聽到華寂的回答，低頭一看，發現他已經熟睡，累了一下午，而且還差點死去，這讓華寂感到身心俱疲，特別是變成劍仙的時候，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只剩下尋找李無月的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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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華寂睡覺的安穩樣子，李無月輕輕将她摟住。
在這一刻，她沒有了絲毫害怕，似乎抱住了少年，就抱住了整個世界。
可是華寂根本就沒有這個心，他現在只想成為所謂的大俠，吵着要去什麽派，什麽宗，最後都被李無月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不是李無月不想讓華寂尋求自己的夢想，實在她聽聞了太多武林人士死的事情，江湖之事，無非是打打殺殺，這裏面肯定會充滿威脅跟死亡。
仕途雖說也不平穩，但裏面涉及的大多是陰謀，華寂天生聰慧，官場才是他的路，就算深陷窘境，也會想辦法脫身。
但江湖不一樣，一旦深陷其中，就會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當今天子是歷代來最開明的一位，只要不功高蓋主，不以權謀私，不貪贓枉法，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華寂知道李無月這麽想，肯定會反駁，官場跟江湖都是一樣，只是後者在明面上打打殺殺，前者是暗地裏使招子。
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華寂還是喜歡江湖上的豪爽，不喜歡官場上的彎道。
就這樣，二人靠在一起，相擁取暖，度過了這短暫又漫長的寒夜，面前的篝火早已熄滅，在這寒夜裏，李無月總是會不時的睜開雙眼，看看有沒有危險。
奇怪的是，整個夜晚，都很安靜，只有螢火蟲跟蛙叫。
她不知道的是，華寂的劍上染上了黑影獸的血跟戾氣，那些野獸聞到味道後根本不敢接近，在大山裏，黑影獸就是王者了，連王者都死了，那它們去肯定也無法生還。
求生意志，是每個生物的本能。
黎明出現後，陽光很快就灑落下來，照在二人的面龐之上，暖意瞬間席了他們全身，這讓他們都幽幽醒來。
華寂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李無月，用胳膊輕輕推了推她，說道：“起床了，懶豬。”
“嗯……早上了嗎？”
“太陽已經出來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不然村子裏的人就要着急了。”
其實現在李實早就帶着人到大山裏搜尋了，但找了一夜，只看到了黑影獸的屍體，卻沒看到一個人影。
當李無月攙着華寂回到村子的時候，全村的人都趕了過來，詢問他們兩個去了哪兒，就連李實也帶着責怪跟不滿之意。
華寂撓了撓頭，笑道：“勞各位擔憂了，我跟阿月去大山上玩，沒想到迷路了。”
“那你們怎麽回來的？”一個中年男子疑惑的問道，他手中還拿着鐵叉跟繩索，看來他也參與過搜尋。
“對啊，大山裏可大着哩。”
華寂指了指天空，說道：“啓明星一直指引着我們。”
這裏的村民都是五大三粗的莊稼漢，哪裏會知道啓明星是個什麽東西，只能将這個歸結于讀書人的智慧。
李實有些不信，不過卻也沒有過問，而是對村民拱手道：“多謝各位鄉親父老的相助，老漢感激不盡。”
“不用不用，阿月也是我們梨花村的人，一起去找也是應該的。”
“是啊，孩子沒事就好，可吓死我們了。”
“阿寂阿月，你們兩個下次不許這麽淘氣了，都多大的人了，不能總是讓你爹擔心。”
阿月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說到愛：“知道啦！”
村民們紛紛擺手，然後各自回家。
而李無月則是被李實拉回了屋內，責問她昨天一天都去了哪兒，李無月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華寂見狀趕緊幫李無月說道：“李叔，這事兒不能怪阿月，是我想要去大山外玩，這才迷了路。”
“別騙我了，我雖然是個莊稼漢，但也是明白人，山中有一條官道，可以直接通向廣機縣，難道你們二人是瞎子，連路都不會走？”李實沉聲說道，跟以前老實巴交和藹的樣子根本不同。
“爹，其實……”
“其實什麽？！在官道存在的情況下，你還會迷路？說出去你爹的臉都丢盡了！這些都不算什麽，萬一你們遇到危險了怎麽辦？”
“我……”
“你出危險了不要緊，如果阿寂出事了，你讓我……有什麽顏面再見他的父母？！”
李無月被李實的叱訓給吓住了，她還沒見過父親發這麽大的火，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低着頭，一臉的委屈。
而華寂則是老實的站在那裏，對李無月投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似乎也感覺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嚴重，他嘆了口氣，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那黑王是怎麽死的？”
黑影獸作為大山裏的王者，理當被成為黑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