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界被神毀滅。
不是現實的人界，是軒帝書中的人界。充斥着悲傷與怨恨，只要是有一點點生息存在都會被扼殺。
好在雲見的半個神識保護着書靈讓人界在毀滅中重啓，同時也護住軒帝神識中的一絲清明。
這次書中世界毀滅後他們回到毀滅前十天。
七七不想再讓人界毀滅，董千裳這個想死的人幫着他，學術法淨化靈體，拿着雲見給的玉牌找辦法。
董千裳這麽做實在是太無聊的緣故，反複輪回無法改變，令她厭倦。
書靈變成妖魔的越來越多，他們又見證了兩次毀滅，怎麽也擋不住軒帝滅世的心。
七七問董千裳：“你為什麽因為痛苦想死？”
“為什麽不呢？我也不想啊。曾經我很堅強堅強地承受許多痛苦，忘記惡人帶來的傷痛和憤怒，努力做個善良的人，我也一直相信着我未來一定能承受更多的痛苦。
一直這樣承受，直到有一天我撐不住了，身旁一個依靠都沒有，我就像躺在黑暗裏，看着自己的意識七零八碎。
我到極限了，面對和遺忘都不能代我解決痛苦制造的問題，我無法融入社會，世界似乎也無法接納這樣的我，渾渾噩噩痛苦死去。”
七七：“如果重活一次，你會不一樣嗎？”
董千裳搖搖頭：“預示能改變的是人生中的昙花一夢，有些注定捆綁攜帶的東西是改變不了的。我大概是……被厭棄而遺棄的存在吧，大概是在毀滅中的一位。”
七七握住她的手道：“不會的，神明賜予人類生命絕不是讓人為毀滅而生的。
你也是，你的存在于世界而言，與你相遇的每個人而言都是有意義不可或缺的。
你知道嗎？當軒帝上神說我可以獲得一位書靈助手我很開心，涅盤輪出的黑陰的那一刻我沒有任何失望，而是一直期待你的到來，我都想到你是以最差的樣子來見我。
我也相信軒帝上神對人類的感情。”
董千裳心裏一股暖意又有些後怕，“你不覺得失望嗎？我的到來，對你。”
“沒有，我知道你的性格确實不怎麽讨喜，但你的內心沒有惡意，我們再去這書中沒去的地方看看吧。”
董千裳勾了勾嘴角，施施然一笑：我的內心沒有惡意，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
書中人界第三次毀滅、第四次、第五次……第十次。
輪回反複，董千裳和七七試圖說服阻止他們相遇的人的惡化，并沒有成功。
董千裳有被刺激到。
無法改變。
看不到希望。
七七說什麽她越來越聽不到了，第十一次的輪回她的記憶很模糊。
她見到與她父母相似的一家人，咒罵着女孩的罪惡，嫌棄女孩做事不夠好，罵女孩不夠懂事不夠聽話。跪跪爬爬像個奴隸，像個機器人，耳邊回蕩着毒罵聲，灰蒙蒙的眼睛流不下一滴淚。
她恐懼着被傷害，恐懼着口中的罪惡，想反抗枷鎖的捆綁卻擡不起頭，又真的想一直淪陷深淵死去。
董千裳陷入黑暗，模模糊糊聽到“世界污濁”四個字。
她循着聲源走去，心髒像被捏住快要爆炸般阻止她靠近，可就是這樣阻止不了她的好奇心，這樣的疼痛于她來說比靈魂撕裂還輕。
突然，心髒被輕撓了一下，那爆炸感消失了。
“世界污濁，沒有一個是清醒幹淨的，還有的在痛苦赴死混跡污流，都抱着必死的決心，吾送他們一程為什麽都要阻止吾？”
“你感受過我的痛苦嗎？”董千裳伸着手向前，想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到撲倒在地。
“你不知道我在痛苦什麽，你也不知道人類在痛苦什麽。我好累，反反複複被傷害，即使忘記還有疼痛的感覺。
一遍又一遍被審判被善良一詞定罪，被無知者定罪，被惡意揣測，對未知的恐懼，對未知的禍事恐懼，無依無靠。
呵呵呵，善與惡，罪與罰，在這個世界演變得越來越可笑。”
出現的墜空感拉着董千裳下落，後脊越發冰涼，周圍有什麽東西擠壓着她試圖将她碾碎，無邊的黑暗裏沒有一絲光，油然而生起巨大的恐懼。
“千裳小主，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千裳小主，千裳！”
董千裳被七七從天空一顆巨大的黑球拉出來，世界外的光亮刺得她睜不開眼。
“千裳，你感覺怎麽樣？”
董千裳看着七七，不明白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他為什麽這麽擔心。
“我沒什麽事。”
“雲見上神的神識快撐不住了，我們要抓緊時間，你先休息。”說罷，他把董千裳收進腰間的囊*裏。”
天空中飄來飄去許多黑球，地上失去靈魂和意識的屍體以跪地低頭的姿勢立着。
董千裳看着天空的黑球好奇問，“那些東西是什麽？”
“那些是書籍殘壞後滋生的黑诟，專吞噬書靈。”
“難怪醒來見不到你。”
見七七無視黑球吞掉其他書靈，董千裳又問，“你不去救他們？”
“這樣只會浪費更多時間。”
“為什麽救我，換一個宿主不是更好嗎？”
七七不耐煩道：“和你說不清。”
“我沒有什麽值得被利用的吧。”
七七炸了，他擔心她擔心得要死，她又陰陰沉沉地說一些讓他惱火的話。
“在你眼裏生命的相遇就只存在利用嗎，我這幾天這麽對你圖了個什麽。你躺好睡覺，下面的事我來解決。”
董千裳沒有再說什麽，這是七七第一次對她發那麽大的火。
玉牌失去了光，沒有了任何提示。
七七沿路找着，試圖從之前幾次毀滅中遇到的人入手。
董千裳沒有睡，幫他注意着周圍還有生息的人。
沒多久，董千裳注意到一位坐在嬌辇上的小姐：“我記得她不是變成怪物了嗎？”
七七停下飛行朝谷口望去，四位轎夫擡着轎子，一位婀娜伊人側靠在海棠花轎上輕搖着牡丹團扇，不着粉飾的臉顯得很惬意，對周遭發生奇奇怪怪的事毫不在乎。
七七落在轎前攔住他們的去路，轎子上的伊人見來人高興下轎，“好俊俏的少年郎，公子姓甚名誰。”
這問話把七七整不會了，他咽了咽口水道：“此地危險，姑娘何故在此游？”
“此地危險？哪又何妨，人總有一死，還不如死前多做做開心的事。”伊人笑了笑搖晃着手中的團扇，“小女子雪牡丹，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塢七。”
“塢七……”雪牡丹若有所思笑了，“好不常見的名字，公子這會兒忙嗎？要不要陪妾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
“我有一個有意思的朋友，會下棋，也會仙術，去不去。”
七七想了想，她之前變成了怪物，現在卻沒有說不定就是這個世界的轉機，點頭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