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鬼啊!!!”女孩慘叫。
伴随着她凄厲的呼聲,“鬼”先生的那張餅臉刷一下從感應門後彈了出來。他滿身是水,被大風吹得頭發也亂了,衣服皺巴巴貼在身上,狼狽不堪。
藥店裏蒼白的燈往他身上一打,看起來更像是索命的惡鬼了。
楚意:“……”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周昀骁這麽有演恐怖片的天賦。
旁邊的小姑娘捂着嘴尖叫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指着門外哆哆嗦嗦道:“唉,等等?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個誰……周周周……”
周昀骁緩緩看向她:“我不姓周,我叫溫……”
楚意當機立斷,一把抄起桌上的塑料袋,當即就糊在了周昀骁的那張帥臉上,把他還沒來得及說的話全給摁回了嘴裏。
周昀骁:“!!”
楚意回頭朝店裏的姑娘禮貌笑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捏住周昀骁兀自掙紮的胳膊,一腳就把這個被塑料袋糊了滿臉的笨蛋踹了出去。
店外大雨嘩嘩地砸。
周昀骁剛出來就成了一只眼皮都被淋得耷拉下來了的落湯狗,看上去好不凄涼。額前的碎發被雨水打濕成了一縷縷的,流到濕淋淋的睫毛上。
他扒掉糊在臉上的袋子,語氣裏滿是失而複得的喜悅:“意意,我找到你了!”
楚意:“……”
這人到底有沒有點公衆人物的自覺??啊??
他黑着臉把周昀骁搡進公交站臺裏,壓低了聲音:“不是說了讓你別亂跑麽?!外面下這麽大的雨,跑來跑去不怕病情加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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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昀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嗫嚅道:“……出來以後發現你不見了,怕你出事。”
楚意頓時一噎,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半晌都出不來。
他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下樓買個藥就把自己搞不見了,沒那麽蠢。但偏偏這話聽起來又很叫人心酸,便只能硬邦邦地說道:“……我不是說了下樓給你買藥麽?”
周昀骁這家夥,分手以前怎麽沒見他這麽會說話。
“……噢。”
聽到這話,眼前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慘兮兮的。他垂着眼睫毛,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楚意被噎得不想說話。
發完脾氣,這事其實就算是過去了。
楚意抖了抖傘上的水珠,雖然還有點憋屈,但火氣已經消了大半。
他斜看了周昀骁一眼,這人穿着他之前挂門上那套不合身的衣服,被淋得全身都濕透了,活像個水坑裏滾過的金毛。眼神也可憐巴巴的,看上去又慘又狼狽。
楚意被他弄得心一軟,僵着臉把傘往周昀骁那邊歪了歪,口是心非道:“走了,回去。”
周昀骁一愣,臉上立刻露出了高興的樣子,乖乖鑽到了傘下。
倆人再次沖進雨幕裏,可這回楚意的傘卻要擠兩個人了。
楚意拎着東西,周昀骁見狀,便主動伸出來握住了他撐傘的手。修長的手指包裹住指背,穩穩捏住了傘柄,亦步亦趨的。楚意走了兩步就受不了了,擡頭道:“你幹什麽?”
周昀骁茫然地眨了下眼:“?”
“……你這樣我沒辦法打傘。”楚意說。
這下周昀骁聽懂了。
他立刻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沖楚意比劃了幾下,誠實道:“因為我比較高,意意比較矮。”說完還自己品了品,仿佛還不夠似的又說,“所以讓我負責打傘就好了。”
然後一臉“我很靠得住吧”的樣子,朝楚意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楚意:“…………”
拳頭硬了。
這一通操作下來,楚意才軟化了一秒的心腸頓時又變成了不鏽鋼造的。
他心說着前男友這東西,果然就應該掃進垃圾桶裏。便生氣地把傘往周昀骁手裏一塞,悶着頭往前走去。
周昀骁被他的反應搞得一怔,忙撐着傘,邁開長腿幾步跟上。
但楚意這回不想理他了,也不管他是不是連叫了好幾次自己的名字,就憋着氣往前走。
他帶出來的這把傘有點小,塞下兩個成年男人很困難。于是走着走着,雨潲進來,倆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楚意站在門口抖水,臉還黑着。
他出門的時候穿了外套,風衣沒多保暖,防水卻還不錯。從藥店到小區樓下的這一段距離,也只是濕了一小片衣角,不算狼狽。
反觀周昀骁那邊,全身上下都被淋了個透。雨水順着衣物往下流去,濕淋淋貼在皮膚上,慘得仿佛從沒打起傘過。
他不是很在意地将傘收起,唇色像是更蒼白了些,垂着眼站在電梯前甩掉水珠,表情淡淡的,露出幾分楚意熟悉的模樣。
倆人不經意間對上視線,他低頭看向怔住的楚意,臉上浮現出迷茫:“……意意?”
這一系列反應下來,楚意對他裝傻充愣的懷疑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他看了看周昀骁身上大片被雨淋濕的痕跡,心情有幾分複雜地問:“為什麽不給自己打傘?”
周昀骁困惑地“嗯?”了一聲,緩慢眨了下眼睛,說:“噢,我沒關系。”
……沒關系個鬼!
楚意看他被凍得手臂發僵,連指甲都有些泛紫了,居然還在嘴硬,頓時就又黑了臉。他沉默地把周昀骁拉進了屋裏,翻箱倒櫃出來一條大浴巾把他給裹上。然後冷下嗓子:“自己擦。”
周昀骁身上還滴着水,在他踩過的地方留下一片透明的水痕。他乖乖地“噢”了聲,接過楚意遞來的浴巾,老老實實站在角落裏給自己擦水。
擦了半晌,頭上的水幹了,就只剩下身上那套被大雨淋透了的衣服。
剛剛的澡可以說是全白洗了。
楚意木着張臉,不想說話。周昀骁也自知理虧,乖乖閉上了嘴,心虛地低下頭只敢偷偷用眼睛瞄他。
倆人對峙了一陣,楚意先認了輸。
他把丢門口的塑料袋扒拉開,拆開藥盒,把給周昀骁買的藥拿了出來。
萬幸他倆之前的小矛盾沒殃及池魚,藥還是好好的。他便從裏面掰出來兩粒,遞給周昀骁:“水在廚房,自己倒,我去給你找衣服。”
“……噢。”
楚意扭頭進了屋。
說實話,他有點後悔那麽早就把周昀骁的東西寄走了。現在翻遍整個屋子都找不到第二套能穿的衣服,楚意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出來一套自己沒拆的睡衣拿出來給他。
他抱着衣服出門,卻正好看見周昀骁坐在椅子上擦頭發。
那件濕透的上衣已經被他脫了下來,水津津挂在椅背上。瘦削有力的肩背在燈的映照下顯現一片漂亮的白,脊骨微曲,露出勁窄的腰線。
聽到響動,他微微擡起頭,純黑的眼珠向楚意望來,薄唇微張:“……你回來了。”
有那麽一瞬間,楚意覺得他所謂的失憶,其實根本就是一場騙人玩的把戲。
但實話實說,周昀骁演得還真蠻像傻子的。要不是倆人處了三年,楚意把他給摸得透透的,還真就要被他的演技給騙過去了。
楚意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開口道:“藥吃了嗎?”
他乖乖地看着楚意:“吃了。”
“那現在去洗澡。”楚意把衣服丢到他懷裏,“沒別的了,湊合穿。”
周昀骁“噢”了一聲,抱着衣服望着楚意發呆。見楚意微微擡了下眉,他便不情不願地往浴室裏走,一步三回頭道:“意意……”
“?”
“你該不會趁我洗澡又偷偷跑掉吧?”
“……”
楚意無語了。
他擡眼瞥了周昀骁一眼,真想敲開這天才的小腦瓜裏都裝了些什麽玩意兒,便說:“不會。”
“真的嗎?”周昀骁還不信。
楚意額角跳了一下,“真的。”
“……哦。”周昀骁很委屈地應了一聲,似乎像是對他的态度有點傷心,失落地走進了浴室。
楚意遠遠地看到他關門,直到聽見門後水聲響了,這才摸出了手機,從通訊錄的一串名字裏找到了“任放”這個人名,将電話撥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天才的小腦瓜裏裝的當然都是澀澀的東西!(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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