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下
話說完顏啊骨打引着敗殘軍馬自退回大定府修整,重新整頓盔甲糧草。話分兩頭,唐正品,桂達,陳培光,三将被完顏西,完顏康,鐵石完,三将所斬,手下軍馬一路往官道敗殘而走,人聲喧嘩,徐仁在慶雲山窩棚裏邊聽得,出來看時,見這些軍兵,正向南潰逃,乃出馬,收攏衆軍士,這些個軍士見是徐仁,便都不跑了,徑來參谒,徐仁問其詳細,方知唐正品三人以殁于國事,知完顏啊骨打部已經北去,引着軍馬來到狗抱嶺下收了三将之屍體,吩咐士卒去山上砍了些樹枝做了三個單架将唐正品,桂達,陳培光的遺體擡了。其餘陣亡将士就地掩埋。
徐仁引着軍馬人城來,人馬各自歸營,就将三人遺體暫存校場,徐仁獨自一人來刺史府,此時伍進忠,張道陵,以及衆将都在正堂議事。徐仁進到大堂上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上深施一禮:“末将徐仁前來交令!”
伍進忠見徐仁回來了面露喜色:“哈哈!徐将軍,戰況如何啊。”
張道陵坐在伍進忠旁邊,也有些急切的看着徐仁。
徐仁嘆息一聲:“哎!完顏啊骨打部,從黃包山後小路,直插狗抱嶺官道,恰好遇着,唐正品,陳培光,桂達,三将引兵出來攔截,被完顏康斬了唐正品,完顏西刀劈桂達。鐵石完鞭打陳培光,三将盡皆陣亡。其餘軍兵敗殘回來,被我收攏,合兵一處帶回營了。”
刺史伍進忠聽說三将陣亡,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回頭看了張道陵一眼,沒說什麽,轉頭對徐仁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三将家屬我自撫恤。徐将軍辛苦了,且回營歇息吧。”
張道陵也是一團霧水,這完顏啊骨打,為何會從黃包山後小路而走呢。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張道陵并不知道徐仁部下兵卒生火一事。
刺史伍進忠,着軍校去三将家裏通知,就各自将遺體領回安葬,又寫表申奏朝廷,宋神宗趙顼,駕坐金銮殿,淨鞭三聲響,文武兩班齊,有值殿官,上前:“有事早奏!無事卷簾退朝!”
兵部尚書馮黑虎出班奏曰:“臣有本奏!”說着話,這邊值殿太監上前接過奏章呈至皇尚書案之前,龍目禦覽畢,命翰林院草昭,追封唐正品,桂達,陳培光,三将為忠勇候。叫過殿前太蔚秦高升,親完幽州喧讀聖旨。
秦高升領了皇帝的聖旨,帶着幾個從人,一路,徑奔幽州而來,暫且不表。
話說張道陵為這次唐正品三将陣亡之事,心中甚是不快,刺史伍進忠心中也頗有些怨悵之意,但是沒有明說,這一日點卯畢,張道陵身着青衣,獨自出衙門閑走,一路徑往大南街,向南信步而走,出了內城門,正走到西街岔路口,忽然從街邊閃身出來一個老者,六十多歲模樣,頭發花白,亂糟糟的蓬着,滿面盡是油膩,花着臉,身上穿一件破黑布短褂,半截皂色短褲,腳上一雙麻鞋。走至張道陵面前噗通!雙膝就跪下了:“大爺你賞兩個錢吧!”
張道陵以為是個乞丐,伸手去袖子裏摸了兩個老錢,拿在手裏,伸手遞給這乞丐,剛把手一伸出去,這老乞丐順勢就往後一倒,半晌翻身起來,雙手叉着腰,右手指着張道陵:“你不給錢就算了,你打我幹嘛。”接着,便對着周圍的人大喊起來:“大家快來看了,他打人,欺負我這孤老頭子啊。”
周圍兩邊行人和商鋪之人見了,都直搖頭,旁邊肉鋪的掌櫃陳大漢,一邊切肉,仰着頭對張道陵笑道:“老人家,你不用管他,快走吧,這老乞丐,是出了名的會訛人。”
張道陵,微微一笑,沖着肉鋪掌櫃,陳大漢,抱拳施禮,接着,轉過頭來對這老乞丐道:“老人家,何故訛人!”
這老乞丐見張道陵如此沉着冷靜,也不争辯,上前兩步,歪着嘴巴:“你小子,撞着我算你倒黴,哥哥我今日想找你借幾個錢花。”停頓了一下,點着頭繼續說道:“我可是無牽無挂,光棍一條。識相的把銀子留下。不然嘿嘿!”
張道陵心說:好小子,訛人都訛到我頭上來了,真是膽子不小啊。随即冷笑道:“我不給你銀子又怎樣呢。”
這老乞丐是什麽人?話說這幽州城中有三害,第一便是朝天椒範成林。專一在幽州城裏欺壓良善,最是貪財好色。
這第二害,便是眼前的老乞丐,綽號叫做狗皮膏藥,本名叫做塗巴癞,先上前就給人跪下,裝做是讨錢行乞,待別人伸手出來,施舍錢時,便誣人打他,接着便是詐人錢財。似此城中之人都躲着走。
第三害,綽號叫做過街虎,名叫王小三,只在市場上,橫行霸道,拿人東西從來不付錢。
今日也是這狗皮膏藥塗巴癞,倒黴,遇到了張道陵,張道陵見他如此說,笑道:“銀子自有,沒帶在身邊,你跟我去拿可好。”
塗巴癞微微的哼了一聲:“跟你去就跟你去,我還怕你不成。”
張道陵笑笑:“那就跟我走吧。”說着話一路帶着塗巴癞,往校場走,走到校場門口擡腿就往裏進,後邊塗巴癞,見張道陵往校場軍營中走,兩邊值門的軍卒趕忙抱拳施禮。塗巴癞見了,知道,張道陵是個大官,轉頭就往後走。卻被張道陵看見,返回身一把揪住:“老小子,你不是要跟我來拿錢嘛,怎麽錢都還沒拿,居然就想溜!”
塗巴癞被張道陵一把揪住衣領,走不脫,趕忙陪着笑臉:“剛才小人,有眼無珠,還望官爺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吧。”
張道陵哈哈一笑:“這可不成,快跟我進去拿銀子吧,省得你在外邊誣害別人,今天下午,我便領軍出城,讓你沖在陣前,也算是為幽州百姓做點好事。”
這塗巴癞聽了,心說:我的媽呀,要我去上陣殺敵,這不是要我老命嘛!趕忙,一膝蓋跪下,哀告起來,張道陵那裏肯聽,一把提住,将這塗巴癞拉進校場,着一個伍長帶下去。并囑咐道:“今天下午便要讓他沖頭陣,不要放他走了。”
張道陵囑咐完,回轉身,複向西門大街而來,行不多幾步,就看見朝天椒範成林帶着五六個打手,正攔住一個美貌婦女,動手動腳,張道陵見了氣極,一把上前,将兩個穿青衣的打手左右扯開,大聲喝道:“你怎麽又在此地調戲良家女子!”
女子見張道陵拉開了圍着的兩個打手,慌忙撒開手,一下躲到張道陵的身後,這可惹惱了朝天椒範成林,範成林将手一揮,對着手下五個身穿青衣的打手喝道:“給我打,往死裏打,這老猕猴,盡來壞我好事。”話音一落,五個打手,就像狗聽了主人的呼喝,一并惡狠狠的揮舞拳頭,就沖了上來,張道陵雙掌左右開弓,啪!啪!啪!只聽的三聲響,前面沖過來的三個打手,每人臉上一耳光,直打得飛出一丈開外,後槽牙被打掉五顆,被打的這一邊上牙下牙,基本上顆粒不存。三個青衣打手從地上爬起來,将嘴裏帶血的牙齒吐在地上,吓得扭頭就跑。後邊,先被張道陵扯開的兩個打手,一個喚作鼻涕蟲,一個喚作辣嘴鴨。這二人見前面上去的三個打手,都被打飛出去這麽遠,兩人遞了一個眼神,鼻涕蟲就打腰裏摸出一把匕首來,這辣嘴鴨也從袖子裏摸出一把匕首來,二人從後邊輕手輕腳的來到張道陵身後,辣嘴鴨右手将匕首對着張道陵腰眼便刺,旁邊鼻涕蟲,起手中匕首直奔張道陵後心窩,站在張道陵身後的女子只顧張着眼看前面,也沒注意後面這兩個人。張道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就察覺後邊二人匕首刺來,就地将身形一晃,移形換位,瞬間已經站在二人身後了,左右手起,劍指掌,點了這鼻涕蟲,辣嘴鴨的穴道。兩個人剛把匕首來刺張道陵,突然眼前一花,匕首刺空,接着身子一麻,渾身動彈不得。
張道陵上前,一把揪住範成林,本要一掌打死他,這時候範成林道:“你要幹什麽?你知道我妹妹是誰嗎,你敢動我,我妹妹,那是皇尚跟前的紅人,範貴妃。我可是國舅爺!你敢殺皇親!”張道陵起右手對着這範成林就是一個大嘴巴子:“今天就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下次再敢胡作非為,定取你狗命。”
範成林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哪裏吃過這苦頭,哭喪着臉道:“好小子你敢打我,有種的留下姓名!”
張道陵嘿嘿冷笑道:“老夫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送綽號,靈清神劍,張道陵,便是我。”這張道陵為什麽不殺他,原來是因為心裏顧忌,若是在這幽州城裏殺了範成林,範貴妃,豈肯罷休,勢必會連累,幽州刺史伍進忠,所以便只是打了範成林一個耳光,以為小小的懲戒。也就是因為這一耳光,卻埋下了禍根。這是後話。
範成林被張道陵打了這一耳光,瞬間左邊這臉上可就腫了。嘴裏叫罵着,自回家去了。張道陵別過女子,搖頭嘆息:“哎,我只以為,伍進忠是個好官,百姓安居。卻放任,這些惡人欺壓良民。”從西街往北走,徑轉回刺史府來。進了府安排吃過午飯。伍進忠因前日連折了張躍,桂達,陳培光,唐正品,心中不快,下午在後堂同陳家圓飲酒解悶,閑話些軍務。這時候張道陵也走到後堂來:“賢兄好雅興,在此飲酒耶!”
伍進忠起身抱拳施禮,就相請張道陵在側席坐了,三人重新落了坐,旁邊丫鬟上來擺上杯箸。将酒滿上,張道陵起身勸了伍進忠一杯,接着坐下自飲了一杯:“我準備今天下午,領軍去完顏斜大寨挑戰,賢兄,可将兵符與我。”
伍進忠聽了,側頭看了陳家圓一眼,陳家圓會意,伍進忠也不言語。陳家圓起身道:“張将軍,上次一役雖然,大挫完顏啊骨打銳氣,可是我們自己也因此折了四員将領。想我幽州兵微将寡,還是暫時養養元氣,閉門堅守為妙。”
張道陵聽了,有些不悅,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張某人,這就回家去,還呆在這裏幹什麽。”說着話邁步就要出去。伍進忠見狀,慌忙一把拉住:“賢弟,這是為何,師爺之言,也不是沒有道理嘛,何必就動怒,有事好好商量,且請寬坐!”
“你們既然又不肯戰,我留在此地也無益處!”張道陵只是要去。伍進忠苦留,乃嘆氣道:“賢弟既然執意要戰,今天下午你自去校場點兵就是。為兄我依你。且不可就去也。”
張道陵聽他如此說,方複坐下,三人寒暄了幾句,張道陵讨了兵符,自來校場點兵,三通升帳鼓響,衆将校齊聚兩旁,張道陵端坐将臺之上,:“徐仁,秦文,張劍東!。”
三将聽見張道陵點名,齊齊出班,聲喏。張道陵又點了五千軍馬合着三将一同從西門出來,直抵完顏斜大寨而來,話說完顏斜自連寫了幾封書信催促其兄完顏啊骨打,一同攻打幽州城,沒兩天,完顏啊骨打帶着大隊人馬在幽州城北,雲山下寨,叫過軍中小校,将書信傳與完顏斜。完顏斜接了來信,知道完顏啊骨打已經到了幽州城北門外,使探馬查勘得實。觀完顏啊骨打來信,約在明日一起攻城,完顏斜心中大喜,聚衆将,準備攻城事宜,是夜下起滂沱大雨,第二天一早正欲起兵攻城,探馬來報說昨夜,張道陵趁着雨夜奇襲了完顏啊骨打營寨,糧草馬匹辎重盡被宋軍掠去,斬首金兵二十餘萬。完顏啊骨打帶着殘部已經向北退回大定府,修整去了。完顏斜聽了,大驚,聚左右衆将商議道:“我大哥起先叫我來和他一起攻城,如今他自己卻先敗了。我們在這裏進不能勝,退又不舍,端的如何是好。”手下大将金木搭躬身抱拳:“大王!依我之見,咋們也退回大定府,卻和完顏啊骨打大王,合兵一處,在做計議,現在又是六月三伏天,衆将士住在這帳篷之中,熱的實在受不了,先不若回大定府,等到秋涼,再出兵不遲。”
金不萊聽了這話,還沒等金木搭說完,也躬身抱拳施禮:“大王,依我看,咋們就在此處等候完顏啊骨打大王。”
完顏斜将他二人看了看,:“你們二人,一個要去,一個要留。卻是沒個定論。”接着又問,完顏重仁道:“你覺得我們是回大定府好呢,還是,就留在此地等待我兄長領兵前來。”
完顏重仁躬身施禮:“回禀大王,我覺得金木搭,金不萊。二位将軍說得都有道理。一時之間我也沒有主意。”
完顏斜聽了,心說:你這話說的,兩邊都不得罪,又把這難題丢回來了。卻是怎麽好呢。正在憂疑不定,門外小卒來報,宋軍大隊人馬前來挑戰。完顏斜即刻命衆将一起披挂整齊,各整旗槍,開了轅門,引着五千人馬出至營門外,一字排開。完顏斜在中間,引着衆将。兩邊戰鼓擂,衆軍校搖旗吶喊。張道陵囑咐衆将壓住陣腳,獨自手提寶劍,縱馬往前,完顏斜,在馬上望見,大呼:“快看,張道陵,過來了。聽說他很厲害。誰敢上前去迎戰此人!”右手下金木搭道:“末将願往!”
完顏斜點頭:“小心在意些。”
張道陵走至距離金兵陣前三十步時,就看見金兵隊中兩杆門旗開,飛出一将,身長七尺,細腰乍背,坐下青鬃卷毛馬,身披黑甲黑袍,手使一條五鈎神飛槍,氣勢洶洶,殺起騰騰就奔自己過來了。金木搭飛馬而至,也不搭話,手中五鈎神飛槍,雷劈山洪,張道陵身法快,只是輕輕在馬上将身子一晃就避過了,二馬相交,一錯镫,金木搭将馬兜回,回身白猿出洞,雙峰拜月,連攻兩招。張道陵心說:“果然功夫不錯!”接着就馬上一躍而起,蒼啷啷,寶劍出鞘,鋒芒畢露,劍氣如霜,雖然是在六月三伏天的午後,此時兩邊陣中将士,一個個頂盔掼甲,熱的汗流浃背,就在張道陵飛身從馬上飛起,拔出寶劍那一剎那,在場衆人無不打了一個寒顫!頓時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一道藍光閃過,再看張道陵複翻身坐回到了棗紅馬的背上,此時就好像時光都凝固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金木搭手裏舉着五鈎神飛槍呆坐在馬上,兩邊衆将凝神屏息,就見張道陵策着馬,往金兵陣中來,剛行了二步,金木搭雙手掉在地上,五鈎神飛槍撇在一旁,接着腦袋從脖子上滑落下來,身子依次噼!噼!啪!啪!全滾落在地。兩邊衆将士嘩然。人人都被吓的不寒而立。完顏斜大叫一聲:“我的個媽呀。”吓得慌忙策馬就往回走,其餘衆将不要命一般,趕緊回了中軍大營,完顏斜吩咐弓箭手快射,不要讓張道陵接近大寨,張道陵正走間,卻看見完顏斜帶着衆将,一道煙回了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