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鬼愁鎮（五）
“真的有鬼, 怎麽辦啊媽媽，嗚嗚嗚嗚，那個鬼還在我耳邊慘叫, 超級超級可怕！”淺見空扒拉着母親, 邊哭邊說。
被鬼悄悄跟随，變作認識的人，穿牆, 嘶啞嚎叫，消失……
在淺見空的描述下, 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連帶着吓得幾個小一些的孩子都冒出了淚花, 紛紛縮在自己父母懷裏小聲抽泣。
“小空，不是說了鎮上沒有鬼的嗎，你肯定是眼花了。”淺見空的母親板着臉略帶教訓地說, “好了, 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你現在精神很不好，先去休息會……”
“我說的是真的！”
淺見空情緒激動地掙脫母親懷抱, 瞪大眼睛環顧衆人，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又氣又急, “為什麽不你們都不相信我？！”
“那是因為……”
淺見空母親有些生氣，正想辯駁被一直沒開口的老爺子重重地砸了砸手裏的拐杖，“都給我閉嘴！”
一時間, 女人忍住剩下的話看向老爺子，淺見家其他人包括趙如眉跟竹本喜久, 也将目光放在老爺子身上。
“吵吵鬧鬧弄得像什麽話, 有沒有鬼等吃完午飯再說。用餐之前, 我不想再聽到那個字！”老爺子在家裏極有話語權，即便是精神狀态最不穩定的淺見空，也暫時消停了下來。
“爸爸，消消氣。”
淺見誠一郎看着氣得起身往隔壁客廳走的老爺子，連忙跟上安撫。
他這一走，又有幾個大人跟了過去。淺見空坐在鋪着地毯的地面，背靠沙發，雙手抱着腿精神潰散又無助的模樣，哪還有之前那球砸竹本喜久的意氣風發。
“小空，你還記得那兩個跟蹤你的人的模樣嗎？我是說細節方面。”玉井下主動靠近淺見空，盯着他的耳垂輕聲問，“我這邊線索不多，真說起來，那個‘淺見空’耳朵好像打了耳釘，但你的耳朵卻是完好的。”
“耳釘？我沒有這種東西。”
淺見空擡起頭，看着女生溫和真誠的面容，被驚吓的恐懼與不被信任的慌張有所緩和，他下意識回想自己當時在橋廊上所看見的兩道身影。
那兩個人的臉确實是玉井下與津田竹，但是當淺見空想要去回憶更細節的。例如他們的鞋子款式，衣服上的印花樣式，以及身上是否有佩戴首飾這些細節，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們跟你和津田很像，但是好假，沒有你們這麽真實……”淺見空面露痛苦地回想。
“算了算了，不要勉強自己。”
玉井下伸手輕輕拍了拍淺見空的肩膀，安撫說：“你說那兩人進了後花園就沒有看見出來，當時參觀後花園我跟津田雖然沒有進去逛，但也從二樓看見了大概。”
“後花園是封閉的，如果那兩個假的沒有出來，會不會是翻牆離開了？”玉井下給出一個思路。
“不可能的。”
淺見良一直在觀察兩人，發現淺見空的精神狀态在安撫下有所緩和，他搖頭說：“後花園的灌木有兩米多高，別說翻過去，就算站在上面也會讓灌木受傷。”
“我真的沒有看到人出來！”淺見空情緒激動。
玉井下連忙說：“如果人沒有出來，那就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他們翻過去了。第二，他們真的不是……人。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總之後花園都值得我們去觀察。”
“玉井姐覺得不是鬼？”
淺見良主動走過來，坐在淺見空背靠着的這個沙發上，看向同樣坐在地上的女生，“不管是你們追的那個‘小空’，亦或者跟蹤小空的‘你們’，很難用科學去解釋吧。”
“我一直在想，這會不會是幻覺。雖然網上偶爾會有一些小道消息說鬼愁鎮有鬼，但我其實是不信的。可我們見到的‘小空’跟小空見到的‘我們’……”
玉井下擡眸注視淺見空，神色艱難道：“總之，我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說服自己。”
女生的神情實在太認真且坦然了，這讓淺見良神色微怔，心中那點微弱懷疑如同瀕臨熄滅的火種，搖搖欲墜。
“嗚嗚嗚——”
淺見空忽然爆哭起來，哽咽道歉：“對不起，玉井姐，我之前不該那樣對你……”
連爸媽都不信任的情況下，玉井姐卻這麽溫暖地相信自己，還為自己提供解決方案，淺見空越想越覺得之前動用獵鬼之力的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沒關系，每個人都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我都快是大人了，還欺負你們，我也要向你道歉。”玉井下神色柔和，伸手幫淺見空擦拭眼淚輕聲說。
“唔——”
竹本喜久徹底繃不住了，他害怕自己一張嘴就爆笑出聲，不得不采取其它抑制手段。
由于牙齒咬下唇的力道過于用力，他痛得五官扭曲，生理眼淚飙了出來，擡手抹眼仿佛感動得哭出來一般說：“玉井同學真的超級好，在學校特別照顧大家。之前有一大群壞學生把我堵在操場想打我，那時候多虧了玉井同學站出來，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呢！”
“喔！玉井姐真厲害啊！！！”淺見空目露崇拜。
[這叫什麽？同胞們，這叫什麽操作？！我雖然說不上來，但我特麽大為震驚！還能這麽玩的？]
[這熊孩改造可真徹底啊！]
[真的服了，太牛了，我宣布從今天開始，主播就是我最愛的老婆了！我愛白切黑，哧溜哧溜——]
[這操作屬實是白切黑純度巅峰了，真酷！]
大彈幕：[主播加油！！x10]
大彈幕：[加油，我就不跟你們争了。我前段時間有了，我怕我老公吃醋把主播妹妹鯊了。x5]
大彈幕：[幾兩酒啊，醉得這麽誇張，獵人明明是我老公。]
大彈幕：[情敵！拔劍吧！]
大彈幕：[喂喂喂！這是妹妹的直播間，你們能不能不要聊場外。就不怕妹妹下次跟你們老公組隊，一通操作下來你們老公沒了？]
大彈幕：[哈？你在搞笑吧，……（該內容涉及場外已被屏蔽）]
大彈幕：[我說。]
大彈幕：[作精，雪兔。]
大彈幕：[都死了。]
大彈幕：[我老公鯊的，嘻嘻！]
看着強行刷存在感的大彈幕，趙如眉沉默了一下：“……”
為什麽要争論我鯊我自己這件事？
“玉井同學，津田同學，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哦。”負責準備午餐的誠二郎妻子穿過隔壁客廳過來，溫聲招呼，“小良，小空，你們也快點。”
“好的。”
趙如眉颔首起身，竹本喜久誠摯道：“勞您和其他長輩費心了，辛苦了。”
誠二郎的妻子聽到這話，掩嘴笑了起來，“只是一些家常菜，不用這麽客氣，快來吧。”
好歹是以自己國家為背景的副本，在禮數方面，竹本喜久應對這些npc格外游刃有餘。
在趙如眉安撫下，淺見空的精神狀态好了很多，跟着兩人一塊來到餐廳。雖說是家常菜，但每天都有十七張嘴吃東西，長餐桌上的菜碟多達二十來個。
趙如眉跟竹本喜久坐并排，淺見空扭扭捏捏讓老二跟自己換一個位置，擠到了趙如眉左邊座位。
随着老爺子開口讓衆人用餐，伴随着一聲聲的應和，衆人才拿起自己的餐具。飲食方面不同國家差距很大，這二十來個菜碟看似多，但都小而巧，再加上中午吃的咖喱飯有咖喱送飯，對菜的需求不算大。
雖說十七口人，但淺見一家有老爺子鎮着，所有人都在默默吃飯，連很常見的席間交流都沒有。
“我吃完啦。”
孫輩排行老二的男孩率先放下餐具說，有他起了頭，陸陸續續有孩子提前吃完。
趙如眉控制着進食速度，在離席六七個人時，吃完最後一點也放下了勺子，“我吃飽了，謝謝款待。”
竹本喜久緊随其後，由于老爺子說過後花園的事等吃完再談。吃完飯的幾人老老實實坐在客廳裏，或是看電視或是耍玩具，誰也不影響誰。
“看到熱度排行了嗎。”竹本喜久靠近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的玉井下，低聲提醒。
趙如眉聞言看了眼，她以九萬熱度穩居第一，竹本喜久三萬熱度排第二。餘下三個是志村理直的小隊，三人的熱度加起來勉強能追上竹本喜久。
相比竹本喜久緩慢滾動的熱度，志村理直的熱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跳動，短短一分鐘，已經增加近300點熱度。
“他們那邊肯定發生了動靜，就是不知道具體做了什麽。”竹本喜久分析說。
副本剛開始，絕大多數情報都處于待探索狀态。即便是趙如眉，由于線索太少也推測不出他們幹了什麽，從而激發了觀衆發彈幕的熱情。
“他們不是重點。”趙如眉淡定說：“等老爺子吃完飯，我們去後花園找找線索。要是還有多餘時間，可以去鎮上采采風景。”
“嗯！”
竹本喜久認真點頭，目前已知能讓玩家觸發必死機制的‘鎮鬼’道具需要附加黑光，而黑光每個鎮民只能使用一次。且不管明天，至少今天在淺見家裏，必死機制已經被消耗一空，兩人是安全的。
“那只鳥真自由。”
竹本喜久注意到窗外一只鳥雀飛過，感嘆了一聲，“比我們自由。”
“但它們要為口糧奔波，雨天沒有瓦片頂，下雪也無禦寒牆。不過這幾年我們政策有變，加大建設鄉鎮一體，提倡民衆靈活下鄉創微小型鄉鎮商圈。每一戶都能分到耕田、魚塘宅基地跟林木山頭。”
趙如眉随口說，“不自由觀感客觀來講是環境壓力造成的，你要是想自由點，可以去建設鄉鎮。雞鴨鵝養在魚塘，蔬菜自己種，不需要房租。水庫過濾水很便宜，電也便宜，一家四口一個月算上夥食，花銷不超過一千塊。”
“如果你想搞點副業，可以去種果樹。個別鄉鎮還有果木扶持，可以免費去領果苗包地。現在孩子金貴啊，三孩的義務教育學費算下來，一個一年也才兩三百塊。”
竹本喜久：？？？？
你們東夏國日子過得這麽好的嗎？！
竹本喜久不禁想起自己家，雖然是自建房子，也有農田，但只能種植糧食，不允許種蔬菜。雞鴨鵝一旦養在院子裏，會折騰得特別髒亂，魚塘什麽的更是別想了。
按照玉井下的說法，一家四口花銷一個月花銷才一萬五千塊崎國貨幣。笑死，他家六口人每個月用在夥食水電上的開銷至少要六萬崎國貨幣，衣服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換過新的了。
雖然他也可以去工作賺錢，但是，但是職場上必須以公司為主的職場文化與随處可見上位對下位的壓迫，讓他喘不上氣。
好不容易因為成為玩家，宅在家裏有了一段清閑日子，但還沒清閑多久，又被岸山組強制征召。
魚塘啊，菜地啊，林木山頭……
竹本喜久想到這些居然是東夏國的标配，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與安排去經營，狠狠地破防了。
“玩家，總的來說還是得為官方服務的吧。”竹本喜久懷揣着最後一點點希翼，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随意問。
“看個人吧。”
趙如眉随口說：“你忘了我們國家前兩年統計的玩家數量雖然接近三十萬，但實際上加入特管局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有些人不喜歡受拘束，也沒人勉強他們。”
聽到這話，竹本喜久繃不住哭了。
擔心被懷疑，他邊哭邊擦眼淚給人一種感動的錯覺，哽咽說：“我們國家真好，太好了。”
這麽好的養老生活，卻不是他的。
竹本喜久頭一次體驗到這麽強烈洶湧的嫉妒，嫉妒得鼻酸想哭。
“玉井姐，你們在說什麽？”淺見空湊過來，小聲問。
玉井下回過頭，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在說窗外的鳥兒很自由呢，只是冬天一到生活會很困難。”
“噢……”
淺見空似懂非懂地點頭。
随着大人陸陸續續從餐廳過來，由于家務都是由女方打理，老爺子沉聲開口：“走吧，去後花園看看。”
竹本喜久連忙收斂思緒跟上。
由老爺子拄着拐杖走在前頭，四個大人跟幾個小孩緊跟其後。
浩浩蕩蕩一行人穿過兩間客廳與書房，一股力場毫無征兆地從淺見一家人的身上溢散而出，趙如眉目光一凝，同步收到一個系統提示。
【怒氣[一層]：每死亡一位鎮民，餘下所有鎮民都将得到五維屬性 2，感知 1的永久增幅。（該buff可疊加）】
這個系統提示讓竹本喜久瞳孔緊縮，有鎮民死了？！
這屬性增幅也太過分了吧！
“遭了。”
淺見誠一郎感應到增幅，率先反應過來看向老爺子，神色凝重，“父親……”
“篤篤——”
老爺子砸了砸手裏拐杖，神色格外憤怒，沉聲說：“有鬼出現了，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趕去鎮委會廣場。”
“鬼……真的有鬼！”
最壞的結果得到證實，淺見空呢喃着，精神險些再度奔潰。
玉井下連忙伸手輕拍他肩膀，安撫道：“小空，冷靜，冷靜下來。如果真的有鬼，你剛才沒有受傷，那現在也不會有事。你跟大家走在一塊，就算有鬼也肯定不敢下手，放心，你是安全的。”
“就算有鬼，也很快會被消滅，玉井同學不用擔心。”淺見誠一郎正色說。
迎着誠一郎的注視，玉井下神色有些猶豫，斟酌說：“你們開會是去商讨有關鬼的事嗎？我跟津田可不可以一塊去。請放心我們不會随便記錄的，只是原本商量好了下午在鎮上轉一轉采風景，正好順路……”
“那就一塊去吧。”
老爺子幹脆利落道：“旁聽也沒關系，如果要寫關于鬼愁鎮的新聞報道，了解得更深入，應該更好寫。希望這七天裏，玉井同學跟津田同學，能寫出優異的稿件。”
“好的。”
趙如眉輕笑着颔首。
“非常感謝您願意給我們這個機會。”竹本喜久特別客氣地鞠躬。
既然已經感應到鬼的出現，那後花園自然不需要再去。一行人回到客廳，老爺子跟幾個兒子回房間換衣服準備出門，趙如眉與竹本喜久還有孩子在客廳裏等待。
“感知到鬼是鎮民們的天賦嗎？”趙如眉坐在沙發上，看向身旁沒了意氣奮發，臉上帶着脆弱的淺見空問。
“應該是吧？”
淺見空對當時在橋廊上聽到的嘶啞嚎叫感到格外心悸，不太确定說：“這也是我第一次有這種奇妙感覺。”
“真厲害！”
淺見良看着雙馬尾女生白皙稚幼的臉上浮現純粹驚嘆，不由勾起嘴角偏了偏頭。
竹本喜久呆坐在沙發上，人都麻了。
他前不久才跟玉井下說了自己的分析與計劃，借其他鎮民之手清理一批鎮民，減輕壓力。結果剛過去還沒兩個小時，系統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殺一個鎮民，剩下所有鎮民五維屬性 2，還可以疊加。這特麽要是能疊個五層，就是五維屬性 10。
五維屬性 10啊！這是什麽概念？
如果疊加之前，竹本喜久跟這些鎮民實力不相上下。那面對五維 10以後的鎮民，他就只剩被壓着打的份了。
這太bug了吧。
不能殺鎮民，而一旦天黑，‘鬼’的氣息洩露，他們就得被鎮民追着殺了。
這樣的日子要持續七天，整整七天啊！
二星困難副本果然沒一個能讓人消停的，竹本喜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慌感。
相比上一個二星困難副本那堪比噩夢的回憶，當前這個副本好歹還有個神隊友當保镖，難度絕對有減無加。
兩人等了約二十分鐘，淺見老爺子換好衣服後，三個兒子跟他一塊去，孩子與女人都留在了別墅裏。
由誠一郎跟誠二郎充當司機，從車庫裏開出了兩輛轎車。淺見老爺子坐在誠一郎車上，而趙如眉跟竹本喜久則坐在誠二郎這輛車的後座，緩緩駛出別墅。
由于小鎮建築分布得比較散，上午六人抵達鬼愁鎮，一路上都沒看見幾個鎮民。但此刻從坡道下來，陸陸續續看見有鎮民要麽蹬着小三輪，要麽踩單車。
他們的目的地都很明确，鬼愁鎮的鎮委會廣場。
從淺見家別墅開往鎮委會廣場需要十分鐘左右，相比之前的公交車站與雜貨小賣部，房屋聚集在一塊的鎮委會廣場倒有點小鎮的規模了。
此刻廣場上已經站了不少鎮民，粗略一看，人數至少在三位數。
“居然這麽多人……”
竹本喜久透過單面可視車窗打量廣場上的鎮民，神情麻木地喃喃。這還不是全部鎮民，像淺見家的孩子跟女人就沒有過來，如果每人一次必死機制權限，一旦被圍攻，基本沒有生還可能。
“這麽看的話，淺見先生家的別墅相當于小鎮的郊區了，很清淨還寬敞。”留意到從車內後視鏡望過來的目光，玉井下贊嘆說。
淺見誠二郎和善地笑了笑，将車停好後邊熄火邊說：“小鎮中心的話，其實也有兩套別墅，只不過父親還是更喜歡山上那一套祖宅。”
竹本喜久：“……”
萬惡的有錢人！
淺見老爺子一下車，立即有身穿西裝的鎮委會人員殷勤地走上前來搭話。從另一輛轎車下來的趙如眉跟竹本喜久就受到了不少鎮民的好奇注視。
“久仁哥。”
紮着雙馬尾的女生主動向人群裏的雜貨小賣部老板打招呼，元氣又活潑的姿态讓不少人好感大增。
“喲，你們也來了啊。”
留着胡茬的久仁笑着擡手示意。
“我們就不打擾老爺子跟鎮委會的人聊天了，要是結束準備回去，誠二郎先生不必特意等我們。我記得回去的路，我們一定會趕上伯母們烹制的美味晚飯的！”
玉井下這活潑調皮态度與看似失禮的話惹得誠二郎愉快笑了起來，連聲應好。
“看來淺見老爺子一家人很喜歡你們兩個。”久仁目送淺見一家進入鎮委會的辦公室，對玉井下打趣說：“啊啊，如果不是小賣部大半面積都用來裝貨了，我就邀請你們住下了，其實我的廚藝也很不錯。”
“就算不住也可以蹭飯的吧！”玉井下眨了眨眼睛，面帶希翼。
久仁本想開玩笑地提點條件，但一對上這亮晶晶的眸子。話到嘴邊居然說不出來，他無奈笑道：“當然，随時歡迎你們來我的小賣部蹭飯。”
“好耶！”
玉井下高興伸出雙手歡呼，由于身材嬌小加上五官跟性格過于可愛，不管做什麽動作都特別惹人憐愛。
哪怕知道玉井下是個智商超高的白切黑，竹本喜久也忍不住在心裏小聲歡呼一句真可愛。
“對了，老爺子過來時候說有鬼出現在鎮上了……”玉井下看向久仁，沒忘記正事。
“啊說到這裏，怎麽說呢……”久仁抓了抓頭發有些頭疼，他可沒忘記上午才對兩人保證過鬼愁鎮上絕對沒有鬼這一回事，結果誰知下午就打臉了。
“其實我跟津田也不太相信網上那些沒有來歷的消息，當時問你主要是滿足一下好奇心。久仁哥那麽回答我也能理解，只是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玉井下餘光掃了眼廣場上的鎮民，與一位正直勾勾看向這邊的戴眼鏡青年對上了視線，她看了眼又望向久仁，好奇問：“這個鬼，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我去附近逛逛。”
竹本喜久拿着懸挂在胸前的相機朝兩人晃了晃，理由充足道：“說不定能拍下很漂亮的照片。”
“好，不要走太遠哦。”玉井下提醒，“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去哪找你了。”
“嗯。”
竹本喜久點頭，沿着街道往建築聚集的方向走去。
對于兩人之間的普通對話，久仁沒有放在心上，他想了想說：“其實關于鬼，我了解得也不算多。我們鎮上的鎮民，或許是天生的獵鬼人血脈。”
“噢！？”
玉井下瞪大眸子，滿臉寫着期待。
“排除可以感知到鬼是否存在外，每當夜晚來臨，我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在鎮上尋找鬼的蹤跡。”由于這種事在鎮上屬于公開的秘密，久仁也沒有特意隐瞞，“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會做這種夢。”
“那你們有在夢裏抓住過鬼嗎？”充當聽衆的玉井下問。
“沒有。”
久仁下意識搖頭，随即又面露疑惑，“奇怪，總感覺有抓住過鬼……但仔細想想，好像沒有。”
“或許是我太想抓住一只鬼了吧，誰讓每次晚上做夢都沒有抓住過呢。”久仁自我打趣說。
“說起來這種現象，我偶爾也會有呢。明明感覺洗過臉了，但一睜眼才發現自己還在床上，實在太讓人郁悶了。”玉井下感同身受地說。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簡直一模一樣！”久仁贊同說。
“咳咳咳——”
在兩人交談時，鎮委會廣場的喇叭發出了聲音，随着幾聲咳嗽後，廣場上的鎮民紛紛安靜下來，擡頭望向電線杆高處的喇叭。
趙如眉順着聲音望去，身後那道極具存在感的注視一直未曾消散，她神色平靜并未做出反應。
“各位鎮民，想必你們也感覺到了，有鬼出現在鎮上。”鎮委會的工作人員嗓音醇厚，認真說：“每當鎮上有鬼，就少不了失蹤事件的發生，首先請各位鎮民一定要看好孩子，不要讓小孩随意亂跑。”
“另，從今天開始，鎮上施行夜不出門政策。天一黑，請大家關上門窗，不要再出門閑逛。也別再串門，以免給鬼可乘之機。”
“最後一點，為了盡快将鬼找出來，本鎮會成立四支巡邏隊。一支巡東路，一支巡北，分兩組。一組上半夜，一組下半夜，在鬼沒有被消滅之前，就勞煩大家辛苦一下了。”
“巡邏隊的名額一共二十四人，有想要報名的，可以來鎮委會辦公室報名，完畢。”
“滋滋——”
鎮委會宣布的事項雖然簡短，但指示很清晰。
久仁看向鎮委會辦公室，對身邊的雙馬尾女生說：“我準備報名參加巡邏隊，公交車站那一截的路況，我比較熟悉。”
“嗯嗯！那久仁哥去忙吧！”玉井下認真點頭表示了解。
除了久仁外，有不少中年與青年男鎮民主動向鎮委會辦公室走去。二十四個名額，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湊滿。
落單的趙如眉環顧四周，發現之前直勾勾盯着的那位身穿純白醫師外套戴着眼鏡的青年邁步走了過來，他唇角噙着溫和笑意，但如同注視獵物的眼神卻格外不友好。
“你好，你是……”知曉青年是沖着自己來的，趙如眉也沒有裝傻充愣，颔首示意問。
“認識一下。”
小原川矢盯着眼前女生，伸出手，笑容溫和道：“我叫小原川矢，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小原醫生，我在鎮上有一家診所。”
趙如眉視線落在小原川矢的手掌上。
雖然手指縫隙藏得很精巧，但跟沒有藏東西的指縫相比，仍顯得有些唐突。
“小原醫生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趙如眉沒有與他握手，幹脆問罷順便介紹自己，“我是玉井下，來自町田大學，是新聞社的大一新生，這次來鬼愁鎮是想要收集風景素材，好做成一期采風稿件。”
“收集風景素材？”
小原川矢笑了下，收回手放入口袋，主動彎腰将腦袋湊近女生耳側，小聲說：“只是這個嗎？會不會還有另一個特殊任務，比如說……收割性命？”
聽到這話，趙如眉視線微擡，與小原川矢四目相對，語氣平和：“小原醫生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
“你不用跟我裝糊塗。”
小原川矢站直身體，随意說：“去我診所坐坐？亦或者你不介意我現在沖進鎮委會辦公室，用大喇叭将我所知道的全部情報公布一遍？比如你們的身份，比如你們的目的。”
“說實話，感覺有鬼出現在小鎮後，連帶着我的鼻子都變得敏銳起來了，我好像聞到了一些特殊氣味。”小原川矢狀似随意地說。
趙如眉聽到這話，唇角微揚說：“既然是小原醫生的邀請，我也很想看看你的診所是怎麽樣的，那就麻煩你帶路吧。”
目的達成，小原川矢收斂笑容，點頭說：“跟我來吧。”
趙如眉邁步跟上，她還沒什麽反應，觀衆已經炸開鍋了。
[我靠——這是什麽情況？主播這還沒開始操作呢，氣息不是晚上才溢散的嗎？怎麽現在就洩露身份了？]
[這個npc怎麽回事啊？怎麽感覺有點像記憶沒洗幹淨的bug？]
[系統不可能犯這種錯誤，但在必死機制下，現在又冒出來一個疑似知道主播鬼身份的npc。我特麽服了，這難度能是二星困難？一個不注意就涼了啊。]
[bug不可能，但這個npc确實有點像殘留了記憶。你們沒注意到嗎？他威脅主播的時候，說了聞到特殊氣味，正常來講，氣息都還沒溢散，他絕不可能聞到啊，他這明擺着是在唬主播呢。]
[咦，我這個分析居然能發出來？主播也想到這點了？]
[這又不是解密本，沒那麽嚴格，不過以主播的智商，肯定也意識到這點了。]
[我好緊張，這副本不對勁啊……]
由于小原川矢的表現，彈幕讨論變得多了起來。趙如眉跟小原川矢走了一會，正好碰上竹本喜久折返回來。
“玉井！”
竹本喜久打了個招呼，留意到她身邊的小原川矢，疑惑問：“他是？”
“小原醫生邀請我參觀診所，你也一起來吧。”趙如眉語氣平和說。
“好。”
竹本喜久沒有懷疑地應下。
小原川矢張了張嘴，吞了下準備說的話，垂眸看向趙如眉哼笑一聲說：“你很識相。”
“因為我也有很多問題，想請教小原醫生。”趙如眉迎着他的目光，唇角揚起明媚無害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