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手試煉場（三）
野田茗慢半拍才擡頭看向門口，正好目睹由鮮紅肉塊拼接而成的身軀，臉頰那塊粘粘不穩的巴掌大小肉塊連着白色骨骼掉在地上，他心髒猛然一悸。
呼吸瞬間就喘不上來了。
“嗬嗬嗬——”
野田茗瞪着眼睛，喉嚨因窒息與驚吓過度發出嘶啞單音節，意識拼命想要掌控這具身軀卻無濟于事。
趙如眉的目光只掃了眼開門的‘人’與門框上的标記，完全沒有被驚吓到。
她快步走到野田茗身邊，擡手在他後背用了三成力道砍了下，差點把人拍得從床邊摔地上。
“噗——咳咳咳咳——”
野田茗這一口氣喘上來後，壓根不敢再看門口。他順勢側着身面對牆壁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細看還能發現他蒼白額頭冒了一層冷汗。
“野田君怎麽了？”由肉塊拼接而成，看起來血腥又恐怖滲人的男生一開口，語氣出乎預料的和藹與清朗，還很意外野田茗的反應。
趙如眉視線迎着村上友樹這四道裂痕還掉了一塊的臉，語氣平和說：“被村上你這幅模樣吓到了。”
“這我也沒有辦法嘛，我就長這樣子啊。”村上友樹說着低頭撿起地上掉的這塊肉，将它又敷回臉上，嘟囔說：“好麻煩，還是野田君跟遠山君好。”
趙如眉明白他這話裏意思，比起碎屍，一個被割喉一個溺斃，這外貌的驚吓度還是相對弱一些的。
趙如眉沉默看着村上友樹走近跟她臨着的床鋪，對于三人這幅樣子，他渾然不覺得有問題，似乎本該如此。
“我要休息了，要是這一覺睡得香甜，我應該能在下午五點醒來。你們聊天的聲音小點哦，我有一點起床氣，如果把我吵醒了，可能會給你們造成困擾。”
村上友樹不給兩人開口的時間，說完就往自己的床上一躺，中途他左手因粘粘不穩斷開了，他卻習以為常地用右手唰地拉過米色床簾遮住床鋪。
他這話一出，別說小聲交談，野田茗恨不得當場自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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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如眉看着死寂般的米色床簾，沒有聲音的宿舍顯得格外陰冷滲人。
“真刺激，這個npc看起來就很有壓迫感。”
“這明顯是觸發類npc，要是真把他吵醒，感覺主播跟解說要涼。”
“主要還是這個副本的情報太少了，主播又沒有天賦跟技能，壓根沒試錯機會，太懸了。”
“感覺等npc醒了之後再打聽情報，會穩一點。”
随着床簾阻隔村上友樹的形象，直播間的觀衆漸漸緩過勁來。
直播間采取鎖定主播的上帝視角，觀衆可以看見整個宿舍布設。但一旦趙如眉離開宿舍，場景也會随之轉移，這種直播方式既能放大觀衆視野，又讓觀衆有一定的沉浸感。
對于趙如眉的選擇，這些觀衆都格外關注，一些格外沉浸的普通觀衆甚至恨不得幫趙如眉來選。
“你先休息會？”趙如眉聲音放輕，看着床鋪上驚吓過度的野田茗說。
聽到趙如眉的聲音，野田茗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望向村上友樹的床鋪。沒見窗簾後面有動靜，他才放下高高提起的心。
直播間的觀衆也被趙如眉這大膽舉動吓了一跳。
“主播是真的莽。”
“粗看是有點莽，但我覺得主播應該是注意到npc話裏的細節了。npc說的是小點聲，沒說不準開口。”
“但吵醒這個界定就很模糊啊，有些人睡得淺動下腳步都能把人驚醒。”
“太刺激了，我好怕主播下一秒就涼了。”
……
“還是等他醒了再問吧。”野田茗見趙如眉扭頭往村上友樹的床鋪走去，他有點慌，連忙壓低聲音說。
“嗯。”趙如眉應了聲，她這具身軀穿的是木底的夾板拖鞋，即便動作再輕，踩在地上依然會發出輕輕的噠噠聲。
看着嘴上痛快答應，結果在作死路上一路狂奔的主播，野田茗欲哭無淚地說：“哥，還有六天，咱們穩一手沒問題啊。”
“現在不是很穩嗎？”
趙如眉奇怪地看了野田茗一眼，她停在米色床簾旁，輕聲開口：“村上睡着了，我們等他睡醒。”
趙如眉話音剛落，床簾裏頭呼吸重了些。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動靜。
這呼吸聲有點類似鼻炎患者，離近以後，可以很明顯地聽出來。
趙如眉之所以靠近，只是想看看村上友樹究竟睡沒睡，沒想到驚喜來得這麽快。
野田茗滿臉迷惑看着脖頸綁着枕套的年輕男生蹲在拉着床簾的床鋪旁，側耳傾聽。明明不是什麽好行為，但由于男生臉上神色過于平靜，反而讓人無法将其與猥瑣聯系起來。
“聊聊吧。”趙如眉沉默十來秒後，突然開口。
她從系統這裏得知玩家交流任務如果被npc聽到，這些內容會被自動轉化成合理存在。
“啊？”
野田茗滿臉茫然。
明明才進入副本不超過半個小時，可野田茗居然有一種自己錯過一大堆情報的荒誕感。
“聊任務。”趙如眉說完，床簾裏面原本平緩下來的呼吸，又略有加重。
她就蹲在床邊，聽得很清楚。
野田茗不知道趙如眉的意圖，不過随着兩人輕聲交流并未引起床簾後方的動靜，他膽子也慢慢大起來，“我們兩個的任務都是在死亡日期到來前，證明自己沒有罪。”
“村上的傷跟我們一樣，很有可能我們宿舍四個人，是在同一時間段被殘忍殺害的。”野田茗轉動腦筋分析道：“當下最關鍵的是搜集情報，搞清楚接下來幾天的行程以及個人恩怨。”
“從任務描述來看，我們四個人應該是被抓去頂罪了。”
野田茗認真分析了一波。
“嗯。”
趙如眉應了聲，話鋒一轉，“你知道村上喜歡的女生是誰嗎？”
“啊？”野田茗懵了。
這話題跳得他毫無心理準備，而且他又不是真的野田茗，他怎麽可能知道npc喜歡哪個女生啊！
幾乎是在趙如眉話音剛落，床簾後方原本粗重的呼吸驀地一頓，就像當事人也被這個問題問懵了一般。
“唰——”
趙如眉突然伸手将米色床簾拉開。
猝不及防的光亮照進床鋪，平躺在床上側着腦袋，臉上布着裂痕的村上友樹睜着眼跟趙如眉大眼瞪小眼。
“村上還沒睡真是太好了。”
趙如眉率先打破尴尬，表現得很高興問：“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村上友樹：“……”
“我，是還沒睡着。”
村上友樹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在偷聽，他只能迎着這位室友的笑臉，臉色微妙順着說：“我沒有喜歡的女生。”
“這樣啊。”
趙如眉了然點頭，閑聊說：“對了，木下現在在哪？我有幾門課程想向他請教。”
“他在圖書館。”村上友樹乖乖回答。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跟野田就不打擾你了。”趙如眉說完，順手幫村上友樹把床簾拉上，同時站起身招呼野田茗，“走了。”
野田茗：“？”
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麽？
不光野田茗一臉懵逼，直播間的彈幕也全部都是疑問號。
說好的有起床氣呢？說好的被吵醒會給主播造成困擾呢？就這，就這？！
小奶貓都比你兇！
野田茗憋了一肚子疑惑，但村上友樹沒睡着，他只能忍着。
踏下床時，野田茗低頭看了眼自己濕漉漉的衣物，“要不我換件衣服？”
“沒必要，現在這套挺好的。你看村上都那麽自信，你擔心什麽？”趙如眉脖頸還綁着枕套，語氣随意。
想到成塊的村上友樹，野田茗默默穿鞋子。
就在趙如眉等待時，直播間的彈幕在某個瞬間突然被大量感嘆號取代。
“主播快跑！”
“副本殺！啊啊啊啊——”
“別傻站着啊！回頭看一眼，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敢看了。”
“只要我退得夠快，就看不見主播涼透！”
無論彈幕如何呼喚，趙如眉的身體側對着床簾，視線落在野田茗身上。
一雙冰涼手掌忽然覆在她脖頸上，驟然用力。
這宛如謀殺一般的暗算舉動把觀衆魂都吓飛了，趙如眉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她擡手抓住脖頸這兩個手掌心，用力一扯。
村上友樹的兩個手掌自手腕處斷裂。
一擡頭就看見趙如眉拿着兩個手掌的野田茗：“？？？？”
觀衆：“？？？”
“遠山君……”村上友樹委屈巴巴。
“用膠水粘的啊，難怪一扯就斷了。”趙如眉打量完兩個手掌，又還給村上友樹，随口說：“你還不如讓人用針線幫你縫起來。”
“可是其他人都看不見啊。”
村上友樹用手臂捧着自己的手，邊接邊說。他忽然眼睛一亮，盯着趙如眉，“我們做個交換吧遠山君。”
“我用剛才的秘密，換你幫我把身體縫起來，怎麽樣？”
趙如眉偏頭看向村上友樹，對上他真誠的眼神，笑了下，“好啊。”
雖然氣氛很和諧，但剛才村上友樹那一閃而逝的殺氣，是真的想殺了知道他窺聽癖好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