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這傷怎麽回事?
林槐下班後去商場給林小楊買生日禮物,他看中一雙球鞋很久了,林槐知道他喜歡,上次問他,他假裝不在意說不喜歡,說那鞋配色又土又醜,送他他都不要,今天林槐将那雙鞋買了下來。
林小楊懂事到令他心疼,他們的衣服鞋子都是于鳳芝去批發市場淘的斷碼清倉貨,即便這樣林小楊都舍不得穿新的,有新衣服也先讓給林簇穿,林簇和林槐不要的他再撿去穿。
拎着鞋和蛋糕往回趕,才出地鐵口被林簇攔住:“哥,哥,你電話怎麽打不通!別回去,他又來了!”
林槐斂起笑意一秒變冷峻,将手裏的東西交給林簇:“你別回,你去王嬸家待會兒,小楊呢?把小楊也帶過去。”
“小楊擔心媽一個人應付不了,跑回家了,你不在家他沒那麽瘋,哥你去外面躲一躲,等沒事了我再叫你回來。”
“沒事,你快去。”
兄弟倆口中的“他”是他們家的另一位債主,趙向晨。
趙向晨跟林槐同歲,從穿開裆褲到小學三年級,趙向晨幾乎都是粘着林槐的,林槐從小性格偏冷淡,趙向晨則偏外向,大人們總喜歡将他倆放一起比較,開玩笑說他倆一個清華一個北大的料,那時的趙向晨總是問林槐,問他:“林槐,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吧?會吧會吧?”
如果沒有那件事的發生,可能會。
變故發生在林槐三年級下學期,林開濟在外做包工頭,一時風光無兩,那年他承包一個建游樂場的工程,人手不足回家鄉招人,趙向晨的父親原本不願意離開家人跟他去外地,他這種有手藝的泥瓦匠在哪都有活兒幹,經不住林開濟的央求答應去他的工地幫他兩個月。
林槐記得很清楚,那天他們第三次月考,趙向晨一大早塞給他一個雞蛋,滿臉寫着開心,他說:“林槐林槐,今天我生日,我爸說今天趕回來陪我過生日,晚上來我家吃蛋糕。”
“你爸回來?那我爸呢?”
“不知道,我爸昨晚打電話跟我媽說的,他說今天找你爸結工資,拿到錢買票就回。”
上課鈴打斷他們的談話,林槐的一句“生日快樂”還沒來得及說,沒想到自那後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考試考到一半,老師将趙向晨喊出去,這一出他沒再回教室,林槐交卷時看到他的試卷只答一面,另一面完全空白,晚上回家才從于鳳芝那裏得知趙向晨的爸爸從腳手架掉下來當場身亡。
後來趙家人開始來家裏鬧,他們說有工地的工友私下告訴他們老趙死的冤枉,老趙跟林開濟結工資時兩人發生争執,林開濟要求老趙将游樂場大門頂上的封層做完才能走,老趙賭着氣爬上腳手架,爬到最上一層腳手架突然斷裂一根,他一個沒抓穩從高達十幾米處垂直落地……
再後來兩家打起官司,判定林開濟賠償趙家四十六萬,林開濟向趙家分次支付六萬後銷聲匿跡,之後每一年趙向晨不定期出現向林家讨要父親的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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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槐回家時趙向晨正跟于鳳芝吵着,準确來說是趙向晨喝着茶,于鳳芝單方向罵。
“你苦,我們不苦嗎?你有本事找林開濟要去呀,你要錢要抵命都去找他,最好是殺他的時候替我們母子幾個也捅幾刀,你找我也沒用,前些天另一幫要債的把錢全搶走了,店裏有什麽你看得上的,全拿走吧。”
趙向晨倒是淡定:“鳳姨,父債子償你沒聽過嗎?林槐呢,讓他出來說話,他是不敢見我?”
林槐進門:“別為難我媽,有事跟我說。”
趙向晨吐掉嘴裏的茶葉,“八萬,現在要。”
“我沒這麽多。”
這些年于鳳芝和林槐陸陸續續還錢給趙向晨,每一筆林槐都有記帳,大大小數數目累積起來已還三十八萬,還剩最後的八萬。
“你下去跟我爸說去,你一句沒那麽多,他連命都沒有了。”
“三萬,你要的話我現在可以轉給你,還剩的五萬我會盡快還給你。”
趙向晨突然沖上來拽住林槐衣領:“你打發叫花子呢?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我奶奶是怎麽死的?我媽是怎麽瘸的?我是因為什麽退學的?林槐,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說話嗎?”
林槐任他拽着,不能還手,趙向晨說的對,他不敢。
那年老趙出事,趙家幾位叔伯都是瞞着趙家奶奶和趙家媽媽的,趙媽媽那段時間剛好二胎,大家都不敢告訴他們。
林槐在得知趙向晨爸爸出事後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錢和生日禮物去趙家找趙向晨,當時只有趙向晨不在,被叔伯們帶去接老趙的遺體,林槐并不知情,他問趙奶奶和趙媽媽趙向晨的去處,趙媽媽說他去補習了,林槐說不可能啊,趙向晨跟老師請假了,請了一周,他剛從學校補習班回來,沒見着趙向晨。
趙媽媽也懵了,問林槐知不知道趙向晨會去哪,林槐說不知道,又說如果不在就算了,請趙媽媽幫忙把錢和禮物轉交給趙向晨,希望他快樂一點。
趙媽媽和趙奶奶在林槐離開後跑去學校找老師詢問情況,老師沒想太多,見趙媽媽的第一時間安慰她們:節哀順便。
趙家奶奶當場暈過去,回去後沒幾天離開人世,趙家媽媽早産生下妹妹,生産時大出血,産後身體一直不好,走幾步路都會喘氣,趙向晨不得已只能退學擔起家中重擔,恨死了林開濟和林槐。
林槐自責,如果不是他去找趙向晨引起後面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趙家奶奶不會死,媽媽也不會因為情緒激動早産。
見林槐不說話趙向晨更來氣,他用力将林槐摔向地面:“我問你,我妹妹的衣服和書包是不是你送去學校的?誰許你送的?誰要你的可憐?”
林槐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你去跟我爸說,跟我奶說,讓他們原諒你。”
趙向晨越說越氣憤,他最讨厭的就是林槐的對不起。
又一拳落在林槐身上,于鳳芝驚叫着過來阻止,林槐叫住她:“媽,沒事,你別過來。”
林小楊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手裏拎着一根粗重的木棍,他對着趙向晨後背就是一棍:“別打我哥,你還要我哥怎麽樣,我哥去死你爸也活不過來了,我哥這些年做的夠好吧?你們家是可憐,我們不也是受害者嗎?我們也不想生為林開濟的兒子,我們有什麽辦法,我們有得選嗎?放開我哥!”
林槐沖林小楊喊:“小楊讓開!”
趙向晨回頭,奪過林小楊手裏的木棍,對着林槐肩膀、手臂一通砸:“行啊,你們一家都是好人,你們都委屈,我這個壞人做定了,來啊,林槐,像個男人一樣還手啊,你還手啊!”
林槐任他發洩。
趙向晨打得氣喘籲籲,扔掉木棍揚長而去。
林小楊扶起林槐:“哥,哥,我們去醫院吧。”
“不用,沒事,擦點藥就好了。”
還好,他沒打臉,好像他每次對林槐動手,從來都是避開面部,林槐強忍着痛打電話讓林簇回家。
他們簡單的給林小楊過了個生日,原本想找個機會将他母親留下的遺物交給他,經這麽一鬧只得暫且擱置,只是将那雙鞋給了他。
林小楊抱着鞋眼眶通紅,小聲說着謝謝,林槐摸摸他頭頂:“一家人,不用說謝字。”
隔天一早,池明遠剛進辦公室,B組一個叫劉明的敲響辦公室門:“池經理,我有件事想說……”
“嗯?說。”
劉明關好門,直奔主題:“池經理,這次項目的事有蹊跷。”
池明遠把玩着一支飛镖:“怎麽說?”
劉明屬和創老員工,和創跟融景一直有合作,劉明在與融景對接過程中跟對方項目組一個資料員産生感情,現處于同居階段,三天前劉明在家向女朋友打聽,女朋友告訴他融景新的項目經理在會議上與項目部溝通後确認,這次的項目交給B組,由池明遠帶隊負責,當天會議上所有人都聽到了,項目經理也簽字蓋章了。
“這能說明什麽?他們随時能變更。”
“池經理,我還有另一件事沒說,”劉明撓撓頭,“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我有個小愛好,累了喜歡找地方推拿,周六晚上我跟朋友從休閑會所出來,在門口遇到A組林經理扶着一個男人上車,那個男人就是今天我們見到的新經理。”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我出去了。”
“等等,”池明遠叫住他,“這件事我們知道就行了,我不希望公司有第三個人知道。”
輸了就是輸了,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裏,輸了就是輸了,他池明遠輸得起。
輸得起是一回事,吃啞巴虧不是池明遠的作風。
林槐辦公室門沒關,池明遠象征性的叩響門:“有空嗎?”
“有事?”林槐站在窗臺邊正在給多肉澆水。
池明遠進屋,反手鎖上門,刷刷幾下拉下窗簾,“怎麽,沒事不能找你?”
“有事說事,別陰陽怪氣的。”
池明遠帶着危險的氣息靠近,不等林槐反應一把将他壓在窗戶上,上次被打怕了,這次長記性了先下手為強,上次被他肘殺後池明遠特意報了個格鬥班惡補,今天也算特意過來測驗成果。
林槐渾身痛,手臂使不上力,被池明遠以身體為三角重心雙手壓窗上,後背被他貼身壓住,膝彎節被頂住,萬全沒活動的空間。
“怎麽樣?我新學的反殺術,感受如何?”
“池明遠,我不想動手,有事說事。”
“你跟融景方總什麽關系?你們私下接觸過。”
“與你無關。”
池明遠用力掰他手臂:“還他媽真跟我有關,公平競争幾個字你應該認識吧?私下搞小動作贏得的機會你不覺得受之有愧嗎?”
林槐被他的不禮貌激怒,使勁往前掙脫,好巧不巧,今天穿的是一件大學時穿過的灰色休閑襯衫,一個拽着一個掙脫,高強力度下衣服扣子崩開幾粒,後肩後背的傷痕露出來。
池明遠怔住:“你這傷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說:
默默求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