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英雄救美
七點,人到齊,許小川坐林槐左手邊,旁邊留了個位給池明遠,也不知道池明遠是真沒看見還是故意的,一屁股坐到林槐右手邊,等上菜的時候池明遠打開剛剛從車上拎下來的包,拿出裏面的餐具頗為講究的擺桌上。
林槐看着,靜靜喝水。
倒是池明遠主動開口:“自帶餐具,不介意吧。”
“你随意。”
許小川趕緊替他解釋:“他小時候身體不好,過敏體質,還特別容易感染,我們一群小朋友去游樂場玩,就他回來感染手口足病,養成了他出門必須自己帶餐具、玩玩具必須消毒的習慣,這還真不是他裝。”
林槐:“可以理解的。”
同桌同事見林槐跟他打招呼:“林經理這是第一次參加咱們公司聚會吧,還是許工魅力大啊。”
林槐只說以前忙,其他沒回應。
酒過三巡氣氛逐漸火熱,林槐一杯酒從頭端到尾,期間不斷有人前來敬酒,都被林槐以茶代之推辭,幾輪下來大夥兒越聊越嗨,膽子也越來越大,市場部一個同事端着酒找林槐肩:“林經理,這杯你一定得喝,剛我可來三遍了,你一遍也沒喝,怎麽也得喝一杯吧,大家說是吧。”
其他人跟着起哄:“是啊,林經理頭一次參加聚會,不喝說不過去。”
許小川在一旁維護:“算了算了,林經理他不會喝酒,他喝茶就好。”
市場部同事不依不饒:“诶,那可不行,怎麽說也得來一杯。”
林槐沒動,說:“不好意思,我酒精過敏。”
他是真的過敏,小時候被父親朋友喂過一次差點沒搶救過來,這些年連含酒精的食物都不敢吃,除非特殊情況。
池明遠被市場部這貨弄煩了,起身一把接過他手裏的酒,“我替林槐喝,還有誰要敬的,一塊上。”
林槐側目,從他的角度只看見池明遠優越的下颌線和滾動的喉結,包間裏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星爺的老電影《大話西游》,紫霞仙子一臉憧憬地說着那句經典臺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着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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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池明遠豪氣的喝完第二位同事遞上前的酒,“要來一塊來,欺負不會喝酒的算什麽,我今天一個人就能撂倒你們,來啊,喝!”
“哇,池總好帥啊,英雄救美啊,要是林經理是個美女,那這段放網上準能火。”
林槐聽着同事的聲音默默喝茶。
新一輪結束,池明遠坐回座位,林槐拿筷子沾着茶水在桌上寫“謝謝”,池明遠看見,摟着他肩膀:“我發現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想謝我直接說,搞這麽浪漫。”
許小川一晚上沒想好要跟林槐說什麽,趁這機會插入話題:“浪漫?什麽浪漫?”
林槐不習慣別人靠他太近,不動聲色地移開池明遠手臂:“池經理對浪漫過敏。”
他怕是對浪漫有什麽誤解,筷子沾茶水寫兩個字算什麽浪漫。
許小川贊同的點頭:“确實,你不知道他讀書那會兒多受人歡迎,男生女生都喜歡他,曾經有個女生穿着紅裙子抱着向日葵當衆向他表白,你猜他說什麽,他說:學姐,穿紅裙就不要送向日葵了,這個配色真的很像番茄炒蛋,把學姐氣哭了。”
林槐沒忍住輕笑出聲。
“後來有一個學弟追他追的緊,學弟自己作詞作曲給他寫了首歌,他倒好,上去就給人修改歌詞病句。”
池明遠:“有這回事?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不記得的事多着呢,我都給你記着,說一晚都說不完。”
“別說我,說你,你以前追一個學姐,給學姐買了整整一個學期早餐,最後學姐認錯人,以為你同桌買的,跟你同桌結婚了,現在孩子都有了吧,還有,你後來追一學妹,替人熬夜寫論文,後來才知道是幫學妹男朋友寫了。”
林槐同情地看向許小川,向他舉杯:“許工,你也挺不容易的。”
許小川急了,這個池明遠,說好當助攻的,怎麽還揭起短了,是兄弟就來插一刀嗎?
池明遠大概也反應過來的,又替他找補:“也就是從這兩次失敗的單戀後他才真正意識到原來他是喜歡男人的。”
說到重點處許小川緊張到手心冒汗,仰頭一口悶完杯中酒,鼓起勇氣看向林槐:“我那時不懂,看別人都戀愛也跟着追女生,那時哪懂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後來我正确認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也就再也沒追過人了,槐哥,你能接受同性戀嗎?”
林槐對同性戀并不陌生,他家附近就有一對,經常手拉手去店裏購物。
“性取向自由,喜歡男女都正常,只要不存在騙婚行為,都能接受。”
許小川松了口氣,表白的話都到嘴邊了又被咽回去,人太多,太吵,時機不對,地點也不對。
正吃到興頭上,一道熟悉的聲音插進來,幾人望向門口,剛有人出門抽煙,包廂門沒關,池淵站在門口,說:“老遠聽見你們聲音,還真是我們公司的人,你們吃好玩好,記公司帳上,回頭跟財務報。”
跟在池淵身後的是池淵的助理鄭同修,鄭同修向包廂內幾人點頭:“你們繼續,我先送池總回家。”
池明遠只是擡頭看了眼,繼續轉頭把玩手裏的酒杯。
鄭同修原本要離開,又返回來,進包廂給自己倒了杯酒,走到池明遠面前:“明遠,幾年不見你長大不少,你爸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了,公司就靠你們年輕人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吩咐。”
池明遠任由他的手在空中停頓着,差不多半分鐘才拿起另一只酒杯倒滿酒虛虛與鄭同修碰杯,而後一飲而盡。
待鄭同修走遠,包間恢複先前的熱鬧,同事們不知道池明遠真實身份,叽叽喳喳讨論個沒完。
“鄭助跟池總關系真好,聽說他倆認識幾十年了,幾十年搭檔到現在還沒散夥,不容易啊。”
“可不是,不過鄭助今年來公司來的少了,而且臉色也越來越差了,是不是生病了?”
“誰知道,诶,小八卦下,聽說鄭助一直單身,聽以前員老級的同事講過,好像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
“交了也不會給我們知道啊。”
池明遠手邊的一瓶酒突然掉地上,瓶子破碎的聲音打斷桌上的議論聲,池明遠露出個無辜的笑容:“手滑了,你們還喝嗎?”
桌上的議論聲被打斷,很快他們換了新的話題,只有林槐看得清清楚楚,那只酒瓶是他故意扔地上的。
池明遠收起笑容眼裏閃過一絲狠戾,他不喜歡池淵,更不喜歡鄭同修,但并不代表他喜歡他們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讨論的對象。
六歲以前池明遠很喜歡這位鄭叔叔,自打他記事起這位鄭叔叔一直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準确來說是出現在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中,他會在幼兒園門口等池明遠放學,拿着他最喜歡的零食笑眯眯抱着他,告訴他:你爸爸沒空,叔叔代替他來接你。
他也會幫忙帶哥哥上輔導班,會在媽媽生病時幫忙跑上跑下,全家都喜歡他,直到六歲那年媽媽跟外婆哭訴池淵在外面有人,那時的池明遠還不懂“外面有人”是什麽意思,後來很多記憶被模糊化,他只記得那天下大雨,媽媽一直打爸爸電話,怎麽打都不通,媽媽像瘋了一樣在家砸東西,她開始打鄭同修電話,鄭同修的回複是“池總今晚應酬喝多了,在酒店睡着了,嫂子你放心,我明早把他送回家”。
媽媽在電話這邊崩潰地嘶吼,她說:“鄭同修你別當我傻,你一直在替他打掩護,他錢包裏有安全套,他在家從不用,那是用在哪?”
池明遠聽着電話害怕的躲在沙發後面,他不知道安全套是什麽,他玩爸爸錢包的時候在裏面發現的安全套,那時他還不懂,以為是口香糖,拆開正玩着被媽媽發現,懷疑的種子就在那時種下。
媽媽歇斯底裏地叫着:“還有,上次我去酒店堵他,我都在房間垃圾桶看到安全套了,你卻跟我說他一個人,房間弄錯了,那是你的房間,還有跨年那次,那次跟他在車裏的是誰?為什麽車後座會有痕跡?那味道那麽重你真當我聞不出來嗎?我每次都要抓到他把柄都被你打掩護破壞,你安的什麽心吶?”
當時的池明遠被哥哥抱在懷裏,哥哥安慰他:“別怕,沒事的,哥哥保護你,爸爸明天就會回來。”
那晚雨下的很大很大,大到門口水像小河淌似的,閃電一陣接一陣,媽媽好像病了,一直生着病,她失控的抓着車鑰匙往外跑,哥哥不放心跟着上了媽媽的車,池明遠趴在客廳窗戶往外看,看着車尾燈消失在雨幕,那晚還發生了什麽他已經不記得了,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睡覺,只記得第二天雨停了,舅舅來接他,他們一起去一個一進去渾身發冷的地方,哥哥小小的身體被放在一張床上,蓋着白布,他上前想拉哥哥小手,想叫哥哥別裝睡快點起來陪他玩,可是舅舅不讓,只讓他看着不讓他摸。
有人進去幫哥哥換衣服,哥哥最喜歡的籃色睡衣染成墨色,長大後池明遠才知道那是血。
作者有話說:
許小川:替我點一首《最佳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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